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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qiáng)敵再次來襲，但這一回，不再像上次那樣，就地防守反擊，刺史要帶領(lǐng)軍隊(duì)北上迎擊。這個消息，迅速在全城傳開。

    軍營預(yù)備開拔。載著糧草輜重的車，不斷地往來于城門之外。營里時時傳出的號令之聲，令整個城池的氣氛，變得嚴(yán)肅而緊張。

    洛神領(lǐng)著城中婦人，抓緊這最后幾天的時間，終于趕做完了最后一批軍衣和鞋，發(fā)放了下去。

    侯定派來的三萬士兵，也已急行趕到，加入了義成軍的陣營。

    李穆留一萬人馬守城。

    明日一早，他便領(lǐng)這剩下的七萬人馬，離開義成，北上狙敵。

    天黑了。刺史府的前頭，燈火通明，門前不斷傳來馬嘶之聲。

    這幾個晚上，前堂一直人來人往。李穆都是半夜才回，躺下去便睡，天不亮起身。

    何況明早要發(fā)兵了，洛神猜他今夜必定更加忙碌。

    她只叫廚娘做了足夠的飯食，送去前頭，讓他和那些與他一起為發(fā)兵做著最后準(zhǔn)備的部將能吃上一頓熱飯，卻沒有想到，才戌時，便聽到外頭傳來侍女喚他的聲音。

    她正坐在床沿上，收著替他做的那件衣裳上的最后幾針，縫完，抖開，拿在手上，檢查衣襟上的針腳有無疏漏，聽到聲音，轉(zhuǎn)過頭，見他推門而入了。

    “郎君可是回來取物？”

    洛神以為他到后頭要拿什么東西，放下衣裳和針線，起身去迎，卻見他笑著，快步朝自己走來，握住她臂膀，扶她坐了回去，道：“前頭已無我的事了，我便回了?！?/br>
    洛神明白了。

    他應(yīng)該很早以前，就開始預(yù)備這場戰(zhàn)事了。

    定下了作戰(zhàn)具體方案，安排好重要的人事，其余雜事，自然也不用他自己全程盯著了。

    “郎君累了吧？我叫人給你送水沐浴，早些休息。”

    她又要起身，雙手卻被李穆握住了。

    他微微低頭，端詳著她手指，看見青蔥指尖上的幾個被針頭扎出的印痕，搖了搖頭，望著她的目光，充滿了愛憐。

    “我不累。倒是辛苦你了。何必自己動手，把手都扎腫了?！?/br>
    他輕輕親了下她的手指。

    洛神心里甜甜的，只覺便是再多扎十來個洞，也是心甘情愿。搖頭說不辛苦，將手抽回，拿起衣裳說：“我剛把衣裳做好，你就回來了。前兩天就想叫你試的，你卻都沒空。快試試，大小是否合身?！?/br>
    李穆笑著站了起來，將她親手為自己做的衣裳穿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小妻子替他整理衣襟，系著衣帶，又命他張開雙臂，前后左右地檢查，忙忙碌碌，十足賢惠的小模樣。

    衣裳大小，正好適合。洛神仔細(xì)檢查了一圈，卻發(fā)現(xiàn)前后襟，被她縫得稍稍有些不對稱。后片比前片稍長了些。

    雖然是穿里頭的，且不仔細(xì)看，也看不出來。但終究覺得不完美。

    她有些懊惱，哎了一聲，立刻要他脫下馬上修改。

    李穆笑著，抓住了她的手：“不用改了，已是極好。我的阿彌做的衣裳最好，旁人誰也比不上。這件衣裳，我要穿它到老?！?/br>
    洛神被他夸得臉都紅了，只好看著他自己脫下新衣，小心地折起，放好。

    “阿彌，你累不累？”

    他放好衣裳，忽然問。

    洛神搖頭：“不累。”

    “我?guī)闳コ峭怛T馬。教你怎么讓馬兒聽你的話，好不好？”

    她來這里這么久了，他總是有忙不完的事，好像還是頭回，他說要帶自己出城騎馬。

    洛神一下就抱住了他的胳膊，還有點(diǎn)不信：“真的？你沒騙我？”

    “你先前不是想我教你好好騎馬嗎？我都沒教。明早要走了，趁晚上有空，我們出城騎馬?！?/br>
    洛神雙目放光，哎了一聲，立刻點(diǎn)頭：“好！我這就去！你等等，我換件衣裳！”

    李穆笑著，看著她翻箱倒柜地找衣裳，終于好似找到了她滿意的，要換時，回頭見他瞧著自己，又不許他看，推他轉(zhuǎn)身。

    他只好轉(zhuǎn)過身，聽著身后傳來的悉悉簌簌的換衣之聲，過了一會兒，她的聲音響了起來：“郎君，你看我這樣，可以嗎？”

    李穆回頭，見她穿了條鵝黃襦裙，裙長到膝，腰袖束起，下頭是條方便騎馬的胡褲，褲管扎進(jìn)一雙黑色的小皮靴里。小胸脯挺了起來，蠻腰一握，亭亭而立，又美，又精神。

    李穆上前，握住了她一只手，帶她朝外去了。

    ……

    初春，一輪鐮刀似的彎月，掛在遠(yuǎn)處山頭。星光燦爛，依稀照出了山頂那層積雪尚未融盡的白頭。而近處的野地，卻到處都已是新發(fā)出來的春草嫩芽了。

    這是一個晴朗的夜晚，空氣清新，帶著叫人為之精神振奮的微微寒意。烏騅放開了四蹄，馱著背上的男女主人，奔馳在義成城外那片廣袤的原野里，最后停在一塊平地上。

    李穆教妻子馭馬技巧。

    洛神很是聰明，很快便記住了。試了幾次，高大雄健的烏騅，果然乖乖聽話。自己要它停，它便停，要它走，它便走。又是新奇，又是興奮，叫李穆將馬鐙升上去些，好讓她能踩住。

    一坐穩(wěn)，試了幾圈，她就不要他帶了，自己騎著馬，繞著草地，跑來跑去，歡喜不已。

    李穆被強(qiáng)行趕下馬背。起先還有些擔(dān)心，怕她坐不穩(wěn)摔下來，在旁跟了片刻，見她平衡掌握得很好，烏騅也很是溫順，對背上那可愛的新主人，百依百順，便也放下了心。

    夜風(fēng)里，不斷飄來她清脆的笑聲，那笑聲仿佛山澗清泉，泠泠動聽。他半臥半坐地靠在一塊石頭上，唇邊含笑，看著她騎馬的身影，片刻后，見她膽子越來越大，跑得越來越快，離自己也越來越遠(yuǎn)，便伸手到嘴邊，打了個呼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