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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春江花月在線閱讀 - 第232節(jié)

第232節(jié)

    “好,好,我知道了?!?/br>
    “還有件事。新安王和天師教走得近。這回新帝登基,竟連天師教的人都來朝拜了。先前我去京口,天師教的一個女香主故意沖撞我,我討厭那些人!更不用說那些人為報復(fù)李穆,當(dāng)時還險些傷及阿彌!你不要讓天師教的人留在建康!”

    高嶠忙摟住妻子,點頭:“我知道的。天師教去年在京口引發(fā)民怨,鬧得很是難看,京口令曾上告朝廷。教首被陛下問責(zé),上書告罪,主動治了好幾個弟子的罪,又保證約束門下再不會犯。當(dāng)時又有新安王說情,事情才過去了。天師教在民間信眾多廣。我知新安王應(yīng)是想借教治民,卻不知一旦失了約束,反而恐怕成為了亂源。我也是一向反對的。你放心,我會提醒新安王,不會讓那些人留下的?!?/br>
    蕭永嘉嗯了一聲,在丈夫的懷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

    深夜,建康城的南門早已關(guān)閉。南門令知無事,便去值房睡覺。夢正酣,被手下給喚醒,道有一行夜路人騎馬而至,叩門入城。

    南門令皺眉:“何人?叫在外頭等著,天明再入!”

    “說是交州太守陸柬之。”

    南門令一愣。

    陸家長公子陸柬之,早幾年名滿建康,他自是如雷貫耳。也知他先前因重陽競賽輸給了當(dāng)時名不見經(jīng)傳的寒門武官李穆,隨后去了西南做太守,一晃,也將近一年了。

    這一年里,建康城中風(fēng)云變幻,人物更替,陸柬之這個曾風(fēng)光無限的名字,早漸漸淡出了記憶。

    沒有想到,今夜他竟突然回來了。

    陸氏這一年間,在你方唱罷我登場的高許兩家的對照之下,顯得雖默默無聞,但畢竟是世家高門,南門令怎敢怠慢,急忙爬了起來,匆匆穿衣,親自來到門口,命人打開城門。

    陸柬之對南門令抱拳:“深夜打擾,有勞了?!?/br>
    去年他離開建康去往交州,出城門時,南門令也在場。

    此刻借著城門口的火杖,覷了一眼城外之人。見他比先前印象中的模樣消瘦了不少,卻笑容依舊,毫無世家子弟的架子,忙讓路,退到一邊,躬身道:“陸太守言重了。連夜行路,想必辛苦。太守快些入城吧?!?/br>
    陸柬之頷首,領(lǐng)了身后幾個隨從,縱馬入內(nèi)。

    南門令望著前頭那幾個漸漸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嘆氣,自言自語地道:“北方在打仗,這邊,怕也是要有事了……”

    ……

    陸柬之并未聽到身后南門令那出于多年職守的直覺而發(fā)出的近乎讖言的感嘆之聲。

    他騎馬入城,走在兩旁布滿民居的街道上,怕馬蹄聲太重,驚了人,引他們開窗窺探,便放輕馬蹄,命隨從亦如此,緩行在建康街道之上,朝著陸家而去。

    入目熟悉的街景,讓他難免感慨。

    物是人非,大抵不過如此。

    經(jīng)過通向高家的那條街道口,他轉(zhuǎn)臉望了過去,下意識地停了一停,隨即壓下心中涌出的難言情緒,繼續(xù)朝前而去。

    這一趟,他是應(yīng)了父親召喚而歸的。

    他和西南交州,似乎天生有著不解之緣。

    從前先是過去平叛,助接壤的林邑王穩(wěn)定朝局。

    后來敗給李穆失臉,又被父親打發(fā)那里去做太守。

    剛過去時,他很是頹廢,加上染了熱癥,一病不起。

    后來,他終于從頹喪中振作起了精神。

    諸事漸漸得心應(yīng)手。林邑王對他很是感激。他也頗得當(dāng)?shù)孛癖姷膼鄞鳌獋餮赃@位來自建康世家的年輕太守,無事總愛背著古琴,爬上太守府后那座小山之巔,獨自對著空谷撫琴。琴聲穿林,常令樵夫停斧聆聽。于是他還得了一個“伯牙太守”的雅號。

    就在他有時突發(fā)奇想,自己若就在此,這般了此余生,也未嘗不可之時,突然又得知,父親要他回京了。

    他有一種預(yù)感,父親應(yīng)該是有事了。

    陸家就在前頭不遠(yuǎn)了。

    陸柬之加快馬速,行到大門之前,下去,拍開了門。

    家人見他半夜而歸,奔入通報。

    他的母親和弟弟陸煥之起身相迎,欣喜不已。

    陸柬之和母親弟弟還沒敘幾句話,家人便來傳,說他父親在書房了,叫他去見。

    陸柬之安慰了幾句因看他消瘦而落淚的母親,叫陸煥之送她去歇息,自己匆匆去了書房。

    陸光端坐在燈火之后,神色嚴(yán)肅。

    陸柬之向自己的父親下跪,恭恭敬敬地行過大禮,方跪坐在他身側(cè),說:“這一年來,兒子未能在父母大人面前盡孝,請大人恕罪?!?/br>
    陸光目光掃了他一眼:“說你先前生病。身體如何了?”

    “早已痊愈。多謝大人記掛?!?/br>
    陸光微微頷首。

    陸柬之等了片刻,見父親未再開口,便問:“大人召兒子歸家,可有吩咐?”

    “你翅膀硬了。如今我的吩咐,你怕是不會放心上了?!?/br>
    陸光瞥了兒子一眼,冷冷地道。

    陸柬之知父親意指此前他抗命不從婚姻安排,再次俯伏于榻,叩首不起:“兒子忤逆,望父親恕罪。兒子先前也于信中說了,除此一事,求大人勿相逼外,余事,兒子不敢不從?!?/br>
    陸光哼了一聲,臉色極其難看:“高家辱我陸家至此地步,事到如今,難道你還對高家女兒念念不忘?大丈夫豈患無妻!不過一個女子而已!柬之,你太叫我失望了!”

    “和她無干,她已為人妻,我也早絕了從前之念。只是念及己身碌碌無為。無業(yè),又何以成家?求父親寬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