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李穆之名,因巴郡一戰(zhàn),天下皆知。侯離早就想會會他了,沒有想到,今夜如此湊巧,誤打正著,竟叫他將李穆困在了此地。 想到若是能將他捉住,或是殺死,自己必將名揚天下,不禁狂喜,哈哈大笑:“李穆!你們漢人有句話,踏破鐵鞋,得來全不費功夫。今夜是你自己撞上來的,休怪我不客氣!” 說完,命身邊那幾個驅(qū)獸人全力驅(qū)趕虎豹入營,又命帶來的數(shù)百□□手尾隨獸群,將營地團團包圍。 一聲令下,箭簇齊飛。 樊成命手下排盾,再以箭陣反擊。 訓練有素的一群精兵,齊心協(xié)力,終于遏住了羯人的攻勢。 只是好景不長。周圍火墻火勢,漸漸開始減弱,而可供燃燒的帳篷,卻又拆得差不多了。 雙方箭陣稍停,驅(qū)獸師便又驅(qū)趕虎豹來襲。 侍衛(wèi)放箭阻擋,雖有虎豹中箭,但于身軀龐大,皮厚筋粗的野獸來說,除非射中命門,否則即便即便中箭,也無多大的殺傷之力,身上疼痛,反而愈發(fā)激出獸性。 沒片刻,便有一頭受傷豹子發(fā)狂,竟從一處火墻熄滅了的口子里撲入。 樊成怒吼一聲,拔刀上前,和士兵將那豹子團團圍住,合力殺死。 這邊才解決完,耳畔聽那哨聲愈發(fā)尖利。剩余虎豹,一只只紅著眼睛,在火勢變得越來越小的火墻之外來回奔竄,咆哮不斷。 一旦火墻熄滅,即便不考慮那數(shù)百羯人的攻勢,便是這十幾頭發(fā)狂猛獸撲入,今夜怕也是難以全身而退。 樊成咬牙,轉(zhuǎn)向李穆道:“李刺史,今夜怕是不能善終了。我?guī)值軅冄谧o,給你斷下后路,勞煩你將小娘子帶走。她若有所損傷,我等便是萬死,也難逃其罪!” 李穆恍若未聞,兩道目光,投向獸群包圍之外那侯離的方向,片刻后,回頭打了個呼哨。 他的那匹烏騅,飛馳而來。 李穆轉(zhuǎn)頭,對面露困惑之色的樊成說道:“你務必給我護好夫人!等我出去,以箭陣掩護我出獸群。我去將那羯人抓來!” 樊成吃了一驚。 倘若能將那個侯離制住,這絕死困境,自然消解。 但以他一人一馬,先不說如何從幾百人的包圍里抓人,便是沖出這道獸圍,也是困難重重。 “李刺史——” 樊成有些遲疑。 “照我吩咐便是。” 李穆道了一句。 他的語氣,并不見十分的威嚴。 但話語和神色間的那種不容置疑之感,卻是當頭而來。 樊成頓時想起傳言,李穆曾單槍匹馬,從臨川王叛軍的千軍萬馬里救回高桓。 他沉默了,頷首稱是。 李穆負劍于背,又從一個侍衛(wèi)手中要來一根熟銅鐵棍,隨即來到烏騅近旁,親昵地撫了撫它的耳朵,隨即撕下衣角,將烏騅雙眼蒙住,躍上了馬背,喝了一聲,驅(qū)馬便踏過了火墻,朝著獸群而去。 樊成知他此舉成敗,關系到自己和幾百手下今夜的生死性命,何敢有有絲毫松懈,早調(diào)集好了弓箭手,一俟他策馬沖向獸群,一聲令下,士兵便朝獸群齊齊放箭。 李穆穩(wěn)穩(wěn)坐于馬背,以雙腿力量驅(qū)策著蒙了眼的烏騅直奔向前。 才靠近獸群,一虎一豹,咆哮著左右撲來,被他重重一棍掃開。 伴著兩聲痛苦的嗚鳴之聲,虎豹身軀飛了出去,在地上接連打了十幾個滾,方停了下來。 才掃開起頭兩只,又撲來兩只,亦被他掃蕩而去,策馬朝著一側(cè)緩坡疾馳而去。 馬蹄聲中,前后左右,迅速追圍上來了十來頭虎豹,吼聲震天。 李穆夾緊馬腹,全速沖上坡頂,上頂?shù)哪且粍x那,他猛地提韁,一聲長嘯,借方才的全速沖力和地勢之高,驅(qū)策著烏騅四蹄飛起,宛若一匹天馬,馱著他從面前正撲來的獸群頭上騰空而過,飛出了十數(shù)丈遠,這才落在了地上。 此時,獸群已被丟在身后。 而離那侯離,距離不過數(shù)丈開外了。 就在烏騅嘶鳴,四蹄落地的剎那,李穆一個飛身,順勢便從馬頭上滾落下地。 方才那一幕,將侯離和他近旁之人,看得目瞪口呆,還沒回過神來,又見一團黑影朝著自己的方向疾奔而來,迅如閃電。 他終于反應過來,膽寒發(fā)豎,卻是遲了。 李穆已至侯離馬前,背后長劍出鞘。 一道流水般的寒光掠過,劍鋒削斷了侯離身下坐騎的兩只前蹄。 馬蹄從膝,齊齊截斷,嘶鳴聲中,撲倒在地。 侯離跟著從馬背墜落在地,跌了一跤,打了個滾,剛要厲聲吼來護衛(wèi),脖頸突然一寒,瞬間毛骨悚然。 那柄森冷的長劍,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而他還保持著方才的跪地姿勢。 抬頭,他對上了一雙冰冷無情的暗沉眼睛。 “你便是侯定之子侯離吧?” 他聽到那漢人,cao著自己的語言,說出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