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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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江面, 彌漫起了一層淡淡的潮濕白霧,霧氣侵到了白鷺洲上。前頭門開著,門口高懸的燈籠,在寒霧的籠罩下, 放著昏淡的光。 李穆就站在門外的這片昏光之下,身影仿佛霧夜里的一道沉靜峰柱。 洛神不知自己方才何以會如此激動,一聽他來了, 腦子一熱,竟就這樣徑直奔了出來。 或許是緊張了一天,后又被那個(gè)宛如焦雷的可怕消息給弄的心煩意亂, 突然得知他原來根本就沒去赴約,整個(gè)人驟然放松,這才如此失態(tài)吧? 洛神意識到自己這般有些不妥,倉促間停了腳步, 人就定在照壁之旁。 因方才一路奔著來的, 此刻停下,便不住地喘息, 胸脯微微起伏著, 遲疑間,還沒想好是繼續(xù)向前還是立刻折回來, 李穆已看到了她, 身影一動, 邁步便跨入門檻,朝她大步走了過來。 洛神只好站著不動了。 他停在了她的面前,中間隔了一人之距,望著她。 “我回了?!?/br> 他笑著說,仿佛昨日才剛離去。 “昨日聽你阿耶講,你前些時(shí)日一直病著,如今身子可好了?” 白鷺洲上奴仆成群,洛神極少有獨(dú)自處著的時(shí)刻。但住在這里,依然總是還會有一種空曠冷清之感。 尤其在這樣彌漫著淡淡江霧的冬夜里。 但此刻,他的聲音卻很暖,望著她的兩道目光含著笑,亦帶著nongnong的關(guān)切之色。 洛神臉竟悄悄有些熱了,垂下眼睛,視線盯著他衣袍的下擺,嗯了一聲:“已經(jīng)好了?!?/br> 片刻的短暫沉默。 她雖垂眸,卻也感覺的到,他的兩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方意識到自己竟只穿了件在屋里的中單衣裳便跑了出來。 更甚,右腳腳底傳來一陣涼意,才發(fā)覺腳上那鞋跑掉了,此刻是光著只腳,站在地上。 洛神頓時(shí)大窘,也不覺冷,只想快些回去。 “我先回屋了……” 她含含糊糊地道了一句,轉(zhuǎn)身匆忙要走,肩膀卻忽然感到一暖,回頭,見李穆竟脫下了他的外袍,走了過來,罩在了她的肩上。 他的衣裳很大,又厚又暖,里頭仿佛充滿了他身體的熱氣,一落到她的肩上,云團(tuán)般地,便將她整個(gè)人裹住了。 洛神再次定住了。 李穆?lián)u了搖頭,望著她的眼底滿是笑意,仿佛面前的她,還只是個(gè)冒冒失失的孩子。 他替她收了收衣襟,視線隨后越過她的肩膀,仿佛看到了什么,走了過去,撿起她方才跑丟的那只軟底趿鞋,回來,蹲到她的面前,一手輕輕握住她的右腳腕,稍稍抬高了些,隨即幫她穿回了鞋。 身后傳來了一陣紛亂亂的腳步聲。 阿菊人胖,沒洛神身子輕盈跑得快,終于追到了這里,看見李穆竟真的來了,小娘子不但身上裹著他的衣裳,他竟還蹲著,似在替她穿鞋,硬生生地,剎了下來。 侍女們也趕了上來,見狀,面面相覷,沒人敢吭聲。 阿菊面上的神色,卻似打翻了一個(gè)醬料鋪,五味雜陳。 “小娘子,你回來——” 她捂住跑得有點(diǎn)作痛的肚子,伸出胳膊,似要將她人撈回來。 李穆替她穿好鞋,手便松開了她的腳腕。 但肌膚卻仿佛還留著他掌心觸上時(shí)的那種感覺。 暖洋洋的,稍帶了點(diǎn)磨礪之感。 耳畔忽聽到阿菊的聲音,洛神頓時(shí)醒悟了過來,不止臉龐,連耳朵根兒都燒了起來,被針戳了一下似的,險(xiǎn)些跳起來,后退了一步。 阿菊趕緊借著向李穆見禮的機(jī)會,騰地一下,站到了洛神的面前,將兩人分開了。 “李郎君怎此刻才來……白日間長公主一直在等著……” 她一邊呼哧呼哧地喘氣兒,一邊說話。 李穆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未應(yīng),視線只落到了她身后洛神的臉上。 “我有一事,想和她說?!?/br> 阿菊還要開口,洛神已經(jīng)點(diǎn)頭:“進(jìn)來吧?!?/br> 阿菊的強(qiáng)行插入,終于將洛神從方才的窘境里給解救了,定下神,見他仿佛確實(shí)有話的樣子,自然不會拒絕。 阿菊張了張嘴。 長公主不在,他兩個(gè)又還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莫說講幾句話,此刻就是要同房,只要小娘子點(diǎn)頭,自己無論如何也是阻止不了的,眼見洛神轉(zhuǎn)身往里去,那李穆也跟了上去,急忙叫了個(gè)人去追長公主,自己也匆匆跟了上去。 洛神將李穆帶到自己住的地方,引他至花廳,叫他稍等,隨后回臥房,換上衣裳,梳好頭,又穿了鞋襪,照了照鏡,上下無不好,這才親手拿了他方才脫給自己的那外衣,回了花廳。 洛神叫人在外等著,自己進(jìn)去,將衣裳還給他,道謝。 李穆一笑,接了過來,并未立刻開口,目光再次落到了她的身上,似是若有所思。 洛神被他瞧得又有點(diǎn)不自在了,想起他方才一來就問自己的病,雖然目測他手好腳好一點(diǎn)事兒也沒有,但所謂禮尚往來,自己似乎應(yīng)也問候他一句。便依樣畫葫蘆地問:“你打了個(gè)大勝仗,很是了不起。先前可曾受傷?一切都好嗎?” 李穆一怔,沒想到她開口的第一句,問的竟是這個(g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