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什么？我們是科學家，科學家不接受任何威脅和訛詐！”

    曾孝文更加義正辭嚴了。趙自強看他表現(xiàn)，輕輕笑了起來。他一只手伸向薛舞，掌心向上。薛舞會意，從包里掏出那個卓瑪·桑錯給她的信封，交給了趙自強。曾孝文看著薛舞交到趙自強手里的信封，突然有些不詳?shù)念A感。

    “曾老師，各位評審老師，秘書處的同志們”，趙自強揚了揚手里的信封，“這是大金科學索引目錄大宋辦事處負責人給我的告知信，告知我，乾海大學學報已經(jīng)被收錄進了大金科學索引目錄。大家都是搞學術(shù)的，自然知道大金科學索引目錄在科學界的地位。我想，各位老師在評審、對我們乾海大學學報作出評價的時候，最好能夠參考一下大金同行們的看法?！?/br>
    “這……這不可能！”，曾孝文一時間有些失態(tài)了，他不是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是突然之間被他一直忌憚、小心提防的趙自強當面打了記耳光，情緒有些失控。他大步繞過桌子，走到趙自強面前，從他手里半是搶奪的，拿走了那個信封。

    “曾老師，還請您的動作輕一些，不然，萬一這封信被破壞了，我們還要去再找卓瑪·桑錯女士再要一封，那可就有點麻煩了。”

    趙自強還是那副神在在的模樣，但是曾孝文卻沒有功夫理他了。他先是看了一下信封的包裝和那個火漆印章，心里的不詳預感越來越強烈。之后，他打開信封，和周圍圍觀過來的老師和秘書處的工作人員一起，看到了卓瑪·桑錯給乾海大學學報的官方信件。

    “乾海大學學報出版社

    很榮幸通知貴社，貴社出版的乾海大學學報已經(jīng)被大金科學索引目錄收錄。收錄數(shù)據(jù)庫為核心數(shù)據(jù)庫，收錄編碼為……”

    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措辭很客觀，沒有感情。但是，正是這官味十足，沒有感情的信，讓曾孝文感覺自己的頭微微發(fā)暈。

    怎么可能！

    這怎么可能！不過是西塔潘猜想和abc猜想，兩個加起來的分量都沒有他證明的四色定理強，為什么大金科學索引目錄要對這個小子的期刊如此網(wǎng)開一面？！為什么！

    “……曾老師，各位評審老師，我拿這封信出來，并不是想說明什么。我只是覺得，對科學能力、科學水平的評價，應該是沒有國界的。大金科學索引目錄，作為科學界比較頂尖的數(shù)據(jù)庫，他們對期刊的選擇標準，應該可以供各位參考的吧？”

    趙自強說完，也不看曾孝文，也不多廢話，禮貌告辭，拉著薛舞就離開了會場。至于他走了之后，會場到底會發(fā)生什么，就不是他需要關(guān)心的事情了。

    整個人都憋著勁的薛舞一直憋出了編委會的大樓，憋到了車上，才笑攤在了趙自強身上。沒有別人看的時候，她難得的笑的放浪形骸。趙自強幾次試著把她扶正，都失敗了，最后也不得不放棄了拯救這個過于開心的女人。

    “行了行了，別笑了，當心讓人笑話咱，多大點事兒啊?！?/br>
    “那不行，這必須笑一笑，好好笑一笑”，薛舞整個人都是軟的，“而且啊，現(xiàn)在又沒有外人。如果讓吳兵哥或者安文姐知道了，知道咱們的大仇人曾孝文今天吃了個大虧，被你當面一巴掌打在臉上。他們倆也會支持我笑的?！?/br>
    “什么什么？那個老不死的怎么了？”

    坐在前面開車的吳兵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小天才，你跟我們說說唄?！?/br>
    跟著吳兵一起的，還有坐在他們身后的安文，同樣一臉興奮。趙自強看拗不過，便簡單的把整個事情敘述了一遍，果然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評價。

    那個曾孝文，也有今天！

    ——————————————————

    趙自強和薛舞走了，大宋國家核心學術(shù)期刊評審會才忙了起來。他們今天有三場評審，乾海大學學報這是第三場。本來大家想著，這雜志發(fā)了有足夠分量的論文，而且社會輿論也很好，收也就收進來了。但是曾孝文作為常務評審，卻對把乾海大學學報收錄進國家核心期刊有著強烈的反對態(tài)度。七位評審委員有幾位和曾孝文的看法一樣，大家爭執(zhí)不下，最后鬧到了編審委員會的秘書長馬電那里。

    “……都說完了？”

    耐心的聽強烈反對收錄的曾孝文，和比較支持收錄的蔣民橋說完意見，馬電想了幾秒鐘，讓蔣民橋先出去。之后，他看著曾孝文，曾孝文看著他。

    “曾教授，這件事很難辦啊”，一開口，馬電就開了官腔，“大宋國家核心期刊，是大宋最權(quán)威、最核心的期刊目錄。一般的期刊要想進來，根本沒有那么容易。但是呢，這次趙自強和他的乾海大學學報，鬧的動靜有些大，上面的領(lǐng)導們，聽說有意把他樹成新時代愛國科學家的典范之一，只不過顧慮他之前抄襲四色定理的事情，還沒有最終排版。這個時候，你要是太激烈的反對他，可能恰如其反啊。畢竟，您可是國子監(jiān)的副校長，如此的身份地位，還非要咬著一個青年學者不放，多少，有些不太合適吧……”

    “我不管領(lǐng)導們怎么想。他們想讓小強zuoai國科學家的典范，我沒意見，那是他們政治領(lǐng)域的事。但是，作為大宋國家核心期刊的常務評審，我必須對自己的工作負責。不帶任何個人感情，只是從我身為一名數(shù)學家的判斷來看，乾海大學學報，并不具備成為國家核心期刊的能力。”

    “……曾校長……”

    馬電雖然級別比曾孝文高，但是說話還是很客氣、很注意態(tài)度的，“這件事呢，沒那么簡單。學術(shù)判斷這種東西，不同的人看法可能完全不一樣。就像剛剛蔣民橋，不也和你的觀點相反么？還有那個大金科學索引目錄的含金量，不用我說，你更知道吧？您自己，據(jù)我了解，發(fā)在大金國家科學索引目錄上的文章，也不超過十篇吧？您該不會擔心，那小子靠著這本期刊，一下子就能有十篇大金科學索引目錄收錄的頂級文章出來，對您的地位造成沖擊吧？”

    馬電這話說的有點扎心了，曾孝文自然是不能認的，他正顏厲色，“這個馬秘書長說的就有些不太妥當了。我是尊重別人的學術(shù)成果的。我只是想說，一般來說我們對收錄進核心期刊的期刊是有審核要求的，要求的是過去兩年間期刊發(fā)表的論文必須有超過50擁有被收錄進核心期刊庫的含金量。以乾海大學學報來看，它是不符合這個條件的?！?/br>
    “曾校長”，馬電微微皺眉，“核心期刊編審工作辦法，我比你看的多，比你熟。如果你仔細看了，你應該有印象，后面還有一條寫的是，如果期刊對國家貢獻較大、取得成果較為突出，可以由編審委選擇適當方式召開會議，直接討論是否通過?！?/br>
    說到這，馬電身子一松，靠在了自己的辦公椅上，“曾校長，不是我不幫您。實在是這件事，我沒法幫你的。我們要公正公開嘛，而且也要尊重客觀事實。乾海大學學報最近的兩期十篇論文，水平是擺在那里的。說是我們大宋反推數(shù)學和數(shù)論領(lǐng)域最頂級的研究，都不為過。能發(fā)表這樣文章的期刊，你真的好意思不把它收錄進我們的期刊庫？你口口生生說你是為了科學，立場客觀。那么，你可能告訴我，這樣的文章不值得收錄，那還有什么值得收錄？”

    “馬委員長……”

    曾孝文還想再說，卻被馬電打斷了，“行了，曾校長，您也是大忙人，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吧?！?/br>
    “……”

    曾孝文被馬電這句話氣的不輕。自從成為副校長之后，已經(jīng)極少極少有人敢這么跟他說話了?？墒?，他仍然沒什么辦法，只得退到了最后的陣地。

    “我要求表決，公平表決。”

    ——————————————————

    在回去的路上，趙自強和薛舞笑完了，開始冷靜討論這件事情。

    “之前不知道評審委員有曾孝文，還以為他會回避呢，沒想到這么赤裸裸的就上來了。小強，他應該不敢把我們擠出去了吧？”

    出了門，一直鎮(zhèn)定的薛舞有些慌張。趙自強看著她笑笑，“這你還擔心？這一次有了林靜珊和卓瑪·桑錯的幫助，我們的優(yōu)勢和明顯了。就算他曾孝文想把我們坑了，我估計編審委的其他人也不會同意。畢竟，有了林靜珊教授的那段演講，現(xiàn)在我可是大宋人中的數(shù)學之星呢，誰趕惹我?！?/br>
    “嘿，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薛舞一聽趙自強這么說，就笑了。她沖過去撓趙自強的癢癢，卻被趙自強的反擊弄的連連討?zhàn)?。倆人玩了一會，才安靜了下來。

    “明天你是不是要去馮火家，看她爺爺？”

    安靜下來的薛舞睫毛長長的，有些我見猶憐。趙自強抱著她，點點頭，“嗯，這次去乾海，馮火幫忙不少。這一趟，是必須去的?！?/br>
    “……”

    薛舞沉默，沉默。之后，她什么也不說，狠狠的擰了趙自強的腰一把。趙自強楞了一下，笑了。他把薛舞抱的更緊了。

    “沒事，火jiejie她是什么人啊，好男人都能挑花眼，看不上我的?！?/br>
    那要是看上了怎么辦呢？

    薛舞張張嘴，想問的話還是沒問出口。她最終的選擇沉默，傾聽著趙自強的心跳。

    汽車輕馳，夜色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