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快？”

    129號對趙自強的速度感到驚訝，不光是他，其他四位同事也對趙自強表現(xiàn)出來的、驚人的心算能力表示了由衷的欽佩。而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給了趙自強更加真誠的笑臉。

    “……我們有限元分析小組是臨?；財?shù)學組里最苦最累的組了。我們的工作主要是從風洞試驗的數(shù)據(jù)中抽象方程，然后倒推求解，尋找理論最優(yōu)值。你也是搞有限元分析的，自然知道這種方程絕大多數(shù)都是沒有有理數(shù)解的。所以，我們做的工作中的，超過九cd是無用功。剩下的一成，也未必能幫得上忙。你來我們組，就要有心理準備，我們雖然在外面是學者、是科研人員，甚至可能是大牛，但是到了這里，其實就是白領工人。做的，就是最基礎的工作，希望你能迅速適應，調(diào)整狀態(tài)。時間不等人?！?/br>
    129號對趙自強很坦誠，趙自強也很坦誠。他表示自己不在意工作是什么內(nèi)容，肯定會把工作做好。不過，他也提了要求。

    “我希望，如果我表現(xiàn)好、能夠高效成功的完成大量工作的話，可以進入更加核心的小組。我希望能夠為這個項目做更多的貢獻?！?/br>
    “一口吃不了個胖子，小子年紀不大，口氣不小。”

    胸前別著201號碼牌的男人開口，語氣不太好，“小同志，你是新來的，又年輕，不太了解這里。這里厲害的人從來不缺，但是我們需要解決的問題，遠比我們要厲害，所以，我希望你能安心的先做好手頭的工作。”

    “201說的沒錯，很多人來的時候都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干一段時間就知道了，這里可不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小山頭，這里面，牛人多著呢……”

    129號沖趙自強笑笑，直接開始安排工作，“231號，你從明天開始，來這里工作。我會給你分配任務，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br>
    “請129號放心，我一定保證完成工作！”

    趙自強用力行禮，站的筆直。129號看看他，笑了。

    “加油吧，小子。”

    ——————————————

    一個月后，趙自強被129號推薦到了場論小組。場論小組的負責人88號親自接趙自強去了他們的辦公室。

    “……你這一個月實在是讓人驚訝，能把有限元方程歸納的這么精確的，實在是我們遇到的頭一份?？磥?3號沒說錯，你真有可能是我們的突破點?！?/br>
    場論小組的歡迎儀式和有限元分析小組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不過，比起有限元小組大部分以計算和對已有知識運用為主的工作內(nèi)容，場論小組則側(cè)重于尋找更新的、更有效率的流體方程，來描述他們的產(chǎn)品。而直到這時，趙自強才大概知道了他們到底在做什么。

    高超音速飛行器。

    可能是導彈，可能是大氣層外飛船，趙自強還不太確定他們的工作對象到底是什么。但是從有限元那邊了解到的信息，這更像是一款大氣層外高超音速的摧毀性武器。

    換句話說，就是飛的特別快的導彈。

    “我知道你的計算能力強，但是我希望能看到你更多的能力。這里的工作要求更高的開拓性。我們現(xiàn)有的模型在實現(xiàn)原型機制造上還是有些麻煩，風阻和亂流一直是個大問題。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找到新的方法，解決這個問題?！?/br>
    88號給趙自強的交代不多，布置的任務也不多。他給了趙自強更高的涉密權限，允許他查看大部分技術文檔，尋找更好的闡述高超音速武器表面氣流的方式。趙自強對這種工作很有興趣。他廢寢忘食，甚至連過年的時候都是被人從房間抓出來，去參加聯(lián)歡的。

    “231號！”

    遠遠的，有人看到了趙自強，喊他。趙自強看了一眼那人胸牌，是233號，和他一批過來的新人，說自己擅長有限元分析，卻沒去有限元分析小組。

    “怎么樣啊，最近？”，233號是個自來熟，見面就搭上了趙自強的肩膀，“我現(xiàn)在在微分那邊，每天累得要死。還好這里伙食不錯，今天晚上還有節(jié)目，可以安慰一下我們疲憊的靈魂。你呢，最近過的怎么樣，喜歡么？”

    “還行，我現(xiàn)在在場論組，每天盲人摸象，也夠嗆。”

    “哎，都一樣。要我說啊，這里除了不能上網(wǎng)，條件是不錯的。而且，給的報酬也很好。可惜啊，就是有點寂寞?！?/br>
    233號拉著趙自強扯了兩句，就去找別人聊天了。趙自強看他離去，笑笑，覺得這個人也挺有意思的。林?；貧夥毡容^沉重，再加上都是編號示人，很少人能如此敞開心扉。唯一可以扯淡的，就是內(nèi)網(wǎng)上的一個匿名論壇，有很多有意思的帖子。他自從發(fā)現(xiàn)這個論壇之后，才感覺到了這個基地隱藏在冰冷規(guī)則下的人氣。

    基地的春節(jié)慶?；顒悠鋵嵑芎唵危鄄?，領導簡單講話，然后是節(jié)目和舞會。節(jié)目都是自愿編排的，甚至連節(jié)目單都沒有，大家看的，也就是個樂呵。不過這些人里還有些人才，有位姑娘的歌唱的特別好，引起了熱烈的掌聲。

    趙自強對這些活動沒什么興趣，坐在一旁打發(fā)時間，腦子里還在琢磨他想要的東西。這段時間看完相關的技術文檔，他大概已經(jīng)知道了這里到底在做什么。一款革命性的高超音速武器，可以彌補大宋在空中戰(zhàn)略核威懾能力的不足。只不過，不論是理論、應用、結(jié)構(gòu)還是材料，這款武器距離成形都還有段距離。

    “231號，你來”。

    遠遠的，數(shù)學組負責人13號在喊他。趙自強循聲過去，發(fā)現(xiàn)那是一群兩位數(shù)的高級人員，應該是基地的管理人員。13號把他拉到人群中央，很自豪的介紹。

    “看，這就是我們的新人，最厲害的那一個。一來就解決了兩個小問題，提高了工作進度。我現(xiàn)在讓他在場論組工作，希望他能出點成績，最好能解決我們現(xiàn)在的翼端亂流問題，降低對材料的要求?！?/br>
    “這樣啊……”

    胸前號碼是7的老人輕輕拍了拍趙自強的肩膀，“13號對你寄予厚望啊，小伙子，好好干。”

    “謝謝領導?！?/br>
    趙自強摸不透這些人的身份，就都當領導對待。老人們和他聊了兩句，就放他離開，自顧自的說了起來。趙自強重新找了個位置坐下，等著晚會結(jié)束，回了房間。

    他拉開窗簾，關掉屋子里所有的燈，看著遠處的林海。想起了自己的mama。

    不知道今年過年，她會在哪里，又過得怎樣。

    ——————————————

    “阿姨，您就別想了?！?/br>
    岳玲瓏坐在馮玉蘭身旁，一邊給她夾菜，一邊勸她，“趙自強那個小子，到哪都是不吃虧的命。只有他欺負別人，沒有別人欺負他的事。您現(xiàn)在應該擔心的，是他萬一浪回來了，帶了個媳婦回來，又沒經(jīng)過您同意，那才是大麻煩呢。”

    “他敢，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馮玉蘭笑著罵。趙自強父親去世的早，她家里和趙自強爺爺奶奶那邊都有些窮親戚，看著煩。之前兩年過年都是她和趙自強湊合過，今年只剩她一個了，雖然蔡軒、薛舞、徐總、岳玲瓏、馮火甚至曾老師那邊都邀請了她，但是沒有兒子的年，還是過的寂寞啊。

    “哈哈，到時候恐怕您就不舍得啦！”

    岳玲瓏拉著馮玉蘭，逗她開心。馮玉蘭知道這姑娘對自己好，雖然見不到兒子，可以不至于沒了著落。只不過，在閑聊的間隙，她還是會想起自己的兒子。

    那個小子，現(xiàn)在不知道過的怎么樣呢？

    ————————————

    3月末，趙自強成功提出了一個新的修正后的邊界層力學方程，解決了課題組一直苦惱的超界渦流問題?；谒岢龅姆匠淘O計的新的一比一機體模型，成功的通過了13倍音速的風洞測試。據(jù)基地4號負責人激動之下的介紹，這已經(jīng)是情報范圍內(nèi)最高速的成功記錄了。

    趙自強對項目的重要性再一次得到了體現(xiàn)。他在場論小組干到4月末，然后被調(diào)到了協(xié)調(diào)組。協(xié)調(diào)組是橫跨于數(shù)學各領域之上的統(tǒng)籌組，負責解決單一小組無法解決的問題。這里的同事大部分編號都在100以內(nèi)，負責人的編號更是只有38，已經(jīng)是林?；貎?nèi)比較核心的研究小組了。

    因為趙自強提出的新理論，整個模型的外觀設計需要做大調(diào)整，林?；亓⒖堂α似饋怼Ｚw自強也沒閑著，他已經(jīng)習慣了這里的生活節(jié)奏。每周六天工作，每天十二個小時，剩下的時間自主自愿，但是不能出去，不能上網(wǎng)。日常生活有勤務人員照料，飯菜做的水平相當不錯，基地內(nèi)還有外網(wǎng)的鏡像網(wǎng)，可以滿足大家對信息的需求。內(nèi)部論壇更是充斥著一群因為過度壓抑而過度活躍的人精。同事之間的工作氛圍也還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趙自強得以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到了五月份，模型的外觀定型之后，已經(jīng)有了萬能鑰匙稱號的趙自強，被調(diào)到了材料組。

    “4號負責人，我是學數(shù)學的，搞材料不是我的強項啊?！?/br>
    趙自強有些不解，他搞數(shù)學搞的好好的，突然把他調(diào)到材料組。他不是不想去，只是覺得自己對這塊不熟悉，幫不上忙。

    “你知道你現(xiàn)在的稱號么？萬能鑰匙！他們都叫你萬能鑰匙！”

    因為解決了項目的一個大問題，現(xiàn)在4號見到趙自強就開心，“讓你去材料組，也是想碰碰運氣。我們現(xiàn)在的機體，用從特殊渠道搞到的進口材料，能實現(xiàn)17倍音速，但是我們自己的材料，只能做到9倍音速。這個差距太大了。不都說數(shù)學是科學的根基么？讓你去看看，也是想碰碰運氣，萬一解決了呢？”

    “……好吧，我服從安排……”

    趙自強無奈，接受了基地的安排。只不過，他自己對這件事，倒是沒有太多信心。材料是材料，數(shù)學是數(shù)學，二者，又怎么能混為一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