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欠條
“兩位叔叔,你們的意思我都知道??晌椰F(xiàn)在還不是三國棋圣呢,等我成了三國棋圣,到時候再說這件事也不遲,對吧?現(xiàn)在過年了,大家難得一聚,我們也沒那么多錢,二位叔叔怎么說,這錢也是拿不出來的。既然反正都拿不出來,又何必浪費唇舌呢?二位叔叔不累,我還累呢?!?/br> “哎,小強,你怎么能跟你叔叔這么說話?” 二嬸插話了,表情有些不悅,“他們可都是你長輩!而且,這也是為了你好!你年紀輕輕的,拿了錢能干嗎呀?還不是出去霍霍了?你兩個叔叔用你的錢做生意,賺了不還是你的?你這小子咋拎不清呢?” “啥叫拎不清?” 趙自強站起來了,他加重了自己的語氣,“當初我爸去世,十三萬的賠償金,那是我爸一條命換來的錢。二叔,三叔,你們說把錢給我們不安全、不放心,對不起我爸,說要把錢幫我們保管。可我媽生病,去找你們要錢,你們怎么說的?說反正這病也不好治,與其浪費了,還不如留給我??晌乙苍?,怎么從來沒見過那些錢呢?” “小強!別說了!” 馮玉蘭在一旁拉他,并不用力。趙自強給了mama一個放心的眼神,繼續(xù)說“我媽都要死了,你們拿的十萬塊錢,也不給我們。就這,還指著我們拿錢?還想要我的獎金?你們覺得,你們配么?” “我們配,我們配,我們怎么不配?” 被趙自強這么一說,二叔三叔的臉都有點掛不住。二叔畢竟年紀大一點,還有點擔當,站起身端酒。 “小強啊,我們可都是為了你好。之前我們擔心你年紀小,亂花錢?,F(xiàn)在你都是大宋棋王了,長大了,我們也不擔心了是不是?等回頭你拿了三國棋圣,二叔三叔肯定親自把錢送上門,給你們娘倆過日子,好不好?” “等我拿了三國棋圣?” 趙自強冷哼一聲,“那到時候我是不是還得借你們二三十萬,才能把這十萬塊錢拿回來?” “那不用,一碼是一碼,你長大了,我們都高興,不是嗎?” 這次二嬸上來說話了,笑嘻嘻的,不仔細看都看不出難堪。趙自強笑笑,也不說話,坐下來吃飯。馮玉蘭對這家人早就沒了念想,低頭吃飯,很少說話。 飯桌氣氛沉悶,時間就過得格外的慢。好不容易熬到了三點,馮玉蘭帶著趙自強離開,二叔三叔送到了村口,還依依不舍的揮手。趙自強回頭看著他們,等走開了,才低聲和mama說話。 “媽,這家,咱就不用來了吧?” “恩。” 馮玉蘭點點頭,一點也不留戀。 ———————————————— 回到家,倆人對這一趟都感覺有些疲憊。馮玉蘭按時吃了藥去休息,趙自強坐在自己床邊打譜。到了下午四點多,馮玉蘭醒了,正打算張羅點東西吃,就被“砰砰砰”的敲門聲打斷了。 “誰呀?” 趙自強一邊問一邊去開門,門外沒人回答,等門開了,嘩啦啦涌進來四五個大漢,領頭那個還把趙自強推了個趔趄??催@些人來者不善,趙自強沒做太大反應,和馮玉蘭站在了一起。不過,他把手機藏在了身后,偷偷給張子長打了個電話。 “你們是什么人?干什么的?當心我們報警啊!” 馮玉蘭站在趙自強面前,擋住了她兒子。她剛做完手術,身體虛弱,可是站在趙自強面前的背影,卻帶著堅如磐石的力量。 “姐,你不認識我,可總要認識字據(jù)的吧……” 領頭的是個矮個平頭青年,肌rou壯實。大冬天的,只穿了個背心,看起來很是抗凍。他上前一步,掏出兩張復印件,一張遞給馮玉蘭,一張遞給趙自強。 “喏,小棋王,這是你媽去年治病的借據(jù),借錢治病,江湖救急嘛,我們一般都是給的,就是利息嘛,肯定比銀行高一些?,F(xiàn)在這也一年多了,我們看馮大姐也沒有還錢的意思,本來也沒打算要了。結果小棋王你現(xiàn)在這么有名,讓我們兄弟幾個不來都不好意思了……” 趙自強把手機藏好,接過字據(jù)看了兩眼。馮玉蘭去年借了兩萬塊錢治病,約定的是利滾利,利率很高。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算出了現(xiàn)在要還的數(shù)額。 超過五十萬。 “我們現(xiàn)在沒有那么多錢”,趙自強拿著字據(jù),走到馮玉蘭旁邊,“我的獎金都給我媽做手術了。沒那么多錢,不過我是要拿三國棋圣的人,等我拿了三國棋圣,我肯定有錢還你們?!?/br> “好呀,小子,很上道嘛。” 矮個青年掏出一張新的字據(jù),“既然你這么上道,我也不能為難你。利率給你打個折,這是新借條,你看看,沒問題就簽了吧,簽了我們就走,不打擾你們過年?!?/br> 那是一張新的借據(jù),本金五十萬,日息百分之三,復利計算。按這個算法,到了4月末趙自強拿了棋圣,他要還的錢超過七百萬。 “這個我們簽不了”,趙自強很冷靜,“這個超過國家保護的最高利率了。你們是做高利貸的,你們肯定知道國家保護利率最高到多少。真要鬧到最后,我們上法院,從我媽借的那兩萬塊錢開始,一分錢我也不多還?!?/br> “喲,小棋王還挺有脾氣”,矮個青年一揮手,四個人上來,隔開了趙自強和馮玉蘭。兩個人架住馮玉蘭,一人掀開了她的衣服,露出了后腰的傷口。馮玉蘭開始大叫。倆人看了一眼矮個青年,又把衣服放下了。 馮玉蘭還在叫罵,聲音很大,門外的走廊上,開始有人探頭探腦。矮個青年回頭看了一眼,罵。 “都他媽看什么!滾回去縮著!” 說完,他又轉過頭,看著趙自強。 “小棋王,你媽剛做完手術,身子這么虛,傷口肯定金貴吧?這要是磕了碰了弄壞了傷口,好好大過年的,估計你我都不愿意吧?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還用我多說?你是個文化人,腦子好,簽了單子,我立刻就走,可以吧?” 趙自強接過單子,用比平常稍大些的聲音說道,“你這是強迫訂立契約,在法律上也是無效的!” “嘿,懂的還挺多!快他媽的簽字!” 矮個青年又罵,壓著馮玉蘭的兩人又開始作勢要掀衣服。趙自強無奈,換了個筆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還差不多?!?/br> 矮個青年一把奪過,把那紙裝在兜里,還沒忘了說話。 “等你回來一趟可真不容易。欠的錢,該還就要還,這才是男子漢。我可是等著你當那個什么三國棋圣呢,聽到?jīng)]有?” “哥”,趙自強看來人要走,又問,“字我也簽了,好歹讓我知道你是誰吧?” “你不需要知道”,矮個青年頭也不回,“等你拿了棋圣,我自會去找你?!?/br> 趙自強看著這幫人大搖大擺出門,看著他們從走廊經(jīng)過,走下樓梯,消失在筒子樓外側的院門外,輕輕的松了一口氣。而直到這時,才有鄰居聚攏了過來。噓寒問暖,問東問西。趙自強和馮玉蘭應付了一陣,等來了張子長。 “怎么樣,沒事吧?我們已經(jīng)是最快速度了,不過警局離你家有點遠,我就擔心沒趕上?!?/br> 張子長是真著急,現(xiàn)在拿了棋王的趙自強已經(jīng)成了小城洛安的一張名片,市里領導前段時間還問起了他的案子。真要是這個時候出幺蛾子,他可受不了。 “張警官,謝謝你,我和我媽都沒事,不過他們已經(jīng)走了”,趙自強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好給警官施加太多壓力,“他們逼我寫了欠條,真要還,可是六七百萬呢?!?/br> “沒事的,你自己不也說了,不受法律保護。到時候,大不了和他們打官司嘛”,張子長說完,看趙自強不滿意,有說,“這些人是誰,長什么樣子,你好好跟我說說。我回頭問問人,肯定能問到的。他們要再敢這么瞎胡搞,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 看張子長如此表態(tài),趙自強知道也不能繼續(xù)強人所難了。他把經(jīng)過和那個領頭人的相貌描述了一下,跟著張子長做了一個簡單的筆錄,就送他離開了家。到這個時候,馮玉蘭才有心情去收拾做飯。 “玉蘭啊,你們家今天這樣,來我家吃吧?!?/br> 隔壁老頭張清流過來邀請,馮玉蘭讓了兩下,沒讓過,就帶著趙自強過去了。他那個小徒弟張悅心過年回家,也在,見到他很開心,問了好多問題。趙自強對這個小姑娘印象不錯,和她聊了聊,心情也好了些。 不過,高利貸這件事情,必須解決。趙自強琢磨了一下,有了想法。這件事對方既然不急,自己自然也就不急。等拿了三國棋圣,自然能找到辦法解決。 在張清流家的這頓飯吃的不錯,趙自強和馮玉蘭回家之后已經(jīng)快九點了。兩人簡單收拾了一陣,上床休息。過了一會,馮玉蘭在黑暗中開口。 “兒子,以后這種事,你別心疼媽。媽都是鬼門關走過來的人了,其實不怕的。不過你今天的表現(xiàn)不錯,知道不跟他們硬干,這很好,你長大了,媽就放心了。以后做人做事,肯定會遇到難事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知道的媽……” 趙自強聽馮玉蘭有多說的傾向,輕輕打斷了她,“你是我媽,我不可能不管你的。而且你手術也做了,還有大把的時間享受生活,別灰心??!” “恩,媽知道,媽還等著看你娶媳婦呢?!?/br> “行了嘛,我才多大啊,不著急。” 趙自強聽馮玉蘭說起這事,語氣里帶上了笑意。不過馮玉蘭顯然沒打算就這么放過他,憋了一會,繼續(xù)說。 “那個薛舞各方面都不錯,她爸還是市里的領導。不過年紀太大了些啊,小強啊,你——” “媽,我睡覺了!” 說到薛舞,趙自強有點架不住,被子蒙頭就睡了。馮玉蘭等了一會,看他不說話,自己也睡了過去。 小小的房間里,彌漫著家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