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唄，我還挺想看的。”

    臺上的趙自強一臉懵懂，帶著天真的笑。薛舞在下面替他著急。這能隨便看么？不用想都是負(fù)面的啊，到時候你咋辦？繼續(xù)狂？剛剛幾個嘉賓除了方向前，態(tài)度可都是很明確了，狂可以，但是要有實力，有限度，必要的時候還要謙虛。只有你小子一直一臉得意的說我能拿三國棋圣，現(xiàn)場的矛頭正在漸漸的指向你，難道你感覺不到么？

    “那好，讓我們看看大宋圍棋界的權(quán)威們對小天才的看法。”

    歌永安手里的板子是兩層嵌套的，外面那層可以逐步挪開，他一點一點的挪開板子，配合攝像頭的擺動，解開了問題的答案。

    你認(rèn)為趙自強可以拿到三國棋圣么？

    9票選的“以現(xiàn)在的水平不行”，1票選的“以現(xiàn)在的水平可以?！?/br>
    cao。

    臺下看著節(jié)目的薛舞低聲罵了一句。蔡軒聳聳肩，繼續(xù)吃著王君山給他的面包。

    “請問小天才，你對圍棋界前輩們的評價，可有想法？你覺得，他們說的對么？”

    這個問題太誅心了。

    吃著面包的蔡軒看著一臉緊張的薛舞，有些理解她。都是做媒體的，他很清楚同一件事用不同的方式表達，會有完全不同的效果。歌永安的這個問題，不管趙自強怎么答，都會出問題。

    他說“對”，就承認(rèn)了自己實力不如人，也就沒了張狂的資本。他說“不對”，就得罪了那投了不行的九個人。要知道，這可是匿名投票，被采訪的棋手都有誰，除了導(dǎo)演組和棋手本人，沒人知道。

    而且，以大宋電視臺的實力，蔡軒不覺得他們會找一些二流棋手來充數(shù)。

    “我覺得，這九位前輩的選擇，符合他們掌握的信息和了解的情況，從他們的角度出發(fā)，自然是沒錯的?！?/br>
    臺上的趙自強還是一臉純真的笑，但是話，卻轉(zhuǎn)圜的很有技巧，“至于在我看來，我覺得，幾位前輩可能還是不夠了解我。我雖然接觸圍棋的時間不長，但是我自認(rèn)為對圍棋，還是有些感悟的。如果這個問題讓我來回答的話，我會很肯定的給出自己的答案?！?/br>
    “那就是，可以！”

    趙自強最后兩個字?jǐn)蒯斀罔F，很有氣魄，還帶著些隱隱的氣勢，讓歌永安微微的楞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回過了神。

    “小天才對自己有信心，這是好事，年輕人嘛，不敢想不敢說，怎么對的起自己的大好年華？”

    說完，歌永安又問。

    “那么，小天才，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現(xiàn)在就擁有拿到三國棋圣的實力？”

    太狠了。

    薛舞咬牙切齒，趙自強很強，在圍棋上確實很有天賦。但是他現(xiàn)在也僅僅只能在超快棋中下贏周哲遠這樣的職業(yè)八段，距離三國棋圣還有不少的距離。這么逼著他表態(tài)，簡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歌先生您不也說了么，年輕人不敢想不敢說，那哪還對得起自己的青春？”

    趙自強這句話回的很有水平，薛舞輕輕松了一口氣?？礃幼樱@小子還有些腦子，基本的底線，還是有的?？墒?，就在她將將放心的時候，臺上的趙自強已經(jīng)放了一個大炮。

    “所以啊，我覺得正好借這個機會，給所有關(guān)心我的人一個答復(fù)。我，趙自強，一定會在明年的三國棋圣戰(zhàn)上，擁有拿下三國棋圣的實力！”

    “嘩——”

    這一次，現(xiàn)場群眾是真的喧嘩起來。之前的節(jié)目里，他們這些不懂圍棋的人也被強行科普了一把，知道三國棋圣在圍棋界的地位。也大概知道了趙自強這個職業(yè)一段的水平和含金量。以這樣的實力，就敢說拿明年的三國棋圣？

    臺上，歌永安的臉已經(jīng)笑成了沙皮狗。他就知道，請這個小子來是沒錯的。其他幾個人都是老滑頭和小滑頭，說話放炮都很端的住，雖然聊的熱鬧，可節(jié)目還是缺少爆點?，F(xiàn)在好了，果然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嘴上不把門就敢光腳淌泥坑，就這小子的一句話，他的節(jié)目明天的搜索指數(shù)就低不了。

    “自強同學(xué)，如果我沒理解錯，你的意思是，你要在接下來的兩個月里，拿下棋王稱號，然后在之后的四個月里，擁有爭奪棋圣稱號的實力，對么？”

    歌永安還覺得不過癮，要繼續(xù)把趙自強的話坐實。

    “恩，就是這個意思。”

    趙自強還是一臉天真，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句話的分量，和即將給他帶來的困難。

    “我的小祖宗啊……”

    臺下的薛舞已經(jīng)不忍心看了。心里頭一次有了后悔的情緒。這小子，搞這么大，是真傻還是假蠢啊？

    “可是，我覺得他真的可以啊……”

    坐在一旁的王君山沉默了半晌，看著舞臺上的趙自強，突然冒出來一句。蔡軒和薛舞齊刷刷的看他，繼而順著他的目光看著舞臺上、聚光燈下的少年。那少年眉目清秀，自信張揚，嘴角的微笑毫無壓力，就好像他剛剛說出來的話，是明天的天氣或者他自己的自我介紹。

    “罷了，姐就豁出去了！”

    薛舞暗暗剁腳，下定了決心。這個少年，不管他怎么不著調(diào)，她都要跟著他走到黑了。

    是王冠還是花瓶，就看你了，趙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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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點，錄制結(jié)束，一行人蹭了電視臺的盒飯，踏上了歸途。為了省錢，他們沒有買飛機票，坐的是火車，哐當(dāng)哐當(dāng)，晃晃喲喲。

    “我說小強啊……”

    坐在趙自強旁邊，薛舞已經(jīng)嘮叨了一路，“我知道你是圍棋天才，可是，你這么搞，是不是對自己太狠了呀……”

    “沒事的舞jiejie”，趙自強手里拿著王君山給他的情人梅，一會兒嚼一個，津津有味。王君山坐在他對面，看著面前的迷你圍棋盤，皺眉思索。就在幾個小時前，趙自強決定履行自己的小老師義務(wù)，帶王君山下棋。

    “……話么，說了也就說了。贏了，我就牛逼了，輸了，也無非是少年輕狂，沒什么的?！?/br>
    “可是……”

    薛舞猶豫了一下，終究決定不再說之后的話。她伸手敲了趙自強一個腦崩，放棄了徒勞的勸說，一手托腮，轉(zhuǎn)頭看向窗外。長長的頭發(fā)隨著火車的節(jié)奏輕輕搖擺，帶起淡淡的香氣。趙自強輕輕的吸了口氣，笑了。

    是梔子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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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28日夜，小天才趙自強回到了洛安。圍棋部主任王春和李安疆，親自在車站接站。

    “哈哈，我們的小天才回來了，我看到你的新聞了。史上最厲害的自學(xué)成才職業(yè)棋手，從學(xué)棋到拿到職業(yè)資格只有兩個月。我覺得，這不僅僅是前無古人，估計也是后無來者了吧？”

    “那可不好說，老師”，趙自強跟著王春上車，還沒忘了問李安疆好，“未來的不可知，不正是我們前進的原動力么？”

    “……恩，這句話不錯?！?/br>
    蔡軒點點頭，記了下來。王君山坐在后排，也點點頭，看著趙自強的目光已經(jīng)有了崇拜。這一路上他和趙自強下了三盤棋，允許悔棋，允許討論，可就是下不贏。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趙自強的半個腦殘粉了。

    “哎呀，王叔叔啊，你是不知道，這小子可是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薛舞見了熟人，憋了一路的話又開始說。嘰里咕嚕的，王春也聽明白了大概。他一手握拳，一手擊掌，興奮異常。

    “好呀，要的就是這種魄力！這才是我王春的學(xué)生！”

    “得……沒救了……”

    薛舞一看王春這反應(yīng)，知道這老頭是沒指望了。她現(xiàn)在從一開始的希望趙自強說些大話、狂話吸引注意力，已經(jīng)漸漸的開始真的為這小子著想。這么說話做人，以后的路，不好走啊。

    “行了行了，老王你別瞎參合了?！?/br>
    李安疆倒是冷靜些，他伸手點點趙自強，“小子，話也說了，收不回來了。距離棋王賽還有兩個月，你玩命吧。不然我看王老頭弄不死你，舞丫頭也要弄死你了?！?/br>
    “我知道的?！?/br>
    趙自強笑笑，“兩個月，夠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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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馮玉蘭早就等在了樓下，免不了一通噓寒問暖。王春和李安疆、薛舞等人看時間也不早了，說了兩句就要回去，還沒忘了把王君山帶走。趙自強和馮玉蘭送走了他們，回到家，才徹底的放松了下來。馮玉蘭給他端了洗腳水、洗臉?biāo)兔?，坐在一旁，看著他，不說話只是笑。

    “媽，咋了？”

    趙自強被他媽笑的有些發(fā)寒，開口問。

    “我兒子有出息了?！?/br>
    馮玉蘭聲音溫柔，帶著久違的笑意。她站起身，拿了幾份報紙過來，遞給趙自強。

    “這都是關(guān)于你的報道，媽是真沒想到，你這么厲害，也算對的起你那個可憐的爹了?！?/br>
    “……”

    趙自強沒說話，看著昏黃燈光下的母親，看著她的臉龐和笑。突然感覺一直飄著的自己腳下有了實地。

    狂就狂吧，玩就玩吧，浪就浪吧。

    不論如何，家里有個這樣的媽，也算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