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學棋?。俊?/br>
    趙自強轉(zhuǎn)身，招呼小姑娘坐下，“我可不會教人。我自己學棋才半個月，拿什么教你啊?！?/br>
    “那我不管，反正你都是冠軍了，怎么不能教我？回頭我回學校，跟他們說我有一個哥哥，拿過圍棋冠軍的，還要拿圍棋世界冠軍，該多厲害！”

    小姑娘對趙自強家里的情況很熟悉，抓起茶幾上的花生就剝了起來。馮玉蘭被小姑娘的情緒帶動了，笑笑就出了門。這快中午了，飯還沒著落呢。

    屋里，趙自強看張悅心主意挺正，想著教教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家里連副圍棋都沒有。自己之前打譜都是在腦子里打譜的，還真沒意識到自己家里沒有棋。不過小姑娘也是個愛忘事的性格，和趙自強聊了一會比賽的事，就把學棋的事給忘了。和趙自強鬧騰了一會，臨走了，小姑娘才想起來一件事，從兜里掏出了一千塊錢。

    “我爺爺說了，這是我學棋的學費。你可是世界冠軍，這點錢肯定請不來，就請你看在我這個青春無敵美少女的面子上，收下我這個徒弟吧！”

    看著小姑娘放在茶幾上的錢，新舊不一、薄薄一沓，趙自強又怎么不知道老頭子的意思。這是看惡客上門，給的援手啊。他把這件事記在心里，拍拍小姑娘的頭。

    “好了，那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你這個徒弟啦?！?/br>
    “別摸我頭！”

    張悅心瞪了趙自強一眼，蹦蹦跳跳的出了門。馮玉蘭端著一鍋面條進門，還招呼她吃飯。

    “不了，阿姨，謝謝你啊。下次我來吃你家的面條?！?/br>
    小姑娘走了，馮玉蘭看到了桌上的錢，問清楚來路，唏噓不已。她男人，趙自強去世的爸爸趙恬，曾經(jīng)和那個大嘴巴劉好男的男人一起，在張清流手下工作。這老頭管的嚴，但是心不壞，之前趙恬出事，老頭忙前忙后幫了不少忙，還幫他們爭取了工傷賠償，馮玉蘭已經(jīng)很感激了?，F(xiàn)在又送錢過來，更是讓她感動至極。

    “好了，媽。這事，咱都記著吧。回頭有錢了，慢慢還。”

    趙自強倒是干脆，他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能力有限，不想那些遠的。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拿到棋圣稱號，兌現(xiàn)他的狂言，證明自己的能力，才是他應(yīng)該做的事情。

    ——————————

    到了下午，昨天的新聞已經(jīng)開始擴散。陸續(xù)有趙自強的同學打電話過來，恭喜他的同時順便問問情況。趙自強都是同一套說辭，這比賽上不得臺面，自己當時的話也只是當做一個理想放在遠處。他的班主任老師葉銘也打電話過來關(guān)心，趙自強還是一個口徑答復(fù)?？彀淼臅r候，二叔一家聽到了消息，同樣找了過來。

    “嫂子啊，小侄子這么有出息，我們也替他高興啊。這是專門過來看看你們，有什么難處，可一定要開口啊?！?/br>
    趙自強的爸爸趙恬一家三個兒子，趙恬是老大，二叔趙真、三叔趙遠。趙恬出事之后，兩個叔叔都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幫了不少忙，也拿走了絕大部分的死亡賠償金。對這兩家親戚，馮玉蘭感情有些復(fù)雜。

    “謝謝二叔?！?/br>
    趙自強對這中間的過程，同樣有非常深刻的印象。三年前爸爸去世，喪事還沒辦完，這幾家人就因為工傷賠償?shù)氖虑槌吵闪艘诲佒?。也就是他mama還念著兩家人喪禮上忙前忙后的辛苦，才沒徹底撕破臉面。不過，爸爸去世那十三萬的賠償，終究還是讓兩個叔叔拿走了十萬。

    “哈哈，小強果然是長大了?！?/br>
    二叔趙真還是笑嘻嘻的，夸了趙自強兩句，扯了些有的沒的，留下兩袋子蘋果，告辭而去。馮玉蘭送他們出門，回來的時候還有些感嘆。

    “……這自己家的人惦著錢，反而是你爸這個兄弟有點人情味……”

    真的是這樣么？趙自強可不覺得這個二叔是個省油的燈。與其說這次上門是親情，還不如說是對他這個小天才的一種隨意而為的投資。兩袋子蘋果就想刷自己的好感度，未免也太容易了些吧？

    從二叔之后，兩邊的親戚陸陸續(xù)續(xù)又來了一些，大部分都是過來看看趙自強的，丟下些禮物就告辭而去。也有些是來吹風的，提醒馮玉蘭，等有錢了別忘了還錢。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約好了，17、18號兩天扎堆的來。等到了19號，才漸漸消停了下來。趙自強這才得了空，又去了棋院。

    ————————————

    “八月的業(yè)余棋手升段賽24號在東春市舉辦。我已經(jīng)幫你報了名了。你23號過去，住一晚上，24號打好比賽，別給我丟人?！?/br>
    在王春那間不大的辦公室里，老頭諄諄教導(dǎo)，桌上的清茶水汽裊裊。

    “知道了，老師?！?/br>
    趙自強聳聳肩，“沒有錢的比賽，沒有動力啊……”

    “你這小子”，王春笑罵兩句，“這才贏了一次，就開始嘚瑟了？”

    “因為我很厲害啊！”

    趙自強還是笑嘻嘻的。既然決定張揚，就讓身旁的人習慣這樣的自己。不然性格老是變來變?nèi)ィ膊惶献约旱娜嗽O(shè)。

    “行了，你是不是還沒有圍棋？我找人幫你買了一套，不貴，人造石的棋子，柚木棋盤，都是大路貨。等你贏了比賽掙了錢，你再買好的?！?/br>
    一邊說著，王春一邊拿出了一套棋具。趙自強接過棋具，道了謝，又和老頭聊了兩句，告辭離開。雖然他看起來不太在意，但是這次升段賽決定了他能不能參加全國圍棋定段賽，對他而言非常重要，他內(nèi)心還是非常重視的。剩下的這幾天，他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云端棋城上，希望通過網(wǎng)絡(luò)對局提高自己的水平。

    ——————————

    “哎，林子，你看看這個江南不言謝，有點過分了吧？”

    在汴梁大宋棋院的宿舍里，和往常一樣上網(wǎng)虐菜的國青隊棋手曹范回頭招呼他的室友。而在他面前的屏幕上，江南不言謝的頭像正在閃動。

    “我正打比賽呢，過不去。那高手怎么了？終于輸了？”

    王林趴在床上，頭也不回。他最近迷上了一款手機游戲，每天都要花些時間，自然顧不上曹范和他的網(wǎng)絡(luò)棋友。

    “還沒輸啊，這都四十九連勝了，勝率100啊！你說這人是不是變態(tài)！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5d了，這么下去，我只能用大號和他下了！”

    曹范咋咋呼呼的，還沒忘了發(fā)出對局邀請。這兩周里，他和這個江南不言謝下了將近二十盤棋，一盤也沒贏過。對于輸棋這件事，從最開始的抗拒到現(xiàn)在的接受，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培養(yǎng)出了抵抗力，就當是和一流棋手過招了。

    “他還沒承認他是職業(yè)棋手？”

    那邊王林也了解這個情況，順口問。在之前的某天，他曾經(jīng)和曹范一起追問過對方，到底是什么身份。這人對戰(zhàn)曹范和王林從無敗績，如果來國青隊的話，絕對是妥妥的主力。兩人都懷疑對方是職業(yè)棋手，而且很可能是一流棋手。但是對方還是那套說辭，說自己初學乍練云云，一點也不誠實。

    “沒呢，我們開搞了，你看不看？”

    “看啥呀，我看隊里像你這么能被虐的人也不多了。天天輸，你心可真大?！?/br>
    “哎，說真的，我覺得我最近棋力見漲啊。上次又贏了隊長一局。隊內(nèi)循環(huán)賽的積分也不墊底了。怎么樣，你要不要來試試，可以提高成績的！”

    曹范嬉皮笑臉的，顯然已經(jīng)不在乎輸贏。王林屁股對著他，哼了兩聲。

    “算了，我可不是受虐狂。你好好下吧，別又被對方看出來?！?/br>
    王林這句話是有出處的。有一次倆人和江南不言謝對局，結(jié)果隔壁屋的隊友過來有事，倆人下的心不在焉，對方還專門在贏棋之后彈了個對話框。

    “你是不是分心了？這一把水平明顯不是你啊?！?/br>
    當時就把曹范臊的不行。后來他再和江南不言謝下棋，就認真多了，基本不會走神。

    “好了好了，打你的游戲去吧?！?/br>
    曹范抓過手旁的手機朝王林砸了過去，繼而迅速進入了戰(zhàn)斗狀態(tài)。這一次，他要爭取堅持到終盤，絕不能在被對方中盤打到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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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知道么，上次贏咱們那個小子，叫趙自強的，要來參加升段賽了?！?/br>
    在東春棋院，之前被趙自強擊敗的白陸在對局室找到了黃九嶺，把他拉了出來，“怎么樣，你要不要報名去試試？再會會他？”

    “我早就業(yè)余五段了，也不能參加升段賽了吧？而且他還贏了康海四段，棋力比我們高不少。自取其辱這事，我可做不來?！?/br>
    黃九嶺倒是有自知之明。他否定了白陸的建議，又立刻有了新的想法。

    “不過如果邀請他過來下指導(dǎo)棋的話，應(yīng)該沒問題吧？”

    “不是吧，你個沖段青年，還想讓別人給你下指導(dǎo)棋？你也太不給力了吧，我們職業(yè)棋手的尊嚴呢！”

    白陸笑嘻嘻的，黃九嶺沖他翻了翻白眼，“得了吧，你不也一樣，少五十步笑百步?！?/br>
    “至少跟主任說說吧，他之前可是很惦記這人呢?！?/br>
    “那倒也是?！?/br>
    棋院的小徑上，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那個放出狂言要拿下棋圣稱號的少年，還沒來到東春，就已經(jīng)在這片池塘里掀起了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