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震五湖對主持
倆人互道了個“請”字,劉巖坤噌往安通的面前一縱,雙掌合十往前一推:這一招叫老君關(guān)門,朝安通的花蓋xue打去,劉巖坤這回連壓箱底的功夫都拿出來了。 安通心說:你不是鐵砂掌嗎?今兒個讓你碰碰我身上的筋骨。想到這兒,安通把胸脯往前一挺,騎馬蹲襠式,把肚子一鼓,雙手叉腰,“嗯!”在這兒等著挨打,耳輪中就聽得嘣的一聲,劉巖坤的雙掌正砸到安通的花蓋xue上。要換個別人,這一掌下去,那胳膊、手就全廢了。安通的筋骨硬如金剛,劉巖坤這一掌落上去,震得他雙臂發(fā)麻,兩個手腕子好懸沒折了,掌如火燒似地那么難受。再看安通紋絲不動,面色泰然。 劉巖坤急忙倒退幾步,右手一捋胡須道:“好硬??!”安通咧大嘴一樂:“阿彌陀佛,劉巖坤,怎么樣?見好就收吧,你差的多呢!”這可不是大話。 劉巖坤一合計(jì):既然我一次沒打動人家,再伸手也是白來,反而人家要伸手打我一下,我可受不了,干脆,見好就收吧。想到這兒,劉巖坤身形后退,滿臉賠笑道:“安通師父,我領(lǐng)教了!高!”老頭說完轉(zhuǎn)身下臺,分人群回歸東看臺。 大伙兒見劉巖坤回來了,紛紛上前問陣。張文玉道:“賢弟,你連勝四陣,仍不含糊,如果這些弟兄們都能像你一樣,咱大明快是必勝無疑?。 薄案绺?,您甭捧我了,我根本不是安通的對手,這是見好就收。您派人去吧?!?/br> 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壞了,張武器上臺了。 再看張武器來到臺上,禿腦袋一晃,啪啪啪把胸脯拍了三響,道:“安通,認(rèn)得我嗎?”安通睜怪眼看看侯杰,便問:“你是何人?”張武器一報名姓,安通連連點(diǎn)頭道:“喲,您就是張武器?失敬失敬!久聞大名,如雷貫耳,聞而未見。沒想到二俠賞臉登臺,貧僧非常榮幸!來來來,貧僧陪您走幾趟!”張武器并未答話,轉(zhuǎn)動身形,使出三十六路開元拳,縱身往前就是一拳。 再看張文玉,坐在東看臺上二目圓睜,觀望著臺上二位的一招一式,心急如火,他暗暗為二弟張武器擔(dān)心。他心說道:二弟呀二弟,你這么大歲數(shù)了,怎么一點(diǎn)也沉不住氣?你就沒想想自己是不是安通的對手?連劉巖坤都大敗而歸,何況是你呢?你這不是找著栽跟頭嗎? 張文玉有心去換兄弟,但又一想道:不行!讓人看著我們太不值錢了,哥兒倆打一個,可不過去吧,又怕二弟吃虧。 你看張文玉憂心沖忡,李蕭又如何安然得了?他心中暗道:二哥,您這不是找著丟人嗎?您那兩下子我又不是不知道,未必高于劉巖坤。李蕭有心上去把張武器換下來,一看人家正打得不亦樂乎,自己不好插手,急得他手心都冒了汗。按下他不說。 單表臺上,雖說張武器的三十六路開元拳也不含糊,但一跟安通比就顯得遜色多了。 沒出二十個回合,張武器打了安通三拳:頭一拳打到后背上,第二拳打到安通的小腹上,第三拳打到腦袋上。再看安通紋絲不動,若無其事。這下可把張武器給急壞了,他心里一急,手足無措,朝安通當(dāng)胸就是一拳。安通一閃身,噌一把抓住張武器的手腕子,只見安通單臂叫力,往外一甩:“你給我出去吧!”就像大人扔小孩兒似的,嗖的一聲就把張武器從擂臺上撇下去五六已遠(yuǎn)。 大伙兒一看,嚇了一跳,呼啦往兩旁一閃,亮出一片空地,張武器腦袋朝地就栽了下去,眼看腦袋就要挨地的一剎那間,他丹田叫勁,腰里一使力,啪一個倒毛跟頭,雙足落地。幸虧他的功夫過硬,否則非摔個腦漿迸裂不可。 雖說沒有摔著,但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家從臺上扔下來,張武器臉上發(fā)燙,唰一下就紅到了脖根兒。他回到東看臺,唉聲嘆氣地往那兒一坐,道:“唉,這跟頭栽得好暴哇!” 張文玉道:“二弟,這是你自找的。四兩棉花紡一紡,你看看自己是不是人家的對手?貿(mào)然上臺,輕舉妄動,你說你能不當(dāng)眾現(xiàn)丑嗎?” 張武器心中本來就窩著一團(tuán)火,聽大哥這么一說,臉上就有點(diǎn)掛不住了,他埋怨道:“大哥,您說的這叫什么話?您也不伸手,我也不伸手,咱還打得哪份擂?我不就是輸了嗎?我沒人家的武藝高,您叫我怎么辦?難道說因武藝不高就臨陣畏縮不成?” 朱元璋一聽,覺得張武器說的也不無道理,便解釋道:“二位老俠,不要相互埋怨啦,登臺比武勝敗難料。既然老俠吃了點(diǎn)虧,咱就再派別人去!”張氏兄弟聽罷此言,誰也不言語了。 正這個時候,旁邊站起一位道:“二位老哥哥何必爭吵,不就是安通嗎?小弟不才,愿與他比試比試! 張文玉扭臉一看,這人是誰?正是飛流神仙俠黃鶴,黃飛談,張文玉便叮囑道:”賢弟,要多加謹(jǐn)慎!這個兇僧甚是厲害!“黃飛談笑道:”老哥哥請放心,贏了他我也不算光彩,輸了他我也不覺得丟人,只當(dāng)上這兒來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諸位少陪了!“黃飛談這人瀟灑大方,平易近人。話罷他轉(zhuǎn)身下東看臺,上擂臺走近安通,拱手道:”安通師父請了!老朽這廂有禮!“安通圓眼怪翻,定睛瞧看,驚道:“阿彌陀佛,這不是張老俠嗎?”黃飛談道:“不錯,正是老朽。安通師父,您今日大駕光臨,能到江南擂來,真給咱武林界大大增色啊。您看這成千上萬的觀眾,只看著您的發(fā)招定式,就能長不少知識,學(xué)習(xí)很多能耐,黃某也不例外,別看我沒登臺,我也向您學(xué)習(xí)了不少能耐。您的硬功,堪稱一絕,天下武林弟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老朽是望塵莫及呀!說我既然不行,為何還要登臺呢?常言道:見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張某想借這個機(jī)會和大和尚學(xué)幾招,不知您能否賞臉?”黃飛談這一番話,謙虛、柔和、中聽。 安通聞聽,點(diǎn)點(diǎn)頭道:“阿彌陀佛,老俠過謙虛嘍!既然您已登臺,貧僧非常歡迎。我這兩下子也不怎么樣,望求張老俠多多指教!”話罷,兩個人互道了個“請”字,各亮門戶,就戰(zhàn)在一處。 就見黃飛談兩臂齊搖,身形轉(zhuǎn)動,顯而易見,他比張武器的功夫要高一籌,但若想勝安通,似比登天。安通是硬功,黃飛談是軟功;安通講的是以力相撕毀,黃飛談講的是以巧破千斤。 倆人大戰(zhàn)了三十五個回合,未分輸贏。再看黃飛談的鼻洼子和兩鬢都冒了汗,招數(shù)也越來越緩慢。 張文玉在東看臺上瞅得清楚,心說:飛談是來幫忙的,我能叫人家吃虧嗎?非得讓安通打倒了才算完了嗎?想到這兒,老英雄把衣服收拾收拾,低聲向朱元璋道:“主公,您先坐著,我上臺去看看,把黃老俠換回來?!敝煸霸鐬辄S飛談坐立不安了,一聽張文玉要求上陣,心中不由得高興,就聽他道:“好吧,老俠,看來非您不可了,注意??!”“唉,我知道?!睆埼挠駪?yīng)道。 李蕭一看張文玉要親自上陣,急忙起身相攔道:“大哥,用不著您去,殺雞焉用牛刀?再說在家千口,主事一人,您哪能親自登臺呢?小弟我去得了!”張文玉笑道:“大將督后陣,有你的仗打,你先在這兒養(yǎng)神吧!”張文玉笑著對李蕭道。別看他嘴上這么說,其實(shí)他根本不相信李蕭能勝安通。張文玉心想道:萬一李蕭讓安通給打了,他現(xiàn)在還沒有外號,將來怎么給他起呢?今后他還闖不闖江湖?張文玉既愛護(hù)李蕭,又不相信他,因此婉言謝絕。 李蕭一看大哥不愿意讓自己去,也不好勉強(qiáng),就退回原位而坐。 單說這張文玉,轉(zhuǎn)臉對二弟張武器道:“我不在,由你料理一切?!薄按蟾缈梢羯?!”張武器為大哥捏著一把汗?!拔抑?。”張文玉應(yīng)畢,沖大伙兒抱拳告辭,轉(zhuǎn)身下了東看臺。 且說臺上,安通和黃飛談打得正難解難分,就聽有人大喊一聲:“呔!老羅漢果然武藝高強(qiáng),黃老俠的能耐也不含糊。你們兩位且住手,老朽在此!”二人聞聽,各虛晃一招,跳出圈外。黃飛談回頭一看,是大哥張文玉,他頓時就明白了,心說道:我老哥哥真聰明,他來的正是時候,再打幾個回合我就招架不住了。 黃飛談用手帕擦擦頭上的汗,道:“大哥,這么說您要親自登臺跟安通比試嘍?”張文玉點(diǎn)頭道:“正是。賢弟,夠意思,你到下邊去休息休息,把他就交給我吧!”黃飛談應(yīng)聲回歸東看臺。按下他不說。 單說這張文玉,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來到安通的面前,拱于道:“老羅漢,可認(rèn)識老朽?”安通怪眼圓翻,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對方不像是個練武的,倒像是個學(xué)館里的教書先生,便問道:“阿彌陀佛,施主您可是震五湖的張文玉張老俠?”張文玉答道:“不錯,正是老朽?!鞍餐ㄒ宦?,驚道:“哎喲,久聞大名!別看我遠(yuǎn)在大雷音門,早就聽說您這一號了,張大俠是隱世大俠之一嘛!沒想到今天在此與震五湖相遇,真是貧僧的造化!“安通故作驚訝道。 張文玉一擺手道:“老羅漢,您謬說了。不錯,張某是學(xué)過幾招,可那都是些粗拳笨腳,再則說如今年過古稀,老而無力,實(shí)則空有其名,無有其實(shí)。老羅漢,在未動手之前,我有幾句話要講在當(dāng)面。”“彌陀佛,大俠有話您就只管說,老僧洗耳恭聽!”安通應(yīng)道。 張文玉問道:“老羅漢,我不明白您是以什么身份來參加江南擂的?”安通沉吟片刻答道:“我是應(yīng)約而來。”張文玉點(diǎn)頭道:“噢,誰約您來的?”張文玉追問道。“大元朝的圣旨??!是將軍請我的?!卑餐☉?yīng)道。張文玉繼續(xù)問道:“他怎么跟您說的?”“他說……張文玉,您甭往下問了,無論他是怎么說的,反正我已被請來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我就得給人家?guī)兔πЯΓ@還有什么可問的?”安通反問道。“不,您說錯了,咱們得把事情交待清楚,要換個別人,我絕不說這些廢話,可現(xiàn)在是您呀,堂堂大雷音門主持,又是出家的羅漢,比別人的身份要高得多,因此不得不把這些事情跟您講在當(dāng)面?!睆埼挠癜咽虑榈慕?jīng)過講了一遍,最后道:“您聽聽這講理嗎?大帽子壓人,無理取鬧。他們約我們上插比武,我們有心不答應(yīng),但好像是怕他們;答應(yīng)了也并非我們的心愿,這叫強(qiáng)人所難。這事要換到您頭上,您怎么辦?這名義上是擂臺,以武會友,實(shí)質(zhì)上就是戰(zhàn)場。方才您也看著了,打了多少人,傷了多少人,我恐怕您不明白內(nèi)情,助紂為虐,幫虎吃食。憑您這個身份,合算嗎?事情說明白了,我希望您不要參與這個事。既然已來了,您就在旁邊坐陣,看個熱鬧,何必幫將軍與我為仇做對呢?當(dāng)然,我們這些人未必是您的對手,難道您手大能捂得住天嗎?萬一有個人比您的武藝高,把您給打了,您說您怎么回大雷音門?依我看,您犯不著。老羅漢,我的話說完了,請您馬上回去換個別人。不知意下如何?” 其實(shí)安通什么都清楚。他聽罷張文玉的話,嘿嘿一笑道:“老俠,算了吧,依我說你們都是同行,將軍領(lǐng)人打砸,大概也有原因,您就別糾纏此事了。他提出立擂比武,您不也領(lǐng)人來了嗎?手腳都上了擂臺,您怎么還能說不樂意呢?這叫自欺欺人哪!如果我安通還沒上來,您把我叫到旁邊,講這番道理,我要再登臺,就沒吃過人飯??晌椰F(xiàn)在都打了好幾陣了,您又勸我回去,這不是強(qiáng)人所難嗎?你們兩家誰是誰非與貧僧毫無關(guān)系。老僧的意思就是以武會友,您這不也來了嗎?別光顧說話,咱們也伸伸手,我也會一會著名的震五湖,瞅瞅張文玉有何本領(lǐng),我好學(xué)上幾招,帶回大雷音門,見著我?guī)熜痔斓胤鹄サ?,也有個交待。不然見了這么高的高人,沒交上手,我要后悔一輩子!張文玉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