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天是難得的周末,又趕上陽光明媚。從來耐不住寂寞的林未背上小巧的單肩包,往市圖書館走去,準(zhǔn)備趁這個休息的機會好好找?guī)妆緯纯?,也算是一種較為高雅的消遣。 走到圖書館門口,刷了卡進門,視線就被一個身著海軍軍服的人吸引走了。那人身姿挺拔,身形高大,就連翻閱書籍的時候脊背都是挺得直直的,皮膚有些黑,這是軍人的一貫特色。 其實林未對軍人有一些恐懼感,遇見了也總是繞道而行,躲的遠遠的。能夠不和軍人搭上關(guān)系是最好的,畢竟那是一個堪比朝囘鮮的神秘區(qū)域,一般人是無法了解,也沒用辦法了解的。 曾經(jīng)聽過自己的好友楊念軍說起過軍區(qū)的事情,基本上到了她這里,就只有兩個字,保密。楊念軍的父親是某部隊的團長,當(dāng)時楊念軍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入伍,卻在體檢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有慢性支氣管炎和輕微的色弱,不得不放棄了他入伍的夢想。而現(xiàn)在,他進入了一家事業(yè)單位,過著不溫不火的幸福日子。 林未一向運氣是不錯的,碰見最可愛的人的幾率很低,因為附近并沒有軍區(qū),遇見軍人的幾率幾乎比遇見某個明星的幾率還要低。今天,可能是破天荒了,因而這個圖書館里的人一旦看見了這個海軍軍官都會不由自主的多看兩眼。 鄭營很無奈的把書放回書架,看了一眼面前走過的懷著極大好奇心的人。不過是出來看書學(xué)習(xí),怎么每個人看見自己的表情就跟看見耍猴的似的,真是不能理解。更可怕的是還有一個姑娘直接遠遠的繞著自己走過去,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也不至于讓人魂飛魄散,有必要這么一臉嫌棄的樣子嗎? 首長,請您讓一下好嗎?被鄭營擋住了道路的林未不得不硬著頭皮和最可愛的人說上一句話,夸張的是,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雙手緊張的擰在一起,讓面前的鄭營不知所措。 沒事兒,我從那里繞過去吧!等了一會兒,面前的那雙擦得極其干凈的皮鞋也沒用挪動的意思,林未只好抓抓頭,給自己一個臺階下。也對,人家是軍人,去個醫(yī)院都是有特殊通道的,怎么會愿意給你一個小老百姓讓路呢!什么軍民魚囘水一家親呀,我們是魚,他們是水,我們沒水活不了,他們沒有魚照樣得瑟自己的。 同志,請吧!出乎林未的意料,鄭營轉(zhuǎn)了一下囘身子,把大半邊的路讓了出來,讓原本心情沮喪的林未歡欣雀躍。謝謝首長。說完便一蹦一跳的走了過去,鄭營忍住笑,首長,這丫頭是抗戰(zhàn)片看多了吧!幸好沒有叫自己太君,不然都不知道該怎么接下一句。 在書架里穿梭了近半個小時,林未懷里抱著四五本書,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如她自己所說,一旦進入滿滿的都是書的房間,心里就有一種格外的安定感,仿佛世上一切的不愉快都就此消散殆盡一樣。 我可以坐這里嗎? 隨意。剛說完這句話,林未抬起頭,看見的就是剛才那位給她讓路的首長。一時間冷汗嗖嗖的往外冒,雙手微微的顫抖,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年紀(jì)輕輕的就患上了嚴(yán)重的帕金森綜合癥。 果然啊,首長不是好惹的,秋后算賬來了啊!我就說哪有這么親民的人,根本就是面囘子囘工囘程,礙于情面給我讓路,心中早就種下了對我的不滿和怨恨,看他那個黝囘黑的皮膚,就不像是個好人。 同學(xué),你可以不在心里嘀咕我的壞話嗎?全在你的臉上表現(xiàn)出來了,不過,說實話,你的表情還真是豐富,不是上戲的學(xué)生吧!雖然低頭看著書,眼角的余光卻把林未內(nèi)心糾結(jié)時不慎流露出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揭穿她之后還不忘來個自以為詼諧的笑話結(jié)尾,卻讓對面的林未感覺到了更深的恐懼感。 首長大人,祖國人民需要您,趕緊回去保家衛(wèi)國吧!首先釣魚島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南海問題仍有爭議,而且祖國尚未統(tǒng)一,你怎能懈?。×治纯犊ぐ?,滔滔不絕,鄭營一臉嚴(yán)肅的看著她,咳嗽了兩聲之后,保家衛(wèi)國,人人有責(zé),不如一起吧! ??!被反將了一軍的林未只好認輸,首長,我膽小如鼠,鼠目寸光,一窮二白,要錢沒錢,要力氣沒力氣,放過我吧!我看見當(dāng)兵的就心里發(fā)怵。鄭營早就看出了她對自己的恐懼和排斥,微微一笑,我見過害怕之后一句話不敢說,大氣也不敢出的,沒見過你話這么多,跟機關(guān)槍掃射似的。外交部沒讓你去當(dāng)發(fā)言人絕對是一大損失。 你不懂,人在恐懼的情況下會有兩種狀態(tài),一種是你剛才說的,大氣也不敢出。還有一種不太常見,就是我這樣的,話特別多,嚴(yán)重超出了正常人的話語水平。明白了嗎?看著一本正經(jīng)說著自己的歪理的林未,鄭營只是笑笑,把手里的手整理好,辦理了借閱手續(xù)。 鄭營把自己的書放到隨手提著的一個棕色大包里,走到門口卻發(fā)現(xiàn)外面竟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而且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戳丝醋约荷砩蠁伪〉南难b,正準(zhǔn)備冒著雨回研究所,腦子里卻一下子閃過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的臉。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她一定會帶傘。 正看著書,津津有味的林未被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打攪,低頭看見那一雙本應(yīng)和她不共戴天的皮鞋,只好無奈的抬起了頭,嗨!帶傘了嗎?林未從包里拿出了一把天藍色的傘,鄭營毫不氣的一把拿過那把雨傘,林未擰著眉毛瞪他,你們解放軍不是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嗎?你這是要挨處分的。 走吧,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自顧自的把林未桌子上的書都放進了自己的包里,示意林未帶上包跟他走。林未心里嘀咕了一下,還是出于對解放軍的尊重跟著他到了門口。 這時候雨已經(jīng)下的很大了,地上已經(jīng)積了不少的水,真是一場突來的暴雨。我家就在對面那個小區(qū)。林未指了指圖書館對面那個極富有小資情調(diào)的僅有三層的小區(qū)的旁邊,那是新建的小區(qū),每棟樓的墻都是米白色的,遠遠的看著很有韻味。 鄭營一眼不發(fā)的撐開傘,拉了一下林未的袖子,想讓她靠近自己一點,免得一會兒被雨淋濕,那樣自己就會有很嚴(yán)重的愧疚感了。沒想到林未很敏感的跳開,你干什么,不許對女同志動手動腳,有不軌之心。 多次被誤解的鄭營已經(jīng)習(xí)慣了林未對于軍人特殊又敏感的防范之心,只是把傘往她的方向傾斜了不少。走吧!我送你回家,等你到家了就把傘借給我吧!林未點點頭,但愿真的是像他說的這樣。 軍區(qū)醫(yī)院。喬喬接到了鄭營的父親老師長的電話,這才知道這個時候鄭營還沒有回家,而今天是他休息的日子,按道理說是會很早回家陪老師長下棋澆花的,今天倒是例外了。 我聽說他去市圖書館了,我去找找吧!因為在部隊不能使用手機,所以鄭營養(yǎng)成了不用手機的良好習(xí)慣,但是這個時候他的好習(xí)慣卻成了一個大問題,喬喬想清楚了,這次說什么也要他把手機每天都帶在身上。 把林未送到樓下,鄭營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和筆,你把你的聯(lián)系方式寫在上面,我過兩天有空了一定把傘還給你。我們解放軍是絕對不會拿群眾一針一線的,你放心,我不想受處分。 被鄭營盯得難受,林未在紙上草草寫下了自己的電話,心里卻暗暗的埋怨,你不想受處分,我還不想再見到你呢!也不考慮一下我的感受。謝謝你了!說完,鄭營露出燦爛的笑容,向她敬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讓原本就擔(dān)驚受怕著的林未更加驚恐的看著她。 鄭營忍不住笑了,我真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嚇人。下次我派個和善一點的兵來給你送傘,省得你這么害怕。說完便扭頭就走了??蓱z巴巴的林未在一邊捂著胸口給自己壓驚,其實換個人來也一樣,主要是千萬不要穿軍裝。 在距離研究所還有幾百米的地方,林未遠遠的就看見喬喬正在走過來,立馬小跑了過去。怎么了?按理說,一般沒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喬喬是不會特意過來看他的,不是喬喬有事兒了就是老師長急著找他了。 你爸惦記你呢!還擔(dān)心你迷路了。一開始還擔(dān)心習(xí)慣了在北方呆著的鄭營會不習(xí)慣沿海潮囘濕多雨的氣候,沒想到這小子適應(yīng)能力這么強,都學(xué)會看天氣預(yù)報帶傘出門了。 怎么會,迷路是不會,就是差點被拍在雨里了。死皮賴臉的跟個姑娘借了把傘,那姑娘看見我跟看見老虎獅子似的。哎,你說,我哪里面目可憎了,這么就人見人怕了! 一直以來,鄭營參加高考,進入軍校,考研到最后確定工作都是很順利的,也一直很優(yōu)秀,長相自以為不算出色但是也屬于中上水平,被一個姑娘家這么嫌棄絕對是第一次,但愿也是最后一次。 可能是你太粗獷了,沿海的女孩子見慣了那些溫潤如玉的男人,冷不丁見到你這樣跟魯智深一樣的漢子,沒準(zhǔn)兒接受無能。 什么魯智深,當(dāng)年我在軍訓(xùn)可是個人物,大家都怎么說我的,美貌堪比西門慶,智慧直逼吳用,武藝超越林沖,怎么就成了魯智深了。 好了,行了,你趕緊回去吧!還有,記得每天帶上手機,不然聯(lián)系不上你老師長就著急了。 知道了,我馬上回去。 回到家的林未下意識的看看自己的衣服有沒有被與淋到,摸囘到自己兩邊的袖子都是干干的。這時候她才想起來,鄭營那濕透了半邊的衣服。因為林未的個子很小,又離他遠遠的,為了照顧她,鄭營不得不把大半的傘讓給了他。想到這里,林未覺得,解放軍叔叔還不算太壞,拿走自己傘的這件事情也是可以原諒的。 可是,拿走自己書的事情是無法原諒的。林未的目光掃到了自己的包上,干癟的雙肩包準(zhǔn)確無誤的告訴自己,那個男人把自己借的書全都放進了他自己的包里。林未頓時感到天昏地暗,怎么就能夠背到這個地步。 不知道自己龍飛鳳舞的書法能不能被他識別出來,原本是不想讓他找到自己還傘的,這下不得不開始后悔自己當(dāng)初如此草率做出的決定了。 第二天,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林未再一次來到了市圖書館,這次她從上午等到了下午也沒有等到可敬可愛的解放軍叔叔。她嘆了一口氣,好吧,還是到了還書的期限來交罰款吧! 在研究所忙碌工作了幾天之后,鄭營打開了自己的包,發(fā)現(xiàn)里面滿滿的都是書,還有好幾本并不屬于自己研究領(lǐng)域的書。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當(dāng)初霸道的把林未的書都裝到了自己的包里,后來就忘記了,忘記了整整一個禮拜。 他撥通電話,小李,你過來一下,我這里有點事情你去處理一下。什么,凌曉晚回來,那娘們回來關(guān)我什么事。行,我準(zhǔn)備一下就過去。鄭營惡狠狠額掛斷電話,咒罵了一句??粗且欢褧櫫税櫭?,還是一會兒再來解決你們的問題吧! 小晚,你下飛機了呀,我就在外面等你,你拿了行李就出來吧!嗯,我等你啊!在接機口的林未興沖沖的看著不斷涌囘出的人群,生怕不宜小心就把自己的好閨蜜凌曉晚錯過去了。 幾點的班機啊!換了一身便裝的鄭營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手表,瞪了身邊的小李一眼,小李被他的眼刀傷到,低下頭打開筆記本,應(yīng)該已經(jīng)下飛機了,就這一會兒就應(yīng)該到了。 想著再堅持一會兒就可以完成任務(wù)了,鄭營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盯著出來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