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從滑雪場拍攝的雪山照，陽光把冰藍色的山也涂抹成了金色。這滿照片的陽光把侯曼軒的心窩都照得暖暖的。她秒回道：“去滑雪了嗎？”

    “嗯，我滑得很好的，以后可以教曼曼jiejie?！?/br>
    “好啊?！?/br>
    就這樣，他們倆和好了，但龔子途的熱情也消退了很多，不再像前兩天那樣頻繁聯(lián)系她，只是睡覺時發(fā)個晚安而已。這感覺反而比完全不聯(lián)系還難過。

    剛好第三天是平安夜，侯曼軒覺得不能繼續(xù)悶在家里胡思亂想了，于是去鶴壽養(yǎng)老院忙了一整天。這之前，戚弘亦給她打過電話，問她要不要一起過節(jié)。在中國，平安夜基本上可以和情人節(jié)劃等號，他這么找她，應該是有所準備的?？墒悄呐吕碇且呀?jīng)告訴她應該去見戚弘亦，感性上依然沒做好準備。

    直到晚上八點，龔子途才發(fā)了一條消息給她：“曼曼jiejie平安夜快樂，我正在家里準備今天晚上的大餐。jiejie在忙什么呢？”附圖是滿滿一桌的火雞、金沙包、大塊芝士、蛋白餅干、燒牛仔rou、豬腿、布丁等等圣誕晚餐必備佳肴，還弄得有模有樣的。

    算了算時差，蘇黎世還是下午，這孩子可真勤奮，也不知道會和誰一起過……不想了不想了。

    侯曼軒回復說：“在鶴壽，今天我也沒什么事。”

    她一直在養(yǎng)老院忙到了晚上十點二十，等所有老人都睡了，連鶴壽的工作人員都勸她早些回去，她才筋疲力盡地換好衣服，開車回家。

    路過一個廣場，中間種了好大一棵圣誕樹，但此地竟然無人問津。大概這里太偏僻，今天雪又太大，大部分年輕人喜歡在鬧市區(qū)湊熱鬧，年紀大一些的都在家里沒出來。她覺得自己和這棵樹很有緣，都在這一天精心打扮過自己，但最后都是獨自過完了這個原應與人相伴的節(jié)日。所以，她把車停在一邊的停車場，然后下車走到廣場中央。

    雪下得那么大，除了偶爾吹過的夾雪花冷風會讓她縮一下脖子，居然不怎么感到冷。她慢慢靠近圣誕樹，發(fā)現(xiàn)上面已經(jīng)有了厚厚的積雪。

    這應該是她在國內(nèi)看過最大的圣誕樹了。她把它拍下來，發(fā)給龔子途看：“你看，這棵樹好不好看？”

    “好看，不過我覺得雪景更美?！?/br>
    因為天冷，打字不利索，侯曼軒直接發(fā)了語音過去：“瑞士沒下雪嗎？”

    “沒有呢，今天是晴天。在冬季，我還是喜歡雪天?！?/br>
    “記得第一次和你跳舞那個晚上，好像雪也這么大。那天你可真抗凍，穿的是白襯……”她說到一半，就把手指往上一劃，取消發(fā)送。

    確實，她很懷念第一次和他共舞的晚上，也記得他穿著白襯衫王子般朝她走來的那一刻。

    她多想讓他知道她還記得那一個晚上的所有細節(jié)。

    可是，怎么可以再讓他知道她還記得？他現(xiàn)在說不定還跟秦露在一起呢。不管他是否對秦露還有感情，秦露是陪伴他的人。而自己只能在這里，陪著這棵樹。

    “我也喜歡雪天。”說完就取消發(fā)送了。還是曖昧。

    “我好像不太喜歡雪天，我們倆無緣哦?！痹俣热∠?。前兩天才鬧過不愉快，現(xiàn)在哪怕她決定斬斷二人的聯(lián)系，也舍不得刻意把他推開。

    “子途，你在做什么呢？我準備回家了，先不跟你聊了，你早些休息吧?！痹俣热∠?。舍不得道別。也不愿過沒有他陪伴的后半夜。

    發(fā)了七八條，她最后還是什么都沒發(fā)，只是靜靜地看著圣誕樹發(fā)呆，任深黑夜空中旋轉(zhuǎn)飄落的雪片覆蓋了她的視線、她的睫毛。

    這時，她又收到了龔子途的語音消息：“這棵圣誕樹確實很漂亮，曼曼jiejie，你再走近一些拍一張清晰的給我可以嗎？”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就像旁邊有人，怕打擾到別人一樣。

    聽到他聲音的剎那，眼淚立刻充盈了眼眶。

    他跟誰在一起呢？是秦露嗎？算了，都不重要。她太想他了，想到只聽聽他的聲音都感動得想落淚。

    她擦掉眼淚，又回放了兩次他的聲音，便打開相機，朝圣誕樹走近了幾步，想從下往上把它框在鏡頭里。但是，她從相機里看到樹下另一側(cè)多了一個身影。她愣了愣，但還是用拇指和食指在手機屏幕上做了放大指令，鏡頭里的人也像有所感應，回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

    雪下得太大，那個人穿著卡其色風衣和灰色高領毛衣，雖然瘦高，卻有著模特般的太平洋寬肩，身影也隨著雪花與燈光明明滅滅。

    她只覺得自己產(chǎn)生幻覺了。可是，她又很怕幻覺會消失，只是盯著鏡頭看了半天，看見他朝著她的方向輕輕擺了擺手。

    終于，侯曼軒放下了手機，直接看向樹下的位置。

    不是幻覺。龔子途真的站在那里。

    “你……你回來了？”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但風雪聲太大，他把手心放在耳朵后，將耳朵對著她，然后朝她大步走過來。

    “好久不見，曼曼jiejie?！彼谒媲巴Ｏ?，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大雪落在兩個人的頭發(fā)上，很快就滑落在肩頭。龔子途沒做發(fā)型，三七分蓬松劉海自然地落在凌厲的眉梢，風吹來時還會飄逸地顫動，低頭看著她的眼神好溫柔，看上去離她很近很近，近到像是可以共度一生的那個人一樣。

    “你不是還在瑞士嗎？”侯曼軒驚訝于自己的情緒隱藏能力，說話聲音還是如此穩(wěn)。

    “和你打完電話立刻就買票回來了。今天本來給你個驚喜的，但你忙成這樣，今天都快過了?！闭f到這里，那雙滿滿都是溫柔的眼睛里多了三分不悅，“所以，最近你還是和戚弘亦在一起？”

    “嗯?！?/br>
    “打算和他和好了么?！?/br>
    聽他這個說法，好像是知道自己與戚弘亦曾經(jīng)有過感情。侯曼軒本來好奇想問，但怕兩個人之間有更加越界的對話，干脆點點頭說：“……嗯，他是最適合我的人吧。”

    “不錯?！饼徸油拘α诵?，目光灰暗了幾秒，又笑了起來，“挺好的。祝你們幸福。”

    祝你幸?！@大概是最動聽也是最果斷的告別語了。他們之間還沒開始的故事，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吧。沒有任何證據(jù)，沒有任何痕跡，甚至連當事人想證明他們有過什么都做不到。不過，這樣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

    想到這里，侯曼軒釋然了，微微一笑：“你也一樣啊，祝你和秦露幸福?！?/br>
    龔子途一副很無聊的樣子：“我和她可是一點關系都沒有。不知道她怎么找到我的，一直跟著我，甩都甩不掉，纏得我煩死了?！?/br>
    “哈哈。”侯曼軒迎合他繼續(xù)笑著，實際上，除了黑夜中他的輪廓什么都看不到。就連漫天飛舞的雪花都無法干擾她。

    龔子途伸手接了一些雪，似乎也跟她一樣，進入了舍不得卻不得不做告別語的階段：“既然你和男朋友發(fā)展得不錯，那我也沒什么好cao心的了。開始我還以為他強迫你呢?！?/br>
    侯曼軒搖搖頭，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范圍內(nèi)輕輕提起一口氣：“不會的，弘亦對我很好?！彼龥]有撒謊，都是事實，只是說出口有一點言不由衷。

    子途，真的是很好的男孩子?？上Р粚儆谒?。

    “曼曼jiejie的車就停在那附近吧？”龔子途看了看廣場旁邊的停車場，那里只有孤零零的三輛車。

    “嗯?！?/br>
    “那曼曼jiejie早點回去吧，你現(xiàn)在有男朋友，我就不送你了。要打電話讓他來接你嗎？”

    “不用，這里離我家很近的。”

    龔子途笑得很燦爛，即便在夜晚也像天使一樣：“那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話是這樣說，他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只是站在原地，想目送她上車。想到這兩天她都能在彈幕上跟粉絲一樣對他各種表白，侯曼軒就覺得心里一陣難過，抬頭看看他，小聲喊道：“兔兔?！?/br>
    “嗯？”他目光轉(zhuǎn)向她，滿眼認真。

    她勉強笑了笑，不自覺地說道：“其實這兩天，我有點想你?！?/br>
    他微微一怔，沒有說話。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開口說了什么瞎話，怎么一看到本人就完全前功盡棄了？她趕緊擺擺手補充道：“啊，我的意思是，作為你的jiejie，很長時間沒見到，我覺得有點不習……”

    她在說什么鬼，這個回答太尷尬。那個特別強調(diào)的“jiejie”是真的尷尬。她還是趕緊住嘴回家吧?？墒切睦镞@么想，卻控制不住那一份已經(jīng)溢出來的、無可救藥的思念。

    “覺得不習慣?！彼艞壛?，不想再演了，只是垂下頭去灰心喪氣地做垂死掙扎，“但jiejie工作很忙，一個人也不寂寞，還是挺開心的，今天一天過得也很充……”

    忽然一片黑影落下，雙唇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等她意識到那是龔子途的嘴唇時，他已經(jīng)身體前傾，捧著她的頭，低頭輕輕碰了數(shù)次她的唇瓣。然后，她聽見了他帶著急促呼吸的聲音：“我也想你?！?/br>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jīng)一只手把她摟到了懷里，又低頭吻了吻她：“曼曼，我也想你?！?/br>
    “你，你……”她用小到連自己都快聽不到的聲音說著，心這才遲鈍地劇烈跳動起來。

    可是，她連把話說完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jīng)又一次被他吻住了。這一回淺淺碰一下唇已經(jīng)滿足不了他，他用舌尖舔了舔她的唇瓣，撬開她的唇，迅速捕捉到了她已經(jīng)僵住的舌。

    她嚇得立即往后退，但依然來不及，后腦勺被一只大手強行按住，雙手被禁錮在他寬闊的胸膛前，只能迎接他熱情到有些粗魯?shù)纳钗恰?/br>
    她渾身麻痹，連手指尖都像被重物壓了幾個小時一樣，快麻到失去知覺了。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剛才他們都說了什么，現(xiàn)在他們都在做什么……

    這是不對的，這樣的事是不應該發(fā)生的，最后的理性在這樣告訴她。但這個吻是一把火，快把她所有的防備都燃燒殆盡了。

    “子途，這不對，我們不應該……”趁著喘息的間隙，她退了一些，覺得自己快被過度強烈的感情吞噬了，想要掙脫這個漩渦。

    “別說話，不要躲。我不想再等了?！彼贿吤钪?，一邊用溫柔的吻哄著她，“我愛你。”

    她一下就哭了出來，眼淚止不住地流。

    子途，你好過分。我完了。

    雪花在夜晚是如此瑩白璀璨，就好像天上所有的繁星都一起落了下來。路燈是城市的眼睛，純粹地、溫柔地凝視著每一個途經(jīng)的路人與車輛。一如這么多年來，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溫柔凝視著她。

    第26章

    12月26日早上七點四十分, 侯曼軒因為前一天沒休息好, 在去趕通告的路上一直懨懨欲睡，隨意翻了翻手機, 被一條新聞嚇得完全沒了睡意——“龔子途和侯曼軒共度圣誕節(jié), 二人親昵狀神似情侶”。

    糟了，前天和龔子途在圣誕樹下接吻, 難道被拍了？想到吳應跟alisa的緋聞和負面影響, 侯曼軒只覺得手心都在冒冷汗……

    但是真正點開看完新聞, 她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個標題黨, 新聞配圖也是前夜赫威圣誕晚會演出中她和龔子途共舞《嫁給你》的照片。大致意思是說，龔子途當練習生時還是個白白嫩嫩的少年，現(xiàn)在長高了很多，越來越成熟，氣場居然鎮(zhèn)得住流行天后侯曼軒，還能營造出和前輩jiejie一種近似情侶的氣氛, 前途不可限量。一看就是赫威營銷團隊的手筆。

    很顯然，不管是這個通稿的作者還是網(wǎng)友都沒打算好好過節(jié), 底下的評論一片罵聲：

    “新聞能不能好好寫？他們是好朋友，寫這種誤導人的標題煩不煩呀？”

    “想也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老阿姨啃小鮮rou, 也太惡心了吧！”

    “要被惡心的也是我們曼軒，這些不男不女的小男孩, 哦不, 小姑娘, 才配不上我們女帝……”

    這些惱人的評論其實都還沒什么殺傷力。讓侯曼軒覺得頭疼的，是當日下午她原本想去舞蹈室練習，結(jié)果不小心撞到了有點不太和諧的一幕：alisa在練舞，吳應進去看到她，立刻就轉(zhuǎn)身退出去。

    alisa惱羞成怒了：“分了就分了，又不是我們自愿的，你現(xiàn)在看到我就跟撞了鬼似的，是要翻臉不認人嗎？”

    吳應停住腳步，看著別的地方，疲憊地嘆了一口氣：“沒別的意思，只是有點累?！?/br>
    “你累什么？被罵得最多的人是我！”

    “我們倆受到的影響都挺大的?！?/br>
    從車震事件曝光后，吳應很多小粉絲脫粉，他在blast里人氣投票也掉下來了。

    其實，不管blast再紅，團隊保質(zhì)期都不會太長，曲終人散、成員單飛是必然的結(jié)果。現(xiàn)在公司給每一個成員的資源，也在某種程度上預測了未來幾年他們的發(fā)展方向：唐世宇有電影，姜涵亮有電視劇，蘊和有大量個人代言，凌少哲有抒情歌而且已經(jīng)有了單飛的條件，孟濤有綜藝節(jié)目，嘉默有t臺走秀，龔子途近期有和侯曼軒同臺的大量宣傳，應該是會往流行歌手兼舞者的方向發(fā)展……而他什么都沒有，感覺快變成隱形人了。如果人氣狀況一直沒有好轉(zhuǎn)，估計他的資源只會越來越少。說實話，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被下滑的事業(yè)弄得焦頭爛額，真沒什么心思和alisa扯這些情情愛愛，但每次見到她，她要么是一臉傷情兼深情，要么就是跟遇到殺父仇人似的。這不，她又來了——

    “對，我們影響都大，但我內(nèi)心強大，已經(jīng)挺過來了。而你，除了上鏡時強顏歡笑，下來一直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br>
    “alisa，你沒發(fā)現(xiàn)那次事件曝光以后，我們都變了嗎？”唉，真的好累。

    “變的人只有你，我一點沒變。你追我的時候不是這樣的，第一次哄我和你約會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哄我跟你開房的時候也不是這樣的！”說到最后，alisa雙手微微發(fā)抖，眼中已經(jīng)有了憤怒的淚水。

    之前吳應還想解釋一下，現(xiàn)在連解釋都懶得了。他點了幾次頭，還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是我變了，行了嗎？”

    很顯然，這個答案并不是alisa想要的，也讓她無法繼續(xù)這個話題。她從椅子上拿起外套和毛巾，飛速穿好，沖出舞蹈室，借擦汗的動作順帶擦去了眼淚，同時也撞到了侯曼軒。

    看見侯曼軒，她先是一愣，然后自嘲地笑道：“曼軒，我現(xiàn)在覺得黑粉說得沒錯啊。只有你最聰明，合作過那么多顏值爆表的男藝人，但跟誰都不多廢話，還是和戚弘亦穩(wěn)定戀愛，準備結(jié)婚。而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賠得本都不剩?！?/br>
    侯曼軒拍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慰：“黑粉的話不用放在心上，你自己開心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