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這是,第二份禮物。 …… 翌日,李八卦是被孟洵的敲門聲喚醒的:“八卦,醒了嗎?” 她慢吞吞地地爬起來,不甚清明的眼睛呆呆看著門的方向,腦袋里一片空白,不知今夕何夕:“沒醒?!?/br> 她聲音一聽就是沒睡醒的樣子,孟洵輕笑一聲:“早點(diǎn)是油氽團(tuán)子、三鮮湯圓、蔥油餅、韭菜蛋餅、豆腐花、甜豆?jié){……” 他還在繼續(xù)念,屋內(nèi)就響起蹬蹬蹬的腳步聲。 下一刻,門“哐當(dāng)”打開,李八卦頂著亂蓬蓬的雞窩頭,光著兩只白嫩的小胖腳丫站在門后,笑得眼眸彎彎。 “大師兄,我醒啦!” 孟洵端著一盆溫水,盆沿搭著一條白白的毛巾,聞言唇角微揚(yáng):“先洗漱。” 一番洗漱完畢,因?yàn)樘鞖庋谉?,孟洵從包袱里翻出一套輕盈的夏裝,上衣是淡粉色的交領(lǐng)中衣對襟半臂,下褲是寬大的淺藍(lán)紗褲,鞋子是和上衣同色的花卉繡鞋。 等李八卦穿好衣裳,孟洵又給她梳了一個(gè)可愛的包包頭發(fā)髻,兩邊各插幾朵粉粉嫩嫩的小花,指尖一點(diǎn),盈盈白光如細(xì)碎的星辰一樣落到花瓣上,烈日暴曬也不會枯萎。 不過眨眼,李八卦就變回粉雕玉琢的小仙女。 她歪頭看著鏡中的自己,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大師兄,為什么要穿這套衣裳呀?”孟洵雖然給她縫了幾套常服,但在外游歷,一直穿的是道袍。 孟洵在李八卦眉心點(diǎn)了一紅點(diǎn),這才抱起她下樓:“一會兒要參加喜宴。” 李八卦一臉迷茫,喜明白,宴她也懂,可合在一起,是什么?她輕輕敲了敲額頭:“喜宴是什么呀?” 孟洵想了想:“就是喜慶的宴會。” “哇,宴會!”李八卦眼睛瞬間璀璨,“那是不是有很多rou?!” 這時(shí)他們已經(jīng)到了大廳,花無邪治病時(shí)需要幫手,曲云流和明舟都還在李少君的院子里幫忙,而池硯破曉時(shí)分便離開了,因此大廳里只有大快朵頤的元清和圓空。 元清聽到李八卦的話當(dāng)即接茬:“嘿嘿,小師妹你這就孤陋寡聞了,明舟他家海產(chǎn)豐富,辦的宴會可是豪華海鮮宴,什么豬rou雞rou鴨rou都不值一提?!?/br> 大羅天遠(yuǎn)離大海,四海的海鮮運(yùn)到后,價(jià)格便翻了數(shù)倍,因此太上老君一年只買一兩次嘗嘗鮮。 美其名曰不讓中間商賺差價(jià),等李八卦修成人形了,再帶她去三界第一海鮮市場——東海吃香喝辣。 所以李八卦吃過的海鮮屈指可數(shù)。 不過比起來,她更在意“明舟他家海產(chǎn)豐富”這句話,喜宴和明舟有什么關(guān)系? 孟洵看出她的疑惑,把她輕輕放到凳子上,給她端了一盤油氽團(tuán)子,一份蔥油餅和一碗豆腐花,又把她的專用筷子和勺子遞給她,這才坐下解釋道:“我們參加的是明舟二姐的喜宴?!?/br> 李八卦不知道明舟的身世,好奇道:“十一師兄有jiejie呀。” “豈止是有jiejie,還不少呢?!痹蹇粘鲆恢挥湍伳伒氖郑鋸埖乇葎澲?,“足足有五個(gè)!” “哇,那一定很熱鬧!”李八卦羨慕不已,八景宮加起來才四個(gè)人呢!一個(gè)老君,兩個(gè)丹童,一個(gè)放牛童子,冷清得發(fā)指! “唔。”元清抿了抿指尖的蔥油,心有余悸地點(diǎn)頭,“那是相當(dāng)熱鬧!” 明舟是東海的龍?zhí)?,但是他的母后是一只蛟。?dāng)年東海龍王與龍后一見鐘情,不顧家里長輩的反對,執(zhí)意娶她為后,一時(shí)間,淪為四海龍族的笑談。 東海龍王卻毫不在意,推掉所有無聊侃大山的四海聚會,專心在家配妻寵妻,一龍一蛟日子過得是幸福又美滿。 婚后八年,龍后還給他誕下五個(gè)血統(tǒng)純正的龍女。然后第十二年,又誕下東海第一位龍?zhí)?,明舟?/br> 只是這次卻出了意外,明舟不像五個(gè)jiejie一樣是純正的龍,而是半龍半蛟,長到五歲,還是無法變出完整的龍形,時(shí)常被別的龍族笑話。 這時(shí)候,明舟五個(gè)虎背熊腰的jiejie就出馬了。 是真的虎背熊腰。 東海掌握三界第一海鮮市場,伙食是一等一的好,除去唯一瘦小的明舟,上至龍王龍后,下至蝦兵蟹將,一個(gè)個(gè)都是膀大腰圓。 其中以五個(gè)龍公主為最,往那里一站,五座小山一樣,襯得別的龍族子弟都像小雞仔一樣,一巴掌扇飛一個(gè)。 于是東海五公主因?yàn)樽o(hù)弟,逐漸成了四??谥械摹胺守i惡女”,無人敢娶,婚事一直耽擱下來。 然而她們也不在意,滿心滿眼只有自家瘦瘦小小的小弟,弟弟多可愛啊,疼他的時(shí)間都不夠,至于嘲諷她們肥胖粗魯?shù)哪腥??呵,誰稀罕。 所以明舟被須菩提收為十一弟子時(shí),騎著一頭驢來拜師的元清,正好撞上了那場轟動(dòng)三界的“東海五公主淚淹鶴靈觀”。 數(shù)以萬計(jì)美味可口的蝦兵蟹將從山腳排到山頂,五個(gè)龍公主擠滿了鶴靈觀大殿,眼見自家可愛的小弟拜師,不知何年何月再回東海,瞬間悲從心來,淚灑當(dāng)初。 眾所周知,龍公主一滴淚,人間一場雨。故此五個(gè)龍公主的無數(shù)滴淚,鶴靈觀就連下了三個(gè)月的雨。 那段時(shí)間,鶴靈觀弟子的道袍就沒有干透過。 后來還是明舟一再保證半月一封家書,一年回一次東海探親,打算駐扎在樂游山山腳的五公主才依依不舍離開。 “真可愛?!崩畎素砸е觐^,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明小子?”元清夾著油氽團(tuán)子砸吧砸吧,擰眉想了想,“唔,那時(shí)候他小小一只,時(shí)不時(shí)還會冒出尾巴,算是有點(diǎn)可愛吧。不過那時(shí)候我也小小胖胖的,更可愛,唔,不,更英??!” “不是?!崩畎素該u搖頭,“我是說十一師兄的jiejie好可愛?!?/br> 龍公主可愛?! 元清驚得一下咬到舌頭,疼得呲牙咧嘴:“小師妹,你、你是不是還沒睡醒?!” “不是啊。”李八卦歪著頭,認(rèn)真道,“她們那么疼十一師兄,這樣的jiejie不是很可愛嗎?”說著她看向一直默默給她夾涼菜的孟洵,“大師兄,我說得對不對呀?” 孟洵筷子一頓,眸底化開一抹溫柔:“對,有家人很好。”言畢,他抬手擦掉李八卦嘴角的蔥油餅屑,“快吃吧,涼了不好吃?!?/br> “嗯嗯?!崩畎素怨郧牲c(diǎn)頭,低頭開始席卷飯桌。 一頓早點(diǎn)吃完,另一邊忙活一夜的花無邪也終于替李少君清掉了大半心脈里的妖毒,只是還未完全根治。 他開了一張藥方,遞給李采荷:“每日一副,服用九九八十一日后,改為藥浴,泡上三年,余毒可消?!?/br> 李采荷默默接過,經(jīng)此巨變,她成長不少,不再是那個(gè)咄咄逼人的大小姐,而是李宅的新一任當(dāng)家。 她深吸一口氣,最后看了眼花無邪,那曾因眼前人破土而出的懵懂愛慕,被她深深藏在了心底:“多謝花道長,你們現(xiàn)在便要啟程嗎?” 明舟見花無邪整理好藥箱,立刻遞來照備好的溫?zé)崦?,笑得一臉討好:“三師兄,毛巾。?/br> 花無邪打著哈欠接過,擦干凈手后對李采荷道:“嗯,我?guī)煹芙裢砑抑杏邢?,晚了來不及?!?/br> 頓了頓,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明舟:“說起來,若不是你收到家書要趕回家,我們也不會自東南改道東方,也就揭不了李家莊的求醫(yī)榜?!?/br> 原來李八卦昏迷時(shí),明舟突然接到龍后來信,信里說他二姐要在本月初二成親,讓他火速回東海觀禮。 明舟只好求幾位師兄和他一道回東海,參加完喜宴再繼續(xù)游歷。卻不想在半路碰到李家莊出事,然后又牽扯出假元清之事。 仔細(xì)一想。 花無邪薄唇勾了勾,吐出幾個(gè)字:“挺巧的?!?/br> 第88章 為趕上龍二公主晚上的喜宴,一行人出李家莊后,孟洵召喚了玉笛。 他的玉笛名喚“白玉”,乃須菩提祖師去靈山拜訪時(shí),如來佛祖贈(zèng)予的一株千年白竹所制。 那白竹長于靈山,本是普通的竹子,但常年聽如來上課講經(jīng),竟然生了慧根、開了靈竅,長成珍稀難得的仙竹。 因此煉制成法器后,還可當(dāng)做飛行器。 孟洵默念完咒語,只聽白玉“砰”一聲,瞬間變成長約三尺,寬約一尺的長笛,通身泛著盈盈白光懸浮在半空。 一旁,云羽凰目光灼灼地瞧著孟洵?;o邪沒找到她的病因,只喂了她幾顆養(yǎng)生滋補(bǔ)丹藥,沒想她昏迷一夜,今早竟蘇醒了。 然而她現(xiàn)在臉上毫無血色,隨時(shí)會暈倒一般,一副弱柳扶風(fēng)之姿。若是無人相助,她定然飛不上白玉。 如此良機(jī),她當(dāng)然不會錯(cuò)過:“孟洵,我上不去?!毖韵轮猓惚?。 之前一直是明舟背她,這次還是為了趕去參加他二姐的喜宴才要坐飛行器,因此他慌忙開口:“云居士,我背你吧。” 然云羽凰只冷冷斜他一眼,并不答話,火熱的目光盯著孟洵不放,繼續(xù)重復(fù):“孟洵,我上不去?!?/br> 孟洵視若無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明舟委屈地摸摸鼻子:“……”雖然他沒有大師兄修為高,但背她上去輕而易舉啊,為什么要嫌棄他呢? 元清不屑地用鼻子哼了聲,拉過傻乎乎的明舟,輕松躍上白玉,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所有人聽見:“別以為死皮賴臉賴著不走,癩蛤蟆就能吃到天鵝rou?!?/br> 雖然他回魂時(shí)間尚短,不知之前發(fā)生的事,可博覽小人書如他,一眼看出云羽凰對他家大師兄有企圖。 嘖,她也配。 李八卦在給她的小黑驢喂草,聞言好奇道:“癩蛤蟆是什么呀?” 之前有次老君的生辰宴,太白星君送來一盅天鵝湯。老君和她一人一半,湯汁鮮鮮的,很好喝,不知道癩蛤蟆好不好吃? 若是別人發(fā)問,云羽凰根本不在意,她眼中只有孟洵,但偏偏開口的是她討厭至極、嫉妒不已的李八卦。 因此她修剪圓滑的指甲狠狠嵌入掌心,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心認(rèn)定李八卦心思惡毒,是故意讓她在孟洵面前難堪。 曲云流去掉了癩字,開口解釋:“蛤蟆也叫蟾蜍,是一種生活在泥沼、潮濕草地、土洞、水田池塘的動(dòng)物?!?/br> “不不?!崩畎素赃B連擺手。 “不好吃?!泵箱巳唬卮鹜陱澤硪皇直?,一手牽小黑驢,腳尖一點(diǎn)飛上白玉。他打開包袱翻出備著的毛巾,在靠后位置鋪好讓李八卦坐下,問,“餓了?” 李八卦搖頭:“不餓呀,只是蛤蟆聽起來像rou?!?/br> 孟洵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她的頭,在包袱里摸出一包金燦燦的蜜桔,挑了一枚最甜的,動(dòng)作熟練地剝皮,笑道:“那現(xiàn)在沒有rou,只有桔子吃不吃?” 沒有絲毫猶豫。 李八卦斬釘截鐵:“吃!” 于是地面只剩下站著打瞌睡的花無邪,還在整理包袱的曲云流、圓空,以及嫉妒得雙目通紅的云羽凰。 不多會兒,包袱行禮整理完畢,曲云流看向花無邪,輕聲道:“師兄,去白玉上歇息吧?!?/br> “哦。”花無邪慵懶地掀開眼皮,打了個(gè)哈欠,余光瞥到孤零零站著的云羽凰,鳳眸微微一瞇,薄唇勾起,“怎么小鳳凰你還不上去,傷還沒好?” 明知故問! 云羽凰咬碎一口貝齒,在心里把李八卦和花無邪都罵了上百遍,不過,花無邪的話倒是無意提醒了她。 她之所以能留在孟洵身邊,是因?yàn)樗傺b被李八卦的三昧真火所傷,若要……她心念一轉(zhuǎn),倏地有了主意。 下一刻,云羽凰佯裝難受地捂住心口,苦笑著搖頭:“你家?guī)熋孟率帜敲粗?,我重傷在身,如何飛得上去?” 說罷,她虛弱著仰頭,一雙如水秋眸深情凝視著孟洵,話卻是對著李八卦說的:“八卦,我難受得緊,動(dòng)不了,你接我上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