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幾口啃干凈桃子，學(xué)著她的動作，也把桃核往山下拋：“吱吱？”

    “還知道啃完再扔……”李八卦感嘆著，胖胖的小rou手夸獎般拍了拍它的頭，“乖啦，下次jiejie帶你吃香喝辣，以后就不會像個鄉(xiāng)下猴似的，吃個桃子便美上天?！?/br>
    “小猴？”這時池硯的聲音響起，小猴子登時歡喜竄上前，麻溜爬到他肩上，毛茸茸的頭親昵蹭著他的脖頸。

    “吱吱！”很是乖巧地回應(yīng)著。

    小猴？

    李八卦想起老君給她取的清新脫俗的名字，心郁悶得抽了抽，試探道：“二師兄，小猴是你給小猴子取的名字嗎？”

    池硯輕輕拍了拍小猴子，示意它安靜，淡淡道：“嗯。怎么？”

    “沒。”李八卦深吸口氣，抬眸笑得一臉天真可愛，從嗓子里擠出來道咬牙切齒的聲音，“只是覺得……取得真好聽呢！”

    池硯微微點頭，走了幾步后又停住，聲音一如既往的毫無波瀾：“多謝。”

    “……”她根本沒有夸獎的意思好嗎？！李八卦對著池硯背影做了個鬼臉，這才吭哧吭哧追上去，“二師兄，小猴子……小猴要和我們一道下山嗎？”

    “嗯。”

    真是惜字如金的冷冰塊，一點兒都不可愛。

    李八卦撇了撇嘴，然而耐不住話癆的本性，過了會兒還是隨意找了個話題開始嘰嘰喳喳：“二師兄，我聽十一師兄說小猴是巨目猿猴，本來是在紫竹林給觀音菩薩種竹子，怎么會突然跑到萬里之外的蒲仙鎮(zhèn)傷人呢？”

    “不知?！?/br>
    “?。俊崩畎素缘纱笱壑?。

    池硯靜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我和師父查了許久，也沒找出它發(fā)狂的緣由。此次師父外出，也是為了此事?！?/br>
    “一，二，三，四，五，六……”李八卦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什么，只低頭認真扳著手指頭。須臾，她很是驚喜地張大嘴巴，“哇，二師兄，你竟然說了三十個字！”

    “……”聞言池硯眸底閃過抹莫名的情緒，手指微微蜷縮，突然加快步伐往前走，“時候不早了，走吧。”

    “哦哦?！崩畎素蕴ы?，見他已走了很遠，趕緊邁著小胖腿追上去，一邊追還一邊喊，“二師兄你等等我，二師兄你腿太長啦，我追不上，二師兄，二師兄……”

    此時夕陽西下，山道安靜得不得了，只有她又甜又脆的聲音在山間來回縈繞，飄來又蕩去，沒有絲毫停歇。

    兩炷香后，兩人一猴終于到了山下。

    有了上次拔草的經(jīng)驗，再加上饑腸轆轆的肚子，李八卦這次拔草快了許多，不多會兒便拔完兩塊田的任務(wù)。

    她吐出嘴里不小心吃到的草，大口大口喘著氣，眼巴巴看向遠處，從開始站到到現(xiàn)在都紋絲不動的池硯：“二師兄，今天的草我拔完了，咱們現(xiàn)在回觀？”吃晚飯！

    然而等了半晌，池硯似是沒聽到一般毫無反應(yīng)。

    難道是睡著了？

    李八卦吐了口長長的氣，吹得劉海飄了起來，推開到她腰間的蠶豆苗，穿梭在碧綠的田海里，緩緩?fù)?，一步一步往池硯走?/br>
    淡淡的月色籠在池硯身上，給他鍍了層盈盈的光芒，白潤如玉的臉俊美得很是逆天，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還真是睡著了。

    只是……

    李八卦做了個鬼臉，只是睡著也還是冷冰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不可愛，非常不可愛。

    若是在這張臉上出現(xiàn)別的神情，那一定會很有趣吧？

    她凝視著近在咫尺的池硯，心念一轉(zhuǎn)，狡黠地挑了挑眉，冷不丁尖叫一聲，用力往前撲去：“二師兄小心，我踩滑了……”

    下一刻，池硯睫毛微顫，睜開了眼睛，他低頭看向死死抱住他腿的李八卦，薄唇輕啟：“拔完了？”

    “……”李八卦得逞的笑意凝固在唇角，他是魔鬼嗎，推不動的？她放開手，在僵硬的臉上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是呀，二師兄！”

    “那走吧。”池硯還是冰塊的模樣，連眼里的冰度都沒有絲毫變化。

    “哦?！崩畎素杂魫灥靥吡颂吣嗤粒怨愿谒砗?，可走了一段路后，她發(fā)現(xiàn)并不是之前下山的路。

    “二師兄?！彼宋亲?，快步跟上他，“我們是走捷徑嗎？”

    “不是?！?/br>
    “那我們不回觀里？”

    “不回。”

    李八卦奇了：“那我們?nèi)ツ膬?？?/br>
    池硯頓住，回頭看向她：“學(xué)法術(shù)?！?/br>
    作者有話要說：小仙女們新年快樂呀~

    第12章

    天色漸晚，有細碎的星辰散落在天幕，一閃一閃的，霎是漂亮。這時一陣晚風(fēng)拂過，吹落了幾片幽香的花瓣，也帶來微微的涼意。

    池硯在一塊平坦開闊的草地停住，手掌攤開，不多時，他的掌心泛起盈盈的綠光，一片嫩綠的葉子漸漸浮現(xiàn)。

    他低頭看向裹著道袍打哈欠的李八卦，視線恰好落到她鼓起來的包子臉上，他靜默片刻，移開視線道：“可有飛行法器？”

    飛行法器是坐騎吧？

    李八卦困得不行，揉了揉不停往下耷拉的眼皮，這才睜開微瞇的眸子。

    她記得萬年前，老君曾降服了名為“兕”的上古瑞獸為坐騎，其貌和牛有幾分相似，只皮毛是青黑的，額心正中有根沖天的獨角，很是威風(fēng)凜凜，騎出去眾仙都羨慕不已。

    雖然其實老君養(yǎng)“兕”的根本原因是它只吃不花錢的草，但總歸還是三界排得上號的坐騎。

    難道池扒皮要送她一個坐騎？！

    一個激靈，李八卦的瞌睡蟲立即跑遠，上前幾步抓住池硯沒有絲毫褶皺的道袍，仰頭甕聲甕氣道：“沒有呢！”

    “好。”池硯微微頷首，隨即低聲念了句咒語，他掌心的樹葉便越變越大，直至能站立一個人。

    下一刻，那片大樹葉飄到李八卦腳邊，一搖一晃的，似在邀請她站上去。

    李八卦看了眼樹葉，又看了眼她圓乎乎的手，這薄如蟬翼的樹葉如果不是仙物，恐怕承受不住她……吧？

    想著她小心翼翼抬起左腳，試探著踩了踩葉面，軟軟的，猶如踩在棉花里一般，卻又穩(wěn)如磐石，沒有絲毫晃動，甚至大樹葉還調(diào)皮揚起葉尖，撓了撓她的鞋底。

    “二師兄，這大樹葉真好玩！”李八卦眼眸彎成可愛的月牙，另一只腳也迫不及待踩了上去。

    幾乎是她站上去的瞬間，那片大樹葉就騰空而起，宛若重獲新生一般，很是激動地四處亂竄。

    一會兒在山腳的蠶豆田里穿行，一會兒停留在半山腰的杏花林，一會兒又是掠過山頂?shù)您Q靈觀。

    因著大樹葉冷不丁起飛，還沒站穩(wěn)的李八卦微微晃了晃，她深吸口氣，趕緊伸平兩只小胖手穩(wěn)住身形。

    待平穩(wěn)后，她就感覺到陣陣帶著花香的涼風(fēng)微微拂過臉，很是舒服愜意。原來飛起來的感覺是這樣！

    李八卦開心得眸底亮起簇璀璨的光芒，撲棱著大大的眼睛往下瞧。

    只見莊嚴肅穆的鶴靈觀在月色籠罩下很是幽靜，院落的屋檐掛著數(shù)盞燈籠，帶有幾分白日沒有的溫馨。偶爾還有弟子偷摸出屋，縮在角落里，借著月色偷吃私藏的rou干。

    這時，大樹葉又飛過竹海。翠綠竹林隨風(fēng)微微搖曳著，只隱隱能看見一抹若隱若現(xiàn)的燭光。

    難道孟洵還沒休息？

    李八卦心思一轉(zhuǎn)，突然從腰包里抓出一把杏花，從半空撒了下去，杏花那么清香，要是伴著入夢，那孟洵應(yīng)該能更快入睡吧？

    “大師兄，好夢！”

    不知過了多久，紛紛揚揚的杏花飄落在冒著氤氳水汽的溫泉里，也落在那片白皙消瘦的肩頭。

    “小八卦？”孟洵睫毛顫了顫，一下清醒過來，他微微揚頭，看向上方遼闊的夜空，只是除了零星的星辰，只有無盡的黑。

    和這方越來越黑的溫泉一樣，黑得刺眼。

    須臾，他輕笑一聲，又很是疲倦地合上眼，肩頭的杏花也順著他肩頭緩緩落到溫泉里，發(fā)出微弱的光芒后，消失不見。

    ……

    大樹葉在樂游山轉(zhuǎn)一圈后，終于心滿意足飛回草地，乖巧停在池硯面前。

    李八卦舍不得那踩著棉花般的感覺，眼巴巴瞧著池硯：“二師兄，這大樹葉到底是什么呀，是你的法寶嗎？”

    “它是一只千年樹妖?！背爻幍?，“幾年前被我降服，凈化戾氣后幻化成樹葉，可用來當飛行法器，可日行萬里。”

    難怪剛剛它和剛出牢籠一樣，激動得滿山亂飛，原來是被池扒皮困了幾年。不過凈化過的妖怪已是脫胎換骨，還能日行萬里，不用豈不是暴遣天物？

    李八卦黑漆漆的眼珠咕嚕轉(zhuǎn)了轉(zhuǎn)，笨拙著從大樹葉跳下來，猛地拉住池硯的手，一時間，冰涼刺骨的冷意席卷了她，似是握了塊寒冰一般。

    她屬性為火，忍不住縮了縮肩膀，但想到能日行萬里，可以悄無聲息出樂游山的樹葉，還是咬緊牙關(guān)，又握緊了一些他的手，脆生生道：“二師兄，我不會飛行術(shù)，可不可以把大樹葉借給我呀？我用我的寶貝和你換?！?/br>
    寶貝？

    池硯低頭，掌心是片揉得皺皺巴巴的杏花瓣。許是被李八卦捏太久，有著若有似無的溫度，暖得有些灼人。

    李八卦假裝沒看見那片慘兮兮的杏花，小聲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晃著他的手：“這是我最后的寶貝了，求你好不好，二師兄，二師兄……”

    池硯恍惚了一剎，這才把花瓣放進袖口道：“本來便是給你的飛行法器?！?/br>
    “真的？！”李八卦不敢置信地瞪圓雙眼，眼珠子都黏在了大樹葉上，“嗚嗚嗚，二師兄，你，你……你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二師兄！”

    反正她本來就只有一個二師兄，最好和最差，沒什么區(qū)別。

    淡如水的笑意在池硯嘴角轉(zhuǎn)瞬即逝，他薄唇微微翕動，大樹葉便縮回原始模樣——如蠶豆般大小的小樹葉。

    他本想直接交給李八卦，然而拿著樹葉端詳了一會兒，又從袖口拿出根紅細線。小樹葉立刻意會，機靈湊了過去。一陣盈盈綠光后，變成塊晶瑩剔透的樹葉玉墜綴到紅繩上。

    “玉墜有冬暖夏涼之效，你貼身戴著?！贝_認無誤后，池硯把吊墜遞給李八卦，又教了她幾遍召喚樹妖的咒語。

    “嗯嗯！”李八卦小雞啄米似點頭，接過吊墜粗手粗腳戴好，紅紅的繩子襯得她脖頸藕節(jié)似的白，可愛極了?！巴?，這玉墜子好漂亮，而且暖洋洋的，謝謝二師兄?！?/br>
    “分內(nèi)之事，不必言謝?！背爻幇迅Z來竄去的小猴子抱到懷里，抬眸看了眼天色：“天色不早，你早些回觀?！?/br>
    “二師兄不回去嗎？”

    “我有事下山，幾日后回來，你除草時可多練飛行術(shù)，待熟練后再教你別的法術(shù)。你回觀里歇息吧?！?/br>
    什么，池扒皮要下山？！

    那豈不是沒人監(jiān)督她拔草了？！

    聞言李八卦心里頓時樂開花，面上卻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嗯！二師兄放心，我一定會認真拔草，認真練飛行術(shù)的。不過二師兄你要早點回來哦，沒你在旁邊，總感覺很不安心呢！”

    池硯微微頷首，轉(zhuǎn)身往結(jié)界處走，只是走了幾步又停住，從袖口拿出面鏡子往蠶豆田方向一拋，鏡子立刻變大無數(shù)倍立于田邊：“這幾日我會通過鏡子觀看你練飛行術(shù)，與在旁邊無異。”

    言畢，他頎長的身影消失在結(jié)界處。

    李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