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盡斬

    “報(bào)，丞相，魏帝命人送了一封信來?！敝T葛亮猶豫不決之際，一封曹盼讓人送來的信，即到了諸葛亮的手里。

    滿帳的將軍本來就挺不憤的，聽說曹盼讓人送了信來，一個個都面露驚色，諸葛亮伸手道：“拿來?！?/br>
    斥候立刻將信與諸葛亮呈了上去，諸葛亮看著那由曹盼親自書筆的信面，上面寫著諸葛丞相親啟四個大字，落款寫著曹明心。熟悉的筆跡，諸葛亮將信拆開了！

    但那信中的內(nèi)容，一眼看了下來，諸葛亮竟是直接地咳了起來！

    “丞相！”一眾人皆是心急地喚了一聲，諸葛亮道：“諸位將軍準(zhǔn)備，撤軍?！?/br>
    “丞相！”聽到諸葛亮如此吩咐，眾臣皆是驚得連盡快再喚了一聲。

    諸葛亮擺擺手道：“你們且看看魏帝的來信?！?/br>
    “咳咳咳！”說著說著，諸葛亮又咳了起來，蔣琬趕緊的上去接過，一看曹盼與諸葛亮的信。

    “丞相與司馬氏里應(yīng)外合，以世族相助而得陳倉。今，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朕有內(nèi)憂，丞相亦然。同為托顧重臣，丞相軍政大權(quán)在握，李嚴(yán)何如？劉禪又何如？寧侍庸主，不媚漢賊。今劉禪召丞相回蜀，丞相是回還是不回？不回，擁兵自重，欺凌幼帝，丞相是愿效仿家父？再來一個奉天子而令諸侯？”

    一干人聽到這信的內(nèi)容，一個個都已經(jīng)驚嘆地看向諸葛亮，諸葛亮已經(jīng)再次吐道：“撤軍！”

    “丞相，這明明就是魏帝的陰謀，她要的就是我們撤軍，即知是其所謀，我們?nèi)艄嫱塑姡蔷褪侵辛宋旱鄣脑幱?jì)?。　辈芘芜@一封信來，叫一群將軍怒極了，再聽諸葛亮堅(jiān)持要退兵，一個個又怎么會愿意。

    “縱知是計(jì)，陛下詔令已下。我是大漢的丞相，如果連我都不將陛下的詔書放在眼里，又有誰還會將陛下放在眼里？”

    “以抗君令，國亂之始。”諸葛亮一字一句地吐露，“為人臣而不忠，何以號令三軍，何以讓百姓信服？”

    “丞相！”

    “魏帝已經(jīng)說了，我等若是擁兵自重，奉詔不歸，便是欺凌幼帝，如此我等又與曹賊何異？”諸葛亮質(zhì)問，曹盼將信送來，廣而告之把自己的陰謀與諸葛亮道破，所為之何，不正是要看看，諸葛亮究竟變還是不變？

    “是！”一句與曹賊何異，多么重的一句話，他們誰又擔(dān)得起這一句話。

    諸將皆是退去，而諸葛亮握著曹盼的信，吐出了一口血。

    “將軍，將軍，蜀軍退了，蜀軍退了！”諸葛亮拔營而退，長安四處皆收到了消息，秦?zé)o與司馬末聞之皆喜，“果真？”

    “是，聽聞是蜀漢劉禪下詔讓諸葛亮回朝?！背夂?qū)⒌脕淼南?bào)與秦?zé)o與司馬末，司馬末道：“看來陛下之計(jì)成了?！?/br>
    秦?zé)o高興地道：“好！”

    消息很快地傳回了長安，同時也還有一封諸葛亮送給曹盼的信。

    曹盼捏著那封信，許久沒有動，“陛下！”

    燕舞瞧著曹盼怔了太久，久得讓她的心都慌了，輕喚了一聲。曹盼聽著似才回過神來，將信拆開了，看著，曹盼笑了起來，笑著又何嘗不是帶著悲痛。

    “無忠不以立足，奉詔而歸?？v為庸主，有魏之明君，無分對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罷了！”曹盼將段話念了出來。

    “你知我有意為之，你知我是在給你另一個選擇的機(jī)會，可你最終，還是堅(jiān)持你要走的路。沒想到，最后要挖你的心，要你痛徹心扉的人，是我！”曹盼掩著面，眼中泛著淚光，終究卻沒有落下來。

    “終究，皆盼一統(tǒng)，且看是你為漢而一統(tǒng)天下，還是我大魏一統(tǒng)天下。你既一往無前，我亦然！”

    難過心痛又怎么樣，他們都做了選擇，再也沒有回頭的機(jī)會。

    蜀軍一退，長軍之困立解，然而鄴傳來消息，執(zhí)意要趕回洛陽的太后卞氏，竟然在鄴城銅雀臺被賊人所擄，所擄之人，只要求以司馬氏一族來換，否則，便要取了卞太后的命！

    長安剛定，太后被擄的消息在有心人的傳揚(yáng)之下，已經(jīng)傳遍了魏國，無人不知太后被擄。曹盼收到那封要求換人的信，都已經(jīng)算晚了。

    可惜啊，曹盼拿著那信，只問了一句，“任城王可還在幽州？”

    這么突然地提起曹彰來，當(dāng)叔的曹仁一頓地問道：“因楊中書令被匈奴抽擄，陛下派了任城王趕往幽州，應(yīng)該此時還在的吧?！?/br>
    曹盼要問的自然不是曹仁，而是燕舞，燕舞福身道：“奴這就去問?！?/br>
    “陛下，如今太后落于賊人之手，當(dāng)如何是好？”夏侯惇這個當(dāng)長輩的，卞氏是曹cao的遺孀，也是夏侯惇的嫂子，卞氏為人不錯，昔年對兩家都很是照應(yīng)，如今被擄了，夏侯惇自然是擔(dān)心的。

    崔申出列喚了一聲陛下，曹盼道：“想說什么就說?！?/br>
    “恕臣直言，早先太后執(zhí)意要回洛陽，因洛陽有事，陛下不允。銅雀臺內(nèi)守衛(wèi)森嚴(yán)，想要在銅雀臺內(nèi)將太后擄走，比行刺更難?！贝奚曛皇且莱＠矶治?，曹盼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說得一點(diǎn)都沒有錯。”

    君臣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意思他們各自都清楚。

    他們清楚，一旁的人不清楚啊，毛玠道：“陛下，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救出太后?！?/br>
    “救出太后便是要放過司馬氏一族，他們與蜀漢勾結(jié)，令大魏失城且令將士慘死！”周不疑只是平靜地陳述這一事實(shí)。

    崔琰道：“若不救太后，陛下必被天下人視之不孝，任城王，平原侯……”

    卞氏生了四個兒子，哪怕死了兩個，那也還有兩個！曹彰更是掌著兵權(quán)的人，曹盼剛剛既提起了曹彰，想必也是有這層顧忌的。

    墨問道：“既是要求放過司馬家的人，想必挾持太后的人必與司馬家有聯(lián)系。崔尚書想必能順藤摸瓜地找出太后所在?！?/br>
    “申確實(shí)有些線索，但是想要盡快找到太后卻不易?！贝奚耆鐚?shí)而答。

    曹盼道：“太后所在，朕知道?！?/br>
    曝出這么個消息，所有人都一臉愣然地看向曹盼。

    “太后突然想回洛陽，為了回洛陽不惜以死相迫。朕一面讓人嚴(yán)密注意銅雀臺的護(hù)衛(wèi)，也在太后的身邊安排了暗衛(wèi)，不過，有一個消息你們一定想不到?！辈芘呜M是毫無準(zhǔn)備的人，卞氏如此異常，又有司馬懿的事情在前，她定是早做了預(yù)防。

    崔申冒出一句道：“該不會，太后是心甘情愿地跟那些人離開銅雀臺的？”

    “是！”曹盼肯定地回答了崔申的猜測，一干人的下巴都要掉了。

    “為什么？”曹仁第一個問了出來，卞氏是他嫂子，曹盼待卞氏如何他又不是看不到，卞氏為什么要跟外人勾結(jié)。

    曹盼道：“因?yàn)榘矘泛?。?/br>
    這個回答讓這里頭都知道內(nèi)情的人頓住了，安樂侯曹丕，那是曹cao臨死前下令處死的兒子，為的就是曹盼，他是為曹盼鋪平一切的道路，曹氏內(nèi)所有的可能威脅到曹盼的人，曹cao在臨死這前都為曹盼解決了。

    夏侯惇道：“陛下，太后這些年一直在鄴城養(yǎng)老，之前沒有異動，突然卻這樣，必是有心人故意挑拔陛下與太后的關(guān)系?！?/br>
    “挑拔朕與太后的關(guān)系還是其次，若同意以司馬氏一族換太后一死。陳倉之失，因司馬氏為首的世族內(nèi)亂而死的將士，如何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不同意，太后有失，天下人皆道朕不孝，不孝這人，堪何為君？”

    “好毒的計(jì)。”墨問目光閃過一道冷光。夏侯惇嘆道：“太后糊涂?！?/br>
    “陛下是何打算？”周不疑作揖而相問，曹盼既然已經(jīng)知道卞氏被擄，或者是由卞氏被擄而不救，那么曹盼是打算做什么？

    曹盼笑了笑，“元直知我?！?/br>
    “詔告天下，明日午時，午門斬首司馬氏與陳氏滿門?！辈芘稳绱讼铝睿娊砸惑@。

    “陪他們玩到現(xiàn)在，該知道的朕都已經(jīng)知道了，朕，不想陪他們玩了?！敝T葛亮已退軍，長安危機(jī)已解，而北地，楊修已經(jīng)和北方各部達(dá)成了協(xié)議，往后，互通有無。而遼東的高句麗有魏止和曹永，兩人都在加緊訓(xùn)練新軍，高句麗沒膽子進(jìn)犯，縱進(jìn)，有他們二人在，曹盼亦無憂。

    所以，曹盼要開始收拾世族們了。一個個敢膽聽司馬懿的攛掇與蜀漢勾結(jié)，如此，不清洗一回，果真的以為她不敢動他們。

    “其他世族？”墨問問了一句，總不能只誅首惡，其他的一概不管了？

    “朕不是已經(jīng)著刑部、大理寺、御史臺，核查司馬莚送上來的名單了？證據(jù)確鑿者，殺！”一個殺字表露的是曹盼的態(tài)度。

    “司馬莚如何？”曹盼問了崔申，崔申道：“此子有謀！”

    曹盼笑了笑，“讓他進(jìn)宮來，明日既要斬殺司馬氏一門了，朕帶他親自去見一見司馬氏一門。”

    也就是說，曹盼要去見司馬懿，雖然不知曹盼為何而去，她要去，誰又能攔著？不過崔琰問了一句，“陛下，太后？”

    “太后無事?！辈芘稳绱说鼗卮?，崔琰所憂心的是怕曹盼因卞氏落得一個不孝之名，忠孝二字，萬不能輕視之。

    聽到曹盼這么說，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司馬氏不能放，卞氏也不能有所閃失，曹盼既然兩者皆可兼顧，他們都放心了。

    召了司馬莚覲見，曹盼換上了便服，“明日斬首司馬氏一門，朕帶你去見見他們最后一面?！?/br>
    顯然司馬莚并沒有收到消息，乍聽面露驚訝，當(dāng)然還有心焦，“陛下！”

    “去，還能見他們最后一面，不去，從此再無相見的可能?！辈芘胃静唤o司馬莚多說話的機(jī)會，說完了話，人已經(jīng)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司馬莚心中再震憾也只能急急地追上。

    “陛下！”曹盼要來刑部大牢，崔申這個刑部尚書已經(jīng)在候著。

    “帶朕去見見司馬懿?！辈芘螒?yīng)了一聲，吩咐與崔申，崔申作一揖，“陛下隨臣來！”

    在前引路，走入一片牢獄之內(nèi)，里面所關(guān)押的，俱是司馬氏與陳氏的人，司馬莚對這些人再熟悉不過了，熟悉得，一看到這些人，他的心便揪著痛。

    “陛下，司馬懿在此?！彼抉R懿，那是曹盼特意吩咐關(guān)押著的人，故崔申將他單獨(dú)的關(guān)在一處牢房。

    司馬懿聽到崔申的聲音，回過頭一看，不僅見到了曹盼，也同樣見到了司馬莚。

    “請司馬二公子出來，朕與他說些話?！辈芘慰戳怂抉R懿一眼，轉(zhuǎn)頭坐在了崔申已經(jīng)讓人收拾好的案前與那蒲團(tuán)，跽坐下，指了對面的位子。

    司馬懿一身灰白的衣裳，多日未洗顯得有邋遢，也不用請，曹盼有話要跟他說，他又何嘗不是。

    “在下知道陛下一定會來的?！彼抉R懿連禮都不施，直接地跽坐在曹盼的對面，笑著與曹盼說。

    曹盼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有話要問朕，而且，與朕這一場博弈，朕以一對數(shù)，在你與諸葛聯(lián)手，內(nèi)憂外患之下，朕還能贏了，也是朕的運(yùn)氣?！?/br>
    司馬懿笑了，“陛下能贏，并非只是因?yàn)檫\(yùn)氣，陛下才智，手中人才輩出，無論是我還是諸葛孔明，我們都只有自己而已。雖不愿敗，但敗勢已成?！?/br>
    “你們不是沒人，只是因?yàn)槭种械娜藚⒉畈积R。最重要的是，人心各異，雖因利而站在同一條船上，然而你們終究不是一路的人。朕卻不一樣，朕的人，在天下大利之前，他們都跟朕一條心。人心齊則事成，人定而勝天！”曹盼只是就是論事地說，司馬懿看著曹盼，盯著她許久。

    “陛下是怎么看出來，阿莚是假降的？”司馬懿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曹盼聽著道：“你不覺得令侄與你十分的相似？朕之前與令侄打過交道，令侄是一個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更有一個世族子弟最大的驕傲，不喜寒門?！?/br>
    一眼掃過司馬莚，曹盼繼續(xù)地道：“而且，你是什么人？能讓你把簽了所有世族名字盟書相托之人，這樣的人，會輕易地背叛你？”

    “背叛是不可能，或許，你需要一個背叛的人，而進(jìn)行下一步的計(jì)劃。想想當(dāng)時，朕已經(jīng)讓人將你與陳氏的所有人都看押了起來，你們不僅無法了解外面的情況，就算想傳遞消息出去都不行。外面的情況你大致可以猜到，相比起起來，自然是要將你想做的事傳遞出去更重要。柏氏，甚美的一個女郎，也是有膽有識了?！辈芘螌厥线@個名字說出來時，司馬懿已經(jīng)失去了平靜地看向曹盼。

    “太后，是你鼓動的吧。你跟太后說，殺安樂侯是朕與先帝要求的，所以先帝才會對安樂侯動手。太后這些年縱因喪子之痛而不愿見朕，但她知道那怪不得朕，但是，如果是朕要求先帝殺的安樂侯，那就不一樣了?！?/br>
    “你原本是安樂侯的倚重的臣子，安樂侯對你有多信任，太后心里清楚。你再與太后提起安樂侯對于被囚于府中里的不甘，怨恨，太后必為之而心痛。人若死了，一切不好的都將消散，滿腦子記得的都是他的好，再無不好。然后你再提起安樂侯的死，朕才是罪魁禍?zhǔn)?，如此，太后一定忍不住，她必是要為死去的安樂侯，問朕一句話的?！?/br>
    “而你更料定了在這個時候，朕不可能會讓太后回洛陽，如此，你的下一步計(jì)劃就此誕生了，讓太后隨著你的人離開銅雀臺，讓你的人用太后來換你，乃至整個司馬家的人。”

    “此計(jì)可一舉兩得。其一陳倉之失，因你與世族內(nèi)亂，朕如果因?yàn)樘箴堖^你們，你們盡可再就因此掀起一番波瀾，讓百姓看到，朕只顧著太后的命，而不拿那些為大魏，為朕戰(zhàn)死沙場的將士的命當(dāng)回事，令將士對朕失望，民心有失?！?/br>
    “其二，朕若顧念將士之心而不救太后，不孝這個罪名扣下來，必令天下群起而攻之?！?/br>
    “陛下已經(jīng)做了選擇了?！彼抉R懿如此看向曹盼而說。

    明日要斬他司馬氏一門，還不是做了選擇了？

    “朕比較好奇的是，朕就算答應(yīng)你們交換，你們能怎么逃出大魏？”曹盼沒有接司馬懿的話，只是好奇這一點(diǎn)。

    “陛下沒有猜到？”司馬懿反問一句。

    “朕的兄弟里頭，唯一掌有兵權(quán)的是任城王，任城王，更是太后的親子?！辈芘芜@般說了一句，司馬懿看向曹盼道：“正是?！?/br>
    “任城王如今在幽州，而不在并州。”曹盼這般道了一句。

    司馬懿一凜，曹盼道：“德祖被匈奴所擄，朕就立刻調(diào)了任城王往幽州去。所以，你安排在并州的人，是找不著人挑動了?！?/br>
    如此地消息丟了出去，司馬懿已經(jīng)面無死灰，無兵在手，哪怕曹盼愿意交換，他們也休想能逃出大魏。

    “我輸了，輸?shù)靡粩⊥康?。”輸了司馬懿也敢認(rèn)。輸給曹盼這樣的人，輸?shù)眯姆诜?/br>
    “我不明白的是，為何陛下從一開始就對在下抱著極大的敵意?；⒗侵模@四個字，如芒在背，在下一直都記得初見之時，陛下對在下升起的殺意?！彼抉R懿憶起那場初見，一直都想不明白?。?/br>
    曹盼道：“記得朕的殺意，你也記得朕與你說過的話，你有虎狼之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