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諸位請隨我同進!”曹盼轉頭沖著大家伙說,巡衛(wèi)這會兒是頭皮發(fā)毛啊,有心不進,曹盼見著了說了一句,“進不進的,你可要想好了,千萬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巡衛(wèi)好想哭啊,他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子,怎么就碰到了曹盼這樣的小魔頭呢?真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br> 曹盼丟完了話,叫侍衛(wèi)把那地痞都給押進去,她跟著人群走進了一處大堂,待見到上座一位翩翩君子,雖然看著老,卻極顯風度的人時,曹盼作一揖,“拜見荀令君?!?/br> 上座的荀令君從侍從的嘴里已經聽說了來的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娘子,但是真見到曹盼還是難掩驚訝。 “你叫什么名字?”狀書上雖然寫了事情的經過,但卻沒有署上曹盼的大名,荀令君還不知道曹盼的名字呢。 “曹盼!”曹盼在狀紙上就是故意不寫名,曹盼這個名字,別人或許未必知道,但荀令君是一定知道的。 果然,荀令君一聽這個名字立刻盯著曹盼看了半響,久久不語。 “久聞令君公正之名,曹盼亦是走投無路了,這才求于令君,還請令君為小女討回公道?!辈芘萎斨髁罹倪t疑為何,是以一拜一請,荀令君道:“你其實根本不必來尋我。” 曹盼認真地道:“天下之人,以公正而名聞天下者,唯令君也。小女想不出還有其他人能比之令君。” 荀令君出言不過是隨口那么一說,并不覺得曹盼能聽懂,然而曹盼的回答卻告訴荀令君,她知道荀令君話中之意。 曹cao是如今大漢的丞相,大權在握,得一嫡女,專門為了這個嫡女而開宗祠,入族譜,荀令君已知此事,更知曹cao為那嫡女取名為盼,曹盼。 所以曹盼一報上名,荀令君已知她的身份。 “我想,令君當知為何我會說,天下能審我所告之案非令君不可,狀紙之上事情的來龍去脈小女已經寫得很清楚,如果令君怕我所言有虛,這些百姓是見證者,令君可以提審!”曹盼再次重申她的案子沒有半分虛假。 荀令君看了曹盼身后的人,他們都點頭表示曹盼說得一點沒錯。 “你的膽子很大?!边@么小的孩子,出了事還知道尋到衙門來,當然,能想他這尚書臺更是難得。 “你過獎了,家母時常與我提起先生?!辈芘问钦f謊不打草稿,荀令君的事哪里是丁氏跟她說的,全是她上輩子讀過關于這位的記載,所以才會篤定地來找這位上告,當然,也只有這位敢不畏曹cao,將她的案子一審到底。 荀令君溫和地一笑,曹盼與荀令君再次一拜,“令君,你接我這個案子嗎?” “你既然說了你這個案子你只有我能審,如此,我也想聽聽,為什么你會覺得這樣小的案子只有我能審?!眴慰床芘蔚臓罴?,曹盼寫上了官賊勾結,案子可大可小,但是,在許都城內,曹盼大可直接將此事轉交丞相府,想必丞相府有的是人會為曹盼處理此事。何以曹盼卻大張旗鼓的鬧到尚書臺來,事顯詭異,荀令君難得起了好奇。 “不過,你可知誣告何罪?”荀令君問了曹盼,曹盼道:“知,誣告者,依所告之罪而處?!?/br> 律法嘛,曹盼在開酒肆之前大概了解了下,雖然是偷偷的,大概的罪名,曹盼都記下了! 荀令君聽著一個小孩子說著這樣的話,再觀其眉眼認真,并無半分的困惑,將狀紙放下,“如此,你們各自將事情的經過說來!” “我先說,我先說!大人吶,我們真是冤枉,這小娘子開了一家酒肆,我們就是去買酒的,可是他們家開著酒肆卻不賣酒,我們一怒之下才會砸了他們的店。這小娘子就帶了護衛(wèi)來,一下子把我們全都給捉了,這些官爺是想拿了小娘子問罪的,小娘子非說我們官賊勾結,我真是冤枉??!”痞子頭頭趕緊的開口大有將事情全往曹盼頭上扣的意思。 荀令君看向曹盼道:“他之所言可有虛假?” “我家酒肆不賣酒不假,但我家酒肆的門口寫得清清楚楚,不賣酒家,三盞換一式,唯我此一家。我的酒千金不賣,只用獨門手藝或是文韜武略一換。整個許都都知道的。”曹盼將她那酒肆的名號丟出去,荀令君一頓,“不賣酒家是你開的?” 曹盼道:“正是,紅雨釀恰是我那酒肆的招牌。” “不是,哪有開酒肆不賣酒的,大人,你說有這樣的道理嗎?”痞子趕緊的爭辯。 “天下經營所圖各異,我開酒肆不以金銀相售,你管得著嗎?”曹盼堵了一句,“買賣自愿,閣下給不了我想要的東西,非要強買強賣,還砸了我家的酒肆,毀了我諸多的紅雨釀,你還有理?!?/br> 痞子被曹盼這一句又一句堵著,無可反駁啊,荀令君道:“人家酒肆寫得清清楚楚的,三盞換一式,你拿不出店家要的東西來換,而怒毀酒肆,是爾之過。” “大人,我用東西換了,是他們不肯要?!逼ψ于s緊補一句。 “偷雞摸狗的手段,我可不要。”曹盼也不落于后,趕緊的說了一句,痞子瞪大眼睛道:“那也是本事?!?/br> “放肆!”痞子這話算是認了曹盼所言,荀令君一拍驚堂木,痞子一縮脖子,曹盼道:“大人,我已經讓人統(tǒng)計過了,他帶人共砸了我二十三壇紅雨釀,若換成盞的話,一壇可倒九盞,共可倒兩百零七盞,亦可換六十九式。” 數(shù)目算得倍利落,痞子已經睜大了眼睛,“你說是就是!” “我已經命人將酒肆中所有碎酒壇都收拾好讓人帶了過來,你要數(shù)嗎?”指了一旁的布條包著的好幾袋的東西,曹盼問著痞子。 痞子驚看著,話已經說不出來,荀令君對此亦是輕輕一笑,再次對曹盼刮目相看。 “此事已無疑慮,是你蓄意毀人酒肆,待審理全案,查明你是否再犯其他的罪名再判!”證據確鑿,兩人的對峙都對上了,也無須旁的人證加以確定,荀令君確定了痞子的罪名。 “大人明鑒!”曹盼作揖,謝了荀令君,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巡衛(wèi)終究還是帶著他那些兄弟一起走了進來。 “見過荀令君!”巡衛(wèi)們一同與荀令君見禮,荀令君點了點頭。 “曹小娘子說你們是在她拿下了這些痞子之后才出現(xiàn)的是嗎?”荀令君拿了狀紙詢問,巡衛(wèi)想了想確實如此,“是!” “你們于城中四處巡衛(wèi),多是辛苦,你且說說,你是怎么到的小娘子的酒肆的?”荀令君先體恤了他們的辛勞,隨之問起了重點。 巡衛(wèi)的心一緊,“是有人來報,小娘子的酒肆有人打架,下官這才帶著兄弟們趕往酒肆,等下官趕到酒肆后,就看到小娘子的人已經將他們拿下?!?/br> “見到小娘子的人已經將這些地痞拿下,你都做了什么?”荀令君接著問,巡衛(wèi)的額頭已經滴落了一滴汗,“就是,想帶他們回去詢問,弄清楚事情的經過。” “依照習慣,你不是應該先問我事情的經過,然后再將我們帶走嗎?”曹盼笑笑地問,荀令君看向曹盼,卻不得不說曹盼說得不錯! 巡衛(wèi)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下官,下官當時是覺得打架的人數(shù)眾多,還是帶回去再問比較妥當?!?/br> “哦,你是這樣的想的啊,那我問你要帶我去哪兒,你怎么答不上來?。〈耸挛沂鞘芎φ?,我家的酒肆被砸了,你怎么不問問我怎么樣,就想把我?guī)ё吣??你想的是帶我上哪兒?”曹盼依然將一開始就問過的問題拋了出來,巡衛(wèi)見事到如今,如果想要完成他受命的事,必須要跟荀令君說明了。 “令君大人,下官請與令君大人密稟?!毖残l(wèi)硬著頭皮地沖著荀令君開口,荀令君一眼看過去,巡衛(wèi)再道:“請大人聽完下官的密稟之后再作處決!” 荀令君看著巡衛(wèi),下面那百姓已經在私語,“還真是官賊勾結,莫不是連荀令君也跟他們勾結吧。” 曹盼默默地為說這話的人點了個贊,荀令君皺起眉頭道:“你有何不可對人之言。難道你與這地痞當真有所勾結?” “絕無此事,令君大人,請你相信下官,下官絕非官賊勾結之人?!毖残l(wèi)急得直擦汗,深吸了一口氣地想著究竟該怎么跟荀令君說的好,荀令君皺著眉,“曹小娘子適才所言你也聽到了,你既非與人勾結,有什么話你就當眾說!” 巡衛(wèi)哪敢當眾說啊,只怕一說出去,他的小命將休矣。 “令君大人!”巡衛(wèi)哀求地看向荀令君,曹盼道:“令君大人,你且聽聽他說的話也無妨,我既然來找令君大人,自是信得過令君大人的為人,所以,令君大人只管聽完他的話再作決斷!” 本來是不肯聽巡衛(wèi)的話的荀令君,一看曹盼那全然信任的目光,還有巡衛(wèi)急著滿頭是汗的樣子,“跟我來?!?/br> 得了荀令君的發(fā)話,巡衛(wèi)急急地走了上去,荀令君帶著人進了內堂,“這里沒有外人了,有什么話說吧!” “令君大人,下官是奉丞相之命,借由小娘子與痞子動手一事,將小娘子帶回大牢,余下的丞相自有安排。下官真沒有與那些地痞勾結?!毖残l(wèi)急急地表明立場,以證自己的清白。 荀令君聽完甚為吃驚,這件事,竟然是曹cao的手筆。 “曹小娘子是丞相之女,丞相為何要你將曹小娘子關入大牢?”荀令君不是不相信巡衛(wèi)的話,但是這樣的做法太詫異了,荀令君并不明白曹cao何意。 巡衛(wèi)道:“丞相行事,豈是下官能猜度的。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只是下官沒想到,小娘子雖然年幼卻極聰慧,竟然猜到了下官是受丞相之命,非說要告到尚書臺來,請令君審查此案?!?/br> 再聽這一重記,荀令君更是面露詫異,“你說丞相指使你一事,小娘子已經猜出來了,猜出來了還有意要你跟著來尚書臺?!?/br> “是,令君大人,你是不知道,那小娘子非比尋常,下官的心思小娘子猜著一點都不差,可是下官到現(xiàn)在都弄不明白小娘子為什么非要到尚書臺來?!?/br> 巡衛(wèi)很冤枉啊,事情乍聽很輕松,他也覺得這件事辦起來再容易不過,哪想到曹盼人小鬼大,差點沒把他給嚇死。 第014章 說動荀令君 “你說什么?”在曹盼鬧到尚書臺這會兒,曹cao從宮里出來,立刻從他人口中聽到了曹盼的所做所為。 為曹cao委以重任的侍從面露難色,“丞相,你沒聽錯,小娘子把地痞還有巡衛(wèi)都告到尚書臺去了,奴進宮這會兒聽說令君已經受理了小娘子的案子。丞相,現(xiàn)在怎么辦?” 怎么辦,曹cao是再次對曹盼刮目相看吶,“她是用什么罪名把地痞跟巡衛(wèi)告到尚書臺的?” “說是官賊勾結!”侍從總算還是知道點事,罪名已經叫人打聽了清楚,要是連這也答不上,曹cao能饒了他才怪。 曹cao聽著一頓,隨之大笑了,侍從拿不準曹cao這是怒極了笑啊,還是真的在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一旁。 “我這女兒啊,哪里像是三歲,三十歲的人都沒她如此老道?!辈躢ao笑了半天冒出這么一句,侍從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你說,她會不會是已經看出來了是我設的局?”曹cao突然問了一句,侍從冒出一滴冷汗,不確定地道:“這,不能吧?!?/br> 能不能的曹cao都不能確定,眼下正是要去確定的時候?!白撸 ?/br> 朝服也不換了,曹cao直奔尚書臺去。 還沒到尚書臺就聽到人鬧得沸沸揚揚的,門口圍觀百姓指著公堂內議論紛紛,“真是官賊結勾?” “不知道,反正那地痞是有意為之不假。令君大人已經帶了巡衛(wèi)進去詢問,應該快有結果了?!?/br> 曹cao聽著大概弄明白了事情的經過,直奔后堂。荀令君正從巡衛(wèi)的嘴里聽到一個又一個勁爆的消息,如今正犯難著,聽到外面?zhèn)鱽黻囮嚱袉矩┫嗟穆曇?,荀令君連忙走了出去,“丞相?!?/br> “文若!”曹cao扶著荀令君,“家中之事,沒想到鬧到了文若這里,讓你見笑了?!?/br> 一句話算是認下了事情確實是他所指使,荀令君聽得明白,“小娘子甚是聰慧,已知是丞相所為,不知丞相有何打算?” “文若助我一臂之力如何?”曹cao笑問,荀令君看向曹cao,曹cao道:“文若知我,那是我的嫡女,我只想她們母女隨我回府?!?/br> 面對荀令君,曹cao直言自己那些心思,這也是他為何要布下這些局的原因,荀令君道:“丞相若想讓她們回去,理當好言相告,眼下鬧得沸沸揚揚,為了大漢朝廷的聲譽,事情也不能輕輕放下?!?/br> 曹cao道:“我知道,文若可以隨意處置他們,但小女就借尚書臺的大牢一用如何?” 荀令君皺起眉頭,顯然并不怎么同意此事,曹cao連忙道:“文若,此事拜托你了?!?/br> 竟與荀令君行一大禮,荀令君豈敢受之,連忙避過,“丞相這是折煞下官了。” 曹cao道:“我之家事,讓文若牽涉其中,是我之過,我還讓文若行了小人之事,更是我之過。這一禮,文若受得,文若受得?!?/br> 一句話說到這兒,這是打定主意非讓荀令君幫忙不可了。 “我那夫人性子強硬,小女學了十成十,若非沒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會出此下策,所以文若,你就幫我一回!”曹cao真誠地懇求,荀令君看了曹cao許久,“小娘子我能留下,但尚書臺的大牢不關無辜之人,余下的,丞相自行處置?!?/br> 能讓荀令君違背原則將無辜的曹盼留下就已經十分難得了。曹cao要的也只是這樣,“只要你將人留下,余下的不勞文若?!?/br> 荀令君總算還是堅持了一點,“如此,下官這就去前堂了,你,隨我一同出去!” 叫喚的人非是巡衛(wèi)無疑,曹cao與荀令君笑笑,荀令君也是還以君子一笑,步往前堂。 “肅靜!”荀令君坐于正堂之上,其一開口,原本喧嘩的大堂立刻安靜了下來,曹盼看了一眼似乎鎮(zhèn)靜下來的巡衛(wèi),半瞇起眼。 “今日之事已然查清,并無官賊勾結一事。巡衛(wèi)未及審問而欲將小娘子帶走,是巡衛(wèi)之過也,今重打三十大板,以作懲戒,往后有類同此事,不可再犯!”荀令君的話音落下,曹盼眼皮更是直跳。 “謝令君大人!”巡衛(wèi)跪下叩謝。荀令君道:“至于爾等砸人店面,毀人財物,按所毀價值作賠,罰其于牢獄三月。” “大人,大人冤枉啊,冤枉??!”地痞們一片哀吼,荀令君卻道:“把他們拖下去?!?/br> 真冤假冤的他們毀了曹盼的東西不假吧。這兩個波人都被處置了,接下來該是曹盼,這才是重頭戲。 “小娘子并無異議?”荀令君見曹盼一言不發(fā),含笑看著,荀令君突然問了一句。 “算是吧,冤有頭債有主,他們也只是受命于人。”曹盼如此說,荀令君垂下了眼眸。 “所以,荀令君會如何處置我?”曹盼接著又問,已經有人道:“怎么還要處置小娘子?” 跟著過來作證的人們已經七嘴八舌地沖著荀令君道:“大人,小娘子雖然對地痞動手,那都是因為這些地痞太不是個東西了,竟然砸了小娘子的酒肆,小娘子動手,那也是被逼無奈?。 ?/br> “是啊,是啊,小娘子如此年紀,情急之下才會跑來求尚書令大人為她作主,我們都是人證,我們可以證明小娘子的言行?!?/br> 七嘴八舌的都表示要為曹盼作證,這份心意,曹盼心領了! “令君大人,我只想問一句,大人心中的正義公道還在嗎?是不是,一個人有了權有了勢,他想要做到的事,不管是對還是錯,或是旁人的意愿肯不肯,都變得不重要,整個天下的人,都要圍著他一個人轉?”曹盼與荀令君作一揖而問,荀令君道:“自然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