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 寧寧唇上一熱，落下了他的輕輕一吻。

    鐘表輕微地響了一下, 到了新的一天，0：00開始, 他隨即抽離開身體。

    這個吻很輕很短，僅一瞬。

    “生日快樂?！彼f。

    “……”寧寧猝不及防，她和沈復相處這么久, 沒有主動表達過對他的喜歡, 雖然因為不少烏龍事件導致大家甚至沈復都認為她在追沈復，可這兩年兩個人相處很平等，她險些忘了她還有沈復追求者這一層身份。

    寧寧紅了臉, 微微垂眸，沒去和沈復對視：“謝謝?！?/br>
    沈復再次看了看表：“很晚了，睡吧?！?/br>
    “嗯?！?/br>
    沈復走了，寧寧躺在床上為那個吻而輾轉(zhuǎn)反側(cè)。

    她意識到，她有些意亂情迷。

    有心事的后果就是睡得很暗，睡眠并不舒服，她做了一個冗長而壓抑的夢。

    這個夢到什么程度呢？

    長到它令寧寧看到了原主的一生。

    原主18歲生日那天，沈家夫婦也參與了她的成人禮，沈太太送了她一條紅色長裙，艷麗俏皮，原主相當喜歡，當天的晚宴變換上了它，紅色相當抬人，原主本就漂亮，張揚的紅色放大了她的美貌，那一晚的寧寧驚艷眾生。

    有賓客拍了她的照片放在網(wǎng)上，竟然火了。

    “紅衣meimei”在一夜之間火遍全國，被各大營銷號跟風報導，原主以殿堂級美貌瞬間走紅，吸粉無數(shù)。

    原主的悲劇就此開始。

    原主很喜歡沈復，時不時就會利用沈?qū)巸杉医缓玫谋憷軄砩蚣艺疑驈汀?/br>
    有一次，她再來找沈復的時候，剛好有客戶來沈家談生意。

    項目負責人萬總看到她時當場雙眼發(fā)直，連忙追問沈先生：“這是網(wǎng)上很火的那個紅衣meimei么？”

    沈先生回過身往后看，剛好看到原主上二樓的身影：“嗯，是她?！?/br>
    “她怎么在沈家？”萬總已經(jīng)看不見原主，他從沙發(fā)上站起，追著寧寧看，后退很遠，踮著腳望向樓梯，一直看到寧寧進了沈復房間：“沒聽說過你倆還有閨女啊？”

    沈先生笑笑：“隔壁寧家的孩子，和小復關(guān)系好，常常過來玩?！?/br>
    沈先生對著樓上喊：“小復，別總在房間窩著，下來跟你萬叔叔打個招呼?！?/br>
    不到一分鐘，沈復就下了樓，疏離客氣地對著萬總點點頭：“萬叔叔。”

    “嗯……”萬總看看他：“幾年沒見小復又長高啦……”

    緊接著抬頭往上看，看到剛才那個美到極致的女孩兒正趴在樓梯上低頭往他們這里看，他再次看直了眼睛。

    “咳?！鄙蛳壬涂纫宦?。

    萬總這才回神，他干巴巴笑笑，快速走到沙發(fā)上，對沈先生說：“老沈，都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我和你透個底兒，其實公司本來更傾向于和另外一家單位合作，雖說咱們單位的產(chǎn)品質(zhì)量好，但是對方名氣更高一些，大眾也認，都知道他們那家是大牌子，我們銷售起來不用費力，業(yè)績會更好一些?！?/br>
    他又往樓梯原主的方向看了一眼：“不過現(xiàn)在看的話，咱們合作的機會也不小。”

    萬總注意力全在原主那邊。

    沈先生眼神有些冷，面無表情，只聲音恭敬客氣：“老萬，你有什么好的意見嗎？”

    萬總說：“咱們公司不就是缺的名氣嗎？如果能請到紅衣meimei做代言，買幾個營銷一掛，熱度分分鐘上來，推廣好做得很，打造成網(wǎng)紅產(chǎn)品，效益會比對方那家高多了?！?/br>
    沈先生說：“不行，寧寧她還小，才高三，正是學習最緊張的時候?！?/br>
    萬總這才重新看向他，積極勸說：“不用她合作，只需要買下她的肖像權(quán)拍幾張照片就行了，蹭蹭她的熱度。咱公司質(zhì)量好這是沒話說，吃虧就吃虧在知名度沒對方高了，只要請一個好的代言打開知名度，那還有別的公司什么事兒??？”

    沈先生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換上了標準的禮儀微笑表情：“如果只是做推廣的話，請明星效果很更好一些吧？”

    “做到明星這個地步的，除了最頂端的那幾個大佬，可大佬一般不代言。可是其他明星哪個沒有黑料了？而且明星的事說不好，現(xiàn)在娛樂圈風向轉(zhuǎn)太快，指不定哪天就爆出丑聞了?！比f總不同意請明星。

    “你可別看不起網(wǎng)紅，現(xiàn)在網(wǎng)紅炒得熱度也不小，活躍的網(wǎng)紅帶貨能力不比那些于二三線明星了。”沈先生說：“我讓宣傳部門的去篩選一些合適的網(wǎng)紅，看看請哪個合適?！?/br>
    萬總再次拒絕：“網(wǎng)紅上來跟小明星差不多，基本都有黑底兒，后頭都跟著公司呢。咱們走持續(xù)發(fā)展路線，得找名聲好的、背景簡單的，這樣出事的幾率小，可以長期合作。如果代言人換得太勤，對公司名聲也不好?！?/br>
    沈先生說：“對，代言人很重要，我是得讓他們好好選選?！?/br>
    沈先生屢次不配合，無視了萬總的言外之意，這讓萬總有些不悅。

    萬總干脆直說了，他手指向上伸了伸，暗指原主：“咱這不現(xiàn)成的就有一個，年紀小，風頭正盛，走紅真的是意外而不是靠影響，身后沒經(jīng)紀公司坐鎮(zhèn)——聽話?！?/br>
    “我得問問她父母和她本人的意見。”沈先生回。

    萬總見他讓步，練練竊喜：“沒問題，當然沒問題。上頭那邊我會幫你爭取時間拖延一下的，不過頂多拖半個月……”

    沈復聽不下去，轉(zhuǎn)身回了房。

    原主跟著他進了房，進房之前，她斜斜掃了眼坐在沙發(fā)上時不時就往她這里看的那個衣冠楚楚的男人。

    她皺了皺眉，轉(zhuǎn)過身。

    她走到他房間的懶人椅上坐下，雙手撐在下巴上看沈復：“阿復，叔叔好像需要我?guī)兔Π??！?/br>
    “嗯?！鄙驈妥趯W習桌前翻看報紙，并不看她。

    她歪了下腦袋，天真地眨了眨眼：“你說我?guī)筒粠湍兀俊?/br>
    “隨便。”沈復毫不掩飾他的敷衍。

    “我不喜歡這些生意上的事，也不喜歡和生意人打交道，里頭彎彎繞繞太多了，我嫌臟。”原主很認真：“可是如果和你有關(guān)的話，我是愿意配合的?！?/br>
    沈復翻閱報紙的動作頓了一頓，他放下報紙，終于轉(zhuǎn)過身來看她：“寧寧。”

    原主帶出一臉燦爛的笑容：“嗯。”

    “如果我是你，我會離這些事都遠遠的?！彼氪怪劬此裆謇?，像是一個事不關(guān)己的局外人。

    原主歪了歪頭，不解：“為什么？”

    沈復說：“生意場上的事兒哪有什么干凈的？具體附帶的潛規(guī)則是什么我不清楚，但絕對不是拍個照那么簡單?！?/br>
    “最重要的是?！彼庥兴福骸叭松悄阕约旱模瑸橐粋€不關(guān)心你的人改寫意志不值得。”

    寧寧撅了噘嘴，不大樂意：“誰說你不關(guān)心我了？”

    “寧寧，我從未為你考慮過什么?！鄙驈妥哉J立場已經(jīng)表達的足夠明確。

    寧寧眨了眨眼：“你現(xiàn)在不就是在為我考慮么？”

    沈復面無表情：“我是不想寧家和沈家因為這件事壞了多年的情分。”

    寧寧撇過頭去，拒不看他，固執(zhí)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出來：“我不管這些，我只知道你肯為我著想了。”

    她愿意自欺欺人。

    沈復由她去了，他該做的已經(jīng)做了。

    他轉(zhuǎn)回身，繼續(xù)看報紙。

    寧寧暗搓搓側(cè)過頭來看他。

    他不理會她，低頭做著自己的事，她也不打擾，就這么靜靜地盯著他看。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

    從青天白日到紅霞滿天。

    原主離開時，才輕輕留下一句話。

    “阿復，我之前確實不想進商圈，但現(xiàn)在，我愿意了——心甘情愿?！?/br>
    原主走后，沈復將報紙摔在桌上，倍感心煩。

    原主做了沈家的代言人。

    沈家和合作單位趁著紅衣meimei的熱度未消退，再次再網(wǎng)上營銷了一次，引爆了紅衣meimei的超大流量。

    不久之后，沈先生找到了沈復：“小復，今晚有個局，你跟著來吧?！?/br>
    沈復不語。

    “負孛負責人點名要寧寧也參加，我們有生意關(guān)系不好撕破臉，但你不一樣，誰都知道寧寧和你關(guān)系不一般，如果對方有過分行為，你直接把寧寧帶走，剩下的事我來處理，他們不會和一個孩子計較，我多賠點東西就是了。”

    “不去。”

    “小復，你必須去。”沈先生說：“這是我們家欠寧寧的。”

    沈復平靜地直視著他：“你們欠下的，你們自己還。”

    沈先生被他冷漠的態(tài)度所惹怒，他加重音量：“小復，寧寧是為你了才簽的合同！”

    沈復冷笑：“合同是你們和她簽的，不是我?！?/br>
    沈先生摔門離去。

    晚上的時候，寧則玉給沈復打了電話：“阿復，晚上出來玩嗎，高三壓力太大了有些累，想走個局浪一浪解解悶？”

    沈復皺了皺眉：“今天晚上？”

    “是啊，你有時間嗎？沒時間咱們就改天?！?/br>
    “去哪里？”

    “老地方，漢宮會所怎么樣？”

    “……”

    原主沒有告訴寧家她要去參加酒局的事。

    不然以寧家人的性格，是絕對不會任由她自己去的，而寧則玉更不會毫無顧忌地在外面玩耍。

    沈復最終還是去了酒局。

    他推開門的時候，萬總正用左手捏著原主細白的手腕，一口一個meimei喊得極其親，他臉都快貼上了她的，右手端著酒在往她嘴里送。

    原主明顯抗拒，臉向另一側(cè)著，脖子已經(jīng)扭出奇怪的弧度，可萬總和其他人卻視而不見，該往她臉上貼的人照樣貼，漠視的人依舊漠視。

    沈復看向自己的父親。

    這個名義上和寧家是世交的男人正安坐于座位間，身姿筆挺地喝著酒，他是在場的人里唯一一個沒去看寧寧的，他垂著眼睛，一直盯著手里的酒杯。

    沈復笑一笑。

    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