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田疇離去
負責留守的趙云、黃忠、龐統(tǒng)、荀彧等人已在道邊跪候半天了,見大軍行到近前停住腳步,不明緣由卻也不敢起來,直等到程閔與荀攸說完了話,隊伍再次行進才算松口氣,齊聲呼號:“屬下恭迎主公,賀我軍得勝而歸。”程閔臉上還是沒有太多喜色,只是擺擺手讓他們起身。趙云接管兵馬在外扎營,群僚則跟著程閔進城回府,連郭嘉也抬了進去,暫時停在州府院子里的房。 洗澡水燒好了,慶功酒備下了,程閔卻一概不用,站在房郭嘉的床前呆呆出神。他不歇著別人更不敢歇,所有人都直挺挺在一邊陪著。龐統(tǒng)、崔琰、程昱對視了一眼,三人同時出班跪倒:“我等愚鈍,阻主公用兵于前,又未能隨駕驅馳,請主公重重責罰。” 三人這一挑頭,頓時呼啦啦跪倒一大片,所有反對這次遠征的人都在請罪。程閔木然環(huán)顧,淡淡道:“起來吧,你們沒罪。凡是阻我用兵之人盡皆有賞?!?/br> 不但無罪反而有賞,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緣由。 程閔語重心長的說道:“此番用兵乃乘危僥幸,雖然得勝亦頗艱險,不可以為常。至今想起白狼激戰(zhàn)仍覺后怕,你等之諫乃萬安之計,因此相賞。今后還望你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惜再不能聞奉孝之良謀了。” “主公虛懷若谷,我等敢不盡命?”在場之人見他如此寬宏,又如此追念下屬,無不動容,不少人都落了淚。 …… …… 另一面,田疇、邢颙在林間研究著什么。 邢颙對著田疇道:“太尉大人一向愛才,如今兄長引路塞外乃平賊首功太尉大人定然有重賞啊!” 田疇搖搖頭,指了指神道邊的一棵樹——那里栓了頭小黑驢,驢背上還有個包袱,裝著他出山帶的所有東西。 “你要回徐無山?”邢颙不免驚訝。 “不錯,馬上就走。今生今世再不入世?!?/br> “還是因為行軍途中殺人的事?仗都打完了何必再計較那些?你所立之功有目共睹,太尉大人必定重賞??!” “我豈能靠出賣盧龍塞換取富貴?”田疇嘆道,“仕途已非我愿,什么高官厚祿封侯晉爵在我看來便如糞土。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我只想做個尋常百姓,回山里安安穩(wěn)穩(wěn)度過余生,不愿再趟這渾水了?!?/br> “你以為想走就能走嗎?”邢颙干脆把話挑明,“兄長引路之事天下皆知。你若不接受封贈,天下人定會說太尉大人有功不賞處事寡恩。關乎名譽,他豈能容你一走了之?再說幽州已平定,那山村也呆不住了,只要朝廷傳令遷徙,你能賴在山里不出來?不信試試看,只怕你剛到徐無山,郡縣政令旋踵而至,招全村之人遷居鄴城,那時你還能如何?” “如何……”田疇痛苦地低下了頭,正如邢颙所言,他逃不出程閔指掌,“即便遷進鄴城,我也只做布衣,絕不入仕為官?!?/br> “說得輕巧,他必會想方設法拉攏你。你能躲得開嗎?” 田疇明知避無可避,硬是把心一橫:“實在躲不過還有一死!” 邢颙還想再勸兩句,卻見田疇神色決然毫無動容之意,嘆息道:“咱們相交十余年,無論才學、智謀、品行小弟都甘拜下風,可你這寧折不彎的倔脾氣就不能改改?就算你潔身自好,當官也不是壞事,未必與節(jié)cao仁義相悖。你怎么就想不通呢?” 田疇連連搖頭:“入仕為官是否與節(jié)cao仁義相悖,那要看為誰效力。” “為明公效力,光復漢室天下難道不好嗎?” “光復漢室天下?”田疇擠出一絲冷笑,“子昂賢弟,你并非愚鈍之人。程閔究竟想干什么,你不會不清楚吧?你是當真看不出來,還是自欺欺人不愿承認呢?” “如今天下諸侯紛爭,哪一路諸侯不是自立為王,只有太尉大人,始終不肯逾越一步,這難道不是要光復漢室的先兆么?” 田疇收起那副挖苦的表情,淡淡道:“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既然我不勸你回頭,你也無需要求我留下。但愚兄給你一個忠告,日后在程閔身旁一定要謹慎小心。當初我叫你探探程閔品行,你糊里糊涂就保了他?!?/br> 邢颙嚇一跳,訥訥道:“沒你說的這般嚴重吧。程閔為了郭嘉可是哭了好幾起呢,人性皆善,及不善者,物亂之也?!?/br> “人是隨境遇而變的。當初你我同在深山隱居,又怎知今日分道揚鑣?”田疇話中充滿惋惜。 一席話說得邢颙滿心彷徨無言以對。 “話已至此,賢弟好自為之。”田疇解開繩索跨上驢背。 “且慢!兄長不給明公留封書信嗎?” “不仁者可與言哉?”田疇頭也不回,只稍稍揮動皮鞭,那小驢便馱著他顛顛而去。 邢颙被田疇的話嚇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過還是不得不回鄴城交差。 程閔聽聞田疇離開鄴城,馬上命趙云快馬追之,送上黃金百兩,既然田疇不愿為官,那就送上金銀財寶得以嘉獎吧。 邢颙見我如此也終于放下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