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皇帝出逃
就在曹cao忙著安定豫州的時候,李傕殺樊稠而與郭汜在長安城中各自擁兵相攻。劉協(xié)派尚書、侍中去為李、郭二人和解,二人不從。為了爭得政治上的主動權(quán),郭汜陰謀將劉協(xié)劫持到自己的軍營,不料未等郭汜下手,消息已經(jīng)走漏,李傕搶在前面,派兵將劉協(xié)、皇后、宮人及大臣們劫去。李傕、郭汜相攻數(shù)月,死者萬數(shù),長安城幾乎變成一片廢墟。不久,獻帝在原李傕部將楊奉、牛輔部曲董承等的護衛(wèi)下,擺脫了李、郭的控制,逃往弘農(nóng),進駐安邑。又輾轉(zhuǎn)東行。 皇帝劉協(xié)也在群臣的拱衛(wèi)下回到了闊別六年的漢都洛陽。重返舊都,并沒有給他帶來歡喜,而是更添幾分惆悵。 洛陽再不是那個天下第一的都市了。雄偉的南北二宮、巍峨的白虎闕、滿藏歷代典籍的東觀、繁華的金市、高貴的名堂都隨著董卓那把火灰飛煙滅,剩下的只有焦土、瓦礫和荊棘。大司馬張楊為了讓皇帝有個下榻之處,在南宮舊址勉強修建了一座正殿,但為了彰顯自己的功績,他竟然堂而皇之給這座宮殿起名叫“楊安殿”。 虎落平陽遭犬欺,皇帝劉協(xié)只能在這塊匾額之下苦苦隱忍,連皇后和貴人也別無他處安置。而公卿大臣的境況還不如在安邑的時候。安邑小縣畢竟還有幾處房舍給公侯老臣,可到了洛陽連這樣的條件都沒有,河南千里之內(nèi)不聞雞犬,完全就是一片荒涼死地,一粒糧食都沒有。洛陽除了背負著大漢都城的虛名,已經(jīng)不具備任何現(xiàn)實意義了。 劉協(xié)穩(wěn)坐楊安殿上,聽著侍中種輯冗長的稟報。白波一派與西涼舊將的矛盾終究無法緩和,韓暹領(lǐng)兵突襲董承一部,董承兵敗跑到野王縣去找張楊,接著又拉攏楊奉與匈奴,他們幾家要聯(lián)合起來跟韓暹玩命。這些情況雖然很要緊,但劉協(xié)聽著總是心不在焉。他的目光躍過種輯的頭頂,掃向大殿外長滿蒿草的宮院,所思所想皆是父皇劉宏生前的窮奢極欲,寵信宦官、征討鮮卑、暴虐百姓、濫建園囿、禁錮忠良?,F(xiàn)在他卻要為父親的無道而承擔痛苦、償還罪過,這或許就是祖宗造孽報應兒孫吧! 同時也向各地發(fā)詔前來勤王,跟歷史上一樣諸侯都各顧各的沒人在乎這個有名無實的皇帝,只有曹cao響應號召前去洛陽勤王,然后皇帝居然還看不上他。 此時的洛陽輔國將軍伏完、侍中楊琦、太仆韓融等人圍著皇帝在討論著什么,韓融嘆息道:“韓暹私自提拔白波部下染指禁軍,董將軍出面制止。韓暹領(lǐng)兵趁夜攻伐董將軍營寨,董將軍敗走野王,又致書楊奉與匈奴,約定合力攻打韓暹?!?/br> 劉協(xié)連連搖頭道:“我這個舅舅倒是有保駕之心,但是全然不懂隱忍之道。這樣硬拼怎么能成就大事呢?韓暹、楊奉是兩條狼,張楊是爛泥敷不上墻,匈奴更指望不上,咱們得想辦法脫身才是啊?!?/br> 韓融又補充道:“聽說董將軍已致書曹cao,讓他也來洛陽打韓暹。曹孟德這個人,咱們似乎可以倚重?!?/br> 劉協(xié)身子一顫,又抓起那份表章仔細觀瞧:“功成事就,乃備爵錫,此人志量倒不小?。〔躢ao平過黃巾、討過董卓,倒是比楊奉、韓暹他們成事一些,但這個人……只怕能成事的人對朕的威脅更大?!?/br> 伏完插嘴道:“不論是福是禍,皇上只能試著用一用曹cao。” 劉協(xié)一陣苦笑暗暗想到:國丈說話太委婉,現(xiàn)在不是朕試著用一用曹cao,恐怕是人家曹cao要試著利用朕吧?可除了曹cao還能有第二種選擇嗎?河北袁紹嘛,最近剛剛擅自任命兒子袁譚為青州刺史,打得北海相孔融毫無還手之力,這個昔日滿口仁義道德的家伙是指望不上了。淮南袁術(shù)嘛,最希望朕死的人就是他,找他無異于與虎謀皮。益州的劉焉已經(jīng)死了,如今他兒子劉璋是第二代土皇帝,位子比朕還安穩(wěn)呢!荊州劉表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去襄陽必要經(jīng)過曹cao之地…… 思來想去似乎也只剩下曹cao這一個人選,劉協(xié)嘆息一聲,突然自御衣下擺扯了一塊錦緞。 三人不知所措的問道:“陛下,您這是……” 劉協(xié)拿過筆來道:“朕要招呂布領(lǐng)兵前來護駕?!?/br> 在三位老臣皆感意外之時劉協(xié)奮筆疾書,喃喃道:“呂奉先畢竟有刺董卓之功,而且他與曹cao有爭奪兗州之仇,他們二人不和?!?/br> 韓融頗為不解道:“那陛下為何還要讓他來?” 劉協(xié)空洞的眼中突然冒出一陣光芒道:“就因為他們不和,才叫他來制約曹cao。一個人不好控制,兩個人就好多了。”說話間這份短暫的密詔已經(jīng)寫完,劉協(xié)把它交到楊琦手中道“楊愛卿,此事交與你辦,想辦法找人把它送出去?!?/br> 楊琦面有難色的想到:呂布乃曹cao手下敗將,還敢不敢再與曹cao爭斗呢?即便他敢,如今在徐州與劉備、袁術(shù)三家互相牽制,即便他想來,又能夠順利抽身嗎? 劉協(xié)自然明白這些,他捏了捏楊琦冰冷的手道:“朕知道呂布未必能來……但現(xiàn)在朕只能隨著曹cao而動。河南千里荒蕪難以立錐,只有先找到一個安穩(wěn)的地方落腳,才能謀劃以后的事情。依靠曹cao又不讓他專權(quán),就只能找一個人與他在朝里斗下去,朕才可以從中漁利復興漢室!”說著他直勾勾瞧著楊琦,“朕雖是天子,卻不能決定天命,只能盡人事而已……” 與天子四目相對,是大大的失禮,但楊琦這會兒已經(jīng)顧不了禮法了。他望著清秀憂郁的劉協(xié),心頭似刀割一般暗暗想到:如今這個皇上何嘗不是明主?當初在三輔,被李傕逼得自身難保還掛念著賑濟災民……有才有德有情有度,惜乎就是沒有一統(tǒng)天下之?!攀鶜q就遭了這么多罪……先帝爺,你可真是造孽??! 楊琦不由得老淚縱橫,伏完遞給他一條絹帕擦拭眼淚。韓融卻頗為憂慮地問道:“若是呂布來不了呢?” 劉協(xié)清瘦的臉上泛起一陣氤氳道:“那就把這份密詔燒了,忘掉今天朕說的話!” 三位老臣盡皆默然:這件事無論成功與否,絕對不能讓即將進京的曹cao知道。萬一走漏了消息,不但我們?nèi)龡l老命保不住,連皇上都要難以自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