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是孤單地等待在外應(yīng)酬的爸爸回家，一樓客廳里那盞昏黃的燈，是mama數(shù)不清的半闔了眼都蓋不住的困意。

    后來則是歇斯底里的爭吵。

    有一天夜里，她想下去倒杯牛奶，意外撞見剛回家的爸爸被mama揪住。

    她嚇得躲到樓梯口。

    “陸展元，是不是因為我生不出來！你說是不是！”

    “蔓清，我說過很多次，他倆和我沒有血緣關(guān)系，這是我最后一次解釋，信不信由你。”陸展元疲憊地揉了揉眼角，說出來的語氣冷酷強(qiáng)硬。

    “你要我怎么信你，怎么信你！她和那個人那么像！”

    “夠了！”陸展元忍無可忍，不想聽她反復(fù)地提及舊事。

    寧蔓清跌坐在沙發(fā)上，喃喃道，“我就知道，你忘不了她，這么多年了，一提到她，你就失控，我受夠了！”

    “孩子是無辜的，不要波及到他們。還有，我接他們過來，只是想讓他們有個好的成長環(huán)境?！?/br>
    一陣沉默過后，陸展元復(fù)又開口，“當(dāng)初我和你結(jié)婚，約定好了的，這么多年來，我也確實只有你一個，你逾矩了?！?/br>
    說完，他開門，直直向夜色中走去，高大的身影漸漸隱去。

    寧蔓清徹底斜斜地攤在沙發(fā)上，小聲啜泣。

    傅雪回到自己臥室，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后來半夢半醒之間，她感到有雙溫柔的手，輕輕地?fù)崦哪?，然后替她掖了掖被子?/br>
    晚上回家，陸展元罕見地也在。

    mama回了寧宅，家里就她和劉姨在。

    傅瑾大學(xué)在國外讀，這個時候也不在家。

    本來高中陸展元就也想要送她去，她覺得爸爸mama會孤單，思考了一會兒，直接就拒絕了。

    家里的關(guān)系，一直以來，都很融洽。

    飯桌上，陸展元又給她帶了好多小禮物。

    可她今天沒什么心情。

    學(xué)校里，根本抑制不住有心人對流言的傳播。

    “爸爸，學(xué)校里有人說我，還有哥哥，和你......這是真的嗎？”

    傅雪知道自己是領(lǐng)養(yǎng)的，但是當(dāng)初的記憶漸漸淡去，這個問題她真的不清楚。

    “誰說的？”陸展元正色起來。

    傅雪沉默著沒說話。

    “絕對沒有的事。我和你mama還不夠愛你嗎，你問這個問題，我有點受傷了?！标懻乖槐菊?jīng)地板著臉。

    傅雪心下一松。

    過了幾天，年級里突然瘋傳她給賀冼涼寫情書被拒，描繪得有聲有色。

    本來陸展元那天聽到傅雪的問題，就懷疑不已。

    當(dāng)即命人來學(xué)校查。這么一來，也剛好揪住散播謠言的幕后黑手。

    沒多久，徐可菲直接休學(xué)了。

    鬧了這么幾出戲劇，風(fēng)波總算停息。

    再后來，便是高三，大家重心也轉(zhuǎn)移到學(xué)習(xí)上，也無暇顧及這種“情感糾葛”。

    值得一提的是，經(jīng)過此事，賀冼涼也徹底成為了傅雪眼里的“紅顏禍水”。

    但是，自那以后，也不知怎的，寧蔓清時而冷漠時而溫柔，再到后來，甚至鬧到去了醫(yī)院。

    傅瑾拿了全額獎學(xué)金，選擇繼續(xù)在國外讀研究生。

    而傅雪，在高三休業(yè)禮上，她沒接受陸展元的提議，自己選了s大，幸好，她也通過自己的努力，成功進(jìn)入了自己想要的院校。

    隱隱之中，總有根若有若無的線，纏在她和賀冼涼之間。

    學(xué)校后苑藤蘿架旁的偶遇，老師辦公室里玩魔方的側(cè)影，大課間跑cao時候頎長的背影。

    再就是后來，他們一起來到了s大。

    傅雪暈暈乎乎，從夢中轉(zhuǎn)醒過來。

    夢里像霧一樣，一件一件，如同微電影慢放一般，一幀一幀畫面，鋪卷開來。

    到后來，她的夢中全是他。

    臭屁的，孤傲的，矜持的，甚至還有，溫柔的。

    傅雪“啪”的一聲，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真是陰魂不散?。?/br>
    掀開被子，坐直身子，半瞇著眼睛，摸著爬下床，她伸了個懶腰，給自己打氣。

    新的一天，從晨刷開始！

    s大晨刷管得很嚴(yán)格，繞學(xué)校一圈跑，定點五個，限時二十分鐘。

    每個點都有值班的人，刷卡的時候，電子屏幕上出現(xiàn)的臉必須要和你一致，否則就按作弊處理。也可以杜絕代刷的行為。

    上星期有一次，賴文靜入校的證件照太過于驚天地泣鬼神，以至于被要求當(dāng)著后面排隊刷卡人的面，大聲地背誦自己的學(xué)號。

    今天再一次在起點被攔下的時候，傅雪都習(xí)以為常了。

    但當(dāng)這成為一種習(xí)慣的時候，就是大事不妙的前兆，特別這是和賴文靜有關(guān)的事。

    “你下次趕緊重新拍一張證件照吧，值班的人換一批，你就被攔一次?！?/br>
    傅雪打開手機(jī)計時器，定好時間。再耽誤下去，今天晨刷都要結(jié)束了。

    賴文靜一臉噎住的表情，“系統(tǒng)就只能提交一次?！鳖D了頓，她欲哭無淚，“大概四年都得用這一張。”

    傅雪：“......”

    好說歹說，艱難地證明了那是自己以后，兩人才真正開始出發(fā)。

    路過游泳館對面的藤架展示走廊，右拐進(jìn)入一條主干的柏油路。

    天氣愈來愈冷，晨刷大部隊的人明顯少了很多。

    這個時候，肩膀側(cè)邊貼上來一個人。

    呼吸輕微，和她并肩，卻沒有任何要超過的意思。

    傅雪詫異，偏著頭去看。

    一個低頭，一個抬頭，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她甚至能夠聞到，他身上清新的洗衣劑的味道，混雜著那股熟悉，卻又獨(dú)特的青草香。

    賀冼涼微微勾起嘴角，細(xì)碎的發(fā)隨著步伐堪堪晃動。

    “早上好?！?/br>
    “......”

    第24章

    傅雪連忙別回頭, 假裝沒看到, 嗯, 不認(rèn)識。

    奈何賀冼涼絲毫沒有覺得任何不自在。

    他就像是她的小尾巴，亦步亦趨地跟在身邊。

    傅雪干脆拉住賴文靜，停下。

    賀冼涼跑出去前幾步, 回頭, 轉(zhuǎn)過身來，就這么幾步的距離, 愣是被他看出星河萬里的感覺......

    盯著她, 他輕輕挑眉, “傅同學(xué), 這樣的‘機(jī)會’，你也要拒絕嗎？”

    傅雪臉一紅, 硬著頭皮繼續(xù)跑。

    她有在社交軟件上看到過這樣的小段子。

    還有點甜的。

    【—————這么好的機(jī)會, 你也要拒絕我嗎？

    ————— 什么機(jī)會？

    ————— 追你的機(jī)會。】

    秋末的清晨，寒意襲來。

    然而逼近傅雪心里的，是某人的臭不要臉。

    周圍晨跑的大部隊紛紛望向這一對型男靚女，打量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射來。

    賴文靜也曖昧無比地頂了頂她的肩。

    這個人，真的是！sao得沒邊！

    “嗶———”地一聲, 沒超時, 最后一個點打卡成功。

    傅雪長舒一口氣, 到臺階上的欄桿，壓腿。

    剛長跑完，伸伸腿, 壓一壓，可以讓身體形體更加優(yōu)美流暢。

    右側(cè)，傾身往欄桿壓過來一個人。

    賀冼涼雙手撐在欄桿上，肩稍稍聳起來。

    手潔白修長，脈絡(luò)分明，青筋凸起。

    黑色的表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