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周夢蝶(6)
照片一張張翻下去,也從老舊逐漸新了起來,吳媽盯著一張照片看了半天。 善善也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半天。 “人老了,瞧我這記性,這張啊……左邊站著的這個是大少爺?shù)木司?,估摸著是那年大少爺被接到西都省拍的,我也沒見過這舅老爺,一時沒反應過來。但你看,這旁邊這個小子……哎呦,我們大少爺那會兒才七八歲,小時候就長得可俊嘞?!?/br> 照片里的男孩,一身小軍裝,眉頭蹙的緊緊的,一只手被身邊男人牽著。 他似乎不想被牽著,所以一臉不情愿。 善善看著,愣愣的從嘴里吐出兩個字:“哥哥……” 吳媽點頭應道:“誒,對對,是哥哥。你哥哥小時候不肯拍照,你看這張上面不情愿的樣子,還是舅老爺厲害,一把就攥住了少爺。” 原來是不喜歡拍照。 “沒關系,春歲不喜歡,哥哥喜歡……” 善善眨眨眼,真的是哥哥。 再下一張照片,吳媽眼尖看到了一個嫵媚的女子扶著頭髻,右嘴角上一點小黑痣,平添了幾分風情。 她趕緊合上相冊:“天也快黑了,就先不看了,我去問問大少爺今天回不回來了……” …… 時間一眨眼就過去。 善善因為耳朵問題,被師緋多留在了家里幾年,專教她讀書寫字。 也帶到醫(yī)院去看過,都是沒什么治愈的希望。 等到她十叁歲,師緋送她去了女學,跟凌美不是一個年級,可凌美偏偏要找茬。善善耳朵有問題是瞞不住的,師家人最終還是全都知道了。 師從山只是嘆氣,感慨沒想到這孩子這么小就聽不見。 大夫人輕輕安慰他。 只有凌美嘴里蹦出了:“聾子!”二字。 后來被師緋得知削了一頓后,在家里是閉緊了嘴,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可是在學校就沒辦法了,凌美總是找善善的麻煩。 善善的同行都看不過去,可善善每次都對凌美視而不見。 凌美簡直是咬碎了銀牙往嘴里咽,心里恨到,跟聾子吵架真是沒意思。 時間一過又是叁年,世道越來越亂,周中卻還一片平靜。 一日大雨。 善善撐傘走出學校,師緋的車沒來接,昨日就已跟她說過。 這幾年皆流行出國去學習,老太爺卻不準,哪能讓師家的嫡孫漂洋過海。所以特特請了先生,又專門聘請了外國教授單獨給師緋講課。 昨日下午有信送到師家來,是師緋的舅舅來信。 師緋打小就跟在老太爺身邊應酬,十六歲上就被老太爺推出去獨當一面了。 如今二十一,正是青年才俊。 這些年多少貴帖送上門,師緋的婚事大夫人做不得主,師從山喊著也沒用,師緋不點頭,老太爺就隨他去。 師緋的舅舅今日會到師家來,除卻上學的幾位外,師家人俱是在家齊了,一起候?qū)④妬怼?/br> 師家車停在門口,已經(jīng)初顯身姿的少女挎著吳媽給她縫的包向汽車走去。 水汽很重,司機看到連忙下車替她開門又接過傘。 剛剛雨霧朦朧,這近前一瞥卻看到她衣服上臟了一大片,全是墨水的痕跡,甚至還有干草在上面?!岸〗氵@是怎么了,一會兒回家大少爺該生氣了,誒,我應該進去接二小姐的?!?/br> 司機慌張的神情,善善坐進車里:“不關你的事,哥哥不會生你氣的?!?/br> 司機只好閉嘴上車,他看著表嘀咕道:“大小姐怎么還不出來。” 善善翻出自己布包里的本子,全被撕掉了,有些都成碎片。 “車還不走嗎?” 善善忽然抬頭,眼睛看著他,這眼神跟大少爺一模一樣。 司機噎了噎:“什么?” “第二節(jié)課下,她就和好友一起離開學校了,明日是話劇表演,她們要去買東西?!鄙粕泼鏌o表情說完,又低頭收拾東西。 她指的就是師凌美。 司機還想開口,張了張又頓住了。 二小姐又聽不見,此時低頭就是不想再說話的意思。 重重雨幕里,汽車終于發(fā)動,很快消失在路邊。 學校離師家也有點距離,善善坐在后面一不小心還睡了一覺。 “哥哥,快來看,我給你畫了一幅畫!” 已是少年模樣的他剛從門口走進來,就看到meimei在向他招手。 少年穿著淺色衣袍,一身華服映著身旁的銀杏樹。 他淺笑著走近,在她期盼的目光中皺眉凝思好一會兒,還是夸到:“真不錯,尤其衣帶畫的特別像?!?/br> 善枯還驕傲著:“我畫的可用心了,看吧,畫的多好?!?/br> 本該是萬分和諧的場景,幾番話落,夢境卻忽然發(fā)了翻天的變化。 本該是兄妹的兩人,站在院落里像是有情人一般擁抱親吻起來。 善枯在這夢里更像是個局外人,看著他們抱在一起,行為越來越露骨。 她心底埋怨自己,不,這不應該的。 臉頰卻悄悄紅了透。 這些年陸陸續(xù)續(xù)做了許多夢,到了前兩年夢里的關系忽然發(fā)生了變化,就像現(xiàn)在一樣。 哥哥一邊逗著meimei開心,一邊脫下了她的衣服。 夢里的她很害羞,似乎不愿意在外面,最后還是磨著他將她打橫抱起往屋子里去。 善枯的腳步也不由自主的跟著他們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