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李老師跟我談了很久，還遇上去年的彭老師，他們……”

    江敬逍淡聲打斷：“我知道了，不要再說?！?/br>
    魏顯榮看著他不語。

    陷入短暫的沉默。

    孟悠適時提步。

    “叔，吃水果?！?/br>
    陽臺上的兩人回頭看來，魏顯榮道好，拍拍江敬逍的肩：“走吧。”

    邱虹洗了一盤葡萄，江敬逍沒怎么吃，在客廳里稍坐一會就回去隔壁。

    孟悠手里拈著一粒紫紅紫紅的葡萄，剝著皮問：“叔，你們剛剛在談什么，成績的事嗎？”

    “你聽到了？”魏顯榮嘆氣，“是啊。敬逍的班主任說他這次進步很快，明顯以前的基礎(chǔ)還在，他又是個聰明的，希望家長好好做做他的功課，勸勸他不要再浪費時間，這都已經(jīng)高二了……”

    孟悠剝皮的動作微微停下，眼里黯了兩分，“……哦?！?/br>
    魏顯榮瞥她：“你別多想。以前老江在的時候，敬逍和他爸爸關(guān)系其實也不怎么好，兩個人經(jīng)常吵架。每回老江休假回來，他們父子倆總要吵上一吵。你別把這些事和自己想到一塊去?！?/br>
    孟悠沒說話，扯了下嘴角。

    魏顯榮休完假，重回隊里。

    沒幾天傍晚，邱虹做了一大桌子菜，用防蠅罩蓋著，隨后火急火燎趕去加班。她走不久，孟悠到家，一進門，瞧見滿桌晚飯，同時收到她的消息。

    ——【桌上的菜都是剛做好的，要是涼了你就熱熱，和敬逍兩個人吃?！?/br>
    孟悠回復(fù)說好，到隔壁叫來江敬逍。

    菜色實在是豐盛，非年非節(jié)的，孟悠吃著感慨：“虹姨做這么多菜，我們兩個再能吃也吃不完?！?/br>
    江敬逍道：“有冰箱。”

    而后安靜地動筷，沒說話。

    他倆確實沒吃完多少，余下的菜放進冰箱，孟悠獨自去上學(xué)。江敬逍在家收拾東西，聽邱虹說，隔天他爺爺奶奶那邊似乎要來接他過去。

    上完自習(xí)回去已是九點半，孟悠洗漱一通，邱虹打來電話。

    “我晚上不回來了，在廠里休息間睡。你自己注意點，把門鎖上?！?/br>
    孟悠道好。

    “晚飯吃了嗎？”

    “吃了?！?/br>
    “那就好?！鼻窈缯f，“今天敬逍生日，我做的都是你們愛吃的，吃得開心就好。”

    孟悠一愣：“今天是江敬逍生日？怎么沒聽你們說起？”

    “嗨，他不愛過生日，以前每年生日都是隨便應(yīng)付一下。我和你魏叔，還有敬逍他爺爺奶奶，想給他慶祝，他直接跑得沒影，人都不見一個。他不喜歡，索性后來就不慶祝了。”

    難怪，今天突然做這么豐盛一頓。

    孟悠掛了電話，透過窗望向隔壁那棟小樓，在桌邊站了許久。

    隨后，下樓搗鼓一通，披著外套去了江家。

    “江敬逍？”

    推門進去，他在一樓客廳。

    江敬逍似有一瞬詫異，坐著不動。

    孟悠近前：“今天你生日?。俊?/br>
    他的視線落在她光著的腳上，嗯了聲。

    “為什么不早說？”

    “有什么好說的?！?/br>
    “說了我可以給你過生日啊。”

    他無所謂：“沒什么好過的。”

    孟悠撇嘴：“胡說。生日，出生的日子哎。十幾年前的這一天你降生了，不管對別人而言怎么，對自己來說，那就是個大日子，當(dāng)然要好好慶祝?！?/br>
    “你來給我慶祝？”她空著手，什么都沒帶。

    “我壓根不知道，都沒準(zhǔn)備。”孟悠埋怨，“不過還好！”

    說著，從外套口袋掏出一包面包和一根蠟燭，還有打火機。

    “雖然簡陋了一點，但是意思到了就行?！?/br>
    孟悠把蠟燭插到面包上，剛一點燃，被風(fēng)吹滅。

    江敬逍悠悠挑眉：“老天好像不讓慶祝。”

    “不讓就不做嗎？”孟悠看他一眼，起身去把客廳的落地門關(guān)上，回來再度將蠟燭點燃。

    火光幽幽，她蹲在茶幾前，看著搖晃的火燭，聲音輕長。

    “……我mama說，生日是很重要的日子，要好好地許愿，好好對待。只有珍視自己，生活才會珍視你?！?/br>
    她的神色有些悵然。

    然而只一剎，下一秒她抬起臉，沖他一笑：“還等什么，快過來吹蠟燭！”

    江敬逍很多年沒吹過蠟燭，也沒慶祝過生日，以往不管是爺爺奶奶還是誰，說給他買蛋糕，他從不應(yīng)承。

    今天本也打算平常地過。

    這一刻，面對她邀請的眼神，不知怎么忽然有點拒絕不了。

    孟悠催促：“快，你要等它燒完?。?！”

    江敬逍默默從沙發(fā)上起身，在她身邊蹲下。

    “許愿許愿！”

    江敬逍沉默又順從地閉眼，數(shù)秒后，睜眼吹滅蠟燭。

    一縷煙緩緩飄起，散開在空氣中。

    十二點的鐘聲還沒來到，離他的生日結(jié)束還有幾個小時。

    胳膊被戳了戳。

    一轉(zhuǎn)頭，孟悠噙著笑，眼睛彎彎：“——生日快樂啊，江敬逍?！?/br>
    “……”

    江敬逍望著她未語。

    燃燒過的燭淚味道幽幽微微，但更多的，是她身上暖融融的香味，一絲一縷，輕慢地將人縈繞。

    十一月即將過完，深秋已近尾聲。

    他忽然有一種錯覺。

    這個冬天，好像并不冷。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評論送300個小紅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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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江敬逍被江老先生那邊的人接走，孟悠沒有親眼看到。中午回來時卻聽到鄰里討論, 巷外住著的人家不少, 那些大媽大嬸平日少往來, 但經(jīng)常照面，孟悠多少眼熟。

    經(jīng)過巷口垃圾桶前，兩個婦女扔了雜物, 人不走, 也不嫌氣味不好, 站著你一句我一句聊起閑天。

    “后面姓江那戶, 今天又來車了！”

    “是不是？聽說可氣派了。”

    孟悠暗暗側(cè)目, 腳下速度放慢，那兩位聊得投入, 壓根沒注意她。

    “那車好像不便宜，我們家那口子盯了半天。嘖嘖, 這人和人真是不一樣, 你說他們家日進斗金, 市里省會到處都是房子，非要窩在這種小地方, 怎么想的？”

    “誰說不是呢。要不是這樣, 夫妻倆哪至于離婚……不過再有錢, 到底還是命苦，我記得江家那個才四十多吧？”

    “可不，四十多，半百都不到。留下個兒子, 十七八，才上高中，聽說現(xiàn)在也變了個性子，可憐喏……”

    她們談?wù)摰脷g暢，夸張語氣仿佛是油鍋，翻來覆去地將人在舌尖炸了一遍又一遍。

    “……”

    心里堵得慌。

    孟悠再聽不下去，微微吸氣，忍住涌上來的情緒，快步朝巷里走。

    吃過午飯，小睡一會去學(xué)校。

    校外最近的巷子口多了個賣煎餅的小攤，攤主是個阿姨。阿姨穿得樸素，圍著的圍裙略有油污，正忙碌不停，將醬料盒一一擺在煎餅車上。

    中午放學(xué)和下午放學(xué)是學(xué)生最餓的時候，這攤子擺得這么早，大概是想晌午后賺賺過路人的錢。

    這個時間點太陽正掛在頭頂，巷口風(fēng)又大，一陣一陣往外刮，著實不容易。

    孟悠胃里午飯堪堪消化，本來吃不下，可看著那位阿姨忙前忙后，鬢邊頭發(fā)絲亂了也顧不上撩，腳下方向一轉(zhuǎn)，不由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