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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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還不知道這事兒,她攥著手機,心里有了底氣,連續(xù)不斷地追問。 “您說《千里江山圖》上沒被乾隆蓋滿章,說明它在乾隆手下的畫家眼中并非真品,這個論據(jù)也未必站得住腳。首先乾隆對青綠山水不感興趣,他對不符合自己口味的文物也經(jīng)常放一馬,不會大肆涂鴉;第二乾隆和他的團隊看走眼的時刻也不少,比如著名的《富春山居圖》,就被他把贗品當成了真跡……” 施一鳴繞過了這個話題:“《千里江山圖》卷中的人物、景色水平參差不齊,定然不是同一個人所繪,這個我在論文里花了三章去論證……” 他熟練地播放幻燈片和高清照片。果然可以看到,畫卷中一些細節(jié)發(fā)揮并不穩(wěn)定,有些地方像是一氣呵成,有些地方明顯運筆緩慢,似乎作者思考了半天,才不太確定地下筆。 有圖有真相,現(xiàn)場和直播間里的觀眾們又動搖了。 【確實,我一個外行都看出來不是一個人畫的。】 【要是習作倒也罷了。古代繪畫大師好像確實很少出這種破綻。】 只有正在看直播的希孟哭笑不得:“什么嘛。” 于是佟彤一低頭,就看到了他的在線駁斥。 “作畫的時候靈感噴涌,卻限于年歲,技巧上未能爐火純青,剛開始的時候自然會手生。經(jīng)過大量練習,后來才逐漸熟練起來的。一丈長的畫卷,要是每一棵樹、每一個人的水準都相差無幾,他是不是還要以為這畫是ai畫的?” 佟彤瞟一眼手機,把希孟的意思完完整整地轉(zhuǎn)達了出來。 墻頭草群眾又飄忽了: “也是。如果是高手造假,肯定會追求細節(jié)一致,不會在畫里留下這種破綻?!?/br> “是啊,畢竟他創(chuàng)作的時候才十八歲?!?/br> 一個年輕的故宮小職員和大v施一鳴當堂對峙,觀眾們都難免興奮。雖然報告時間已經(jīng)結束,但沒幾個離場的。不少人本來都起身了,又都坐了回去。 大家也都好奇:施一鳴這個看似無懈可擊的結論,到底有沒有漏洞? 數(shù)據(jù)什么的畢竟看不見摸不著,目前還無法看出誰更占理。 施一鳴本來眼看就要上熱搜,半路殺出個萌妹子,咬著他論文中一些似是而非的論點瘋狂開炮,讓他頭疼不已。 他繞過那些似是而非的點,找到另一個話題:“好好,既然你堅持認定《千里江山圖》是宋人作品,為何通篇找不到作者姓名,直到清代才突然有人提出了作者姓王?我們研究歷史的講究言之有據(jù),你能找到一個清代以前的史料,證實宋代有個叫王希孟的畫家?” 這倒是個難以辯駁的論據(jù),換成別的文物,可能稱得上一個未解之謎??上┮圾Q老師選錯了靶子。 佟彤迅速低頭看手機。希孟早就給出了答案。 “那時因為記載作者姓名的宋代絹帛早已朽壞,無法修復。”她胸有成竹地說,“清代收藏家將其裁去,又將作者名字謄寫上去而已。如果梁清標有意作假,他應該將畫作‘掛靠’在久負盛名的畫家名下,才能最大限度得利,而不是杜撰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br> 施一鳴哼一聲,“這些都是揣測。沒有任何公開發(fā)表的材料證明這一點?!?/br> 的確。只有希孟一個“人證”。 但佟彤也不是省油的燈,迅速回應:“沒錯,這是個今年的新發(fā)現(xiàn),這個信息只在我們故宮文物修復員內(nèi)部流傳?!?/br> 反正老康也不在,難道在場的其他故宮職員會站出來打她臉嗎? 當然不會啦。大家都笑瞇瞇的朝她遞去鼓勵的目光。 施一鳴一怔:“真的?” 他隨即又說:“但依舊沒有證據(jù)表明這幅畫出自王希孟之手。將近十二米的畫卷,沒有一處作者的簽名和印章,這說得過去?” 佟彤不用場外指導也知道:“元代以前的畫家很少在畫中留個人題款?!?/br> 施一鳴:“所以,那就是沒有嘛!” 這就有點胡攪蠻纏了,屬于無法被證實,也無法被證偽的論斷。 觀眾們低聲交頭接耳。如果這個小姑娘真的掌握了什么沒有公開發(fā)表的內(nèi)部數(shù)據(jù),那施一鳴的結論就站不住腳了。問題是,這姑娘說的話,又如何證實為真呢? 證“假”容易,只要找到任何一個疑點就可以;證“真”卻難,因為要做到無懈可擊。 佟彤的手機又是輕輕一震。希孟再次及時地遠程救場。 “誰說沒有作者信息。我在畫中偷偷留了花押——雖然官家不讓。” 隨后他發(fā)語音,說了一個位置。 佟彤激動得鼻尖出了汗,三兩步?jīng)_上講臺。 施一鳴:“哎……” 工作人員樂得看戲,都沒攔她。 佟彤翻了幾下ppt,翻出了《千里江山圖》的高清掃描件,根據(jù)希孟的定位,找到了一片毫不起眼的水波,放大再放大,終于—— 觀眾席里響起低低的驚嘆聲。 一筆筆連貫的水波紋里,似乎確實藏著一個極其細小的符號。 雖然王希孟是畫院門生,所繪制的作品理論上版權都歸皇帝胖佶,但像他這么心氣高傲的后生,怎么會輕易遵守規(guī)則。 況且這幅畫的風格和技法,明顯不是宋徽宗能畫出來的。皇上既然不可能跟他爭版權,那自己悄悄標識一下,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 這個埋藏了近千年的小任性,終于在報告廳里真相大白。 幾十年里,學者們對《千里江山圖》是一厘米一厘米地剖析檢測過,但沒人發(fā)現(xiàn)過這片水波的獨特之處。 只有佟彤,曾在葆光副本里見過少年希孟給他的作品畫押記認。那個獨特的、近乎一筆帶過的個人簽名,從此被她牢牢記住。 若是事先不知道這個花押的形狀,只憑rou眼搜尋,幾乎是不可能發(fā)現(xiàn)水波里的秘密。 施一鳴也愣住了,他也一厘米一厘米地尋找過《千里江山圖》的破綻,可從來沒發(fā)現(xiàn)過這個印記。 他空有滿腹辯論素材,一時間啞口無言。 “這、這個……你、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你怎么證明這是王希孟的……” 觀眾席里一個青年學者笑著插嘴:“不在畫外簽名,而是以隱藏花押作為個人記認的習慣,也只有在北宋朝流行。施老師說這幅畫是清人習作,可有點兒站不住腳啦?!?/br> 主持報告會的那個老教授也擦了把汗,很委婉地說:“施先生不妨再寫一篇論文,回答一下這些疑問吧?!?/br> 施一鳴脹紅了臉,揮著遙控筆,不斷地翻頁、翻頁,連連叫道:“不可能,不可能啊……那、那就是個普通的敗筆,手抖畫錯了的……你剛才也說,作者邊畫邊進步,運筆不可能處處整齊……” 佟彤笑瞇瞇說:“‘不整齊’和‘形狀獨特’之間,差距還是挺大的吧。況且這花押的位置幾近畫卷末尾,是他最后題上去的?!?/br> 施一鳴:“可是……” 但已經(jīng)沒人看他的ppt了。布置精巧的高樓大廈雖然壯觀,但被人抽出了幾根鋼筋,眼看搖搖欲墜。 施一鳴的這場報告,原本是贊助商安排在會議末尾的重頭戲,特意安排了最大的報告廳,前期宣傳鋪天蓋地,整個觀眾席幾乎人滿為患,人人洗耳恭聽,等著目睹“重大發(fā)現(xiàn)”。 到現(xiàn)在,“重大發(fā)現(xiàn)”的氣球即將吹上天,卻意外被一個小年輕觀眾戳爆了??词┮圾Q的表情,觀眾們覺得自己聽了一場笑話。 報告廳里轟然一聲,壓抑了好久的安靜氛圍終于被打破了。 “走了走了,餓死了……去吃自助餐……” “下一場什么時候?回去睡個覺先……” “手機沒內(nèi)存了,刪點剛才的照片……” “哈哈哈,趕緊去蹲守施老師的微博?!?/br> 一時間,呼啦啦,走了一大半。 施一鳴茫然地看著人去屋空的報告廳。助手連連朝他使眼色,指指那些記者。 意思是,快去跟記者澄清?。∮^眾都走了,記者還在?。?/br> 但是幾個記者跑得比誰都快,同時追上佟彤。 “小姑娘——女士!你是故宮的職員嗎?你有做過相關的研究嗎?你事先知道施老師的報告內(nèi)容嗎?你是怎么把海量數(shù)據(jù)記得那么清楚的?……” 佟彤眼花繚亂,一時間覺得自己舌頭不夠用。周圍人一副看大佬的眼神,又讓她有點臉熱。 最后她還是把機會給了飛飛,不好意思地朝她的直播鏡頭笑一笑:“你們都高看我了,我其實……嗯、有場外指導……有些朋友是專門研究這些的……” 網(wǎng)友在彈幕里現(xiàn)場指點飛飛,問她:“哪些朋友?是不是借住你家的那位高人大帥哥呀?” 別說,網(wǎng)友的嗅覺還真敏銳。 佟彤模棱兩可地說:“嗯,還有別人啦……” * 好不容易鉆出記者的重圍,卻見施一鳴的那個助手躲在走廊盡頭等著她呢。 那助手誠懇地說:“這位女士請問您什么時候有空,施老師想請您吃頓飯,做一下……學術探討?!?/br> 佟彤:“吃頓飯?” 助手大概是被趕鴨子上架,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說:“嗯嗯,就是再聊兩句……” 雖然佟彤不太看好施一鳴今日一番saocao作,但至少人家今天也沒胡攪蠻纏,精心準備的論據(jù)被她和身后的團隊一一打臉之后,那驚詫的表情不像是裝的,說明他并不是惡意的學術造假,而是真心以為自己有了什么驚世駭俗的發(fā)現(xiàn)。 她想了想,回:“等大會結束之后,找個時間好了。不用請客哈,喝個茶就行啦?!?/br> 那助手依舊表情懊喪,好像要找補什么似的,喃喃說:“哎,其實這個選題也是別人托施老師研究的,很多數(shù)據(jù)也是別人給的。施老師開始也心存疑慮,但他實在是太想做出顛覆性成果了,心急了點兒,唉……” 佟彤跟那助手又交談幾句才離開。過了一陣子才反應過來。 居然還有人托施一鳴給《千里江山圖》打假? * 佟彤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文物們知道她被分了個單間,都很不客氣地一起來觀光,床上沙發(fā)上坐了一排,不拿自己當外人地在房間里撒歡。 維多利亞發(fā)現(xiàn)了酒店的免費茶包。 “看在佟小姐勝利的份上,咱們來一場盡興的英式下午茶吧!請問哪兒能預定茶點?” 等燒水泡了茶—— “呸呸,見鬼,這是哪個黑心廠商的廉價產(chǎn)品?” 白老板則研究起了免費速溶咖啡,小勺子插進去攪攪,聞了一下。 “唉呀媽呀,這是什么藥方配的藥,要是放在白礬樓里肯定一杯都賣不出去?!?/br> 寶貝兒們的口味都被佟彤養(yǎng)刁了。她只好叫了奶茶和甜品外賣,大伙這才高高興興地開起了下午茶party。 但眾文物心思不在吃喝上,都在興奮地討論剛才的鬧劇。 忽然微信叮咚一響,看鎖屏上的信息摘要,是希孟發(fā)來的。 佟彤頓覺慚愧:“哎呀,只顧躲記者,忘了跟他更新進展了?!?/br> 點開消息才發(fā)現(xiàn),他老人家原來全程看直播呢。 “你上新聞了 ?!彼l(fā)來一條熱搜消息,不無得意地宣布,“拜我所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