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果果如實說了，又補上一句，“咱們倆一個學(xué)校，我們都是實驗中學(xué)，沒多久就又錄取通知書了，收到了我們就要提前去學(xué)校上課，不到開學(xué)時間就得去?！?/br>
    “呀，真的啊，謝謝你?！?/br>
    聽著電話里面慢慢小雀躍的語氣，李果果很滿意達到的效果。

    放下來電話，看著李大福坐在沙發(fā)上彈了彈煙灰，他是家里的老大，頂梁柱，因此在家里抽煙的事兒，別人也不說。

    笑瞇瞇的看著李果果，“等著過幾天，我去請你們老師吃飯，到時候你也去?！?/br>
    “我不去?！?/br>
    “不去也得去，小孩子不要抹不開面子，去了讓老師認識認識一下多好?！?/br>
    李大福是想的很好，他邀請實驗中學(xué)的老師吃飯，當然不僅僅是吃飯了，一個老師一張卡，都是超市的購物卡。

    對著李果果下血本，致力于改善老李家的基因，覺得怎么著也得比李錚錚要強的，李果果是一定要有大出息的。

    慢慢掛了電話，喜笑顏開，“媽，我考上實驗中學(xué)了?！?/br>
    馬永紅一下子就笑開了，“好，好?！?/br>
    連著說兩個好，“媽的好閨女，想吃什么，給你做?！?/br>
    兩個人對著笑，笑著笑著，慢慢眼睛里面一酸，看著馬永紅的臉上，不知道什么時候，笑起來的眼角上，爬滿了皺紋，有著深深的褶子。

    三年了，從慢慢上初中開始，學(xué)校里面吃的不好，慢慢也舍不得花錢吃好的，她在學(xué)校里面要是按照人家的標準吃一天十塊錢，那就是家里一個星期的菜錢了，馬永紅節(jié)省，慢慢看在眼里，買衣服都是撿著耐穿便宜能下地的去買。

    家里沒有男孩子，爸爸經(jīng)常跑車不回來，回來了也是補覺，家里都輕手輕腳的，地里的活兒都是馬永紅的。

    就是她農(nóng)忙的時候累死，也沒有喊過慢慢去地里干活，只要慢慢在看書，她從來不說是去讓去地里，更不會說是讓她洗衣服做飯。

    “慢慢，你以后好好上學(xué)，上高中就緊起來了，你吃苦也就是吃三年，考上大學(xué)就好了?！?/br>
    “別給我還有你爸一樣，整天累死也賺不到什么錢，咱們農(nóng)村孩子出路，就這么一個，你只要好好上學(xué)就行?！?/br>
    “去了學(xué)校里，有不會的就問老師，不會的問別人沒有什么丟人的，你內(nèi)向，我就怕你在學(xué)校里不會的就自己悶著，也不去問別人，要多問?！?/br>
    “數(shù)學(xué)要學(xué)好，不然拉下來了就補不上去了，吃飯的時候別不舍得吃，我讓你爸給你買牛奶，你每天早上喝一瓶，有好身體才行呢?！?/br>
    絮絮叨叨的說很多，手里的面皮子一個個的出來，慢慢坐在她對面，一個個的捏著餃子，放上去餡兒，白嫩嫩的餃子就出來了，整整齊齊的放在蓋簾上面。

    說什么，慢慢都是聽著的。

    她不覺得有很大壓力，因為覺得馬永紅說的很對。

    也從來沒有抱怨過家庭，她覺得很滿意，有愛她的父母，還有和善的家庭，她不覺得自己缺失什么。

    因為她擁有的家庭，是絕大多數(shù)中國的家庭，一樣的掙扎著生活，在努力的賺錢生活。

    馬永紅希望慢慢能好好讀書上大學(xué)走出去，不要跟自己一樣，這是一個母親的期盼，希望孩子不要經(jīng)歷自己吃過的苦。

    聽進去的就是慢慢這樣的，聽不進去的孩子就覺得父母有病，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到子女身上去。

    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張向東趁著月色回來了，臉色不是很好，長時間跑車，睡眠不足，眼圈都是黑的，還沒有吃飯。

    馬永紅把中午的餃子拿出來，專門給他留著一蓋簾的，煮出來放在桌子上。

    “慢慢考試考上了，要去縣城里面上高中了，錄取通知書下來就去學(xué)校里上課了?！?/br>
    張向東一口一個餃子，不舍得在外面飯店里吃飯，都是什么時候回來了什么時候在家里吃飯，“怎么這么早就去呢？”

    “早去好，早去早學(xué)點東西，省的正式上課的時候太累。慢慢長身體呢，學(xué)校里飯菜也不好吃，你以后回來的時候，多買點餅干牛奶什么的，讓她餓了的時候吃?！?/br>
    慢慢長得個子高，現(xiàn)在身高就是一米七了，這里女孩子人均身高是一米六八，都高。

    她早上起來五點鐘起來，七點鐘吃飯，到了中午十一點就餓了，也就是上午

    第三節(jié) 課，年輕人餓起來格外的難過，第四節(jié)課容易分神。

    張向東沒說什么，他話本來就不多，慢慢也沒指望他能怎么夸獎她，不是這樣的人。

    鄰里鄰居說兩個女兒怎么怎么樣的時候，他從來不讓人家說的，就這時候才說話，說家里女孩不干活，說meimei嘴皮子不好的時候，說女孩子讀書這么多家里負擔大的時候，他才開口。

    果真等了沒幾天，有郵差到家里來，這個小鄉(xiāng)村還有郵差呢，騎著自行車，高高帥帥的穿著綠色郵差衣服的人，在一個中午到了慢慢家門口。

    “有人嗎？您家里的信。”

    馬永紅趕緊出去，剛吃過午飯，拿起來看到了，“謝謝您了，謝謝了，謝謝了。”

    她稀罕的跟什么一樣，到了屋子里面，讓慢慢拿了剪刀仔細剪開，“你瞧瞧?！?/br>
    她遞給慢慢，看著慢慢低著頭看，一頭茂密濃黑的頭發(fā)，早就比她要高了。

    三天后開學(xué)，上面寫的時間特別的早，說是去軍訓(xùn)，其實是上課的。

    成績好的人，去的格外的早。

    馬永紅給張向東打電話，“你能回來嗎？回來了送慢慢去學(xué)校?！?/br>
    張向東其實回不來，他也沒吭聲，現(xiàn)在跑了一趟活兒，跑快點的話能回來，怎么也得送著慢慢去上學(xué)。

    當爸爸的，就是開學(xué)的時候拎著包給你送到樓上去，暖水壺還有盆子什么的都要背上去。

    馬永紅騎著摩托車戴著兩個女兒去了慢慢姥姥家，半路上買了一塊rou，“今天中午燉rou吃，你姥姥知道了也高興?！?/br>
    她覺得自己當女兒也失責，可是有時候自己家里都顧不上了，加上早些年家里又不寬裕，因此對著姥姥也少有孝敬，就是家里的菜，地里種的棉花什么的給姥姥。

    姥姥眼睛有點花了，看著慢慢坐在板凳上的時候，離著慢慢很近，脖子往外抻著一點兒，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她學(xué)習(xí)好，人家早就說了，是要選拔走的?！?/br>
    她思想還是以前的時候，覺得跟中舉人一樣，成績好人家就選拔走。

    一會兒又起來，“想吃什么？”

    “買了rou，燉rou吃吧?！?/br>
    姥姥一看那么大塊rou，怎么也不肯，“你買什么rou呢？花這個錢浪費，以后別買了，我家里有rou?！?/br>
    她每年過節(jié)過壽來的人，都帶著禮物，還有帶著rou的，吃不完就放在冰箱里面，平時她自己一點也不吃，只有來人的時候拿出來吃，不肯讓馬永紅花這個錢。

    “你走的時候帶回去，我冰箱里還有rou。”

    “不帶著，你自己吃?！?/br>
    姥姥就不，“我冰箱里面放不下，你帶回去，慢慢爸辛苦，等著他來家的時候做給他吃?！?/br>
    一個好的家庭，不僅僅是有個好老婆的，關(guān)鍵是還得有個好丈母娘。

    不然的話，三兩句挑撥一下，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慢慢不說話，來到姥姥家里，姥姥從來不讓她插手干什么事兒，看她要做，就打發(fā)她去剝蒜。

    大多數(shù)時候，她就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看著馬永紅跟姥姥說話，什么都說，因為她安靜沒有什么存在感，因此也不避諱她。

    她總是沉默著，看著這些，心里面比誰都懂。

    懂姥姥對女兒的舍得，以及對自己的不舍得。

    一個女人無論多大年紀，都是別人的女兒。

    有娘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人生的溫暖。

    慢慢很小，就懂得這個道理。

    姥姥做東西好吃，她拿著那塊rou切了一半，一半燉rou了，還有一半剁成餡兒，放上蔥姜，還有花椒粉，外面裹上雞蛋糊，在鏊子里面慢慢的煎著。

    這樣的小rou餅，沒有人不喜歡，而且因為加了其他東西，耐吃，不然一點兒都不夠大家吃的。

    照例是做好了給馬永紅帶回去，“孩子喜歡吃，你來不及做飯的時候就拿出來吃，省的忙了?！?/br>
    又自己掏出來手帕，“我啊，一個月有錢，給慢慢拿著，上學(xué)的時候用，上高中了不比以前，拿著，這是姥姥給的?！?/br>
    姥爺死了，她每個月有遺屬補助，兩百多塊錢。

    因此仗著這一點兒錢，她哪個孩子的錢都不要，逢年過節(jié)還要給小輩發(fā)紅包。

    這三百，她是給慢慢的。

    慢慢眼睛一下子就潮濕了，姥姥的手那么黑，皺巴巴的，上面還帶著褶皺，趁著那三百元的錢那么新鮮那么醒目。

    “姥姥，我不要，你自己花?！?/br>
    “等著我賺錢了，我要給姥姥錢才對?！?/br>
    不能要，再窮再苦不能拿老人的錢，不管別人怎么做，慢慢就是這樣想的。

    第104章 高中生活

    最熱的夏天， 總感覺是在每一個去年。

    似乎每一個去年， 都是最熱的那一年， 停留在記憶里面。

    慢慢看著講臺上的老師不停的擦汗，漸漸的整個衣服都濕透了， 粉筆一折兩半截，然后漸漸的成了粉筆頭，一黑板的板書擦了又寫滿。

    直到老師的眼鏡滑下來， 掉在了鼻梁骨上， 最前面的女生拿出來紙巾， 靜靜的伸出手來， 放到了講桌上。

    老師拿起來， 整個臉上跟和稀泥一樣的， 然后繼續(xù)扶正了眼鏡， “聽明白了嗎？”

    旁邊的人都點頭， “聽明白了?！?/br>
    慢慢就很慌張， 她聽不明白，覺得為什么是這樣子的呢，不能理解。

    下課了，大家一窩蜂的去吃飯， 一鍋的面條在地上放著，能吃的就去吃，慢慢在那里等著人群散開了，端著碗在那里慢慢的撈起來。

    時間長了，面條就斷開了， 她就拿著勺子，跟漿糊一樣的盛到碗里面。

    “慢慢，慢慢——”

    大姑小聲的喊著她，她扭頭一看，大姑手里面端著個碗，引著她往里面走。

    慢慢趕緊走過去，看著大姑打開碗，里面是幾塊雞rou。

    “趕緊吃，吃完了別讓人看見了?！?/br>
    慢慢趕緊吃，真好吃，是炒雞rou。

    大姑悄摸的問了一句，“上課累不累？”

    “還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