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哪里去了？”

    “去找我二哥了?！?/br>
    慢慢奶奶就說了，“早就應(yīng)該去城里面了，人家兩口子的事兒?！?/br>
    背著手就走了，一些話她肯定是不會去說的。

    沒多少日子，慢慢去撿雞蛋，她是只要在家，就去撿雞蛋的，不然給黃鼠狼就吃了，黃鼠狼一年四季的偷雞蛋吃。

    打開小簸箕放雞蛋，慢慢就頓住了。

    “媽，攢著的雞蛋呢?！?/br>
    馬永紅喜滋滋的，“你二舅媽生了，生了個兒子，我這又多了個侄子，都給你二舅媽了?！?/br>
    坐月子是吃雞蛋然后喝紅糖水小米粥的，這邊坐月子都流行送雞蛋。

    拿著自己家里的雞蛋去，不僅省錢而且營養(yǎng)價值也高。

    慢慢就沒說話，家里養(yǎng)著雞，多的時候十幾只，下蛋多的時候一天五六個，攢一個月能一百來個呢，滿滿的一簸箕。

    孩子滿月的時候，馬永紅又把雞蛋都拿走了。

    二舅一邊喝酒一邊哭，“在醫(yī)院生的時候，我說要是個女兒的話小名就叫酒瓶?！?/br>
    “我高興，生個女兒我就馬上去買酒，就叫酒瓶?！?/br>
    “誰知道生出來是個兒子?！?/br>
    端起酒杯來，悶了。

    就是不想要兒子，想要個女兒，養(yǎng)兒子養(yǎng)夠了，生多少氣啊。

    第87章

    倫理

    慢慢到現(xiàn)在為止，都還以為雞蛋是攢著的自己家里吃的， 她自己舍不得吃， 就想著給meimei吃， 家里老二還小， 給她晚上煮雞蛋吃多好。

    有多余的話，還可以拿著去賣掉，所以她是從來都舍不得吃雞蛋的，一直覺得每天晚上煮白粥的時候放幾個雞蛋進去，是人間美味一樣的存在。

    可是家里的雞蛋， 養(yǎng)著那么多雞， 確實是沒有幾次是入口的。

    早上的時候， 班主任喊她來， “你來?！?/br>
    她還在那里值日掃院子，馬上就拿著掃把過去了。

    開春的季節(jié)了，風(fēng)還是剛的很，班主任先伸手給她把羽絨服的拉鏈拉起來， “你一直拉鏈拉不上去， 不冷?。俊?/br>
    慢慢就一直笑， “不冷。”

    真的沒感覺到冷， 她不喜歡脖子給束縛了，影響背書， 因此都是一直在那里開著的。

    班主任伸手擋了一下太陽，太耀眼了，春天大概就要來到了， “馬上還有幾個月就中考了，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

    “還行?！?/br>
    她不知道怎么說自己，一直都是那樣的，一直在學(xué)習(xí)，也不會偷懶，這樣稱之為還行。

    班主任就拍拍她的肩膀，她很少找慢慢的，但是一舉一動都能感受到一種來自老師的關(guān)愛，“你加油學(xué)，我們學(xué)校里面有七中的報送名額，我給你留著吧?！?/br>
    “壓力不要太大了，考得好當(dāng)然去實驗中學(xué)，要是考不好也沒事，到時候就去七中，咱們寧當(dāng)雞頭，不當(dāng)鳳尾?！?/br>
    老師是很綜合的考慮的，慢慢成績好，鎮(zhèn)上有一所七中，雖然比縣里面的實驗中學(xué)差一點，但是也不錯了，1許多孩子都沒辦法去。

    只有學(xué)校里面頂尖的前幾名同學(xué)才能被選拔到實驗中學(xué)，不然其余的鄉(xiāng)鎮(zhèn)上的孩子，只能在七中念書。

    她是真的為了慢慢著想的，給慢慢一個報送名額，給慢慢牢牢打好了一個保障網(wǎng)，放心的去考試就行了，考得好不好的，都有個高中去上。

    慢慢這小傻子，還傻笑著不要，“老師，沒事，我高中能考得上，去不了實驗的話，七中我是一定行的，你看看給其他人吧，給我就浪費了?！?/br>
    她是一心一意的覺得不要浪費，覺得應(yīng)該給那些沒把握上高中的孩子用，萬一考不上高中了去七中正好。

    班主任不答應(yīng)，“沒事，就是給你的，行了，回去看書去吧，注意保暖，拉鏈記得往上面拉拉?！?/br>
    慢慢就跑進去了，她很多很多年以后，才覺得自己傻氣，人家七中給的名額，其實就是為了給名列前茅的學(xué)生的，給成績不好的學(xué)生，人家也不愿意要啊，七中是為了拉攏好學(xué)生，跟實驗中學(xué)搶生源的。

    老師是真的為慢慢考慮，你盡管去考優(yōu)秀生，選拔上了實驗中學(xué)就去上，不行這邊七中也能上，是為了避免發(fā)揮失常的。

    中考是人生大事，給慢慢一個保險，怕她失常連高中考不上，多年以后，慢慢想起來老師一番良苦用心，依然覺得感激。

    她跟馬永紅說了這件事，馬永紅鼓勵她，“咱們使使勁，考到縣里面去?！?/br>
    又想著班主任一直對著慢慢好，可是家里面也沒什么好東西，“等著星期一的時候，我給你拿點綠豆的，你去給你們老師，家里沒什么好東西，就是綠豆是自己種的，這些綠豆品種好，煮開鍋就能爛了。”

    說著也不吃飯了，起來去了西屋里面，一會兒拿來一包紅棗，“我看了一下，這紅棗還是好的，也給你們老師拿著，包粽子的時候能吃，泡水也行?！?/br>
    她去年的棗樹結(jié)果了，曬了些干棗兒，能拿得出來的有就是家里自己產(chǎn)的東西了。

    “媽，我不去?！?/br>
    她一開口，馬永紅就知道她不好意思，“沒事兒，我周一送你去。”

    她自己去送。

    晚上的時候十一點鐘，她還在看書。

    馬永紅已經(jīng)睡下來了，去廁所的時候看著她還沒睡，就勸她，“看一會就別看了，明天再看，好好休息才行?！?/br>
    慢慢點點頭，看書正入神呢。

    馬永紅嘆口氣，看著她桌子上有餅干吃了一半，知道她大概餓了吃東西，去拿了一包牛奶，然后熱了熱，“你喝吧?！?/br>
    慢慢拿著牛奶，三兩口擠著就喝了，喝了之后提神了，繼續(xù)看。

    馬永紅確實睡不著了，她就在那里翻來覆去的，以前的時候沒指望孩子怎么樣，就胡亂的養(yǎng)著。

    可是孩子上了初中以后，沒想到慢慢成績還不錯，第一次考試初一的時候班里面第六名，她心里就有個盼頭了，孩子得上大學(xué)。

    上個大學(xué)，以后日子好過，省的跟她一樣似得。

    家里就是老農(nóng)民，沒有別的出路，只有學(xué)習(xí)。

    現(xiàn)在慢慢成績越來越好，她就越有盼頭，一定要供著兩個孩子去上大學(xué)，砸鍋賣鐵也要去上大學(xué)。

    “你是不是人了？”

    “我跟你離婚，離婚。”

    慢慢剛合上書，就聽到外面一陣吵，晚上特別安靜，尤其是半夜的時候。

    她去院子里洗漱，聽著格外的清晰，是隔壁院子馮娘娘家里的。

    馬永紅也起來了，披著衣裳，對著慢慢比劃了一下，“去睡覺去?！?/br>
    慢慢不肯，她就站在院子里，“怎么了？”

    馬永紅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是心里有個數(shù)，隔壁大青跑車，時間長了，她也覺得不對勁了，不太回來。

    而且有時候，倆人一起跑車的，張向東都回來了?？墒谴笄嗑筒换貋?，老是說外面有事兒，她心里就犯嘀咕。

    馮娘娘的聲音越來越模糊，可是聲音確實越來越大，她已經(jīng)喊破嗓子了，慢慢聽不清楚說的什么內(nèi)容。

    只知道一會兒小青也來了，小青住在街頭那里，來了就勸著。

    而且大青的父母也來了，這一定是出大事兒了。

    慢慢聽著是要離婚，而且還是大青的錯兒。

    小青跟老人都指責(zé)大青，馮娘娘傳來嗚嗚的哭聲，哭的很絕望，很崩潰。

    哭一會兒，然后又開始罵，罵的什么依然聽不清，但是能知道，她已經(jīng)全然顧不上一點的體面了，什么面子也不要了鬧騰開來。

    院子里面站了一會兒，手腳冰涼，馬永紅拉著慢慢進屋，“你明天別去問，見了也別說。”

    “媽，我知道?！?/br>
    她懂事兒的很。

    只聽著馮娘娘的哭聲，就知道遇上事兒了。

    不然平常那么堅強的一個人，那么利索的一個人，不會半夜里不管不顧的哭，就是為了張小洋也不會哭。

    第二天一早，馬永紅就起來早飯吃，煮了蔥油面。

    “怎么了這是？”

    她剛端著鍋子進屋子里面來，慢慢拿著碗盛面條，就看到馮娘娘進來了，臉色很不好看。

    眼睛紅腫的厲害，整個人走路像是要支撐不住一樣的。

    馬永紅讓她坐在沙發(fā)上，飯也來不及吃了。

    馮娘娘不哭，只是紅著眼睛，她搓了一下臉。

    這邊還是有老理兒的，不能在別人家里哭，主人家是要不高興的，覺得把晦氣都帶進家門了，因此除了小孩以外的人，越是年紀(jì)大的人越不能在別人家里哭。

    能哭的時候只有一次，就是人去世的時候。

    “怎么了這是，昨天晚上你們吵什么了？”

    馬永紅見狀問了一句，慢慢小口的吃著面條，夾了一根咸菜，在嘴巴里面都有點發(fā)苦了，太咸了，但是有滋味，配著面條剛剛好。

    馮娘娘不忌諱慢慢，只覺得她小，什么也不知道，還以為她小時候呢。

    “以前的時候，就總是這樣，我手機上給我發(fā)短信，外面亂七八糟的?！?/br>
    一句話信息量太大了，慢慢不懂，但是馬永紅懂。

    大青是腦子靈活的人，在村子里發(fā)家致富的早，別人家里都沒有摩托車的時候，他家里是最先買來的，而且是家里的老大，性格就有點強勢的，家里的什么東西都是掐尖要強的。

    在外面跑車的人，活兒多的時候錢就多，早些年的時候生意好做，到處是跑不完的活兒，他手里的錢就比較多，三五百的不算什么，他在外面跑多少錢馮娘娘也不清楚。

    跑車辛苦，可是來錢比起來種地要輕松容易的多，各地的花花世界也見的多了，就有些人起來了歪心思。

    在外面找人了，找個相好的，有錢的時候去扔個千兒八百的不是事兒。

    只是時間長了，外面的那個也有了心思，竟然不知道怎么拿到了馮娘娘的手機號，給她發(fā)了短信，要么就是打了電話來不說話。

    一兩次還好，時間長了，加上時間又是那么巧合，趁著大青不在的時候發(fā)短信打電話來，一下子就明白了。

    在抓jian這個事情上，沒有哪一個女人是笨的，都聰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