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向東在那里打掃院子，收拾干凈了好別讓人笑話了。出去倒垃圾的時候，就看到下面來了一輛小汽車，他尋思著別是來了吧，就站在那里拎著桶等著。

    果真是，他就放下來桶，“來了？進(jìn)屋里面去?！?/br>
    去幫著拿東西，人家父母都是知識分子，體制內(nèi)工作的職工，家里條件也很好了，張向東就很小心的招待人家，自己弟弟找個對象也不容易，年紀(jì)也不小了。

    人家沒認(rèn)出來，后面吳小燕就看了一眼，心想這大概就是大哥了，說話很和氣了，喊著張向東，“大哥回來了？”

    “嗯，回來了?！?/br>
    說話兒的功夫，院子里面的人就聽到了，都出來接的，讓著到屋子里面去。

    慢慢跟著馬永紅倒水，看著陌生人她就很拘謹(jǐn)了，張向西就介紹，“這是小燕，這是叔叔跟嬸子，來家里坐坐，走動走動也親近?！?/br>
    人家是很大誠意來的，對婚事也是很愿意的，不然不能給了戒指還有耳環(huán)，也不能年后這么快就來家里走動。

    態(tài)度是拿出來了，張老二家里的也很熱情了，她嘴巴其實也很會說了，“來了好，咱們也說說話，過年熱鬧熱鬧?！?/br>
    吳曉燕就看著慢慢了，拿來的東西有水果，她是以后當(dāng)二嬸的，看著慢慢跟青青在，就拿出來給孩子分，“吃香蕉?！?/br>
    去拿香蕉給慢慢一根，慢慢不說話，就一直看著她，然后再去看馬永紅。

    馬永紅就笑著跟她說，“給你你就拿著，慢慢，你喊人啊?！?/br>
    慢慢就拿過來香蕉，一下子紅了臉，從小沒跟別的孩子一起玩鬧過，自己一個人慣了，也認(rèn)生，養(yǎng)的小氣了一些，特別的害羞。

    顧青青也拿了過去，她也愛笑，喊了人。

    然后就跟慢慢站到一起去了，倆人一起吃香蕉，慢慢扒拉開了，舉著去給馬永紅吃，馬永紅忙著呢，也不好當(dāng)著人的面吃，“你自己吃，吃完了再給你拿?！?/br>
    慢慢就笑了，再跑回去，還是站在她的老位置，在柜子跟床的那個縫兒里，不占地方。

    她比顧青青小，人也矮，身上的衣服倒是差不多，慢慢還是鍋蓋頭，上面一朵花兒也沒有。

    青青就說了，“你看我的頭發(fā)?！?/br>
    慢慢就離著遠(yuǎn)一點的看，上面有四個花夾子，她覺得很好看，那時候小賣部里面，會賣一種蝴蝶夾子，是鐵架子的蝴蝶，上面的蝴蝶是慢慢見過最好看的了。

    蝴蝶的翅膀，是用彩色的小珠子穿起來的，小珠子還能在上面滑動著，別在頭上的時候，頭一動，蝴蝶也跟著動，

    很有美感了，慢慢也很喜歡，一對兒蝴蝶夾子要兩塊五。顧青青的頭上就有這么一對兒，慢慢吃了一小口香蕉，在嘴巴里面含著，“真好看。”

    顧青青就笑了笑，下意識的去摸了摸，蝴蝶翅膀一動一動的，“是吧，我姥姥給我買的。”

    慢慢就不說話了，低著頭吃香蕉。

    馬永紅給倒茶葉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吳曉燕的脊柱不太好啊。

    她沒好意思多看，但是她的肩膀那里，確實是鼓出來一點兒的，趁著炒菜的功夫，她就問婆婆，“背上是怎么回事?。俊?/br>
    張老二家里的也不知道，“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們也沒看出來啊，我也是剛才起來的時候看見了?！?/br>
    你說這眼神，她是真的沒注意，第一次來家里的時候，看著都挺好的。

    這事兒就一直憋著，也不能問了，等著吃飽飯了，張向西領(lǐng)著吳曉燕去村子里轉(zhuǎn)一圈兒看看，還帶著倆孩子。

    家里一下子就清凈了，馬永紅收拾桌子，然后擦干凈桌子，擺上茶杯給大家喝茶。

    就聽著人家mama開口了，“還是不是先天的，是小時候，從床上掉下來摔了一下，才有了個包?！?/br>
    說的很委婉了，當(dāng)媽的，自己第一個孩子，下面的弟弟跟meimei都結(jié)婚了，就只有吳曉燕沒結(jié)婚，多少還是有些背上的事兒。

    平時還真的是看不出來，但是你要是看到了，注意到了就看到，背上是有個羅圈的，她mama的話也是個場面話，因為這肯定不是摔一下就出來的，很有可能是天生的。

    小時候也看了很多大夫，但是都沒有用，這是骨頭的事兒，好在平時不疼不癢的。

    張向東人不錯，很勤快也能干，也會照顧人，所以人家也愿意。

    張向東在縣城里面就是沒有房子，也沒有什么存款的，工作就是哥打工的，吳曉燕是有正式工作的，體制內(nèi)的人。

    話都說了，也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張向西自己也愿意，也不在乎這點兒毛病了，不影響生活，也不疼不癢的，而且不注意看還真的看不出來，不算是什么事兒。

    吳曉燕爸爸很有排場的人，看起來就很體面，“孩子結(jié)婚了，要買房子，到時候我們給拿錢，以后要是生育有了孩子了，錢也不用你們cao心，有了孩子上學(xué)什么的錢，我當(dāng)姥爺?shù)慕o拿著錢，孩子也跟著你們姓張?！?/br>
    人家是為了女兒，家里就吳曉燕是體質(zhì)內(nèi)的工作，張向東賺的說白了就是辛苦錢，人家很痛快了，說了不要你房子什么也不要，就是圖了你這個人了。

    而且以后更長遠(yuǎn)的事兒，就是倆人有了孩子經(jīng)濟緊張了，那也不要你當(dāng)爺爺奶奶的補貼，人家當(dāng)姥姥姥爺?shù)亩冀o托底，孩子上學(xué)的錢，上大學(xué)的錢，包括以后結(jié)婚的錢，都不用cao心。

    人家也不要什么彩禮，什么金銀首飾，就是為了讓兩口子好的。

    這話兒出來了，就是張老二家里的也覺得痛快，人家是真的什么都給做到了，覺得莊戶人家不容易，也不要你們什么。

    “話兒是這么說，到我們，該做的事兒還得做?！?/br>
    張老二端起來一杯茶，始終沒有喝下去，一般農(nóng)村里面的，兒子多的要結(jié)婚是真的愁人，父母干一輩子，然后就是為了給兒子蓋房子娶媳婦的。

    一個兒子的還好，就在老房子里面住著，或者蓋新房子。

    兒子要是三四個的，那真的是吃不消了，光是蓋房子就借不少錢，前半輩子給兒子攢錢娶媳婦，后半輩子就去還饑荒，打發(fā)當(dāng)初蓋房子的借來的錢。

    張老二就倆兒子，張向東是老大，早早的蓋了房子娶了媳婦，而且分家的時候，沒有給張向東分饑荒。

    不然新結(jié)婚的分家，不厚道的公公婆婆還要給分千兒八百的饑荒給兒子兒媳婦呢。

    到了張向西這里，家里也美那么本事了，分家的時候就說了，兩口子的老房子以后給張向西，張向西一直在城里，也不回來住，到時候就給兒子蓋房子的錢折成現(xiàn)金。

    現(xiàn)在好了，張向西老丈人家里底兒實，也不要房子，也不要老兩口的錢，人家吳曉燕爸爸還沒說完呢，“親家，說句實誠的話兒，我們這輩子不指望女婿多么大出息，你們呢，以后養(yǎng)老，是向西一個人的事兒，你們兒子要是能賺錢，你們就享福，要是不能賺錢，曉燕不管。”

    事兒結(jié)婚前都說的明明白白的，省的以后鬧矛盾，雙方家長都說開了。

    人家吳曉燕家里做的不錯了，人家不指望張向西養(yǎng)家，以后只要老兩口在，就給吳曉燕托底兒的，幫著她養(yǎng)家養(yǎng)孩子，不讓女兒吃苦。

    張向西賺來的錢，人家不要，也不要他養(yǎng)家，人家吳曉燕家里都想得開，就是圖你這個人，圖你跟閨女好好過日子的。

    但是張向西這邊父母的養(yǎng)老什么的，張向西可以管，但是吳曉燕那邊是不出錢的。

    你要是能賺錢，有本事，你給你父母多少錢養(yǎng)老，多少錢孝順，他們都不管，你要是窮了，賺不來錢，也不要問吳曉燕要錢。

    但是以后有了孫子，還是姓張，孫子還是你親孫子。

    人家做的真的是厚道，吳曉燕自己也沒意見，張向西自己也想的很開，這又不是倒插門。

    張老二一家都聽著，最后都商量好了，事兒都訂下來了，張向西能找個這樣的對象，已經(jīng)很好了，農(nóng)村窮小子一個，什么也沒有。

    而且是兩個人自己看對眼了，去飯店吃飯認(rèn)識的，雖然一個是吃飯的，一個是端盤子的，但是也是有緣分，也說得上話兒來。

    那時候的人結(jié)婚，沒那么多講究，因為基本上結(jié)婚就是一窮二白的，正式工找個臨時工，體制內(nèi)找個干體力活兒都有。

    這要是二十年以后，大概這婚事就不成了。擁有的越多，有時候人的偏見也就越多。

    等著人走了，張老二家里也松了一口氣，這樣一來，她們身上負(fù)擔(dān)少了很多，以后不用給兒子出錢結(jié)婚，不用去蓋房子。

    張向東結(jié)婚分家的時候，給張向西沒蓋房子，是折現(xiàn)的，等著他結(jié)婚的時候給他。

    說實話張向西吃點虧，因為他小那么多，等著他結(jié)婚的時候，錢還是那些錢，但是物價漲了，蓋不起來一套房子了，少不了他自己得找補點。

    張老二家里的也高興，跟馬永紅話也多了，“人家很好，沒什么看不起咱們的，以后也不用管孩子上學(xué)，也不要去帶孩子，也給咱們家全了臉面?！?/br>
    馬永紅給打掃干凈了地面，想著這婚事，覺得也般配，人家關(guān)鍵問題，一是一，二是二都說了，你兒子還是你兒子，人家就是為了女兒好的，幫襯著女兒。就是她這么一個外人，也說不出不好來，做事情很周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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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去世

    馬永紅給慢慢送到娘家媽那里去了， 她跟張向東要走了， 慢慢擰著身子不肯走， 就拉著馬永紅的手，眼里面包著淚。

    馬永紅就哄著她，“你聽話，聽話啊慢慢?！?/br>
    又說一句，“你等著放暑假了，就接你去上海，到時候好吃的好喝的緊著你吃?！?/br>
    最后好說歹說的走了， 回家跟張向東拿著行李就走了，等著慢慢姥姥那邊招待完客人， 過了正月十五，慢慢姥姥就帶著慢慢再到家里來住著， 陪著慢慢上學(xué)。

    日子飄啊飄的過，等到一個早上， 慢慢就被拉起來了， 她得當(dāng)花童， 慢慢姥姥在家里， 張向西結(jié)婚， 她是不去那邊的。

    張向東也回來了， 還帶了不少的硬幣，一條一條的， 再包里面沉甸甸的，“留著在家里買東西的， 喜歡吃什么就買什么。不想吃飯了，就去小賣部?！?/br>
    慢慢一個一個的塞起來，塞到那個粉紅色的錢包里面，其實就是個小手包，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錢包。

    舍不得拿出來花，鼓囊囊的一個都不拿出來，塞滿了，直到再也塞不進(jìn)去了，硬幣也沒有了，那粉色的小包都快開裂了，慢慢這才滿意了，從地上爬起來，給放到柜子里面。

    她自己放衣服的那個小柜子，就是她藏著錢的地方，自從大萬表哥給她拿了存錢罐之后，她就再也不把錢放在外面了。

    “你一會兒給你嬸子一起進(jìn)門。”

    張老二家里的扔下來這么一句，就沒說別的了，也沒給慢慢一塊糖兒吃，就讓慢慢站在門口。

    張向東一早就跟著去接親了，從縣城到家里，一個小時的車程呢，他陪著張向西去的。

    來了的時候，慢慢似懂非懂的，就跟玩兒一眼的跟著新娘子一起到了東屋里面去，她看著二嬸穿著的紅婚紗，顏色不是大紅色的，有點偏紫色，脖子山一串雪白發(fā)光的珍珠項鏈。

    項鏈?zhǔn)羌俚?，就是裝飾用的，吳曉燕盤著頭發(fā)，坐在床上，然后裙擺就一層一層的鋪開了。

    看到慢慢在那里，就喊著慢慢，“去找柜子?！?/br>
    她們這邊結(jié)婚，是流行在柜子里面放紅包的，紅包里面的錢塊兒八毛的都有，看各人的，是給孩子找的。

    慢慢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一回頭的功夫，那邊早就知道門道的大孩子，一陣歡呼，是隔壁賣豆腐家里的三個孩子。

    然后一陣煙一樣的就走了，人太多了，在新房里面沒地方下腳，慢慢就害怕人多，她覺得沒有人看自己，就想著走了，覺得自己已經(jīng)完成了，跟二嬸一起從門口到新房里面來。

    一群人在那里熱鬧，慢慢看的不眨眼，繩子拴著一個蘋果，放在兩個人中間，要一起咬著才算好。

    只是牽著繩子的人心眼壞，一會兒提起來，一會兒就提起來，總也吃不到蘋果，一陣一陣的歡呼，看的慢慢也跟著笑，雖然不知道在笑什么。

    最后張向西一把拽住了蘋果，咔擦一口，大家又開始笑，鬧著說不算數(shù)，又去找了糖來。

    給糖拴起來，放在兩個人中間，繼續(xù)這個游戲。慢慢舔了舔嘴唇，然后手里面就被塞了一把糖，“出去玩吧?！?/br>
    張向東才歇口氣，給端茶倒水了，又來新房里面看一眼，看到了慢慢那么大的小人，給閨女抓了糖。

    又給口袋里面塞著了，“玩去吧?！?/br>
    慢慢就出去了，一邊走，一邊摸著口袋里的糖，小心的剝開了糖紙，里面是黃色透明的糖塊，除了甜之外沒有別的味道，但是真好吃。

    她走到門口，聽到張老二家里的在院子里一邊洗菜一邊罵，“柜子里的錢，沒便宜了別人，早就叫那幾個孩子拿走了，一點也不給人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