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事？”

    “嗯?！?/br>
    周云冶便沒有多問，宋詞跟他又瞎扯了一通才掛電話，要掛斷的時候，周云冶突然說：“宋詞，有什么事，記得告訴我?！?/br>
    她愣了下，下意識點(diǎn)頭，“嗯?！?/br>
    掛完電話，宋詞又躺回床上又發(fā)呆了半天。

    她想，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跟祝小玉說這個事，可一想到祝小玉的反應(yīng)，又覺得沒必要。反正他們兩人從來都是各顧各的，沒兩句就要吵起來。小時候，宋詞被熊孩子欺負(fù)了，也不會去找祝小玉，而是握著拳頭就沖上去揍人，祝小玉還會在她腫著額頭回來的時笑她一番。

    人和人之前的關(guān)系很奇怪，祝小玉是她媽，得以于她的跋扈，宋詞被養(yǎng)成了一個暴躁易怒的性格，從不示弱，可面對這周云冶，她似乎才顯露出了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該有的軟弱和依賴。

    她明明才多大。

    宋詞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一下午，戴著隔音耳機(jī)，對著她那套氣若游絲的架子鼓巧了個昏天暗地、耳機(jī)里震天響的金屬樂非常隔音，連祝小玉什么時候出去的也不知道，等她餓得前胸貼后背，摸出來找吃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房子依舊空無一人。

    快到冬天，天色晚得很快，才五點(diǎn)多，外面依舊黑壓壓的，只有落日的余暉賞賜一樣在客廳里落下幾道光線。廚房里電飯鍋里熱著排骨粥，被悶成了飯，打開還能聞到香味。

    宋詞吸了吸鼻子，嫌棄極了，但懶得出去找吃的，就湊合了。她端著一碗沒有水分的排骨粥，踩著拖鞋到客廳里，便打開微信，想要看看有沒有找她，走一半腳被什么拌了下，差點(diǎn)么摔死她。

    氣還沒全消，差點(diǎn)又被勾出更大的怒火，宋詞揣了地上那堆黑乎乎的東西一腳，“錚”一聲，東西發(fā)出沉悶的聲音。

    她愣了好半晌，才緩慢蹲下去，一把掀開披著的黑布。一套嶄新的架子鼓，還裝在箱子里，沒有拆封。

    “祝小玉有毛病吧?！彼馈?/br>
    人和人的關(guān)系真的很神奇，有的恨不得把關(guān)心都寫在臉上，也有的一言不合就要罵你，也有像祝小玉這樣，讓人無語的。

    那天晚上沒等到祝小玉她就睡過去了，隔天起床的時候人又不知道上哪兒了，宋詞把那套架子鼓沒動，寫了張紙條貼上去：【這東西一套好的要上萬塊，有這錢留著養(yǎng)老吧你?！咳缓笠膊还茏Ｐ∮窨吹綍惺裁幢砬?，拽了書包去學(xué)校了。

    學(xué)期已經(jīng)過半，宋詞對著幾乎嶄新的課本昏昏欲睡，下課的時候，蔣義挪到她旁邊坐，把手機(jī)遞給她看。

    宋詞掀了眼皮瞟了眼，“什么事?！?/br>
    “費(fèi)哥?！笔Y義說，“他說有個音樂沙龍，里面很多音樂人，問我們要不要去認(rèn)識認(rèn)識，以后也好多個朋友。”

    她不太感興趣：“認(rèn)識認(rèn)識？誰理你啊?！?/br>
    “那不一定，混個臉熟也行?！笔Y義說，“我跟林昭陽打算去看看，就當(dāng)聽聽歌了，你去嗎？”

    宋詞想了想，去湊湊熱鬧也成，便答應(yīng)了：“什么時候？”

    “就大后天晚上，3號。”

    費(fèi)哥果然在微信上問了宋詞要不要去，宋詞回了說跟蔣義他們一起，對方說要是有需要他可以帶著認(rèn)識一些人。

    【。：謝謝，不過不用了，我們就是去隨便看看?！俊緁：好，你們隨時可以聯(lián)系我?！?/br>
    宋詞按滅手機(jī)，支著額頭想，這個費(fèi)哥人還挺好。但她也不是誰的便宜都占，費(fèi)哥另有目的，她又不是瞎。撒網(wǎng)撈魚式的捕捉方式，是他們囤人的習(xí)慣，但宋詞目前還不想就這么被撈走。

    音樂沙龍?jiān)诔俏魃碁﹦e墅區(qū)舉辦，費(fèi)哥給了他們?nèi)龔埲雸鋈?，省去了買票的費(fèi)用。還在車上，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看到那邊燈光璀璨，音浪照耀的模樣。宋詞一身的好動因子都被勾了起來，慶幸答應(yīng)過來了。

    她喜歡音樂，喜歡沉浸在那些激昂的刺激的樂聲中，在這里面，她才能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

    “臥槽，牛批??！”蔣義已經(jīng)震驚到只會單調(diào)的驚嘆，“臥槽！臥槽！”

    林昭陽給了他一拳頭：“閉嘴！”

    宋詞懶得理這傻子，掉頭進(jìn)去了。

    沒想到來的人還挺多，宋詞很滿足，里面還有許多提供的高檔設(shè)備以供即時solo比賽，她趁機(jī)體驗(yàn)一把好幾萬快的高級設(shè)備的手感。

    正玩著，迎面走來個熟人，費(fèi)哥舉著酒杯朝他們笑笑，“宋詞?！?/br>
    三人忙從設(shè)備上抬頭，點(diǎn)頭招呼。

    蔣義樂道：“哥，謝謝你的票了！”

    “不客氣。”費(fèi)哥笑笑，“還好玩吧？”

    林昭陽說：“很酷?！?/br>
    費(fèi)哥朝旁邊人說：“這些小孩不錯吧?！?/br>
    那人點(diǎn)頭，“挺好的?！?/br>
    蔣義跟林昭陽已經(jīng)大氣都不敢喘了，宋詞還算淡定，只是有些不相信。費(fèi)哥旁邊站著的是挺有名的一個唱作人，很有名氣，會來參加這樣的聚會實(shí)在難得。那人倒也沒對他們有什么青睞的表現(xiàn)，只是掃了他們一眼，很快就被人叫走了，臨走時，費(fèi)哥拍了拍蔣義的肩膀。

    這什么意思，蔣義差點(diǎn)沒高興暈，“臥槽、臥槽……”

    宋詞還在出神，冷不丁的兜里的手機(jī)忽然震動起來，隨手拿出來瞟了一眼屏幕，立即就把她飄忽的思緒拽回來。

    “我接一下電話。”匆匆撂下一句，就往旁邊角落跑。

    樂聲太響，各種鼓音和金屬樂，宋詞跑到廁所里，才勉強(qiáng)能聽清楚電話里的聲音。

    “喂?！?/br>
    即使隔著一段距離，還是能聽到那邊隱隱約約的聲音。那頭安靜了半秒，周云冶問：“宋詞？”

    “是我。”

    “你在哪兒？”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跟費(fèi)哥見面的原因，她莫名有些心虛，“沒在哪，我在學(xué)校晚自習(xí)呢?！?/br>
    周云冶倒是沒有懷疑什么，“什么時候下課？”

    她看了一眼時間，隨口扯謊，“可能要11點(diǎn)，最近想要多看點(diǎn)書。”

    “嗯，好好復(fù)習(xí)?！彼孟褚矝]什么事。

    宋詞奇怪，“怎么了？突然給我打電話?！?/br>
    “……沒什么，你看書吧，下課再說?！?/br>
    “哦，好，那我掛了？”

    “嗯?！?/br>
    宋詞掛了電話，還有些疑惑，不懂周云冶突然給她打電話干什么。但疑慮很快被拋在腦后，這次來的人太多了，熱鬧了一晚上，散場的時候，已經(jīng)快11點(diǎn)。

    蔣義心潮澎湃，還要了好幾個簽名，猛地親吻了前面好幾口，臉紅大吼：“他媽太值了！”

    “激動就激動，爆什么粗口?！彼卧~白他一眼。

    不過她也激動。

    他們在局限在單調(diào)的環(huán)境中太久了，唯一的交流就僅有沉醉，還是單向性的，這場沙龍無疑給了他們足夠的熱量，讓他們的火焰又燃了幾分。

    沒有白來。

    她突然又有些遲疑了，她確信自己是喜歡這樣的環(huán)境的，讀書的話是否真的是唯一的那條路？

    “宋詞，我叫車，一起回去？”

    “嗯……”她垂著眼，有些出神，等林昭陽說完，才猛地回神，“等下，我可能要先回學(xué)校一趟。”

    林昭陽疑惑看她：“回學(xué)校干什么？”

    “沒事，”她掏出手機(jī)一看，已經(jīng)11點(diǎn)15分了，周云冶說下課再說，也不知道什么事，“你們先走，我打個電話?！?/br>
    “行吧，那你注意點(diǎn)。”

    宋詞打了車回學(xué)校，然后給周云冶打電話，響了許久，那邊才接通。

    她連忙問：“你在哪兒？”

    周云冶聲音似乎有些奇怪，“你下課了？”

    “嗯，準(zhǔn)備回家了?！彼卧~問，“找我有什么事嗎？”

    那邊沉默了半秒，才道：“沒事，到哪里了？”

    宋詞胡謅：“快到了，清源路。”

    “嗯，知道了?！?/br>
    宋詞奇怪，“到底什么事？”

    “沒什么?！?/br>
    奇奇怪怪。

    掛了電話，宋詞讓司機(jī)掉頭開回去，坐后面琢磨了大半天，也沒弄清楚周云冶到底搞什么鬼。

    城西離家有一段距離，到達(dá)的時候已經(jīng)11點(diǎn)40分，宋詞付完錢，心疼了幾秒，提著書包往巷子口走，結(jié)果剛拐過彎，就看見面前樓道下面站著一個人。

    舊樓物業(yè)不靠譜，路燈遲遲不修，每到晚上燈總是一閃一閃的，晃人得很，宋詞不止一次覺得這地方摳門，燈老化了也不換，本來就黑的巷子口更顯昏暗。

    這一次卻覺得其實(shí)也沒那么暗，因?yàn)樗芮宄乜吹搅酥茉埔钡纳袂椤?/br>
    他站在路燈下，好像等了很久的樣子，垂著眼，半靠在路燈桿上。

    大概上了一天班，又等至深夜的原因，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難得的露出了那么一點(diǎn)倦容。

    宋詞站在巷口，意外地眨了一下眼，腦子有一瞬的茫然，不懂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草叢里躥出一只貓，瞄叫了一聲，聽到動靜，周云冶才轉(zhuǎn)過頭，然后站直了身體，表情沒有不耐，一如既往沉靜，“堵車了？怎么這么久?！?/br>
    宋詞嘴唇動了動。

    周云冶朝她走過來，她這才看到他手里拿了一個盒子，他在宋詞面前站定，“本來要去學(xué)校接你，沒想到你先跑了，還來得及。”

    然后把手里的盒子遞給她，目光落在她臉上，說了一聲：“生日快樂?！?/br>
    腦袋里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終于接上了，她慢半拍的反應(yīng)過來，周云冶晚上打的電話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她覺得聲音有點(diǎn)發(fā)澀。

    “不是你說的？”

    好像是的，但她幾乎不過生日，也沒有想到，會有人記得。宋詞有點(diǎn)無措，下意識攥緊了書包帶，“我不知道你晚上要找我，我……”

    周云冶沒說話，似乎大概早就知道了，但他并不覺得有什么，如果有那么一點(diǎn)小懊惱，大概也只是自己沒有說出來，平白兜了這么個圈子。

    低頭把宋詞攥著帶子的手展開，把盒子放在她手上。

    他不介意宋詞是不是騙她，但他在意宋詞為什么不告訴他。

    “宋詞，”他低頭看著她，”以后去哪里都可以告訴我?！?/br>
    宋詞抬頭看著他，好半天，才走過去，抱住他，頭埋在他胸膛上聲音發(fā)悶：“好。”

    車上放了個小蛋糕，周云冶沒怎么給人這么單純的過過生日，本來想要去餐廳訂個座位的，結(jié)果宋詞一晚上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