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他們正說著話,突然門外傳來了小沙彌急切的聲音:“師父,弟子有事求見?!?/br> 顧泓之回過神來,對了虛道:“看來您有事要做了,那我就不再此叨擾了?!?/br> 他朝門邊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么:“對了,隔壁禪房還有個人,約莫是某家貴女,勞煩大師了?!?/br> 說完,將門打開,施施然出了門,留下門外一臉焦急的小沙彌同自己師父面面相覷。 了虛頓了頓,望著他離開的背影,雙手合十苦笑著搖了搖頭,忍不住猜測道。 今日,又是哪個倒霉的女郎撞到了洵然的頭上呢? 第10章 書肆再遇 顧泓之走后,小沙彌急急忙忙地向自己師父稟報道:“不好了師父,長公主那邊的人說,汝陽郡主不見了!” 了虛神色一頓,有些莫名。 怎么這么巧,那邊汝陽郡主失蹤了,這邊洵然就給他留下了一個未明身份的貴女這樣的爛攤子? 了虛腳步一轉(zhuǎn),決定先去隔壁禪房看看那個貴女。 小沙彌在他身后著急的直跺腳,不知道為什么師父看起來一點(diǎn)也不著急的樣子,還有閑心去隔壁禪房? 了虛推開門,就見一個嬌小的身形正伏在床上,那一襲嫣紅色的裙擺似曾相識。 果然是那位汝陽郡主。 了虛神色復(fù)雜,朝身后的小沙彌道:“不必找了,就說郡主在老衲這里,請那邊放下心來吧?!?/br> 出家人不打誑語,他也只能將話說得含糊些了。 小沙彌望著床上昏迷過去的女郎,一時間明白了什么,神色驚訝的應(yīng)了師父的話,離開了。 顏夕做了長長的夢。 夢里在一片紛然的桃花林中,她遇到了夫君,但夫君竟然把她忘了,還一臉冷漠的甩下她,漸漸在桃花林深處失去了蹤影。 不行,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不能讓他走! 她拼命呼喊,可他卻仿佛置若罔聞,毫無留戀。 “夫君!” 顏夕驟然醒過來,額間薄汗淋漓,后頸處傳來一陣疼痛。 小姑娘瞬間疼的冒出了淚花,卻還強(qiáng)撐著不讓眼淚落下來,滿室尋找著那個頎長的身影,卻只在不遠(yuǎn)處的桌邊看到了一個穿著袈裟的光頭大和尚。 她跌跌撞撞的下了床,上前扯住大和尚的僧衣:“大師,你看見我夫君了嗎?” 了虛明明白白的將夫君這二字聽入了耳中,心中疑惑和訝然漸升,面上卻不動聲色。 “郡主,可是做了噩夢了?” 顏夕定了定睛,這才發(fā)現(xiàn)這大和尚是之前帶著自己和母親去內(nèi)寺的了虛大師,心神恢復(fù)了些,眸中猶豫一閃而過,卻仍還是問出了口。 “我……大師,你可知是誰將我?guī)н^來的?” 了虛搖了搖頭道:“老衲過來時,郡主就已經(jīng)在這兒了?!?/br> 顏夕并沒有注意到這大和尚話里的避重就輕,面上焦急之色越發(fā)明顯。 怎么辦,夫君真的走了。偌大的一個盛京,她該怎么找到夫君? “大師可知道今日來訪的所有男客?”顏夕咬唇,縱然知道這問題有些太過于為難人了,但還是厚著臉皮問出了口。 了虛微笑道:“郡主說笑了,今日香客眾多,且有些并不會留下姓名,老衲實(shí)在無從知曉?!?/br> 頓了頓,了虛的目光有些深遠(yuǎn):“郡主,之前是遇上了什么歹人嗎?先前在這禪房中找到了安然無恙的殿下,為了不教長公主擔(dān)憂,老衲便稱殿下在老衲這邊。如今殿下醒過來了,若當(dāng)真遇上了歹人,還是同長公主說一聲比較好?!?/br> 母親…… 顏夕秀氣的眉微微一蹙,想起之前她剛認(rèn)回來的那個晚上,半夢半醒的她起夜,卻發(fā)現(xiàn)身邊jiejie和母親都不見了,等出了房間才在透著光亮的書房中聽到了她們的談話聲。 聽見她們的話顏夕才發(fā)現(xiàn)沐浴之時自己胡亂搪塞過去的傷疤那事,母親和jiejie并沒有那么容易就被她蒙混過關(guān),她們正在談?wù)撝鰟邮窒聞萘ψ屑?xì)查清她的過去,務(wù)必要讓那些對她造成傷害的人付出代價,其中還包括一走了之的夫君。 她們甚至有些懷疑,夫君或許就是造成她這些傷痕的人。 可是,分明不是這樣的。 她分明是垂死重傷之際遇上了夫君,他為她治傷,給了她一個家,在面對流言蜚語的時候保護(hù)著她。 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何當(dāng)初他會一走再也沒有了音訊。 顏夕雖然有心想解釋,但當(dāng)初夫君一走了之是事實(shí),母親和jiejie因此對他成見很大。 如今她再次遇到了夫君,心中直覺母親和jiejie絕對會阻止自己去找他。 尤其是,夫君還不記得她了…… 顏夕霧眸中失落之色彌漫,卻也下定了決心不把今日遇到夫君的事告訴她們。 既然確定了夫君就在這盛京,她一定能找到他的。 她對了虛說:“多謝大師了,我,我沒有遇到什么歹人,只是累了便在此處休息一會兒,之前說的話,也不過是夢魘罷了,請大師不要放在心上?!?/br> 了虛神色頓了頓,含笑看她:“既然郡主如此說了,那老衲就放心了。” “叨擾大師了,汝陽告辭?!鳖佅λ辛藗€禮,有些失魂落魄的轉(zhuǎn)身離開。 卻沒看見背后了虛望著她的神色莫測,目光復(fù)雜。 這位郡主,明明是個極柔軟善良的人,身上卻有著極重血?dú)狻P薹鸬乐?,對此極為敏感,他當(dāng)時見她的第一面,就察覺出來了。 如今,又同洵然扯上了關(guān)系,還口口聲聲叫著那小子夫君,并且不惜為他遮掩。 著實(shí)是個奇怪的人。 他心中思慮顏夕自然不知,她在小沙彌的帶領(lǐng)下回到了長公主所在的禪房。公冶儀之前聽錦瑟說她不見了,擔(dān)憂了好一會兒,生怕小女兒再次不見了。后來了虛傳來消息,她才稍微舒緩了口氣,但此刻直到見到人回來,那顆心才完完全全的放了下來。 錦瑟也眼睛紅紅的看著她,看起來她之前失蹤的那一段時間著實(shí)叫她們著急了。 顏夕軟聲一一安撫過,才叫她們緩了神色。 今日來此本就是為了參拜,如今已經(jīng)完成,眼見著天色不早了,公冶儀便讓人準(zhǔn)備回府的事宜了。公主府的仆從動作十分麻利,未及一會兒,便收拾好了,通稟她們可以走了。 了虛出來送她們,再臨上馬車之際,有小沙彌趁著在她旁邊隨侍的錦瑟不注意,悄悄塞給她一個字條。 顏夕心中一動,立時看向了虛,見他朝自己微不可見的點(diǎn)點(diǎn)頭,捏著字條的手心微微發(fā)汗。 回府的路上因為惦念著這件事,面對母親的關(guān)心她只能強(qiáng)撐著打起精神來應(yīng)對,直到回到了府中自己房間,借口屏退了錦瑟這才將字條展開一看。 若是有緣,不日自會再見。 什么意思? 顏夕握著字條,心中砰砰跳起來。 了虛大師果然知道夫君!他這話,是暗示自己過幾天自己就會同夫君再次相見嗎? 今日見到的夫君,似乎不再是那個她所熟悉的獵戶陳洵,不僅有手下,穿著還非富即貴的樣子。 或許真的有機(jī)會再見。 那自己一定不會再放他離開了。最起碼,也一定得知道他如今的身份,知道如何找到他才行。 還得,弄明白為什么夫君不記得她了…… 顏夕想到這里,剛剛放松的心情瞬間不再美妙,小臉上神色垮了下來。 怎么可以不記得她了啊…… ———————— 長公主近些日子雖然對剛認(rèn)回來的小女兒如珠如寶的疼著,可見顏夕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身邊除了顏朝,就是啞姑和錦瑟,完全沒有些其他朋友,擔(dān)心她覺得悶,于是最近一直愁著拓展小女兒的社交圈子。 秦嬤嬤來詢問她今年生辰宴是否還像往常一般簡辦時,長公主眼神一亮,拍案決定大辦。 今年不僅要辦,還要辦的盛大,最好將世家女郎們都請過來,對,郎君們也不能少,一樣得請。 顏夕全然不知母親心思,一邊等待與夫君的再次見面,一邊得知了快要到母親生辰的這個消息,私下里問過偶然回娘家來的顏朝,母親的喜好如何,心中暗暗有了決定。 顏朝說母親年輕時不僅容貌冠絕京城,才情也十分不俗,同父親相識時便是因為兩人當(dāng)時在一場賞書會上同時看中了已故的蒼陸大師一本書法兼文集孤本,兩人便因此結(jié)緣,是以對長公主自此對蒼陸大師的孤本更是喜愛。 恰巧她之前聽岳子軒提起過,京中學(xué)子們最愛去的那家文墨書肆前段時間似乎是尋到了一本蒼陸大師的孤本,只是由于定價過于高昂,一直沒有賣出去。 顏夕望著小小妝匣內(nèi)裝的的那一沓銀票,心中暗暗想著。 這些應(yīng)該是夠了吧。 自打她回到長公主府,母親除了日常關(guān)切之外,還給她送來了許多珠寶首飾、鋪契地契,叫她當(dāng)做零花,不夠再問她要。 顏夕聽完嚇了一跳,直搖頭說她用不了這么多,母親卻叫她盡管花,并且還笑瞇瞇的說日后出嫁她的嫁妝會比這個多上許多。 雖然那些真的值很多很多錢,但顏夕還是想著用自己這大半年來賺下的銀子為母親買一件生辰禮物。 這日,天色晴好,顏夕帶上啞姑低調(diào)的出了門,并未坐長公主府那幾輛十分扎眼的馬車。 文墨書肆坐落于城中街上,是一座頗有意趣的三層紅木閣樓,雕梁畫棟,倒是十分雅致。 或許是來的時間正巧,書肆里并沒有幾個來買書的人。顏夕找直接找上書肆老板,詢問那本孤本的下落。 書肆老板是個面相敦厚的中年男人,聽到顏夕是問來問那本孤本的,打量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道:“女郎來的不巧,那本孤本前一刻剛被人買走了?!?/br> 竟然如此不巧么? 顏夕聞言,心中失落和惋惜頓生,咬唇又問:“那老板可知道是誰買走了?” 若是可以,她出高價再買回來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老板又看了她一眼,緩緩道:“我也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大約是個穿著黑衣的男人吧?!?/br> “那……多謝?!毙闹獑柌怀龈嗟男畔砹?,顏夕垂眸,掩下眼中失落之色,正欲帶著啞姑轉(zhuǎn)身離開。 “阿夕!” 顏夕回頭一看,身形單薄瘦削的岳子軒正站在不遠(yuǎn)處,神色復(fù)雜地望著她。 “岳公子。”雖然沒尋到孤本,但遇到熟人,顏夕心里也是很開心的。她彎了彎眸子,朝岳子軒走了過去。 “幾日不見,你還好嗎?”岳子軒看著越發(fā)明艷的小姑娘,心頭酸澀自不必說。 那日他休沐回到家中,卻聽得孫氏告訴他阿夕的找到了親人,并且還身份不俗,同皇家扯上了關(guān)系,再結(jié)合近些日子從書院聽得那位汝陽郡主認(rèn)回的事,心下立時便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