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牌這東西，輕易最好別讓人知道。有些時候，威懾往往要比直接動手更有效果。就如張寶這回拿出的火炮，其實并不是張家真正的底牌。之所以拿出來，也不過是張寶預(yù)感到朝廷在平定內(nèi)部叛亂后有可能接下來就要對付自己，提前給朝廷打一記“預(yù)防針”，讓其不敢輕舉妄動。

    杭州灣十艘炮艦上所裝備的火炮，差不多就是張家火炮的總數(shù)，只不過別人弄不清張家海軍的底細(xì)，誤以為張家的海軍已經(jīng)普遍裝載火炮而已。火炮的威力的確不小，但此火炮并不符合張寶的要求。前膛裝填遠(yuǎn)沒有后膛裝填方便好用，而凌振這位人稱轟天雷的火炮專家此時也正帶領(lǐng)著他的研究團隊攻關(guān)火炮改前膛為后膛的技術(shù)難關(guān)。也只有完成了后膛裝填的技術(shù)改革，火炮才能進入換裝序列。

    不過眼下除了張家內(nèi)部少數(shù)的幾人知道真實情況，大多數(shù)人都被蒙在鼓里。人們只注意到了火炮攻城拔寨的威力，卻忽略了火炮的缺點，更沒有想到張寶只是在利用火炮來嚇唬人，并沒有將這種前膛裝填的火炮進行軍隊換裝的打算。

    技術(shù)這東西從來就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張家目前一年的純收入差不多有一億貫，的確可稱得上是富可敵國了，但在這一億貫里，差不多有一半都被張寶投入到了技術(shù)研究當(dāng)中，而在這一半當(dāng)中，也有三分之二被用于針對火器的研究。也正是因為有了張寶的大力支持，凌振等人才能一次又一次的進行研究認(rèn)證，技術(shù)積累，火槍、火炮、木柄手榴彈等等火器其實目前都已經(jīng)有了成果，但除了木柄手榴彈比較實用外，火槍、火炮現(xiàn)在就卡在了裝填問題上。不解決裝填問題，火槍、火炮就難以達(dá)到實用要求。用上一兩回就要用通條清理一下槍炮膛，可戰(zhàn)場上哪有那么許多的工夫。

    當(dāng)然這些事是屬于張家的機密，旁人想要知道也沒辦法知道。張家的根基在海外，就算把汴梁城的張家莊子翻個底朝天，也不可能知道張家的機密。所以在旁人的眼里，張家不好惹，張寶不能輕易得罪。

    朝廷在發(fā)現(xiàn)張寶不好對付以后，便改變了策略，由原先永絕后患的清剿改為拉攏安撫，而聯(lián)姻，也就成了朝廷的首選。

    趙佶是歷史上有名的“種馬皇帝”，據(jù)《開封府狀》記載，到靖康之難時，徽宗有封號的妃嬪及女官共143人，而無封號的宮女則多達(dá)504人。這女人多，孩子也就多，徽宗趙佶有子32人，其中活到成年的有25人，而女兒則有34人。

    朝廷想要以聯(lián)姻的方式拉攏張寶，安撫張寶的“反叛之心”，適合擔(dān)任此次和親的便有安德、茂德兩位帝姬。安德帝姬趙金羅為當(dāng)今皇后鄭氏親女，茂德帝姬趙福金則為宮中普通女官所生。此二女之上還有兩名帝姬，不過皆已嫁人，雖說長女趙玉盤已經(jīng)與丈夫曾夤和離，寡居在家，但朝廷這回是為了拉攏張寶，自然不敢“以次充好”，至于趙佶的次女趙金奴，人家與丈夫曹晟夫妻和美，自然也不能考慮。當(dāng)然和親只是朝廷一廂情愿的想法，張寶卻未見得會為了娶公主而拋妻另娶。

    張寶不需要通過與朝廷聯(lián)姻來獲得朝廷的支持，更不指望答應(yīng)了聯(lián)姻就能消除朝廷對自己的警惕。朝廷想要聯(lián)姻的目的，無非就是麻痹自己，但等朝廷覺得可以下手的時候，那是絕對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張寶雖不是“一夫一妻制”的堅定支持者，但也不想走“種馬路線”。對于愛情，張寶還是選擇隨緣，命里有時終會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對于朝廷提出的聯(lián)姻，張寶并不感興趣，但他也沒有直接拒絕。

    “夫君，想什么呢？”在打發(fā)走了朝廷使者，張寶回到書房不久，劉慧娘端著一碗蓮子羹走了進來，見到張寶緊皺眉頭，不禁開口問道。

    劉慧娘不愧張寶的賢能助，自嫁給張寶以后，利用自身的聰明才智，讓張寶可以沒有任何后顧之憂的在外奮斗，而像賺錢做買賣這類事情，則被劉慧娘打點的井井有條?？梢哉f張寶如今能夠掌握主動，劉慧娘有著莫大的功勞。

    一個貌美如花而又聰明能干的媳婦，相信是許多男人夢寐以求的伴侶。張寶很疼愛劉慧娘，也十分信任劉慧娘，對于劉慧娘的建議，他也十分重視。不過這回的事情似乎不太好跟劉慧娘商量。

    “夫君，是對朝廷提出的聯(lián)姻有想法？”劉慧娘善解人意，主動問張寶道。

    “啊？呃……嗯。”張寶本來想要否認(rèn)，但想了想后，還是覺得承認(rèn)比較好。

    “那夫君是想要娶哪個？安德？茂德？又或是二者兼得？”劉慧娘又問道。

    “嗯咳……慧娘，你是了解我的，我是那種花心的人嗎？”張寶輕咳一聲，一本正經(jīng)的問道。

    “嘁，你花不花心，我怎么知道。別想著轉(zhuǎn)移話題，你老實交代，看上誰了？”劉慧娘白了張寶一眼，問道。

    “兩個黃毛丫頭，我怎么可能看得上。”

    “那可不一定，妾身可聽說那茂德長得傾國傾城?！?/br>
    “她就是長得再傾國傾城，我也不信她能有慧娘你好看?！?/br>
    “哼，就知道拿好話哄我?！眲⒒勰镅圆挥芍缘泥恋?。

    “唉，你多心了，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br>
    “哼，信你才怪。你既然沒有瞧上安德、茂德，那你猶豫什么？難不成你想要娶嘉德？”劉慧娘又問道。

    嘉德帝姬，即長公主趙玉盤，與曾夤和離后便寡居在家，除了按時進宮向父母請安外，平時一直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劉慧娘此時提到嘉德，倒也不是隨口而提，而是她清楚嘉德為張寶付出很多。就像早先朝廷派陳宗善去朔州搞小動作，就有嘉德通風(fēng)報信提醒張寶小心。

    張寶并沒有什么“處女情結(jié)”，對于趙玉盤對自己的情意，他也是心知肚明。早先趙玉盤嫁為人婦，張寶不愿破壞他人的家庭和睦。但如今趙玉盤已經(jīng)與曾夤和離，趙玉盤又對張寶“一往情深”，張寶也就動了心思。

    劉慧娘提到嘉德，張寶沒有否認(rèn)，這樣一來，劉慧娘也就明了了張寶的心思。劉慧娘是個情商很高的女子，知道想要獨占張寶不太可能。畢竟古代的社會風(fēng)氣擺在那里，男子三妻四妾是很普遍的現(xiàn)象，只要家境殷實一點，有妻有妾是很正常的。而像張寶如今只有一正妻的情況，那是很少見的。

    對于自己的夫婿，劉慧娘很滿意，甚至很慶幸自己當(dāng)初離家出走的決定。若不是當(dāng)初自己那次的“膽大妄為”，也不可能有后來的那份與張寶的姻緣。而且張寶是個很顧家的男人，以張寶目前的權(quán)勢，相信只要他愿意，會有大批女子前赴后繼的往張寶身上撲，但張寶沒有，一直守身如玉，沒有在外亂來，甚至連納妾的念頭都沒有過。

    “夫君，你若是信得過妾身，不如就將此事交給妾身處理如何？妾身保證會讓夫君心想事成?！眲⒒勰镙p聲對張寶道。

    張寶聽后詫異的上下看了看劉慧娘，看得劉慧娘有些惱火，沒好氣的問道：“夫君不相信妾身？”

    “呃……那倒沒有，只是有點納悶?！?/br>
    “嘉德雖是寡居之身，但對你一往情深，夫君不也正是因為如此才猶豫不定嗎？妾身不愿看到夫君為此事為難，想要替夫君做回主，不可以嗎？”

    “呵呵……可以，可以?；勰?，你可真是善解人意，得妻如此，夫復(fù)何求?！睆垖毿χ鹕砩锨皩⒒勰飺г趹阎姓f道。

    “少得意，妾身可警告你，僅此一回。”

    “是是是，下不為例?！?/br>
    ……

    “這女人做事就是不靠譜?！碑?dāng)張寶得知了劉慧娘跟朝廷聯(lián)姻使的談判結(jié)果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不想劉慧娘卻絲毫沒有知錯的樣子，聞言立刻反駁道：“妾身怎么不靠譜了？不是已經(jīng)把聯(lián)姻對象換成嘉德帝姬了嘛。”

    “那茂德帝姬又是怎么回事？你當(dāng)是做買賣呢？還買一送一？”

    “……這不是當(dāng)時順嘴一說，誰能想到那姓何的那么沒骨氣呢。”劉慧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辯解了一句，隨即嘟噥道：“娶一個是娶，娶兩個也是娶，夫君怎么著都是占便宜，干嘛搞得像是吃了虧似的？更何況娶兩個要比娶一個好?！?/br>
    “嘿~你倒是說說，怎么娶兩個要比娶一個好？”張寶被氣笑了，沒好氣的問道。

    劉慧娘聞言掰著手指對張寶道：“你看啊，你暫時不想跟朝廷翻臉對不對？”

    “對?！?/br>
    “你是朝廷任命的安東大都護是不是？”

    “是。”

    “安東大都護算不算朝廷重臣？”

    “算?！?/br>
    “那朝廷重臣外放需要將家眷留在京城為質(zhì)有沒有？”

    “……有?！?/br>
    “那娶兩個輪班留在京城難道不好？”劉慧娘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問道。

    “……那你到底是怎么說服何粟的？那可是帝姬，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睆垖毤{悶的問道。他已經(jīng)不想繼續(xù)在娶幾個這個問題上糾結(jié)，想要轉(zhuǎn)移話題。劉慧娘是個聰明的女子，白了張寶一眼后順著張寶的話說道：“朝廷此番聯(lián)姻的目的是為了安撫你，不讓你借機生事。嘉德、茂德雖為帝姬，但一個是成過親的，一個是在宮中沒有依靠的，同時朝廷也可借此機會敗壞你的名聲，證明你的囂張跋扈……”

    “那你還順著朝廷的意思辦？”

    “我就算不這么辦，朝廷想要敗壞你的名聲也有的是手段，倒不如先收點利息回來。名聲被敗壞了還一點好處沒得，那才是真正的虧本?！?/br>
    “……”聽完了劉慧娘的解釋，張寶實在是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能以翻白眼表示自己此時的心情。他明白，劉慧娘所說句句在理。敗壞他人名聲是朝廷打擊報復(fù)的常用手段，尤其是在目前朝廷拿自己沒轍的情況下，過過嘴癮也就成了朝廷自我安慰的必要手段。

    不過張寶向來就不是個肯輕易吃虧的主，朝廷想要以流言蜚語打擊張寶，同樣張寶也讓人準(zhǔn)備了許多流言蜚語在等著朝廷出招。不就是編嘛，誰不會？而且相比起張寶，官家趙佶的緋聞軼事相信更容易引起百姓的興趣。

    ……

    兩位帝姬同時下嫁安東大都護一事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便傳遍了大宋，與此同時有關(guān)朝廷被安東大都護逼迫，不得不以大局為重委曲求全的流言蜚語也開始在市井流傳。但讓朝廷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們命人把安東大都護逼要帝姬的流言傳播出去的第二天，另一則有關(guān)官家趙佶得位不正的流言也開始在市井間流傳。

    趙佶本來與皇位無緣，只因宋哲宗趙熙死后無子，這才讓他這個當(dāng)?shù)艿艿膿炝吮阋?。但漢人政權(quán)多是父死子繼，極少有兄死弟及的例子。尤其是大宋還有太祖太宗兩兄弟皇位之爭的先例，這就給了有心人造謠生事的素材。

    燭影斧聲，這就是一樁歷史懸案，如今有人以宋哲宗與宋徽宗這對兄弟暗喻宋徽宗趙佶得位不正，還別說，信以為真的人還真是不在少數(shù)，畢竟皇家的秘聞可是很吸引人的。作為當(dāng)事人之一的趙佶，此時當(dāng)然是異常惱火，嚴(yán)令皇城司限期查清此事，否則提頭來見。

    處理流言蜚語，最好的辦法便是冷處理，同時制造新的話題轉(zhuǎn)移焦點，但隨著皇城司的介入，反倒讓第二次燭影斧聲事件受到了更多的關(guān)注。人們是不敢在公眾場合大聲議論了，可在私底下，卻是討論的極為熱烈。這樣一來，有關(guān)安東大都護張寶囂張跋扈，逼娶大宋二位帝姬的傳聞，反倒沒多少人關(guān)心了。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張寶同時迎娶嘉德、茂德二位帝姬的日子也逐漸臨近，回不回汴梁，也成了張寶需要解決的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