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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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那就讓她來攪亂這一池安寧,攪亂這個被他保護起來的長興侯府,讓他,讓整個長興侯府都永無安寧之日。 *** 半個月后,陸家五房的書房。 時日已到了五月上旬,天氣驟然就變得溫熱起來,大家都換上了輕薄的夏衫,而窗戶外頭也是一派春柳紅花的,十分好看。 陸重淵如往常一樣端坐在椅子上,他手里握著一本書翻看著,身后是依舊默聲伺候他的慶俞,而身前半蹲著照例來替他診治的李大夫。 李大夫半蹲在地上,卷起他的褲腳,看了一回他的腿,嘴里笑道:“看起來比以前好了很多,也不知夫人是打哪兒學來的手法?!?/br> 他雖然能夠施針壓制住五爺身體里的毒素。 但五爺身患腿疾不常走動,久而久之,縱然日后毒素可以減輕,但小腿也會變得萎縮起來。 也虧得有夫人每日替五爺按上一回。 這雙腿才不至于變樣。 “說起來,今日夫人怎么不在?”李大夫有些奇怪道。 以前每回診治,夫人都會陪在五爺身邊,時不時問上一句,今日怎么都快診治完了,夫人也沒出現?話音剛落,他余光瞥見五爺握著書頁的手收緊,就連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沉寂了幾分。 他心下一驚。 難不成這兩位是吵架了?那他現在可真是老虎頭上捋須了。 也不敢聽人回答。 李大夫輕輕咳了一聲,替人卷下褲腿,又重新給人蓋了一回毯子,然后自顧自說道:“藥方還是跟以前一樣,每月再施三次針,對了” 后頭說的是大事。 他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嚴肅了很多,“前陣子,我請我?guī)煹苋ネ忸^尋訪其他名醫(yī),他說,他曾在洛陽附近看到過柳老先生的身影?!?/br> “柳老先生?”一直不曾說話的慶俞,驚聲道,“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柳老先生柳述曾經也是太醫(yī)院的掌院,他醫(yī)術高超,尤其是一手自創(chuàng)的梅影針更是出神入化,可就在太初十五年,他替宮中一位妃子診治的時候,因誤診致使這位妃子身死,被當今陛下褫奪官職,打入天牢。 三日后,于天牢中毒身亡。 這是京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可如今。 這個死人怎么又復活了呢? “我這位師弟曾經有幸得過柳老先生的指點,不會看錯的,只可惜”李大夫說起后話,不免嘆息,“師弟在洛陽城遍尋許久也未再找到他的蹤影?!?/br> 李大夫望著陸重淵的腿,沉聲道:“若是能找到這位柳老先生,那五爺的腿一定可以痊愈!” 向來沉穩(wěn)的慶俞此時聽到這繁華,再不復往日,激動道:“五爺,您聽到了嗎?!那位,那位柳老先生很有可能還活著?!?/br> “只要我們會遭到他,那您” “您,您就可以站起來了!” 陸重淵雖然沒有說話,但若是觀察細微的話,還是可以從他的臉上看出一抹些微的激動,他握著書冊的手收緊,喉嚨卻似被人掐住了一般,發(fā)不出聲音。 或許是太過激動了。 這才說不了話。 陸重淵緊握著手里的書,垂眸看向自己的腿,這雙腿曾經行過萬里路,而今卻一絲感覺都沒有。 不會疼。 也走不了路。 不是沒想過法子,以他的勢力,就算把天底下所有的名醫(yī)都找過來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可無論是宮里的太醫(yī)還是民間的名醫(yī),所有人看到他這雙腿的時候。 都只是搖頭。 然后留下一句,“若是那位柳老先生還在就好了?!?/br> 經此大半年。 他早已不抱希望。 斷了也沒什么不好的。 反正他本來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廢人,就這么待在這四方院落,一方天地之下,也沒什么不好的。 可雖然心中是這么想的。 但心里總歸還是有一抹期望,一份期待,期待著自己有一日可以重新站起來。 而如今,如今有人親自把這份希望重新捧到他的面前,和他說,“你有機會重新再站起來。” 若說不激動? 這是不可能的。 沒有人想永遠坐在輪椅上,行坐都得靠其他人,他向來驕傲,又怎能允許自己借由他人的手? “屬下這就找人去尋那位柳老先生?!睉c俞收斂臉上的激動,沉著嗓音說道。 手掐著自己的膝蓋,陸重淵沒有攔他。 等到慶俞和李大夫先后出去,陸重淵仍舊沒有抬頭,坐在輪椅上,低頭沉默著,他那兩片彎翹又濃密的睫毛在軒窗外頭太陽的照射下,投落成兩片陰影。 他轉頭。 看向落在西邊軒窗下的一只美人花瓶中。 那里插著幾株桃花,是前幾日蕭知親自替他摘的。 他曾經應允過要陪她去看桃花。 若是他的腿好了,就可以牽著她的手一同走在桃林之間,她若是累了,他還可以背她,他還可以帶著她去騎馬,他年少時曾經四處飄蕩,知曉這京中有無數處美景。 他若是能站起來,若是 就可以帶著她一處處觀賞。 兩刻鐘后。 慶俞回來,他臉上的情緒已然變得沉穩(wěn),可那雙眼中卻還流露著幾絲激動,進來的說話,他看到端坐在輪椅上的五爺,雖然還是沉默著沒有說話,但還是能看出他今天的心情是很好的。 想必五爺得知這個消息也一定很開心。 臉上不禁浮現出一個笑。 走過去,同人道:“五爺,事情已經辦妥了。 陸重淵此時已經恢復如常,聞言也只是淡淡“嗯”了一聲,想起蕭知,他翻書的動作一頓,問道,“夫人呢?” “夫人她——” 慶俞聽到這番話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如實答道:“夫人今日又出門了,至今還沒有回來?!痹捳f完,察覺到五爺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他沉吟一會,低聲問道:“可要屬下派人出去看看?” 這段日子,夫人出門的次數實在是有些多了。 陸重淵抿著唇,沒有說話,他修長的指尖落在書頁上,眼皮微抬,朝桌子上擺著的糖果盒子看去,這是半個月前,蕭知給他帶來的,如今吃了已有小半。 他能夠察覺出蕭知這段日子的情緒是有些不對勁的。 開懷有之。 怨恨有之。 尤其是夜里,她半夢半醒之間,嘶聲的哭叫。 她很不對勁。 而這種不對勁,已經延續(xù)快有半個多月了,比以前還要來得明顯。 慶俞一直不曾聽人答,便又輕輕喊了他一聲,“五爺?” “不必?!?/br> 陸重淵收回落在糖果盒子上的目光,繼續(xù)低頭翻起了書,“她若想同我說,總會說的?!?/br> 她若是不想。 他這樣遣人跟著,反倒惹她不快。 “還有——” 陸重淵伸手撫向自己的膝蓋,停頓了一瞬,才繼續(xù)說道:“柳述的事,先不要跟她說?!?/br> 他知道蕭知比他更在意他的腿。 若是說了。 人不在,或是沒成功,反倒讓她空歡喜一場。 “是?!?/br> *** 而此時位于千秋巷的一處民宅內。 如意守在外頭,屋子里沒有開窗又緊閉著門,使得光線有些昏暗,可還是能夠看到幾個人的身影。顧辭坐在右邊的位置上,而蕭知此時卻伏在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懷里。 她先前已經哭了一場,這會眼眶還紅得厲害。 頭發(fā)花白的老者正是柳述。 柳述是今日才回來的,一路長途跋涉,風塵仆仆,原本是想來和顧辭商量夏國的事,卻沒想到推開門竟然瞧見一個陌生的少女。 就在他變臉,以為顧辭出事的時候。 這個陌生的少女竟然直接朝他跑來,撲到了他的懷里。 看著懷里的少女。 見她已經停止哭泣,柳述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他這個徒兒以前最是堅韌不過,如今卻哭成這幅樣子,有些憐惜的撫了撫她的頭,道:“未曾想到,你竟有此機緣。” 死而復生的事。 他以前也只是在一些志異精怪的小說里看到過。 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