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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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無論他怎么窺探,都沒法從她臉上窺探出除此之外其他的情緒。 屋子里光線昏暗。 陸重淵六識好,看什么都真切。 可蕭知不過一個普通人,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陸重淵選擇的又是背光的一處地方,她除了能夠感受到他落在身上的視線一直沒被收回,至于其他的,陸重淵在想什么,臉上是個什么神色。 她卻不知道。 沒了最初的心悸和膽怯,蕭知盡心盡責得替陸重淵擦拭完上半身又替人穿好外衣。 然后…… 她抿著唇看向陸重淵的下半身。 不同上半身,在面對下半身的時候,蕭知的內(nèi)心還是有些猶豫的,可以她現(xiàn)在的處境好像也沒有什么猶豫的資本,抿了抿唇,她還是伸出手打算去解人的褲帶,只是手還沒碰到那處,她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就跟昨天晚上一樣。 陸重淵冰涼的手掌心緊箍著她的手腕。 蕭知此時還彎著腰,她只要抬眼就能直視陸重淵,此時她就抬著一雙杏眼看著陸重淵,又長又翹的睫毛輕輕顫動著,聲音很細還帶著些疑惑,“怎么了?” 陸重淵看著她跟小鹿一樣清澈的眼睛,抓著她的手腕,凝視了一瞬。 然后收回視線垂下眼,從她手里握過帕子,神色淡淡得說了一句,“你出去吧。” 出去? 蕭知愣了愣,好似沒有聽清,那雙又長又翹的睫毛也跟著輕微抖動了好幾下,等到陸重淵從她手里握過帕子,她才反應(yīng)過來。 陸重淵這是打算自己擦身體? 可他的腿? 想說些什么。 只是想到陸重淵的性子也不敢多說,這個男人這么要強,可能是不希望讓別人看到他受傷的雙腿,順從得“哦”了一聲,“那我在外頭等您……”邊說邊起身,要出去的時候,又跟著一句,“您要是有事就喊我?!?/br> 可不管她說什么,陸重淵都沒有回應(yīng),蕭知習慣了倒是也沒說什么,打了簾子就出去了。 等到簾子落下的那一剎那。 陸重淵終于抬起了雙眼,此時簾子尚未靜止,他依稀能夠透過那一角布簾看到那個單薄的身影。 想到之前她說得那些話。 他目光復(fù)雜得看著她,薄唇也跟著輕輕抿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不是很肥! 是不是要夸我! 第12章 蕭知自打出來后就坐在了椅子上,有些精疲力盡得喘著氣,從今早開始她就沒怎么歇息,又是去給陸老夫人請安,又是照顧喜鵲,剛才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給陸重淵擦洗身體……耗了一日功夫,她現(xiàn)在這具弱不禁風的身體早就有些受不住了。 桌上擺著一套畫著江南煙雨的青花瓷官窯茶盞。 蕭知從中取出一只倒了杯茶,茶水還冒著熱氣,她細細辨別了下,那里頭漂浮著的茶葉應(yīng)該是特品的君山銀針。 君山銀針本就稀有,更遑論是特品,一年也產(chǎn)不了幾兩。 她以前也只有在宮里皇伯父那邊才喝過。 陸重淵倒是奢侈。 不過想著他每日早膳都吃這么多,蕭知倒也不覺得稀奇了,就這么雙手捧著茶盞輕輕啜了一口,獨屬于君山銀針的悠揚香氣從唇齒之間輕輕碾過,最后滑入喉間。 里頭還沒有傳來陸重淵的聲音。 蕭知索性就這么坐在椅子上,細細打量起屋子里的布置。 昨兒夜里來的時候,屋子里一盞燭火也沒點,今早又匆匆忙忙的,她倒是還沒有認真打量過陸重淵的住處,此時細細看著才發(fā)現(xiàn)陸重淵豈止是奢侈?比拳頭還要大的夜明珠隨意置放在多寶閣上,墻上掛著的字畫皆是出于大家之手。 即便是隨意擺放的花瓶也都是說得出門道的稀罕物。 蕭知見慣了好物,雖然覺得陸重淵的生活有些太過鋪展奢靡,但也不至于震驚。 這個男人本來行事就頗為張揚。 她記得有一年陸重淵班師回朝,皇伯父在宮中設(shè)宴款待他,那會她還沒有嫁給陸承策,跟著哥哥一道去赴宴,宴席上那個男人就穿著一身黑色錦衣坐在右首的位置被一眾人恭維,肆意張揚又威風凜凜。 那個時候。 誰都敬畏他。 年紀輕輕就當了五軍都督,手握十萬兵馬,誰見到他不得客客氣氣喊一聲“都督大人”? 可如今呢? 縱然他還有著五軍都督的頭銜,甚至因為受傷的緣故還被加賜了太傅一職,可這些虛名又有什么用?現(xiàn)在的陸重淵拿不起銀槍、上不了戰(zhàn)馬,他只能被困在這個四方天地,做什么都得依靠別人。 這個驕傲的男人哪里能夠受得住這樣的差別? 蕭知輕輕嘆了口氣。 倒不知道是為英雄落寞,還是感同身受。 曾經(jīng)的她也是那樣的肆意張揚啊,她的父親是永安王,母親是同大燕有“百年交好”盟約的鄰國長公主,哥哥是世子,宮里那兩位最尊貴的人是她的皇伯父、皇伯母,就連曾經(jīng)她那位“好夫君”也是赫赫有名的侯府世子。 從小到大,她走到哪都是被人捧著的。 可如今呢? 她什么都沒有了。 父王母妃死了,哥哥還不知生死。 她不知道究竟是誰在害她的家人,只知道從前對她百般疼愛的皇伯父親下圣旨賜死了永安王府上下一干人等,而同她恩愛兩不疑的夫君更是這樁事件的劊子手。 她不明白。 為什么皇伯父不細查就這樣定了罪,她的父王母妃難道不是他的家人嗎?為什么他可以這么狠心? 還有陸承策—— 從前外頭的人說陸承策處事無情,她還不信。 可如今。 她卻不得不信。 那個同她青梅竹馬長大,對她千依百順的陸承策或許根本就是假的,要不然那個男人怎么可以狠心成這樣? 蕭知想起那日他臉上的淡漠還有吐出來的那些話,情緒變得越來越激動。 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抓著,抓得她很疼很疼,抓得她都快喘不上氣了,她一只手撐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就握著茶盞,此時茶盞因為她激動的情緒顫動起來,里面有不少茶水傾倒出來灑在桌上。 不管真相究竟是什么? 她都會查出來,然后洗清父王母妃的冤屈!她會讓這些污蔑她父母的世人都知道,她的父母沒有罪! 至于陸承策—— 身后傳來輪椅的轉(zhuǎn)動聲。 蕭知像是突然驚醒似得,她匆忙把茶盞置在桌上,然后用帕子擦拭掉上面的水跡。 等到起身回頭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副激動的情緒了,只有聲音好似還帶著些許顫音,“五爺?!?/br> 她掩飾得很好,卻瞞不過陸重淵的眼睛。 陸重淵能夠察覺到她先前的情緒很激動,他深邃又黑沉的目光輕輕瞥了蕭知一眼,卻什么都沒說,只是拉了拉一側(cè)的繩子。 繩子拉起的時候,底下墜著的鈴鐺也跟著響了起來。 蕭知先前就注意到屋子里有不少繩子,她心里大概也能猜到這些繩子是有什么用途,便也沒問。 一刻鐘后。 趙嬤嬤領(lǐng)著人端了晚膳過來。 丫鬟們布置完晚膳就退下了,倒是趙嬤嬤留了一步,她的手里握著一個包袱,客客氣氣得同蕭知說道:“夫人,這是先前正院里送過來的,老奴先幫您放到里間,等過幾日,老奴會讓人上門替您裁衣量體,再給您多做幾身衣裳?!?/br> 蕭知想起早間的事,遞了一眼過去。 看到就這么一個包袱的時候,她的心里是有些意外的,原身在侯府待了半年多,她記得陸老夫人給她的待遇同家里幾個小姐是差不多的,怎么才這么一點東西?不過這個時候,她也沒做多想,朝人點了點頭,道了一聲謝,然后就坐在了陸重淵的對面。 “夫人客氣了?!?/br> 趙嬤嬤笑著說了一句,便把東西送到了里間,等出來的時候朝兩人福身一禮便退下了。 陸重淵早已經(jīng)自顧自得用起了晚膳。 蕭知也握起了筷子。 桌子上的菜聞著香看著精致,入口更是美味,她早間沒吃多少,晚間倒是有胃口了,低著頭慢慢吃著,倒也難得吃了有兩碗。 等她放下碗筷的時候,發(fā)現(xiàn)陸重淵竟然還在吃。 不好離桌也不知道該同人說些什么,便提了一嘴喜鵲的事,“五爺,我有個自幼跟著我的丫鬟,今兒個把她帶回五房了?!敝狸懼販Y不愛別人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忙又跟著一句,“原是該早些跟您說得,只是事出緊急,她又急需大夫診治,我只能先把人帶回來?!?/br> 說完。 她又補充道:“您放心,我平日不會讓她出現(xiàn)在您的面前,絕不會吵到您的?!?/br> 陸重淵聽出她話里的緊張和擔憂,好似生怕他發(fā)怒似得,握著筷子的手一頓,果然……這些人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懼怕他。 他竟然還因為她剛才在水房里說得那番話,亂了片刻的心。 想想就好笑。 他也就真得笑出來了。 譏嘲似的冷笑在屋中響起,陸重淵沒有抬頭,自顧自吃著飯,等到吃完的時候,他才冷冷瞥了蕭知一眼,嘴里說著,“隨你?!?/br> 說完。 他也不等蕭知再說別的,推著輪椅就去了里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