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兩人一路從江南到北疆,相處得倒是越來越融洽。 她也不再怕他,越來越像六年前的那個小姑娘。 趙景烜看著她不出聲。 明舒看著他那個表情就輕哼了一聲。 前世她是他的枕邊人,對他的各種眼神最是了解不過。 她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對著現(xiàn)在喬裝過的自己,眼神都是再正常不過。 但只要是看到未做任何喬裝時的自己,那眼神就會和前世那種像是要把人釘死的眼神十分相像。 色胚子。 明舒現(xiàn)在也終于明白前世大概她還真的是以色侍人。 也是,就前世那種情況,他除了喜歡她的顏色之外,還能喜歡什么? 她忍不住又輕哼了聲,走近了他幾步,道:“那個華文濤,是不是你授意他帶著他那個meimei過來找我的?” 趙景烜挑眉,他沒想到她會這么敏銳。 但這也沒什么不好承認的。 他道:“我覺得你很不喜歡他們,與其讓你把這氣悶在心里,還不如把他們叫到你面前,讓你出出氣?!?/br> 不過他也沒想到那個華西蔓會是那么一副德行就是了。 明舒:…… “不過,你是怎么猜出來的?”他道。 這事可沒有半點漏洞。 怎么猜出來的? 因為前世華文濤就是他的人,不知道后來華同暉為什么惹怒了他,兩家不僅取消了婚事,他還支持華文濤取代了華同暉成為了華家的家主,掌控了西北的軍權(quán)。 他們現(xiàn)在很可能就已經(jīng)勾搭上了。 以華文濤的行事風格,若不是他的授意,華文濤怎么會做出帶自己meimei這個時候來找她這種事? 不過她先前罵華文濤也沒有冤了他。 因為他的確自始至終都沒有真的尊重過她。 但這些自然不好跟趙景烜說。 她想了想道:“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我既然說過會幫你處理掉爛桃花,自然要有所準備?!?/br> “我查過華家。華文濤雖然年紀輕輕,但行事一向行事謹慎,滴水不漏,心機手段都不缺,他不想將meimei嫁給你,自然有千百種法子。哪怕傳聞中我只是你的姬妾,沒有你的授意,他也不會冒然和我接觸的。” “你很不喜歡他?”他隨口道。 “我討厭老jian巨猾,心思叵測,心眼多得跟篩子一樣的人。”明舒沒好氣道。 趙景烜嘴角抽了抽。 他覺得他好像又被意有所指的罵了。 *** 京城。 繼青州之戰(zhàn)中,太子害死夏將軍和青州滿城將士以及百姓的傳言之后,京中陸續(xù)又有新的關(guān)于太子的各種陳年舊事又傳出,當然不是什么好的舊事,而是各種失德之事,還有因一己之私,包庇,提拔各種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的官員等等舊事。 包括六年前被文和帝壓下來的福州商行倭寇勾結(jié)案等等。 這樣的太子何以為君? 雖然太子也有命人在京中散步反流言,例如針對青州之戰(zhàn)一案,反流言就說是福安長公主是因為不滿太子因蘭嘉縣主身染時疫,而下令火燒了蘭嘉縣主的遺體,這才散步流言污蔑太子等等。 但就算有這些反流言又怎么樣? 反而讓原先的流言傳得更甚,滿京城吵得更厲害罷了。 而且人總是偏向弱者的。 福安長公主曾經(jīng)是多么的金尊玉貴,可她的丈夫為國捐軀,女兒出生沒多久就被害失蹤,好不容易找回來了卻又被皇后太子不容,福安長公主只能帶她遠走他鄉(xiāng),避世而居,結(jié)果又因為憂心皇帝病情,特地趕了回來,女兒卻還是被人害死,不說留個全尸,連個渣滓都沒留下。 長公主已經(jīng)因為喪女之痛病重起不了床,竟然還有人編造這樣的流言來誹謗長公主。 可見其人之狠,之惡毒。 這其人是誰? 除了皇后和太子,還能是誰? 朝中官員稱病的稱病,觀望的觀望,管事的越來越少。 偏偏各地叛亂,匪亂,地方軍索要糧草,天災,請求賑災的折子像雪片一樣飛到了太子的桌案上。 太子本來也還算穩(wěn)得住的,此時也是焦頭爛額。 尤其是朝中官員在朝堂上死氣沉沉,但私下卻活動頻頻。 這些已經(jīng)壓迫著太子,讓他處于近乎崩潰的邊緣。 央和宮。 “母后,兒臣聽說葉閣老等人聯(lián)合了朝中數(shù)位大臣,正在煽動曾首輔和宗室?guī)孜豢ね趺苤\廢黜孤,準備扶五皇弟或者六皇帝上位。母后……” “他們敢!” 容皇后“砰”得一聲拍在了桌案上。 她的手按在桌上一陣痙攣,咬著牙道,“緒兒,你不必太過擔心,你別忘了,禁衛(wèi)軍是在我們的手里,你是我們大周名正言順的太子,他們這么做,就是謀反篡位,是誅九族之罪!” “母后,” 太子趙存緒的面色灰敗,道,“法不責眾,而且現(xiàn)在各地亂起,福建大半已經(jīng)被叛軍攻陷,還有云南異族,竟然也公然叛了朝廷。母后,兒臣擔心,等辦了這些異心之臣,朝廷也會無人可用,各地將領(lǐng)更是也可能要起異心……” 容皇后沉著臉。 趙存緒咬了咬牙,道,“母后,兒臣聽說,這次這些大臣之所以如此容易被煽動,是因為長公主手中的確握有當年護送蘭嘉逃亡的護衛(wèi)的血書和其他的一些證據(jù),也是這個原因,當年長公主才會迫不及待的逃離京城。” “母后,這件事情的源頭就在長公主。兒臣知道母后您一直不讓兒臣動長公主的緣由,可此事若是任由這般發(fā)展下去,將會不可收拾,還不如快刀斬亂麻,直接拿了……” “娘娘,娘娘,大喜?。 ?/br> 趙存緒正說著話,外面突然傳來一個太監(jiān)喜極而泣的聲音。 趙存緒和容皇后同時皺起了眉,然后兩人就聽到外面的太監(jiān)接著道,“娘娘,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兩人都是“騰”地一聲站起了身,先驚后喜的看向了門口。 他們是真的喜。 因為他們可跟前朝的皇后太子不一樣,都盼著老皇帝歸西好自己升級為太后的太后,新帝的新帝。 現(xiàn)在醒的那位皇帝一向?qū)λ麄儗檺郛惓!?/br> 這么多年來,什么樣的爛攤子都能幫他們收拾,什么樣的事情都能幫他們兜著。 此時朝堂和外圍的局勢他們明顯都已經(jīng)把控不住。 皇帝醒了,對他們來說,真的是能令他們喜極而泣,心下一松的天大好事。 第66章 乾元宮。 文和帝醒了過來。 其實他之前也不是完全昏迷,而是半昏半醒,只不過那時他即使醒著,也沒有很清醒的意識,不記得事,更不能理事。 但這次卻是不同,這次他醒過來,意識清醒,頭腦靈活,甚至連身體都感覺好了很多,沒有之前那么難受。 他揮退了一眾服侍的宮人,只留下了大太監(jiān)雙全和前面跪著的曹老太醫(yī)。 雙全是他母嬪留給他的,從他一出生就一直服侍他的人。 那時他母嬪還只是個身份低微的才人,服侍他的也只有一個太監(jiān)一個小宮女。 他陪著曾經(jīng)雖為皇子實則不過如同這宮中的孤兒般的他,到太子,再到登基為帝,盡心盡力,數(shù)十年如一日,若說他最寵愛的是皇后和太子,但心里最信任依賴的卻是雙全。 文和帝看著曹太醫(yī),道:“曹卿,朕的身體,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突然暈倒,又為什么會突然醒來?這其中可是有什么蹊蹺?” 曹老太醫(yī)面色沉重卻遲疑。 文和帝道:“說吧,這次是你施針讓朕醒來的,無論是怎么回事,朕都受得住,更不會遷怒于你?!?/br> 曹老太爺?shù)共慌滤w怒。 事實上,文和帝一直算得上是一個寬和的皇帝。 曹老太醫(yī)最終還是開口了。 他道:“陛下,您的龍體是因為長期使用一種產(chǎn)自云南的迷羅香才致的虧損。迷羅香本身對身體無害,甚至是溫和調(diào)氣的。但陛下的龍體偏熱,早年間應(yīng)該還用過一些特殊的藥物,在昏迷前又一直服用溫補的藥物,和迷羅香相撞,才會使身體精元慢慢虧損,直至掏空,這才會突然暈倒?!?/br> “至于此次醒來,也是因為近來陛下未曾使用迷羅香,人體精元漸次恢復,微臣又用了同是產(chǎn)自云南,和迷羅香相生相克的調(diào)元之藥物,如此施針之下,陛下才得醒來?!?/br> 文和帝臉上先是迷惘然后是震驚,最后就黑成了一片。 他默了也不知是多久,就在曹老太醫(yī)覺得跪著的腿都僵了時,才終于聽到文和帝有些木木的聲音道:“你下去吧,此事勿要再跟他人提起?!?/br> 這種事曹老太醫(yī)自然不敢跟別人提起。 他忙應(yīng)下然后告退了。 曹老太醫(yī)退下,雙全拭了拭眼角的淚。 他看文和帝失神的樣子,心里難過,但卻也不希望主子一醒過來就陷入痛苦掙扎之中,就不由得喚了聲“陛下”。 文和帝轉(zhuǎn)頭看他,道:“雙全,皇后她,多久沒來乾元宮了?” 文和帝其實不蠢。 皇家少有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