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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朱雀橋在線閱讀 - 第51節(jié)

第51節(jié)

    她難道真的認為,這樣做便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嗎?

    “嬤嬤,帶巧巧下去驗身?!?/br>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雙更,我一定雙更!

    第60章

    一切都等結果出來再說。

    袁遠坐在方椅上, 面色陰鷙,沉沉如寒鐵的目光緊落在對面靡顏膩理的人兒身上,他這一生極為順遂, 唯獨在她身上栽了數(shù)個大跟頭。

    前些年的那樁荒唐事還未徹底解釋清楚,卻又碰到這等惡心事, 這大燕, 天生克他不成?

    思及此,袁遠側首, 與主座上的男人隔空對視一眼, 紀煥挑眉,不動聲色地側身同陳鸞耳語兩句,同時明晃晃的牽了人家的手。

    嘖,現(xiàn)在得意什么?當初情場失意的時候,他可沒比自己好上幾分。

    袖口下的傷口上蒙了一層白布條,旁人不知情,他自個也沒當一回事。

    他袁遠是何等驕傲矜狂的人物?面對戰(zhàn)場上的千軍萬馬, 寒光冷箭也沒皺過半下眉頭, 現(xiàn)下著了一個宮女的套, 聞了那等下作的香料,最后不得不以鐵刃逼回清醒神智。

    也是這樣瘋狂的行為和那柄寒光凜然的匕首將巧巧嚇破了膽, 令她愕然尖叫出聲,驚了外邊巡邏的侍衛(wèi)。

    若不是那一聲,下一刻那吹毫斷發(fā)的匕首該刺中的,就該是她的心臟了。

    可這樣的內(nèi)情, 他是萬萬不會透露一句的,但凡傳揚出去,還不得叫人把大牙都笑掉了?

    巧巧被帶下去驗身不多時,蘇嬤嬤肅著臉撩了簾子進來,頓時幾個人的目光都凝在了她身上。

    “皇上,娘娘,帶下去驗過了,還是處子之身?!碧K嬤嬤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巧殿里的諸位都能聽到。

    袁遠冷哼一聲,又朝紀嬋看了一眼。

    紀嬋神情仍是淡淡的,只是緊蹙的眉微松了些,因為憤怒而抖動得厲害的雙手也慢慢平息下去。

    這些日子,不光是紀煥對她的病上了心,就是袁遠也廣招奇能異士,數(shù)不盡的奇珍藥材如流水一樣進了妙嬋宮,她的病情好了不少,平素里已經(jīng)看不大出來了,只有情緒波動得厲害的時候才會顯露端倪。

    方才她面上不顯,實則心里是存了怒的。

    與此同時,方涵也大步到了殿中跪下,沉聲道:“皇上,經(jīng)臣驗查,在那偏房的角落確是發(fā)現(xiàn)了迷/魂香與助/情香的香灰。”

    他這話一經(jīng)說出,陳鸞與紀嬋的目光皆是一頓。她們自幼身在□□深院,自然或多或少知道些魅/惑男人的手段,這迷/魂香便也罷了,只那助/情香烈得很,十個男人十個都得昏頭認栽。

    這種玩意,通常出現(xiàn)在那等勾欄瓦舍的銷/魂地,有很多男人威風不再,這時便得借用這助/情香之威來重整雄風,哪怕跟前是年近半百滿臉麻子的粗使婆子,之后發(fā)生的事也毫無理智可言。

    巧巧雖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胚子,但也算是小家碧玉,且跟在紀嬋身邊多年,哪怕只是個伺候人的,也養(yǎng)得和普通人家的小姐一樣弱柳扶風,袁遠竟能忍著不動她,這般毅力,倒叫人刮目相看。

    紀煥揮揮衣袖,方涵便肅著臉退了下去,宮女適時送上了茶水,嫩綠的葉片在guntang的水中翻滾沉浮,陳鸞微抿一口潤潤喉,朝著袁遠開口:“今日之事,是我大燕對不住太子?!?/br>
    后宮中發(fā)生的污/穢之事,理應由她來處理。

    “待此事查清后,必定給太子一個交代?!?/br>
    這話是漂亮話,只袁遠不是個好糊弄的人,他的面色當即冷了幾分。

    交代?什么交代?

    他難不成真以這樣丟人現(xiàn)眼的事為由,發(fā)兵攻打與晉國勢均力敵甚至更勝一籌的大燕?他吃飽了撐得沒事干了?

    “不知皇后如何查清,又準備給孤個什么樣的交代?”

    陳鸞撫著冰冷的護甲,上頭嵌著顆顆潤透的寶石,在燈火亮光下蜿蜒出一絲絲的七彩光,她朝蘇嬤嬤點了點頭,開口道:“把巧巧帶上來。”

    巧巧被帶上來的時候,臉上掛著兩行清淚,不言不語半聲不吭,瞧著便是一副楚楚可憐不勝嬌楚的模樣,袁遠挑眉,嫌惡地瞥過了眼。

    “本宮記著,公主待你不薄,今日何以行如此不知廉恥之事?”陳鸞皺眉,直言發(fā)問。

    巧巧恭恭敬敬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才一開口,便嘗到了嘴里苦澀的味道,她以頭搶地,倒是干脆:“奴婢犯下死罪,無話可說,請皇后娘娘責罰?!?/br>
    說罷,她又挪動身子沖著紀嬋磕了個響頭,泣不成聲:“公主對巧巧極好,是巧巧心存妄想,鬼迷心竅,對不住公主的好?!?/br>
    紀嬋鳳眸微瞇,瞧著她涕淚橫流的懺悔模樣,心中毫無波動,甚至連話都不想開口說一句。

    她生平最恨白眼狼,有些事明知是錯的還要做,便該預料到種種后果,她不是賢明圣人,沒有那容人的肚量。

    做了就是做了,錯了就是錯了,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

    巧巧伺候她那么多年,也知道她的脾氣,當下也沒說什么求饒的話,只是哽咽著道:“太子對公主一往情深,世人皆瞧在眼里,可公主卻對這份深情嗤之以鼻,多次避而不見,甚至為了不嫁而想著遠上佛山,奴婢實在是瞧不過去。”

    她苦笑連連:“太子心悅公主多年,而奴婢在第一眼見到太子的時候就驚為天人,只是奴婢身份卑微,連讓太子多看兩眼都不配?!?/br>
    紀嬋飲了一口茶水,而后眼皮子一掀,慢條斯理出聲:“既知道配不上,怎敢做出這樣的事?”

    “奴婢自然知道,做出這等事情,不論成與不成,這條命是怎么也保不住了,可公主也常說過,若這一生都沒做上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也只是在世上白走一遭,行尸走rou而已?!?/br>
    巧巧面色一苦,看著自己的手掌,眼神黯淡下來:“這些日子,公主身染怪病,太子依舊不棄,不顧身份夜夜前來,不是輕言細語的開解就是如流水一樣的藥材藥丸,您卻仍是那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奴婢想著,或許奴婢的機會來了?!?/br>
    “這是奴婢這輩子做得最大膽的事,也是最想做的事?!?/br>
    “只是奴婢萬萬沒想到,都到那種份上了,太子明明都已經(jīng)忍到那種份上了,他竟情愿用匕首,用劇痛讓自己恢復清明?!?/br>
    巧巧最后朝著紀嬋磕了個響頭,清淚兩行:“是奴婢輸了,任憑公主處置?!?/br>
    紀嬋沒有再說話,眸光流轉間瞥了袁遠一眼,那男人面色沉如水,見她看過來,混天混地的太子爺人生頭一次紅了小半截耳根子。

    這樣的事被當眾揭發(fā),當真丟人得很。

    這巧巧倒也乖覺,跪在地上自己什么都招了。

    “拉下去,按宮規(guī)處置?!标慃[淡聲吩咐,很快就有力大的嬤嬤將人拖了下去,偌大空曠的宮殿里,連聲求饒的呼嚎也沒有。

    事情開始得突然,結束得也突然。

    紀煥劍眉微挑,漠然開口,聲音極嚴肅,又分明蘊了調(diào)侃的意味在里頭,“我大燕皇城的奇珍異寶,但凡你看得上眼的,朕都允你帶回晉國?!?/br>
    袁遠心頭一哽,這樣就想打發(fā)了他?

    他可是差點就栽到了一個瘋癲的宮女身上。

    紀嬋也接著出聲:“我妙嬋宮的私庫也可對太子而開?!?/br>
    袁遠深吸一口氣,手臂微抬,也不跟這幾個人賣關子,這大燕有的珠寶他晉國也有,唯有一樣叫他魂牽夢縈的,紀煥這廝又推三阻四的不肯許配給他。

    “孤之所向,唯三公主一人,不知皇帝能否割愛?”

    男人擲地有聲,眸光略妖異,沉寂已久的心不受控制地輕跳,他求婚多次,卻是頭一回當著紀嬋的面說出口。

    但這回出來的時間有限,他不日即將回晉,婚事也是一拖再拖,那些不成器的兄弟孩子都會跑了,他這八字還沒一撇。

    紀煥沒有說話,只是目光轉向了紀嬋,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紀嬋目光閃爍幾下,理了理衣裳上的輕褶,施施然起了身,既沒有一口回絕,也沒有答應下來,只是平靜地開口:“能否問太子幾個問題?”

    袁遠面色一凜,自然應下。

    只要不是一味的逃避和回絕,她愿意正面談這件事情,他自然求之不得。

    “本宮身為公主,手有遺詔,隨意在朝中擇一青年俊才為駙馬,往后的日子不說滔天富貴,至少日子無憂,悠閑自在?!?/br>
    “就是前往佛山靜養(yǎng),也依舊為千金之軀,無人敢怠慢分毫,觀山賞水,修身養(yǎng)性,樂在山水間,余生亦是快哉?!?/br>
    說到后來,袁遠的臉色已漸漸變得凝重,她鳳眸微瞇,話鋒陡轉:“我不求榮華富貴,不求后世留名,既然如此,我嫁給太子,與姬妾爭寵,勾心斗角,為難自個,又是何必?”

    “今日太子覺著本宮甚合心意,改日便會有第二個紀嬋讓太子神魂顛倒,那個時候,我又該如何自處?”

    “太子也莫說什么情意深篤,這世上最靠不住的,便是人心?!?/br>
    她這一席話,尖銳而刺耳,不光將袁遠問住了,就連陳鸞也內(nèi)心震動,暗嘆一聲。

    紀嬋活得肆意,她身份尊貴,處處有人護著,可這天下大多數(shù)女子如浮萍,未出閣時隨父母,順兄意,出閣后以夫君心意為依歸,有了子女后又要處處擔憂謀劃,一生都在為難自己。

    紀嬋沖著袁遠福了福身,聲音竟是格外的柔和:“太子還是想清楚了再來吧。”

    陳鸞側臉柔和,跟著道:“先將太醫(yī)喚過來給太子處理下傷口吧?!?/br>
    陳鸞與紀煥出妙嬋宮的時候,夜風刮起兩人的衣角,幽幽宮道的深處像是潛伏了什么猙獰巨獸一樣,一眼瞧不到盡頭。

    紀煥一路把玩著小姑娘柔若無骨的手掌,腳步聲沉緩,聲音清透,逸散在風里,“在想些什么?”

    陳鸞癟了癟嘴,道:“在想那個膽大包天的宮女?!?/br>
    紀煥失笑,捏著她指骨的力氣大了點,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直接拆穿了她:“在我跟前也學會說謊了?”

    前邊是一條蜿蜒小道,有一個積了水的小水洼橫亙,陳鸞提著裙角踏過去,瞳孔黑白分明,神情極為認真,黛眉擰成了一個結,“臣妾只是在想,若是以后,后宮進了諸多姐妹,而皇上也遇到了第二個陳鸞,會是何等的情景?”

    既然她的心思遮擋不住,那不如攤到明面上。

    雖然也并沒有什么用。

    男人噙著笑反問:“吃味了?”

    頭頂烏云四散,露出一點點月牙兒的尖,一端散著柔和的銀光,一端沁在黑暗里,彎彎的半輪兒,銀光與深濃的墨色交織,詭異的交相融合。

    陳鸞眼瞼微垂,手臂如蜿蜒向上的花枝一樣纏了上去,身后跟著伺候的都是些人精,頓時眼觀眼心觀心的落后了一大截。

    紀煥停下了步子,眸光深邃,終是伸手捏了捏她一側臉頰,道:“越發(fā)會撒嬌了。”

    也越發(fā)沒臉沒皮了。

    這在元成帝看來,是件樂見其成的好事。

    “袁遠是個聰明人,今日這樣的場合,他但凡真碰了那宮女,日后任他如何舌燦蓮花,紀嬋也不會聽一句進去?!奔o煥捏了捏小姑娘的尾指,聲音如沁了水般的清潤:“若我是他,也會那樣做。”

    陳鸞驀的抬眸,顯然有些震驚。

    紀煥卻不再多說什么,只臉上的神情實在算得上是柔和,諸天月華都攏在他一人身上。

    這世上,哪會有第二個陳鸞?

    又哪里會有第二段布滿沼澤泥濘寸步難行的六年?

    男人的影子投在青石路上,影影綽綽朦朦朧朧的一團,陳鸞的則小了許多,兩人依偎在一起,影子也親密無間的靠在一起,陳鸞頭一歪撞到他懷里,兩團影子便成了一團。

    小姑娘臨到睡時嚷嚷著要回明蘭宮,說是小日子來了不好睡在養(yǎng)心殿,晦氣。鬧了一陣后又疼得哼哼,半晌后枕在他的胳膊上呼吸均勻地閉了眼。

    ===

    與此同時,妙嬋宮依舊點著燈,紀煥臨走前封鎖了消息,抓了不少嘴碎的人敲打警醒,導致整個妙嬋宮的宮女婆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多言一句。

    袁遠還沒有走,他歪在一張搖椅上,袖袍微掀,露出精瘦有力的小臂,兩條血痕觸目驚心,太醫(yī)為他撒上藥粉又纏上細布,最后少不得叮囑幾句忌口忌怒。

    等太醫(yī)提著藥箱走了,這妙嬋宮便靜得能聽得見外頭的蟲鳴鴉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