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或者說不只是額頭,而是他身上的每一處都燙得嚇人。 就連紀若晴放在他手腕處替他把脈的手,也覺得指尖被灼了一下,燙得指腹有些火辣辣的。 紀若晴和大夫們都束手無策,除了吩咐人送些在涼水中浸透了的帕子來貼在他額頭上,也別無他法。 當然,還有給他用冷帕子擦擦身子降降溫。 這樣的貼身細致活自然是由一直貼身伺候的紀若晴來做的。 只不過這樣的事,似乎也沒起多大作用。 一整夜過去,夜千辰還是昏迷不醒,高燒不退。 紀若晴腦子里沒方子,自然開不了藥。 倒是大夫們開了些退燒的方子,一一開了方子給夜千辰試用。 可惜全試了一遍,也不起任何作用。 一天…… 兩天…… 三天…… 就這樣三天過去,夜千辰還是未醒,全身依舊guntang如熾鐵,便是挨一下也灼得肌膚有些火辣辣的痛。 大夫們總在紀若晴耳邊唉聲嘆氣著:“這樣燒著,王怎么會受得了……” “只怕是已經(jīng)燒壞了吧……” “無論是誰都經(jīng)不起這樣燒三天三夜啊……” 第97章 紀若晴實在是沒了辦法, 如這些大夫所說,就這么燒下去,便是大羅神仙也沒得救。 可夜千辰著實昏迷了一日又一日,想盡了辦法也不見好。 原本定著回夜國王都的日子也因此耽擱了。 只能在軍營中停留著, 回程的日子一拖再拖。 紀若晴是不打算回夜國王都的, 但也因為不愿意見死不救,而留在了軍營中。 只是現(xiàn)下無論她在不在,于夜千辰都是沒用的。 紀若晴搬了條軟凳坐在軍帳外頭, 望著月光唏噓不已。 也不知道夜千辰是如何淪落到了現(xiàn)在這樣的地步。 守夜的士兵們一人安慰了她一兩句后, 便被她遣著去后頭歇息了。 軍營中另有巡邏的士兵,所以安全問題并不需要擔心。 她現(xiàn)在只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紀若晴正玉手托著腮, 發(fā)著呆, 突然有個小石子滾到了她的腳邊。 紀若晴看向那顆普普通通的小石子, 有些愣。 這時候又從不遠處低低飛過來一顆小石子,正好打在她穿的馬靴上頭, 力道不輕不重,控制得剛剛好。 這回她看清了小石子的來源。 是從不遠處的小樹林子里飛過來的。 只是如今夜闌已深, 月光雖皎皎卻照不進那片林子里頭,黑黢黢的并看不清是誰扔的小石子。 紀若晴裝作什么都沒看見,只理了理衣裳的下擺,繼續(xù)望著月亮發(fā)呆。 這回又扔過來一個小石子,外頭還包著一張紙。 紀若晴左右看看, 四下無人, 好奇心仍舊驅(qū)使著她將那小石頭撿起來, 攤開紙條,上面寫著一行字。 我是夏顯于,過來。 紀若晴抿抿唇,她見過夏顯于的字跡,知道這上頭確實是他的字不假。 只不過他不是浪跡天涯醉情山水去了么……怎的又到她這里來了……? 紀若晴思忖片刻,還是抬起腳步,走了過去。 離得小樹林不遠的時候,隱隱約約照著月光看見了最外沿站著的人影,確實是夏顯于。 這回紀若晴放了心,大步走過去,輕聲問道:“夏顯于,你怎的到這里來了……?” 夏顯于后退一步,領(lǐng)著紀若晴進到樹林子里,一塊藏進這無邊的黑暗中。 但是沒走太深,只略微走了十來步,便停下來,輕咳了一聲,壓著聲音說道:“過來看看你……” “……”紀若晴對他這話持著懷疑態(tài)度,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我說你倒也真放心,就這么不管昊國了?你就不怕夜千辰出爾反爾殺了所有人……?” 夏顯于隱有一愣,隨即說道:“我既然將昊國全送與他,他便沒有亂殺自個兒老百姓的道理,至于昊國的那些王公貴族,甚至是我父王,他們都有保命的手段?!?/br> 紀若晴:…… 她很想告訴夏顯于,夜千辰是連自己夜國的老百姓都是不高興的時候順手殺幾個的,又怎會顧這些……? 夏顯于自由自在的聳聳肩,語氣里是紀若晴從來不知道的輕松:“自從卸了這擔子,我從來沒有這般輕松過!這事兒真是做對了!” 紀若晴:……不要為你的懶惰找理由! 紀若晴知道,夏顯于說白了就是不想承擔責任,不想勞心費力治理國家罷了。 “你如何知道夜千辰是一代明君?就這樣將你列祖列宗打來的江山拱手讓與他?”紀若晴頗有些鄙視夏顯于這樣不負責任的態(tài)度。 夏顯于一襲紅衣,笑得疏狂而漫不經(jīng)心:“那又如何?紀若晴,你有沒有懷疑過這個世界?” “……”紀若晴蹙了蹙眉尖,滿臉疑惑的看著夏顯于。 夏顯于退了兩步,倚在樹干上,冷笑道:“有時候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世上一切不過如過眼煙云,全是幻象。這江山是假的,這些人是假的,就連這些風景也全是假的?!?/br> “……”紀若晴不知是該說夏顯于佛系呢……還是說他也是穿過來的,知道這只是一本小說,所以都是假的……但是他失憶了……? 夏顯于輕笑了笑,不知從哪掏出個酒壺來,仰頭喝了一大口,沉聲道:“只有當下的快樂才是真吶……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紀若晴懷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畢竟第一回 見面的時候他似乎還不是如此佛系的放飛自我啊…… “你……為何覺得皆是假的……?”紀若晴不動聲色的問道。 夏顯于目光變得深深,仿佛有些難言之隱,喉頭滾動幾下,晦澀的說道:“此事說來話長,還是以后有空再說吧……” 紀若晴蹙了蹙眉,還準備問些什么,又聽到夏顯于說道:“今兒來尋你,主要是為了一個人。” 紀若晴不解,卻發(fā)現(xiàn)夏顯于正盯著某處看。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竟發(fā)現(xiàn)對面的樹下站著一個人。 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一襲月白色袍子被不太明朗的月光映得皎皎,身如芝蘭玉樹,又似清風隨明月,出塵無比。 不是紀若余還能是誰…… 只是不知道他是何時站在那兒的,她竟然完全無所察覺……? 見到紀若余,紀若晴下意識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念頭。 連責怪夏顯于都來不及,紀若晴抬起腳跟就往小樹林外頭跑。 可紀若余三步跨做兩步的走過來,直接就扼住了她的手腕,低聲說道:“晴晴,你要去哪?還要回夜千辰身邊么……?” 紀若晴被他拉住,柔嫩的手腕肌膚觸著他微溫的手掌,因為驚懼渾身都嚇得輕顫了起來。 她原本就肌膚白皙,可如今卻小臉煞白,在月光下顯得頗有些嚇人,尤其是那雙杏眸,水亮亮的寫滿了驚恐,看得紀若余一愣。 覺察到她在顫抖,紀若余擰眉問道:“你在抖什么?冷嗎?” 他松開紀若晴,開始脫他罩在外頭的長袍子,夜里有些冷,是該多穿件衣裳才對。 她原本就不懂照顧自個兒,如今離了他,又怎么可能過得好。 紀若余正心憂嘆著氣。 紀若晴得了自由,卻如兔子般竄到了夏顯于的身后,只露出半張臉和一雙警惕防備的杏眸,死死盯著紀若余。 紀若余一怔,不明白她這是躲他做什么,仿佛是在怕他……? 夏顯于明顯感覺到身后的紀若晴拽著他的衣裳,渾身抖得厲害。 他有些猶疑看了紀若余一眼,頗有些無奈和鄙夷的說道:“我早就說過了,你來了也是如此的結(jié)果,你非不信,瞧瞧她怕你怕成這樣,是決計不可能跟你走的了……” 紀若余抿著薄唇,目光深深如幽譚,落在紀若晴煞白的小臉上,對夏顯于的話置之不理,卻淡聲說道:“晴晴,在外面玩了這么久也累了吧……跟哥哥回去如何?” 紀若晴立馬腦袋搖得似撥浪鼓,再用些力氣就能搖斷的那種。 用全身的力氣和生命在拒絕。 夏顯于和紀若余皆愣了愣。 前者是不知道紀若余到底做了多少喪心病狂的事情,惹得紀若晴這樣怕他…… 后者是不明白自己做的事情為何算喪心病狂,為何紀若晴會這么怕他…… 還是夏顯于先出了聲,輕笑道:“紀若余,我答應(yīng)你的事也做到了。但紀若晴算我的朋友,她不愿意,我不會同意你將她強行帶走的?!?/br> “……”紀若余虎視眈眈的看著夏顯于。 夏顯于回過頭,輕笑著拍了拍紀若晴的腦袋:“莫要再拽著我的衣裳了,你放心,我這就同他一塊離開,絕不會讓他再逼著你做些你不愿意的事情……我們……后會有期?” 紀若晴輕輕松開手,仿佛受驚的小兔子一般,目光依舊落在紀若余身上不移開,仿佛只要他一動她就準備撒腿跑了。 紀若余微嘆了一口氣。 這兒畢竟是夜國的軍營之中,若只是紀若晴,他倒是可以毫無聲息的帶她離開。 可是夏顯于還在這兒,肯定會阻攔他,兩人若是打起來,鬧起來的動靜肯定會被夜國的軍隊發(fā)現(xiàn)…… 考慮再三,紀若余只能走。 他目光悠悠的多看了紀若晴幾眼,才淡聲說道:“晴晴,等哥哥處理好所有事情,再來接你。” “……”紀若晴緊咬著唇,身子卻忍不住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