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我都快餓暈了。難道他不來,我就一直不能動筷子么……?”紀若晴氣不過,這古代都是些什么狗屁規(guī)矩,不給人吃飯簡直是虐待人! 葡萄緊緊皺著眉,誠惶誠恐地答道:“是這樣的美人……奴婢……奴婢去給您取些糕點來墊墊肚子可好?” “……”紀若晴望著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能看不能碰,居然還只能吃干巴巴的點心來充饑,只能望洋興嘆一聲,她這輩子到底是個什么命吶…… 突然,剛走出去的葡萄又折返了回來,板著小臉說道:“美人,芳雅殿的管事太監(jiān)宋公公來了……” 紀若晴這會兒心情也不好,很不耐煩地抬起頭:“何事?” 廊下站著的臉白無須的太監(jiān)被紀若晴這一通脾氣唬得微微一愣,這才頷首說道:“回紀美人,蘭美人讓奴才來通報,王今晚在芳雅殿用膳,請紀美人毋須等?!?/br> 紀若晴:……早說??! 她原本愁云慘淡的小臉頓時容光煥發(fā)起來,連忙笑盈盈的說道:“勞煩宋公公跑一趟了,葡萄,你送送宋公公。” 說完,她連忙轉(zhuǎn)頭朝候在一旁準備侍膳的宮女說道:“快,給我將銀箸拿來,嗯……再拿個大點兒的碗!” 可真是太好了,她終于能吃飯了!而且還是一個人吃,美得很~! “……”目睹紀若晴由陰到晴如此驟變的宋公公傻眼了,直接怔忡在原地。 這怎么和他預料到的情形不大一樣……? 這紀美人的侍寢被人截了胡,不是應當狂怒到摔碗碟么……? 這歡天喜地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這他回去可如何交代?蘭美人還等著他回去描述紀美人如何氣到顫抖呢…… 第39章 沒心沒肺 其實卯時剛到, 夜千辰就已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打算動身去纖云殿。 只不過他剛起身, 喚了步輦到千宸殿外頭候著, 穩(wěn)穩(wěn)坐上步輦,就有一位芳雅殿的傳話宮女急匆匆邁著小碎步過來,跪著攔在了步輦前。 “王,奴婢有急事稟告?!眰髟挼膱A臉宮女心里頭也頗沒底氣, 說話的聲音帶著些顫抖, 似乎是怕自個兒就這般沖動攔了王的步輦會被砍了腦袋。 但既是蘭美人吩咐的,她不敢不從…… 幸好夜千辰并未動怒, 或許是因為事關(guān)白櫻蘭, 他只是低頭望著匍匐在腳底的奴婢,冷厲的眸光微微一閃:“說?!?/br> 傳話的宮女匍匐在地, 顫著聲音說道:“王……蘭美人今兒吹了風受了寒,似乎有些頭疼……請……請王去芳雅殿瞧一瞧蘭美人罷……” “她吹風受寒, 你在做什么……?”夜千辰垂著眸,黑幽的瞳仁似一片無盡的深淵。 未等這宮女回答, 他便冷聲徑直說道,“拖下去,斬了?!?/br> 求饒聲漸行漸遠,夜千辰俊臉毫無溫度, 古井無波, 人命在他眼中如螻蟻, 所以他仍舊不動聲色的坐在步輦上。 蘇全等了許久, 也未聽到夜千辰下令到底是按原計劃去纖云殿還是改道去芳雅殿。 蘇全不敢妄自揣測圣意,只好和其他四位抬步輦的太監(jiān)一起垂首屏氣凝神,等候著夜千辰的指示。 良久,才聽到夜千辰幽幽一聲:“去芳雅殿。” 漆黑的眸色之下,是翻涌著的暗潮。 …… 芳雅殿。 白櫻蘭早就精心打扮了一番,一直在翹首以盼,等著夜千辰過來。 守門的兩個小太監(jiān)早就得了白櫻蘭的吩咐,一左一右在門口不停的伸著脖子張望著。 待到遙遙望著四名太監(jiān)抬著夜千辰的步輦緩緩過來,就一路爭先恐后的小跑著進來稟告了。 白櫻蘭正照著銅鏡,又往臉上撲了一層水粉,涂得小臉一片蒼白無力的模樣,這才讓宮女扶著她起了身去迎接夜千辰的到來。 白櫻蘭走到門口,正好夜千辰負著手,闊步踏過了朱紅色的門檻。 他冷峻的臉上似是覆了一層薄冰,望向白櫻蘭蒼白削瘦的臉頰時,才松動了些許,緩聲問道:“既然你不舒服,就不必出來迎孤了?!?/br> “王……妾沒事的,不能壞了規(guī)矩?!卑讬烟m彎了彎嘴角,臉上盡是善解人意的溫柔笑意,跟著夜千辰身后走進了殿內(nèi)。 白櫻蘭似乎是篤定了夜千辰一定會來她這,早就吩咐著小廚房做了滿滿一桌子二十幾道菜,擺得黃花梨方桌滿滿當當,不見一點兒隙,正冒著縹緲的熱氣騰騰。 “王,妾也不敢吩咐御膳房送御膳來,只好吩咐小廚房做了這些,但都是您平日里愛用的菜?!卑讬烟m臉色蒼白的解釋道。 夜千辰淡淡的眼風掃過這一桌子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沉聲說道:“什么不敢?孤說過,你的話便是孤的話,這宮里沒什么你不能指使的?!?/br> “嗯……”白櫻蘭動容地看著夜千辰,杏眸中盡是感動唏噓,“妾謝過王的厚愛。請王落座,妾給您布菜……” 夜千辰微微擰了擰劍眉,并未坐下來,站得脊背筆直,長身玉立:“聽說你又受了涼頭疼?” “嗯……”白櫻蘭微微垂眸,臉色虛弱又蒼白的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不過不打緊的……有王在,妾覺得安心,似乎頭疼也輕了許多?!?/br> “王,今晚您歇在芳雅殿么?”白櫻蘭觀察著夜千辰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說道,“近些日子,妾總發(fā)些夢魘,關(guān)于以前那些……成宿成宿的睡不著……” “不知為何,只有王守著妾安寢的時候,妾才能安心入睡……”白櫻蘭的聲音越來越小,蒼白的小臉泫然欲泣。 夜千辰的眸色一凜,望著她煞白的小臉,劍眉緊緊擰著,但還是緩了緩聲音勸道:“櫻蘭,你先用了晚膳再說?!?/br> 瞧她這虛弱得搖搖欲墜的身影,他真怕她再不吃東西就昏倒了去。 白櫻蘭咬了咬唇,眸子里透出股子倔意:“王是答應妾了么……” 夜千辰的目光有些不忍與白櫻蘭對視,不忍看到她的傷心與失意,所以他別開了眼,依舊冷著聲音說道:“孤今夜……召了紀美人侍寢?!?/br> 他昨夜回千宸殿后輾轉(zhuǎn)反側(cè),早就下定決心今晚一定要好好教訓折磨她,定要見她哭著求著軟著聲音求饒才行。 不好好教.訓紀若晴一番,難以罷休,他解不了悶在胸中的那口氣,現(xiàn)在心里都堵得慌。 白櫻蘭怔忡一瞬,立馬眼眶微紅,露出一副我很委屈但我什么都不說的樣子,朝著芳雅殿的管事太監(jiān)說道:“小宋子,去纖云殿走一趟,告訴紀jiejie,今兒因我實在頭疼,萬般無奈擾了王來看我,實在有愧于紀jiejie……王今日只在我這兒用膳……” “用……用完膳便會去纖云殿的,讓紀jiejie不必著急?!卑讬烟m吩咐到了最后,聲音有些哽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再沒說什么,只安安靜靜地給夜千辰面前的碗碟里布起了菜。 只是白櫻蘭紅著的眼眶,眼眶里蓄著的淚水,還有微微顫抖的玉手,都讓夜千辰心中產(chǎn)生了淡淡的愧疚之意。 畢竟,她曾救過他的命。 不過他臉上蘊著的冷霜仍舊未消,只是耐著性子勸道:“櫻蘭,如今當務之急是養(yǎng)好你的身子,旁的不必多想?!?/br> 白櫻蘭垂著眸子,蝶翼般的長睫輕輕撲簌了幾下,細聲說道:“紀jiejie的身子也不好……今日我去她那,還瞧見她在喝藥,可王仍舊召她侍寢……” 夜千辰皺了皺眉,黑眸中盡是不屑和鄙夷,輕嗤一聲,言語帶著寒意:“櫻蘭,莫要作踐了自己和她比。你的身子金貴,她又如何比得?” 紀若晴不過是紀若余送給他的玩物,且還是個極沒良心又不知天高地厚的玩物。 縱是紀若晴身子不好又如何?玩壞了扔了便是,正好他也快忍耐到她極限了。 又怎能拿來和他的救命恩人白櫻蘭比? 夜千辰覺得,這比較完全是對他夜千辰救命恩人的一種侮辱。 白櫻蘭執(zhí)著玉箸的手微微顫抖,咬著唇臉色蒼白。 她心底也暗暗著急,可夜千辰的注意力完全沒被引到紀若晴喝的藥上頭,她也實在無可奈何,只能下回再提這事。 夜千辰冷沉的臉色微緩,卻并未落座,也并未望一眼白櫻蘭給他夾的菜,反倒叮囑了一番白櫻蘭好好歇息后,又往外走去。 白櫻蘭雖臉色差了點,但看起來卻身體無虞,且有張神醫(yī)在幫她調(diào)理身子,他也放心。 夜千辰現(xiàn)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去纖云殿好好懲罰一番那個沒皮沒臉又忒沒良心的紀若晴。 “王……”白櫻蘭突然眼疾手快的放下玉箸,起身攔到了夜千辰的跟前。 “還有何事?”夜千辰耐著性子,眸光一片冷幽,其中有著他極力抑制著的怒火。 不是朝白櫻蘭,而是他一想到紀若晴,便覺得胸腔中燃起了無盡怒意。 這怒火今日已燒了一整日,火燒火燎害得他整日都茶飯不思,在腦子里想了一百個如何教.訓她的法子。 “王,您用了膳再去罷……”白櫻蘭仰著脖子,咬唇看著夜千辰,“妾方才讓小宋子去纖云殿知會了紀美人您不去用膳的消息,想必那邊也沒給您留晚膳……” 夜千辰擺了擺手繞過白櫻蘭繼續(xù)往外走,無謂的說道:“孤不餓。” “王……”白櫻蘭又追上了夜千辰,擋在他身前,小臉煞白又可憐的囁喏著問道,“……是不是在王的心中,紀jiejie比妾更重要……?” 夜千辰的臉霎時便變得難看起來,他眸光一凜,嗓音低沉的否認道:“休得胡說!櫻蘭,孤已同你說過,你最重要。孤的命都是你的。” 白櫻蘭似乎不信,淚眼漣漣的咬著唇,細聲問道:“那為何王總是召紀jiejie侍寢……而且王還賞了她那價值連城的紫翠玉簪……這等珍貴的簪子,妾連碰都沒碰過的……” 夜千辰微怔片刻,旋即渾不在意的解釋道:“孤不過借她賞玩幾日,你若喜歡,孤去拿回來送給你。” 說完,他又抬腳往外走。 這回白櫻蘭已沒了理由攔他,因為他是去纖云殿將紫翠玉簪拿回來送給她的。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夜千辰高大峻拔的身影消失在芳雅殿的門外。 …… 纖云殿。 夜千辰特意未讓蘇全通報他來的消息,就是為了看看這沒良心的女人在殿里做什么。 可曾對他有一絲絲的愧疚……? 然而,夜千辰失望了。 非常非常的失望。 他剛跨過高高的門檻,就看到這沒良心的女人正坐在偏殿中,面對著一桌子琳瑯滿目的山珍海味,大快朵頤著。 她穿著一身宮緞素雪娟裙,正側(cè)對他。 她一頭青絲如瀑披散在身后,斜斜插著支鎏金穿花戲蝶步搖,娟裙的裙擺長長曳到了玉石地磚上,腰肢纖細,側(cè)影玲瓏,若忽略她那極其……不文雅的吃相,這副樣貌著實是傾人傾國又傾城。 這般絕色的容貌生在這種女人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看到她竟毫無愧疚之心,反倒在這兒吃得極香,好像眼里除了眼前這桌子佳肴再也沒有其他。 沒心沒肺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紀、若、晴!”夜千辰急急闊步走過去,幽冷的嗓音念著她的名字,抬手鉗住了她的下巴,令她轉(zhuǎn)過頭來正對著他。 在這一瞬,他從她眸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驚慌失措,但很快又恢復了往昔的澄澈與純凈,沒有一絲多余的情緒,仿佛什么都不能在她心間落了痕跡。 她殷紅的唇還掛了晶瑩剔透的湯汁兒,更襯得眸光瀲滟,似一汪春水,直直映進了人的心尖子上。 夜千辰突然忘了他是來要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