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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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盼捏著字帖,嘗試張嘴念字,卻和個啞巴差不多說不出口,這玩意誰能認(rèn)下來?! 老太爺似乎早就猜到她尷尬的境遇,一聲輕呵將嘲諷表達(dá)的生動形象,“連字兒都不認(rèn)得,也不知道你還會些什么!” 顧盼低頭挨罵,戳著自己的手指頭玩,一臉“你盡管說我認(rèn)真聽但我就是不改”的懵懂表情。 老太爺看了看她身后臉色蒼白的鐘硯,語氣更加不好,“不認(rèn)字不會念書就算了,連人都照顧不好!真是氣死我了!” “這大半年的時間我以為你早就改過,原來還是同從前一樣不知長進(jìn),真真令我失望!” 顧盼已經(jīng)做好繼續(xù)聽訓(xùn)的準(zhǔn)備,也沒指望鐘硯這小病/嬌會給她解圍。 老太爺喝了口茶順氣,正打算繼續(xù)數(shù)落她時,鐘硯上前緊緊扣住她的左手,又將字帖拿了過去,“我來念吧?!?/br> 老太爺?shù)纱罅搜劬?,不可置信自己都看見了什么,等鐘硯將文章念完他才反?yīng)過來,眼神猶疑中又有點欣慰。 他皺著眉,指著顧盼說:“你先出去,我和硯兒還有話要說。” 顧盼巴不得趕緊走,抽出手掌,轉(zhuǎn)身離開。 老太爺嘆了嘆氣,對鐘硯道:“我瞧你如今似是接受了她?” 鐘硯眼中暗光浮浮沉沉,他的指尖似乎還剩她掌心的余溫,又軟又香,方才低頭一瞬,瞥見她嬌嫩的軟頸 ,嘟著嘴表情委屈,瑩潤飽滿的唇瓣沁著一層淺淺水光,等著他去掠奪。 鐘硯回神,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祖父,她挺好的?!?/br> 有點蠢,蠢的還有點可愛。 那一點點可愛的讓他忍不住想摧毀。 鐘硯突然開始期待日后,權(quán)勢顛倒之時,趨炎附勢的顧盼定會悔不當(dāng)初,淚流滿面抱著他的腰求饒,哭著說自己做錯了。 第十三章 老太爺怎么看顧盼都不會滿意,家世品行沒一樣能拿得出手,聽說她身體也還不太好,常常生病傷寒,長了個腦袋卻從來不拿來用,鬧笑話的事也干了不止一次。 今天老太爺亦是鼓足勇氣才把她一并叫到跟前來,差點又被她給氣死,萬沒想到她竟然連字都不認(rèn)得幾個,一臉茫然的拿著字帖,眼睛里仿佛寫著“我瞎我看不見我不認(rèn)得我不知道”一排大字。 “唉?!敝刂貒@了口氣后,老太爺心情復(fù)雜的看著孫子,“你若是對她上心其實也算好事,雖說她的確難登大雅之堂,但畢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過你平日也要多管教管教她,不認(rèn)字這種事說出去太丟人現(xiàn)眼?!?/br> 鐘硯輕搓拇指,臉上表情晦暗不明,薄薄的唇輕抿成一條線,嘴角略翹,別有深意,“她確實不太聽話,祖父安心,我自會好好管教她?!?/br> 老太爺心知肚明,他這個孫子手段了得深藏不露,并非外表看起來這般純良無害、單純無辜。 他憐惜鐘硯腿腳不好,又加上他被厭棄的身世......而格外溺愛他,任何事都想給他最好的來補(bǔ)償。 可鐘硯懂事又知分寸,乖巧的讓他心疼。 “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崩咸珷斶@才把話扯到正題,“我聽說你母親主動給你尋了個差事?” 鐘硯點頭,“是了。” 老太爺哪能不了解博平郡主打的什么主意,她不可能忽然轉(zhuǎn)性給鐘硯謀差事,其中必然有詐。 他意有所指,“你萬事小心,謹(jǐn)慎些總是沒錯的,防人之心不可無?!?/br> 鐘硯笑了笑,“您不必?fù)?dān)憂我的事,養(yǎng)好身體要緊。” 老太爺也知他的性子,的確不用擔(dān)心,但就是忍不住要提醒一番,怕他折進(jìn)去。 如今就連他都沒看透當(dāng)今圣上對鐘硯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是棄子還是要保他? “你回去歇著吧,今日也累著了?!?/br> “好,祖父保重身體。” 鐘硯走出去,日落時分的陽光迎面照來,稍顯刺眼,光影斑駁,臺階上少女并膝而坐,手里似乎是隨便拔了根草,搖來晃去,沒個正行。 他走路無聲,走到顧盼身后還沒被發(fā)現(xiàn),高瘦的身軀擋住她身后的光,低眸淺看,面白如玉,耳垂上的吊墜鮮艷惹眼,搖搖晃晃。 顧盼覺得背后發(fā)涼,一抬頭看見他嚇了一跳,“說完了?” 鐘硯道:“嗯?!?/br> 他回應(yīng)時眼睛還盯著她的臉看,似乎是想從這張臉上找出痕跡。 顧盼被他晦暗的眼神看的哪兒都不自在,慢吞吞站起來,說:“那我們回去吧?!?/br> 她伸手想把剛用草編好的手環(huán)送給他,鐘硯卻又以為顧盼要拉拉扯扯對他做什么,虛晃一步,巧妙的避開,“祖父還在,不妥。” 顧盼無語,強(qiáng)抓著他把手環(huán)送給他,“我剛剛編的,送給你?!?/br> 鐘硯看著手掌心里多出來的東西,愣了一愣,隨即恢復(fù)常態(tài),“謝謝?!?/br> 他說話聲音溫柔,語速又慢,長相柔和精致,怎么看都不像是書中最后描寫的大殺四方的黑化男主,現(xiàn)在看上去明明還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 回屋后,鐘硯又咳了起來,聽起來不嚴(yán)重,只是臉色不好看罷了。 顧盼說:“我去讓廚房幫你煮一碗冰糖雪梨湯 。” 她拔腿往外走,在門邊停下,轉(zhuǎn)身又問:“你喝的吧?” 鐘硯望著她,“喝的。”末了,又小聲補(bǔ)充一句,“不要太甜,我不愛吃甜的?!?/br> 他皺眉的小表情像個挑食發(fā)脾氣的小朋友。 顧盼笑嘻嘻的說:“我知道啦。” 直到少女飛揚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他的視線中,鐘硯才慢慢把目光從遠(yuǎn)處收回來,他攤開手掌,草編的手環(huán)已經(jīng)被捏變形,疏離淺漠的瞳孔淡淡看著手里的東西,過了好一會兒,他伸手碰了碰手環(huán),稍微拽拉便恢復(fù)了原樣。 鐘硯不知想到什么,輕扯嘴角嘲弄一笑,隨后將草編手環(huán)丟到邊上的爐火中,不消幾秒,便被吞噬,燒的干干凈凈。 顧盼隨手施舍的慈悲、對他的好,太過廉價,亦不是唯一。 就像今日太子還給她的手帕一樣,只要她有所圖謀,那么她對每個男人都很好。 鐘硯垂眼,表情冷漠,眼神涼颼颼的,周身的溫度降的冰冷。 片刻后,顧盼端著廚房做好的冰糖雪梨回來,“我特意讓他們少放冰糖,應(yīng)該沒有很甜,你放心喝吧?!?/br> 鐘硯眼皮微動,接過碗嘗了一口,“太膩了?!?/br> 顧盼用勺子也嘗了嘗,眨眨眼,“我覺得還行啊。” 鐘硯素來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緒,今天胸腔里一直有股邪火沒發(fā)泄,他不太高興的說:“我不想喝,你喜歡都給你了?!?/br> 顧盼覺得他這陰晴不定的性子還真的像小朋友,脾氣說來就來,她沒好氣道:“我又不咳嗽了?!?/br> 說完這話,她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說:“嘴張開,我喂你?!?/br> 鐘硯不為所動,別開臉?biāo)坪鯌械每此?/br> 顧盼二話不說,直接上手掰著他的下巴,勺子抵在他唇邊,“張嘴?!?/br> 鐘硯眼神幽暗,手指僵硬,不敢相信顧盼膽子居然這么大,做這種事。 他皺著眉,緩緩張開嘴咽了下去。 顧盼喂完一碗還不忘用手帕幫他擦擦嘴,自以為小聲他聽不見,“小病嬌,真矯情?!?/br> 鐘硯都給氣笑了,他一笑撕扯著胸腔,還是有點疼。 洗漱沐浴后,鐘硯看著正坐在銅鏡前絞發(fā)的她問:“你不識字?” 顧盼手上動作頓了頓,“不認(rèn)得,怎么了?” 她也不是文盲,但是今天老太爺那字帖用的可他媽是篆體!?。∵@誰能認(rèn)得出來?!反正她不認(rèn)得。 鐘硯心情好了那么一點,“別人知道了會被笑話的?!?/br> 顧盼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不讓她們知道不就完了嗎?” 鐘硯似乎覺得她的想法太過天真,都懶得回答,而是問:“你父親沒有找先生教你認(rèn)字讀書嗎?” 顧盼的父親是四品官員,職位算不得低,不至于連個教女兒的先生都找不到。 她說:“沒有,只有嫡姐才能跟著哥哥們一起去上學(xué)。” 原主沒上過學(xué),也沒人教她認(rèn)字,一個不受重視的庶女,待遇好不到哪去,若不是性格潑辣,能不能安然活到現(xiàn)在都是未知數(shù)。 嘖了聲,他想,原來顧盼也是個小可憐呢。 鐘硯心下一動,抬眸看了看她,“明日起,我教你認(rèn)字吧?!?/br> 顧盼:不,我不想。 那可是小篆體! 小篆! 篆! 體! 鐘硯觀察入微,從顧盼為難猶疑的表情就看出她在想什么,男人輕輕摩挲著手指,嗓音低啞,“你不愿意?” 他輕呵了聲,一改平日百依百順的乖巧假相,擲地有聲,強(qiáng)硬霸道:“不愿意也得學(xué)?!?/br> 鐘硯果然說到做到,第二天一早便等她起床,吃過早飯后將她抓到了自己的書房。 案桌上已經(jīng)擺好紙筆墨硯,顧盼拿著毛筆無所適從,小腿有點抖,男人站在她身后,這個姿勢看起來就像他從背后抱著她,像強(qiáng)勢蠻橫入侵的野獸。 “手不要抖。” 顧盼覺得有必要要為自己辯解一下,“我控制不住啊......” 鐘硯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教她,“認(rèn)真一點?!?/br> 鐘硯寫的一手好字,筆鋒走勢犀利,字體端正大氣。 顧盼盯著他寫的字,自作多情發(fā)問:“這個字是不是我的姓氏???顧?對嗎?” 鐘硯沉默幾秒,扯著笑說:“對,真聰明。” 他撂下筆,姿態(tài)慵懶散漫,說:“那你今天就專門練這個字吧。” “學(xué)會了就不用繼續(xù)寫?!?/br> 顧盼沒意見:“好啊?!?/br> 她并不知道自己被鐘硯給騙了,這個字不念“顧”而是念“鐘”。 她沾沾自喜,卻不知被騙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