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四人被拎到了農舍外的空地上,這里沒有擺上桌椅火鍋,也沒有拿出尖刀木桶,只有空蕩蕩的地面,十幾頭巨牛,和它們蹄子上拎著的籠中人。 牛們在進行交流,有牛拿來了簽筒一樣的東西,每頭牛都從里面抽了一只簽。 亮過簽面之后,其中兩頭站出來,其余牛退后,圍成了一圈,空出中間的場地。 這兩頭牛分別放下手里的籠子,將籠中的人放了出來,而后拎著籠子退開,也站到了場外。 兩個籠子中的人,都是極為健壯高大的男人,相貌兇惡,一身的血腥戾氣。 兩個人互相瞪著,惡狠狠地呲著牙,面對面轉著圈地游走試探,而后突然身形同時暴起,迅猛無比地撲向了對方,拳打腳踢身纏,竟是惡戰(zhàn)成了一團。 “草你媽……這是斗雞呢?!”董棟終于看明白了。 他在網上看過斗雞的視頻,絕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樣充滿樂趣和觀賞性。 那是一種異常殘忍的,血腥的,讓人產生強烈不適的,變態(tài)行為。 幾年前的視頻,他至今都對那只戰(zhàn)敗的雄雞血跡斑斑肢體殘缺的慘死之狀記憶猶新。 他不明白是什么人想出的這種娛樂方式,他們的心理快感來自哪里。 當然,這念頭也只不過在他腦中一閃而沒,對于那段視頻,他留下的也僅僅是“臥槽”兩個字,而那段視頻所獲得的最多的評論,也不過是“菜雞互啄”之類的調侃。 他沒有那么多善感的情懷去同情一只雞,去思考它們的想法和情緒,它們只不過是雞,是禽類,是低等動物而已。 它們也不會知道,驕傲有尊嚴地戰(zhàn)死的雄雞,在人類的眼里,都不過是“菜雞”。 圈子里打斗的兩名人類,實力高低明顯。其中一名已被打得滿臉鮮血,牙都掉了三四顆。 然而他還在拼力支撐,拼力地打,好像生命里只有打架這件事,打架,要么死,要么活。 于是,他死了,被實力更強的人,一拳一拳,活活地打死了。 巨牛們鼓掌吹口哨,一陣喧囂。 死了的人被拎下去,扔進了屠宰室,活下來的人重新關進籠子里,他的主“人”從籠縫里向他投喂食物做為犒賞。 一部分巨牛們紛紛掏出似乎錢物的東西,交給了打贏的人類的主人,結束了一輪斗雞式的賭博。 第二輪很快開始,被放入場中的是一名比剛才的人類更強壯的人,和來自牛家農場的莫鍪。 莫鍪像是習慣了這樣的場合,興奮且毫不遲疑地沖向了他的對手:“男人,惹火我的后果很嚴重,你承受不起,我會讓你好好兒嘗嘗我的大家伙兒,你會哭著求我的!” 莫鍪,他是上一任牛家農場人類的首領,盡管敗在了牧懌然的手下,實力也足夠強勁。他高大,強壯,英俊,充滿著斗志和野心、威懾與驕傲,就連柯尋也不敢輕視。 然而強壯的莫鍪,在對手的重拳下,被一招ko。 對手只出了一拳,這重重的一擊正中他的頭部,然后他就倒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后只抽搐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圍觀的巨牛們響起了一片轟笑,牛家農場的管理員們似乎有些羞惱,它們掂量著手里剩下的三個人,似乎在挑選足以與對手一戰(zhàn)的那一個,而后目光落在了它們所豢養(yǎng)的人類的新任首領,牧懌然的身上。 第74章 動物世界12┃珍重你,保護你,喜歡你。 “我!我!喂,看這里!”另一只蹄上拎著的柯尋,忽然百般掙動,高叫著,狠狠地,有力地舞動著四肢,看上去格外地興奮和好斗。 巨牛似乎笑了,彎下腰,把柯尋放到了場中。 “柯尋!”牧懌然的聲音帶著怒火,柯尋轉頭看他,看到的是從來沒有在牧懌然臉上見過的神情。 “你不是他對手,退下來!”牧懌然見他無動于衷,冷怒飛上眉目,狠狠地一拳擊在巨牛鉗制著他的蹄子上。 他當然傷害不了巨牛,但也足以讓它吃痛,巨牛蹄子微松,牧懌然迅速地掙脫了鉗制。 “你不要……”牧懌然大步向他邁過去,眼眸里是從未有過的深凝與無奈,“總是這么任性?!?/br> 柯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笑了一笑:“我這輩子,只對三個人任性。我爸,我媽,你。誰讓你們都是我,最珍重的人?!?/br> “既然珍重,就更不該任性。”牧懌然已是走到面前,微蹙著眉低斥,“退一邊去。” “不退?!笨聦ふ局粍樱笆遣皇菍κ?,要打了才知道。牧懌然,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打不過你吧?看得出來你正經學過,搏擊,擒拿,可能還有拳擊,如果說你是學院派的話,那我就是野路子,學院派對上野路子,誰更勝一籌還不一定,而這個大塊頭,看出手肯定是野路子,由我來對付更合適。” “他的體型和力量都在你之上,”牧懌然皺眉看著他,“硬碰硬的話你占下風的可能性更多,只能四兩撥千金,以巧取勝??聦?,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也不需要你為我付出什么,如果你把我看成這樣的人,那是對我的羞辱。明白么?!?/br> 柯尋低下頭,一手撫在額頭上搓了一把,然后抬起眸子有些無奈地笑:“我討厭和你們文化人斗嘴,好的壞的都能被你們曲解引申成別的意思。行,保護和付出就是羞辱你,那牧先生你告訴我,你現在這又是在干什么?被選中和大塊頭對陣的人是我,你跑下來干什么?勸阻我,說我不是對手,這算不算是羞辱我?” 牧懌然被噎了一下,正要再開口,卻見柯尋忽然向前邁了一步,帶著笑地直直盯著他的眼睛:“不過我喜歡。請盡情羞辱我。但我想做什么,還是會去做什么。保重。” 就在話音落時,他忽然偏了頭向前一探,輕輕并迅速地,在牧懌然的頰邊吻了一下,轉而回身,向著場中那個正蓄勢待發(fā)的大塊頭走了過去。 牧懌然愣了愣,沒有再阻止柯尋,因為知道這個任性又恣意的家伙拿定了主意就不會改變。牧懌然目光掃向周圍,疑心他和柯尋說了這么半天的話,巨牛們?yōu)槭裁礇]有反應。 卻見巨牛們似乎也一直在交流商量著什么,就在柯尋剛剛走到那大塊頭的面前時,見又有一頭巨牛拎著籠子放在了場中,打開籠門,里面沖出一個看上非常強悍精壯又不失靈活的男人。 牧懌然覺得身后被一只巨大牛蹄推了一下,把他也推向場中,周圍的群牛發(fā)出了興奮的叫聲。 物懌然恍然了悟:這些牛剛才看到他和柯尋爭著要上場的樣子,索性臨時改變賭彩的方式,變成了二對二,更或者,他們可能更希望看到的是四人亂斗的場面,因為看上去,那名剛被放上場的精壯男人似乎和大塊頭不是一伙。 牧懌然幾步追上柯尋,拉住他的胳膊:“先別急著出手,現在是二對二?!?/br> 柯尋也已看明白了,沒有冒進,一邊盯著對面兩個虎視眈眈的人,一邊壓低聲音和牧懌然說話:“先坐看這兩個龍虎斗,然后咱們再出手?!?/br> 牧懌然“嗯”了一聲。 前方,大塊頭和精壯漢子并沒有立刻打起來,而是一邊彼此警惕,一邊試探著向著柯尋和牧懌然逼近。 “喂,大塊頭,”柯尋忽然出聲,“你剛才太厲害了,你是不是當世最偉大的首領???不過你這首領當得可好像沒有什么威懾力啊,對面這小子應該不是你對手吧?連這種貨色都敢在你面前張牙舞爪,你是不是該反思一下什么了?有些人啊,不給他點厲害瞧瞧,他就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強者,你說是不是?” 大塊頭聽了這話面色未動,對面的精壯漢子卻是氣大了,怒喝一聲:“閉嘴,男人!你想死我成全你!” “怎么,你看不起大塊頭首領嗎?”柯尋語氣調笑,“你這樣的人真是太可惡了,但凡有血性的男人都不會忍受你這樣的態(tài)度,不讓你知道知道厲害,你還真不把別人放在眼里?!?/br> “我殺了你——”精壯漢子沖著柯尋這邊撲過來,半途卻被大塊頭攔下,重重地一拳照胸砸去,被精壯漢子堪堪躲過,兩人瞬間打作了一團。 “這小子也不是大塊頭的對手?!笨聦ぶ豢戳藘苫睾暇偷贸隽私Y論。 “嗯?!蹦翍痪o盯著場上。 “我看咱們不要等到他們兩個徹底結束,”柯尋道,“如果等大塊頭把這小子徹底干掉,說不定巨牛又會放出一個來和咱們繼續(xù)二對二,激將法不見得次次管用,萬一來個聰明的和大塊頭聯手,咱們恐怕要吃虧?!?/br> “嗯?!蹦翍徽J同。 “最惡心的是重新回到一對一,不管咱們兩個誰對上大塊頭,勝率恐怕都難說?!笨聦ぷ旖俏⑽⒙N著,帶上了幾分壞,像個邪惡的小鉤子。 牧懌然的目光被這小鉤子牽去了一瞬間的注意力,隨即面無表情地挪開。 “所以我的意思是,抓住時機,除掉后患?!笨聦ぶ噶酥敢呀浾紦巷L的大塊頭,“趁他做出最后一擊,我繞正面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從后面直接襲擊他?!?/br> 說到這兒,轉頭繼續(xù)勾著唇角看向牧懌然:“能做到一擊ko嗎?你不能的話就換我來,你去正面,我去背后?!?/br> “顧好你自己?!蹦翍焕淅淇此谎?,轉而邁步向著場中走去。 柯尋和他兵分兩路,繞了半圈,走到大塊頭的正面方向,并隨著大塊頭在場上的動作跟著不斷地變換方向。 精壯漢子已經漸漸招架不住大塊頭的重拳,但仍然在拼盡全力地進攻,就像是斗紅了眼的雞,滿身是血,皮開rou綻,仍然瘋狂地想要殺死對方。 終于,大塊頭的一記重拳當胸砸到,就聽得“砰咔”一聲響,似是胸骨斷裂的聲音,精壯漢子一聲慘叫被揍得向后飛了出去。 大塊頭并不停歇,又追了幾步上去再次揮起重拳,想要將之徹底打得斷氣兒,忽覺眼前一花,緊接著臉上一陣巨痛,又是“砰”地一聲,整個人被什么硬物撞得猛然后仰,踉蹌著退了好幾步。 沒等看清面前的人,又覺從身后突地伸過來一根人類的手指,重重地摁在了頸前,正要橫肘后擊以圖擺脫,卻是眼前一黑,“撲通”一聲暈倒在地。 柯尋一手揉著膝蓋一手沖牧懌然豎了豎拇指:“這小子真是硬朗,臉都硬得跟塊石頭似的,這一下子磕得我,膝蓋骨差點碎了。” 場上的這一番突變只發(fā)生在一瞬間,大塊頭的倒下讓圍觀的巨牛們猝不及防,場外靜了片刻,緊接著牛們發(fā)出了一片驚呼,似乎還夾著喝彩。 柯尋和牧懌然的配合相當漂亮利落,這似乎為巨牛們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它們并不急于進行下一場,而是七嘴八舌地討論了很久,最終由牛家農場的管理員把柯尋和牧懌然重新弄回場下,并丟回了農舍中。 衛(wèi)東秦賜和朱浩文走過來,三人剛才從窗前看到了場上發(fā)生的一切。 “差點被你們嚇死!”衛(wèi)東后怕不已地拍著胸口,“這他媽是把你們當斗狗了!不死不休??!” “不過牛們?yōu)槭裁磿拍銈儍蓚€回來,董棟呢?”朱浩文回頭看了眼窗外,見此刻被放上場去的,正是董棟。 “我還以為,它們會留你們兩個一直戰(zhàn)斗?!鼻刭n也有所疑慮。 “我想,它們可能有了什么新的想法?!蹦翍焕淅涞赝虼巴猓皠偛潘鼈兯坪跤懻撨^。” 窗外的董棟已經被迫走向了場中,和他對戰(zhàn)的,也是一名強壯的男子。兩個人很快打成了一團,你來我往,一時間不分高低,董棟挨了幾拳,他的對手也沒有被他放過,這是真正意義上的赤手rou搏,直白,血腥,殘酷,獸性。 由于兩個人幾乎不分伯仲,這一架打了有十幾分鐘,最終董棟以微弱的優(yōu)勢勝出,他的對手,被他用胳膊勒住頸子,活活勒死在當場。 農舍的每一個隔間里都在喧鬧,所有的人類都在隔窗望著外面的同類相殘,有驚呼的,有叫好的,有怒罵的,也有笑鬧的。 董棟被暫時拎下了場,接下來上場的是另外兩個人類。 就這么一輪又一輪地比斗下去,所有被拎來的人類兩兩捉對廝殺,每輪剩下一個,而后所有剩下的人再次進行第二輪捉對廝殺,如此這般,直至到了后半夜,所有的廝殺完畢,最終只有一個人類,傷痕累累地活了下來。 活下來的,不是董棟。 在董棟的尸體被拋入屠宰室之前,畫外人們就已經不再向著窗外看,今夜噩夢一樣的所見,讓每個人都不想再說話,只各居一隅,閉目靜坐。 巨牛們收了場子,并沒有就此散去,而是擺下桌椅碗碟,喝酒吃夜宵。 朱浩文睜開眼向著窗外看了看,然后看到了桌面上清燉的大塊頭,和紅燒的董棟。 第75章 動物世界13┃lex。 巨牛們吃喝到了天色微明才各自散去,管理員進了農舍給眾人喂食。 “一會兒去草坪,我們不動聲色悄悄向著昨天挖溝的地方靠近,”牧懌然低聲和幾人道,“巨牛們一夜沒睡,上午肯定會在管理室里休息,這是我們絕佳的機會。我們只有一上午的時間用來逃跑,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會被它們發(fā)現,所以我們一刻不能停,能跑多遠跑多遠?,F在我們都不清楚外面的情形,如果中途跑散,不要管別人,先保住自己,盡快找到簽名離開?!?/br> 眾人點頭,秦賜說道:“雖說聽起來無情,但這種情況下,保住自己的確才是首要的,但我們也要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互相幫上一把。我看這樣吧,咱們約定一個記號,在逃跑的過程中走散的話,如果還有余力,就沿途留下指明方向的記號,方便大家匯合,說不定誰先找到了簽名,就算自己率先離開這畫了,別人也能按照記號找過來。” 見大家都沒有異議,秦賜就在地上畫了幾個能指明方向,并表達簡單意思的記號,讓大家熟記在心中。 吃過早飯,巨牛們像平常一樣放人類去草坪放風,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巨牛單把牧懌然和柯尋挑了出來,關進了籠子里。 “別管我們,東子,你們還按原計劃行事!”柯尋沖著又紅了眼的衛(wèi)東喊,“能跑多遠跑多遠,一定要找著簽名出去!” 沒來得及等衛(wèi)東說什么,巨牛已是拎著籠子離開了農舍。 柯尋和牧懌然從籠門處緊緊盯著外面,只覺被兩頭牛帶著走了一陣,進了一間巨大的房間,房間里停著一輛巨大的車,兩個人被帶上車,扔在后座上,巨牛一個開車,一個坐上了副駕,片刻后,車子駛出了農場。 “你覺得會帶咱們去哪兒,”柯尋問牧懌然,“市里的大酒店?還是菜市場?” “也許是地下賭場?!蹦翍灰兄\壁坐下,閉目養(yǎng)神。 柯尋想了想就明白了:“你是說通過昨晚,這幾頭??闯隽嗽蹅z的潛力,決定帶到地下賭場專門賭這個的地方,然后靠咱們和其他人類相斗,好賺巨額賭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