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方岱墨的眼睛有些紅了,“我是你的阿岱啊,我們中學(xué)就認識了,你追了我很多年,后來我家搬到寧城,沒想到又相遇了,我也漸漸喜歡上了你,我們在一起那么久,你一點都不記得了么?” “我……” 方岱墨的手指在頸間摸索到一根細細的鏈子。 “這是你送給我的,你說是你親手做的,這么多年,我一直都戴著?!?/br> 銀色的項鏈反射著太陽的光輝,下面一個小小的精致的墜子。 上面是六角星的圖案,像是陽光下融化了的冰山,冷漠也柔情。 “你說你也有一根,是玫瑰圖案。” “你說我們的項鏈是一對,西伯利亞冰川上盛開的玫瑰,任憑風(fēng)霜雨露,燦爛永恒。這都是你說過的,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你全都……不記得了么?” 何棲遲看著那枚項鏈,在仰頭看著方岱墨斯文紳士的舉止。 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和林澤宴。 簡直太像了。 第41章 唯一希望 何棲遲的瞳孔微微顫抖著,還想問些什么,身后忽然傳來清甜一聲:“岱墨?” 何棲遲回過頭,長卷發(fā),公主裙的女孩站在身后,疑惑的看著他們。 方岱墨的眼眸停頓了一瞬,手指在西褲上搓了搓,聲音都柔和許多:“北檸,你怎么出來了?這位是、這位是……何棲遲?!?/br> 女孩的目光轉(zhuǎn)到何棲遲身上,停了一秒就離開,她問方岱墨:“回去嗎?” 方岱墨點頭:“嗯,好?!?/br> 說著從何棲遲身旁走過,輕輕攬上晏北檸的肩膀。 他最后回頭看了何棲遲一眼,神色復(fù)雜。 何棲遲站在窗邊,一把把窗子拉開。 會所非常安靜,外面一片蕭索,只有孤寂的路燈站在一旁亮著微弱的光芒。 同樣的路燈下,許多許多年前。 十五歲的何棲遲尚且穿著校服,抱著手機哭得聲淚俱下。 “是,我后媽,我后媽她又打我了?!?/br> “沒、沒有,我什么都沒有做錯,我在書房寫作業(yè),渴了,想要去餐廳倒杯水喝?!?/br> “我后媽從樓梯上下來,忽然把我拉過去,我沒反應(yīng)過來,水杯掉在地上碎了,我后媽拿著水杯的碎、碎片,就在我的胳膊上,劃……” 就著昏暗的路燈能看到,她的校服只穿了一只袖子,一縷蜿蜒血液順著她露出來的那只纖細胳膊往下淌。 這條路上車來車往,她不敢哭太大聲,只能低低地,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 “我很痛,我從家里跑出來了,在路邊,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該、該去哪里……” 電話那頭是一道溫柔男聲:“你別著急,別哭,你現(xiàn)在去肯德基或者麥當勞好不好?你在外面我很擔(dān)心?!?/br> “可、可是我還在流血,我不敢去……” “那你要去醫(yī)院嗎?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 “我……” 在那個手機支付還沒有普及的時代,她從家里倉皇逃走,口袋里根本沒有現(xiàn)金,況且平時駱夫人控制她手里的零花錢,她吃飯都要計算著錢吃。 “學(xué)長、學(xué)長,我該怎么辦呀……” 她還是和在雙塔時一樣,習(xí)慣叫他學(xué)長。 那次她被常西sao擾,在校門口,是方岱墨過來拯救了她。 何棲遲還記得初見他時的模樣。 他穿著干凈的校服,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眉眼溫柔,聲音如山巔瀑布,清澈冷冽,帶著沁人心脾的清涼。 之前陳澤教過何棲遲很多古詩。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 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書中的那些皎皎君子,在她的心中,自此有了模樣。 何棲遲忽然想到,現(xiàn)在的自己這般沉迷古風(fēng),也許就是因為那個君子悄悄住在她的心底,不管她是否失憶,那更像是一種下意識的選擇。 何棲遲怎么也沒有想到搬來寧城,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居然還能遇到方岱墨,還能遇到故人。 方岱墨父親因為工作調(diào)動來了寧城,他也剛來沒多久,之前在雙塔還不算熟絡(luò)的兩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成為了彼此的溫暖。 在偌大的寧城,何棲遲只信任方岱墨一人。 她把駱夫人家暴她的事情告訴他,把駱夫人女兒的病告訴他,她把自己所有的心事,全都說給他聽。 也許在那個年歲,“方岱墨”這個名字所代表的,遠遠超過了一個人所帶給她的。 更是她的溫暖,她生活中僅有的那一點光明和希望。 而這些回憶,在何棲遲看到那枚雪山項鏈掛在方岱墨脖子上的那一刻她就什么都想起來了。 那是她在方岱墨十七歲生日的時候,親手為她做的。 那時的何棲遲被駱夫人折磨得不成樣子,幼時小太陽一樣的氣勢灑脫得像男孩的性格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班級里,她畏畏縮縮像個透明人,拒絕和人交流,孤僻又自卑。 在寧城一中,如果有人講出何棲遲兒時的過往,翻墻,上樹,掏鳥窩,孩子王,也許根本都不會有人相信。 那個奇怪又膽小的轉(zhuǎn)學(xué)生? 怎么可能? 她說句話都困難,還能去救人? 何棲遲關(guān)上了自己的世界,唯獨放了一個方岱墨進來。 在她生命中最黑暗的那幾年,是方岱墨陪伴了她。 就好像雪山上綴著的那顆明亮的小石頭,不是太陽,卻比太陽還要美好。 在何棲遲看來,方岱墨幾乎是個完美的人,她自己根本不配沾染毫分。 她只能在角落里默默仰望著,誰也不敢告訴。 所以也就根本沒有人知道,出了那枚雪山項鏈,何棲遲還給自己做了一個情侶的。 玫瑰形狀,雪山上的玫瑰,艷麗妖冶,堅忍不屈,永不凋謝。 那是何棲遲對方岱墨的心。 整個宴會的后半段,何棲遲的腦子里反復(fù)回放著之前的記憶。 談雅的生意談得很成功,喝的有點多了,靳紅羽載著他們回到賓館。 何棲遲洗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眼睛在黑暗中閉了很久都沒有睡著。 她拿出手機刷了會兒微博,翻了一會兒,給聶月點了幾個贊,本來何棲遲的關(guān)注就只有那么幾個人,內(nèi)容寥寥無幾。 何棲遲想了想,在微博搜索欄打下:方岱墨,搜索。 出來的用戶沒有幾個,都是只有一個粉絲的小號。 都不是他。 何棲遲閉上眼,不想再搜了。 扔下手機放在一邊,重新閉上眼。 莫名的,眼前浮現(xiàn)的卻是林澤宴的臉。 從容的,垂眸淺笑的,她主動吻他時,那種驚喜到雙眼明亮的。 一滴眼淚自何棲遲眼角滑落。 四天了,四天沒有聯(lián)絡(luò)林澤宴。 隨著記憶逐漸被喚醒,何棲遲幾乎已經(jīng)知道了林澤宴的計劃。 他就是陳澤。 那個從小被親生母親毆打的小男孩。 他跟在何棲遲身后,在何棲遲有危險的時候站出來保護了他,因此鋃鐺入獄。 他也知道方岱墨,在雙塔縣,何棲遲對方岱墨情竇初開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何棲遲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重逢之后林澤宴不僅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甚至還刻意模仿著方岱墨。 從他的笑容,到他的喜好,甚至是方岱墨頸間的項鏈。 林澤宴那樣聰明,他完完全全把自己復(fù)制成了另一個方岱墨給她。 何棲遲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他這么做的原因。 她也不知道那個一無所有的陳澤是怎樣變成現(xiàn)在只手遮天的林澤宴的,但是她明確知道的是。 盡管林澤宴自始至終都在欺騙。 可是,她還是抑制不住的想他。 非常非常,想他。 生意談完,談雅帶著何棲遲回到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