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傳來巨大的吸力，赫然是一塊無比龐大的黑乎乎的東西。

    顧雨清醒的時候，感覺到云昭的神力源源不斷地輸入體內，驅除沾染上的黑暗神力，那正是導致他無法思考和行動的主要因素。

    顧雨握了下云昭的手，示意他自己沒事了。云昭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xù)引導顧雨吸收更多的神力。

    顧雨感到懷疑人生，這樣下去，他能幫上忙嗎？

    顧雨很快又將這念頭壓了下去，無論如何，他不能讓云昭和顧辰他們獨自去面對邪魔，萬一就能起到點作用呢。

    邊讓自己的心緒以最快速度平穩(wěn)下來，顧雨邊睜開眼觀察四周。

    這里不再是一片漆黑，相反，有著淡淡的白霧，白霧之中，影影綽綽有著什么。

    這白霧讓人眼睛極為不舒服，周圍一切都染上一種扭曲和詭異感。

    他們明明飛了起來，這里卻不像是天空。

    現(xiàn)在顧雨頭頂是一片不知道邊界的巨石，離著他們頭頂非常近，讓人懷疑石頭隨時會砸下來。

    即便如此有壓抑感，他們卻都沒有往下方降落。

    這巨石對他們有著極強的吸力，這也是他們上升速度變快的原因。

    顧雨視線移動，距離他們不遠處，巨石上垂下不少高大的黑影。

    “我們倒過來試試?！鳖櫽甑吐暫驮普颜f道。

    他們變成了頭下腳上的姿勢，那種失重感絕對算不上好，但總比時刻有巨石壓在頭上強一點。

    旁邊的顧辰和黎也默默換了姿勢。

    然而，改變姿勢讓腳著地帶來的不只是心理上的安慰，他們能看清周圍了。

    仿佛那種詭異模糊感從來不曾存在過，巨石上垂下的黑影現(xiàn)在看是一棟棟高大的建筑。

    他們在一座巨大的城市里。

    一座存在于天空的倒立的城市，因為時間的流逝，或者其他原因，建筑物全部呈現(xiàn)灰白色，但保存得相當完整。

    沒有斷壁殘垣，整體都很正常，除了整個城市沒有一個活物。

    反倒是他們幾個，看起來和這座城市格格不入。

    顧雨四處察看，眼角似乎掃到了什么，他將視線移回去，發(fā)現(xiàn)那是個瘦高的白色身影，無聲無息地站立著，靜靜看著這邊。

    顧雨心下一驚，云昭三人也在看著那個人影，而且發(fā)現(xiàn)的比顧雨還早。

    這人一身白衣，黑色柔順的長發(fā)披在身后，容貌出塵。

    即便相隔有段距離，即便城中有薄薄的白霧，這個白衣人卻顯得異樣的清晰，他眼中有著溫柔，憐憫，更多的則是冷漠淡然。

    看到這個眼神，顧雨悚然一驚，心里卻有了明悟，這才是真正的神族。

    而這個神族的注視所帶來的威壓，比之前幾百個神族還要大。

    “你是司水神君？”黎打破了沉默，看起來并不受影響。

    這位神族的模樣顧雨他們都是見過的，就在送到最高神殿的神諭影像中。

    白衣神君眼珠微動，人影一閃，已經站在了他們面前。

    距離拉近，沒有白霧的影響，顧雨發(fā)現(xiàn)這位神族身上散發(fā)著淡淡金光，顯得更加神秘而高貴，身上的神性也沒有污染的痕跡。

    這是一位活著的神族？

    “不，不算活著，這只是我的一個精神復制體?！边@位神君一眼便看清了他們心中所想。

    “我是司水神君，你們是誰，是尊主讓你們來的？”司水神君眼睛清澈，如世上最純凈的水。

    黎直接道：“是，神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聽到這個問題，司水神君整個人蔓延出濃郁的悲傷，“神界——”

    顧雨和云昭，顧辰，黎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然而，幾分鐘過去，這位神君卻什么都沒說，他身上的悲傷依舊，眼中卻升起了疑惑。

    “當年發(fā)生了什么？我為什么一點都想不起來……”

    顧雨驚到了，這位神君是在開玩笑？自己祈求幫助，一直留在這里，等著人來，現(xiàn)在卻說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云昭三人也被這種cao作弄得無語了，黎眼睛變得幽暗，看著司水神君，開始檢查他的狀態(tài)。

    司水神君右手微抬，手指按住額角，“我一定會想起來的——”

    黎檢查完，和幾人傳音：司水神君的精神體沒問題，沒被奪舍，也沒有被邪魔污染，是真的單純失憶。

    事情到這里卡住了，現(xiàn)在他們除了等司水神君回憶起來，暫時沒有別的辦法。

    等待期間，這座神之城被幾人搜索了一圈，沒有任何線索遺留。

    唯一的發(fā)現(xiàn)在城中心，那里有著一個巨大的陣法，整個陣法在一個呈圓形凹陷狀的天坑中，刻畫著密密麻麻的原始符文。

    這個陣法沒有放置神石的地方，不知道是用來做什么的。

    云昭和顧辰兩個對陣法非常有研究的輸入神力嘗試了一下，沒有任何反應，最終放棄了對這個陣法的探查。

    再回去找司水神君的時候，他正坐在一塊巨石上。

    白霧籠罩在他身邊，似乎無言的陪伴。

    顧雨他們快到他跟前的時候，司水神君睜開眼，眼神異常無比復雜，那種悲痛沒有消失，反而越發(fā)沉重了。

    司水神君的視線緩緩在四人身上劃過，說道：“我想起來了?！?/br>
    顧雨一愣，居然這么快？當然這樣最好不過了。

    “當年神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顧雨問道。

    司水神君沉默著看了他們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你們大概是這世上最后的神族了。”

    “以后也不會再有神族誕生了。”

    “為什么？”顧雨想到了帝炎仙君當年的調查，已經太多年沒有神族飛升。

    司水神君眉眼微動，眼中的悲傷更重，還有著深深的無力和后悔。

    “神是仙途的終點，是神性的最終聚集，是神權的掌控者?！?/br>
    “神的壽命近乎于天地，然而，真正成為神之后，我們會發(fā)現(xiàn)更多本源和真相，于是，習慣了不斷晉升的我們，會不受控制地尋求更強的力量，更高的層次。”

    這可真有上進心啊，一點也不像他。

    隨即，顧雨將原因推到自己可能的出身根腳上，天生神體在神界即便睡覺都可以增加修行。

    還可能跟結婚太早有關，畢竟家庭和孩子都需要分心。

    自我安慰了一番，顧雨又問道：“神族之上，還能進階？”

    云昭，顧辰和黎則顯得異常沉默。

    “對我們來說，已經到盡頭了。”

    “不過，執(zhí)掌命運的神族窺得一絲天機?！?/br>
    “也可以說，是一個真相。”

    顧雨心中一跳，只覺得接下來司水神君所說的一定非比尋常。

    “命運神族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世界的本源——神界，仙界，修真界，凡人界，這無數(shù)界面不過是另外一種神秘存在的載體?！?/br>
    “當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很多神族覺得荒謬，不可思議，甚至道心坍塌，神性扭曲?！?/br>
    “外界的存在可能是一朵花，一棵樹，甚至是另外一個神族?！?/br>
    是一條蛇，顧雨心里默默說道。

    “而我們想象的無盡的壽命可能也只是假象，當外界的存在消亡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會死?！?/br>
    “到了神這個級別，沒有人愿意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上?！?/br>
    “所以，從那時候起，很多高等神族聚集在一起，開始尋求繼續(xù)晉階之路?！?/br>
    “他們最后找到了解決的辦法?！?/br>
    “……什么辦法？”顧雨艱難地問道，他下意識地不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不問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神界的神，食用了神界的本源?！?/br>
    云昭，黎和顧辰的臉色難看至極，不過沒有太過吃驚，顯然已經有預料了。

    顧雨看了他們一眼，神界本源？這是不是相當于食用了原來那條大蛇的血rou？

    而神族之所以能夠成功，是因為大蛇陷入沉睡，準備吞尾重生，讓體內的神族有了趁虛而入的可能。

    根據(jù)云昭他們所說，創(chuàng)世蛇是可以一次次重新活過來的，每次復活都是同一條蛇。

    這一次，出現(xiàn)了三條，是不是因為本源被吞噬，所以才出現(xiàn)了意外？

    這……還真是不知道誰是因，誰是果了。

    司水神君露出一個無法描繪的愧疚難言的表情，“因為沒有預測到后果，我們都食用了神界本源。”

    “我們也確實發(fā)生了本質性的改變，但是……卻遠遠達不到成為創(chuàng)世者的程度，不幸的是，隨著神界本源的消失，神界失去一層保護，我們被從沒見過的邪魔注意到了?！?/br>
    “從那時候開始，神界的災難降臨了?！?/br>
    “神界的災難是我們引出來的，后悔已經沒用了。”

    “所有神族都開始盡力彌補自己的錯誤，挽救神界，在發(fā)現(xiàn)我們解決不了界外邪魔后，我們和尊主求援了。”

    “尊主是誰？”顧雨忽然問道，神族知道尊主就是創(chuàng)世蛇嗎？是他們吸食的那位？

    “尊主？”司水神君疑惑地看了顧雨一眼，“尊主是神界最特殊的一位神，也是最強的神族?！?/br>
    看來他們是不知道尊主的身份了，正是他們自己的原因，讓準備重生的大蛇無法醒過來，求援沒有及時接收到——顧雨懷疑原來的大蛇花這么長的時間重生，還出了岔子就是因為神界本源逐漸減少的原因。

    “神族沒有撐到尊主到來，最后一戰(zhàn)，進來的邪魔終于被消滅了，代價是所有神族都寂滅在那場漫長的戰(zhàn)爭里?！?/br>
    “即便如此，神界還能存在多久，也是個未知數(shù)，因為邪魔和神界的交界處還在，這天地間都在被邪魔之氣浸染?！?/br>
    司水神君看向顧雨和云昭三人，“我是被留下來的一個精神體，留下來等待尊主。”

    “現(xiàn)在，我終于等到你們了?！?/br>
    “邪魔和神界的交界處在哪里？”黎厭惡地看了一眼司水神君，冷冷地問道。

    “我留下來就是為了告訴你們原因，送你們過去的。”司水神君并不在意黎的態(tài)度，轉身朝著神城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