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酒兒點(diǎn)頭，楚塵趴在母親懷里撒嬌，他時(shí)刻謹(jǐn)記自己是沒有腦子的智障，不能用正常思維思考東西。

    小兒子比以前更傻了怎么辦！

    楚母已經(jīng)揣測到大兒子無故有了百兩銀子，無故當(dāng)了管事的，可能和小兒子頂替坐牢有關(guān)系。故而她見小兒子傻乎乎的樣子，心里十分難受。大兒子有如今的成就，都靠小兒子坐牢換來的，給他一兒一女又何妨?！鞍⒈搿?/br>
    “不行?！辈荒艹胝f話，楚大嫂抱著剛滿一周歲的兒子大聲反對道。

    “娘，罪臣之女的孩子會(huì)有什么下場您不知道嗎？您如果疼孫子和孫女，不能答應(yīng)?！背肽樕珣K白道。

    “啥下場？不是皇恩浩蕩嗎？皇上看我沒有媳婦，特地給我送媳婦？”楚塵疑惑的看著眾人，“大哥和縣尉都是這樣說的啊，”他皺著眉頭，瞅著大哥，“大哥，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剛剛我來的時(shí)候街上的人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阮酒兒站在旁邊聽了半天，大概擼清了事情始末，男人才意識到楚彪有問題，這得心多大，現(xiàn)在才意識到。

    楚彪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楚母怎能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你這個(gè)不成器的東西?！笨恿诵鹤右淮斡挚有鹤樱锱呛萌⒌膯?？

    “娘?！背胝驹谠厝斡赡赣H打，今天所有的事打的他措手不及，一件事也沒有按照他的意思走下去。他在小弟疑惑的眼神下，拉著母親到一旁談話，“娘，這事不能怨兒子，全是縣尉的意思，你也知道兒子身后不光有楚家，還有東家和岳家，得罪了縣尉，他們也要跟著遭殃，小弟是兒子的親兄弟，兒子能眼睜睜的看著小弟受苦嗎？”楚彪有多慘，就把自己說的更慘，所有事全是縣尉逼著他做的，他手里攥著幾十口人的性命，也是被逼無奈，“阿塵頂替東家兒子入獄，兒子一開始不知道，后來他們?yōu)榱硕聝鹤拥目?，才送兒子錢財(cái)和讓兒子當(dāng)管事的。你想想娘，兒子要去找縣令揭露東家陷害小弟，東家知道，你、爹，鄉(xiāng)下的族人全都要遭殃，東家認(rèn)識官府的人，想整治我們還不容易嗎？”

    楚彪一席話說出口，連他自己都被自己的大公無私感動(dòng)了。他全是為了保全族人，才犧牲小弟，任誰也挑不出錯(cuò)誤。

    楚母回頭一想，大兒子說的有道理?，F(xiàn)在世道難混，有權(quán)有勢的人先要你死，根本就活不了。也許大兒子真有苦衷，也許真的是東家為了堵口，才送給大兒子錢財(cái)和管事的職位。

    “你也不該騙我們說你弟弟打架斗毆，才進(jìn)監(jiān)獄，你弟弟剛出大牢，你又伙同縣尉坑害你弟弟，你讓娘怎么相信那你！”

    “娘，我一定會(huì)對小弟好，但是我的孩子不能過繼給小弟，為奴為g，這可是你的親孫女親孫子。”楚彪見母親態(tài)度軟和，又說道，“誤打誤撞成就一段好事，小弟這個(gè)樣子去清白姑娘，被人知道我們隱瞞這件事，這不是結(jié)親，是結(jié)仇?！?/br>
    “你說的對，阮酒兒是小兒子的良緣，小兒子老了能有一個(gè)伴，這是一件好事。”楚母原本極度不滿意阮酒兒，如今看來還是老楚家虧欠姑娘，小兒子是一個(gè)中看不中用的人，她能一輩子守著小兒子，也不失為一件好事。這樣一想，楚母對阮酒兒一丁點(diǎn)意見也沒有了?！澳阈〉芤惠呑泳徒Y(jié)一次婚，婚禮要辦的熱鬧。”楚母看向小兒子，見小兒子朝她笑，一顆心更加難受。

    “娘，你瘋了，罪臣之女不能成親，要是被人知道了，告到縣令那里，我們吃不了兜著走?！背肓⒖坛鲅蕴嵝训馈?/br>
    母子倆一直商量著如何安置阮酒兒，楚塵等的不耐煩，走上前道，“娘，大哥，你們再說什么呢！兒子不給我，給我一個(gè)女兒唄，反正大哥也不喜歡女兒，我和阮酒兒也不要人繼承香火，只想讓一個(gè)孩子陪在身邊，享受當(dāng)父母的樂趣。”

    “阿塵，”楚母在大兒子眼神示意下，也知道當(dāng)罪女的女兒要經(jīng)歷的事，她也不忍心孫女成為伺候人的丫鬟，勸說道，“這件事稍后再議，現(xiàn)在先討論你和阮酒兒的婚事?！?/br>
    “娘，兒子就結(jié)一次婚，況且還委屈了人家姑娘，當(dāng)然要給人家體面的婚禮?！背m扭捏道，“兒子總覺得害了阮酒兒，有些對不起人家?！?/br>
    “阿塵，那個(gè)，你和阮酒兒不能成親，要不然皇上會(huì)不高興的，作為罪臣的女兒，皇上免除了她們的死罪，在讓她們想普通百姓一樣辦紅事，怎么能讓百姓信服?！背朐谂赃厔裾f道。

    阿塵真的要執(zhí)意辦婚禮，他也要跟著倒霉。罪臣之女辦婚禮，等于藐視皇恩，和皇上公然作對，一家子都要被流放的?，F(xiàn)在所有人做事處處小心，稍有不慎，就會(huì)連累親人。

    “不給孩子，又不讓成親，大哥，這是你說的好事？弟弟怎么覺得被坑了！”楚塵轉(zhuǎn)身拉著阮酒兒的手，“走，我們回家?！彼仡^沖著大哥齜牙一笑，“我在礦山那里買了一處房子，就不和大哥大嫂擠在一起?！碧旄呋实圻h(yuǎn)，他想做什么沒有人能攔著住。

    反正她已經(jīng)是罪臣之女，不在乎在添一項(xiàng)罪，她在皇上的公文上已經(jīng)送給眼前的男人，即便是再流放，也不會(huì)再嫁人，和男人在一起胡鬧又何妨，只要她不死，就不會(huì)連累到族人。

    楚彪分明在楚塵眼中看到他要背著他們偷偷成親，他急忙上前拉住楚塵，“阿塵，我們兄弟有四年沒有見面，好不容易見面，聚一聚，我讓你嫂子整一桌好的飯菜，我們等著爹回來喝一杯。”

    楚塵停下腳步。

    第598章 獄霸vs罪臣之女2

    在楚彪期待的目光下, 楚塵眼尾下彎瞅著他, “大哥，爹娘給你取這個(gè)名字, 希望你戎馬一生，當(dāng)一個(gè)大將軍，哪曾想你胡府別莊管事的, ”他肩膀下塌嘆口氣, “爹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當(dāng)一個(gè)清閑的文官, 結(jié)果我當(dāng)了獄霸。我還是等爹緩過勁再來討?zhàn)埓蟾绱笊?，先回去了?！?/br>
    楚彪捏緊拳頭, 垂下眼簾掩蓋狠決的目光。小弟看似無心之語, 句句諷刺他。無論怎樣, 他才是楚家最有出息的兒子。小弟娶了罪臣之女, 一輩子翻不了身，百年之后恐怕也入不了族墓，斷了香火休想過繼他的骨rou。

    “娘，”楚塵把楚彪的神色看在眼里，他嘴角上揚(yáng), 手背在腦后勺, 瞇著的眸中盛滿陽光，“當(dāng)世變化巨大，兒子剛出獄，對周遭事物不甚了解, 懷中有九十兩媳婦的嫁妝，也不知物價(jià)幾何，等兒子摸清周遭事物，再買禮物來看爹娘?！彼麖膽阎腥⒘耸畠摄y子塞到楚母懷中，揮手和母親再別，轉(zhuǎn)身走幾步牽起阮酒兒的手往回走。

    十兩銀子重于泰山，楚母心中特別心酸。

    “小弟恐怕有所不知，光是米價(jià)長出天，更別說其他物件?！背笊┳旖锹冻鲎I諷，入獄的惡棍還想過繼他的孩子，呸。

    “大嫂家開米鋪，家里還缺大米？”楚塵恍然大悟道，“還是大嫂娘家人瞧不起大哥，不愿接濟(jì)一下？”

    “你……”楚大嫂紅著眼圈，不覺摟緊懷中的兒子，孩子不舒服，哇一聲大哭。

    楚彪忙的焦頭爛額，又要哄媳婦，還要照顧兒子，等兩邊都哄好了，小弟人不見了。

    *

    楚塵心情愉悅地嗚~了一聲，牽著阮酒兒采買米面和菜。“米面比金子還貴，房子卻不值錢?！?/br>
    “各地皆有人起義，某些州縣動(dòng)蕩，在戰(zhàn)火中能出售房子就出售，誰會(huì)嫌棄錢少。民被官壓，被富商、地主壓迫，商戶囤積米面，抬高價(jià)錢，米面的價(jià)錢自然就高了……”阮酒兒一一為他解惑。

    “嗯?！?/br>
    兩人回到破舊的院子里，不多時(shí)炊煙裊裊，飯香飄出院子。

    “大哥！”幾名衙役對視一眼，用手中的劍推攘著被流放的犯人，不聽話的直接用腳踹。

    院子的門被粗暴打開，門發(fā)出滄啞的聲響。

    民不與官斗，在亂世中官差比土匪還殘暴，燒殺搶掠是他們常干的事，康元帝執(zhí)政晚期，官差就是律法，忤逆官差的人終不得好下場。

    此地作為被流放人服刑的地方，看管罪犯的人撈不著油水，行為做事更加兇悍，犯人成為他們的出氣筒。

    一個(gè)臉上洋溢著傻笑的臉出現(xiàn)在官差視線中，坑害縣尉的蠢貨。

    “各位大人，何事請教？”楚塵甩了甩手上的水。

    “給我們上些吃食?！碧镂溟煵阶叩绞首由献?，手上的劍砰一聲放在殘?jiān)氖郎稀?/br>
    “好嘞，不續(xù)米飯，有菜有rou有米飯，一葷三素，按人頭算，一人一兩銀子?！背m自言自語掰扯道，“十兩銀子買五斤米，rou價(jià)更貴，我只掙一些柴火油鹽錢?！?/br>
    衙役不可置信看著蠢貨，第一個(gè)人敢理直氣壯問他們要錢。他們闖進(jìn)此地老百姓家吃了幾頓不要錢的飯，百姓們?nèi)w徙到別處，只留這一戶人家。唯一的人家也走了，房子的新主人換成蠢貨。

    衙役們對好眼神，怎么找也要留下一戶人家給他們做飯。

    長相粗獷、肌rou發(fā)達(dá)的田武怒呵一聲，抓住蠢貨的衣領(lǐng)子，“我沒有聽清楚，剛剛你說什么？”

    楚塵伸著脖子，“要?dú)⒁獎(jiǎng)庪S便，想要吃飯必須給銀子?！?/br>
    砰一聲，石桌子斷成兩半，碎小的石頭擊到人的身上，刺疼。

    “一張桌子一兩銀子，概不賒欠?！泵鎸Υ饲榫?，楚塵眼睛眨都不眨，嚇唬誰呢！

    傻大膽硬氣的話語，衙役們掏耳朵，難以相信有人竟然敢和他們對上。

    犯人們唯唯諾諾的抖索著肩膀站在一旁，下一刻傻氣男人會(huì)血濺四方，腦袋被衙役割下來當(dāng)球踢。

    阮恒之和其他罪犯靠在一起，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異光，妹夫到底傻不傻，還有待考證。

    惱的幾個(gè)衙役拔劍指著蠢貨，楚塵仍面不改色，胸膛往前挺。

    幾名衙役氣的肺火沖向腦門，刺向……

    “酒兒~”楚塵仰著頭叫道。

    “……”衙役心竄到嗓子眼，皇上下令，罪臣之女以及夫婿不能殺，讓他們作為最低賤的人痛苦的生活在世上。

    劍轉(zhuǎn)移方向，幸好沒傷到蠢貨分毫，否則他們十族都會(huì)受到牽連。

    阮恒之苦楚的唇角勾出一抹快意的淺笑。

    阮酒兒躲在廚房里，聽到聲音才急忙走出來，見衙役恨的心肝爆裂，卻不能拿男人如何。

    想想也是，男人不能讓她懷孕，無論官府的人還是衙役，都不能傷他們分毫，男人娶她反到成了保護(hù)傘。

    楚塵選在此處買房子自有打算，他成了最低等的人群，不配有地，也沒有人敢雇傭他，所以只好在荒無人煙的地方開一個(gè)小飯店，先給錢再吃飯，不想給錢，有本事殺了他。

    他對自己的廚藝有信心，香氣滿天飛，饞的他們流口水，保管他們吃了一次還想再吃，掙這些衙役的錢不會(huì)手軟。

    “大人，桌子的錢？”楚塵見衙役想走，急忙叫住他們，并朝著阮酒兒使眼色。

    阮酒兒吃慣山珍海味，見到男人做飯不由稱贊，色香味俱全，竟比府中的廚子做的都好吃。

    她秒懂男人的意思，男人想掙衙役的錢，從目前的形式看，是最好的辦法。

    田武自認(rèn)倒霉，憤恨地掏出一兩銀子，暗搓搓的想辦法弄死蠢貨。

    “謝謝官爺?！背m把銀子揣在懷里，捂著肚子道，“酒兒，我們到堂屋吃飯?！?/br>
    “嗯?！比罹苾旱难劬κ冀K避著衙役，端著滿滿一瓷盆紅燒rou，紅燒rou上色均勻，香味撲鼻，就連她不喜歡吃肥rou的人，也想吃上兩塊。

    “咕嚕……”不知道是誰咽的口水。

    衙役們伸著脖子嗅了嗅，他們統(tǒng)共七個(gè)人，一頓飯也就七兩銀子。這盤色香味俱全的紅燒rou到大酒樓吃，怎么著也要幾十兩銀子。

    七名衙役下意識掏出一兩銀子，楚塵在他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時(shí)，把銀子收到懷里，笑瞇瞇道，“官爺，我這就去給你們安排飯?！?/br>
    銀子都被蠢貨拿走了，還糾結(jié)個(gè)屁。

    衙役把怒火撒在犯人身上，讓他們在院子里等著，自行走進(jìn)堂屋。

    阮酒兒把rou放好，走到官差身邊時(shí)，不由得加快腳步走進(jìn)廚房。

    “你在廚房吃飯，我去招呼衙役?！背m端著三盤子素菜到堂屋，又端七碗米飯，“官爺也知道米貴如金，沒吃飽飯，大家可以按照市價(jià)購買米飯?！?/br>
    “行了，下去吧?！毖靡劾峭袒⒀食燥?，折騰一上午，可累壞他們了。

    “菜燒的不錯(cuò)?！?/br>
    “可惜沒有酒！”……

    楚塵走到院子里掂了掂銀子，一日三餐，暫且七人，興許以后人數(shù)還會(huì)增加，一天怎么著也能掙一些錢。

    他開飯店不為掙錢，要不然也不會(huì)收這么便宜，和衙役打好關(guān)系，好走后門不是？

    墻角邊蹲著幾個(gè)饑腸轆轆的人，有衙役在，楚塵不會(huì)沒腦子請他們好飯菜，到廚房里拿幾個(gè)灰色饅頭，里面夾著一些咸菜，嘟囔著不情愿給他們一人一個(gè)，“今天成親，當(dāng)你們是賓客?！?/br>
    六人伸手搶也似的奪過饅頭，蹲在墻角邊狼吞虎咽，忙的掩飾眼中的驚訝，不去看男人，怕給他招來是非。

    衙役伸頭朝外邊看了一眼，拳頭大的粗糙饅頭，他們咧開嘴快速夾菜，不去管外邊的事。

    不知不自覺一碗米飯下肚子，“添米飯?！惫獬圆瞬怀悦罪?，總覺得味道欠缺，故每個(gè)人要了兩碗米飯，各自加了錢財(cái)。

    “來了?！背m喪氣的臉轉(zhuǎn)變?yōu)橄矚獾哪槨?/br>
    阮酒兒看男人忙前忙后，感激男兒贈(zèng)大哥一個(gè)夾有rou粒的饅頭。

    忙了半個(gè)時(shí)辰，楚塵把衙役送到門外，“官爺，下次來吃飯?zhí)崆昂臀覀冋f?！彼嬷竟窘械亩亲?。

    沒有下次了，有不要錢的飯他們不吃，偏偏吃要錢的飯，他們?nèi)松靛X多嗎？衙役吃完飯，翻臉不認(rèn)人，橫著兇狠的臉催趕著犯人，“阮酒兒，明天到礦山鑿礦石。”

    “知道了，我會(huì)帶她去鑿礦石?！背m揮舞著手送走他們。

    阮恒之回頭看著表面呆傻，心里精明的男人。他已經(jīng)兩個(gè)月沒有吃到rou味，饅頭里夾著rou沫，也夠他回味無窮。

    一行人走了一刻鐘到了一排破舊的草棚子里，這將是他們往后生活的地方。

    “你們六個(gè)在這間草棚子里?！毖靡鄞拄?shù)陌蚜缩哌M(jìn)去，他們?nèi)フ移渌靡哿奶臁?/br>
    衙役走后，六人分散蹲在角落里，不敢聚到一起，害怕被衙役當(dāng)成謀劃陰謀抓了。

    被流放到礦山的犯人們像布偶一樣被人cao控，在變態(tài)的法律面前，他們只能低頭，留下沒有靈魂的軀殼。他們敢反抗、起義，遠(yuǎn)在千里之外能沾上關(guān)系的親人皆被暴君斬殺，他們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