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煙火-mama的mama叫mama（3.1）路

    作者：夏小白

    2021年5月5日

    字數(shù)：4288

    夏小白收斂了放肆，扶著欄桿，沉默緩慢地下樓，克制著社死的尷尬，在腦

    海復盤剛才家里的交鋒。

    自己的話語、動作毫無疑問是發(fā)自內(nèi)心。不著調(diào)的話語，偶爾的親近，一切

    都如平日一樣正常。若說自己中二的次數(shù)過于頻繁，無非是到達了16歲的青春期

    而已。

    就算老媽再怎么機智，但懷疑的種子一旦在心里埋下，便會不斷生根發(fā)芽，

    干擾她接下來幾天，或者幾個月的關(guān)鍵判斷，對自己能有什么壞處呢。

    效果很明顯，比如這一次，僅僅付出一篇作文，賺了自由自在地快樂一下午。

    走到3樓，停在公共走廊，望向前方靠里303的門牌，夏小白搖了搖頭，「算

    了，也沒錢」，繼續(xù)向下走去。

    ………可惜了，沒有用在關(guān)鍵時刻，或許……都是命吧。

    「…噠…噠…噠…」

    走出小樓的夏小白拔腿狂奔，跑了一段，站在樹下，瞇著眼睛，淡淡的微笑，

    抬頭看向天上炙熱的烈陽，眼睛暈暈的又轉(zhuǎn)向3樓，什么都看不清，最后望向自家

    9樓的書房。

    老媽現(xiàn)在應該又去書房審稿了，真是傲慢又愚蠢，一點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哼哼，自己有一天一定會翻身作主人的。

    妄想著美好生活的夏小白低下頭，小臉繃緊，咬著嘴唇，笑得克制，雙手摸

    摩挲著輕薄的白色運動褲伸進兜里。

    夏小白心心念念的老媽夏小婉坐在書房電腦前，帶著一副黑色框架，淺黃色

    鏡片的護目防輻射眼鏡，纖長軟白的十指飛速地敲擊著鍵盤，時而停下拿起筆，

    在打印好的論文上圈寫勾畫，偶爾轉(zhuǎn)著筆托著下巴思考，然后拿過旁邊的白紙與

    使用計算機一起進行驗算，心無旁騖。

    至于擔心不成器的傻兒子去外面瞎玩，或者回來鬧什么矛盾，客廳里茶幾上，

    藍色衣架壓著的兩張10元紙幣就是答案。

    3樓的某戶房間窗戶前，白色體恤，淺藍長褲，手里拿著一摞A4紙的高挑女子

    抿著嘴，皺了皺小眉頭，真是倒霉，做題久了眼睛乏了向外望風景，結(jié)果就看到

    這個可惡的家伙，欠錢不還。現(xiàn)在肯定又是在夏姨那里騙錢了，想偷偷出去上網(wǎng)。

    有錢不還。

    腦海浮現(xiàn)這個念頭，女子化掌為拳，想打人。陽光照入房間的褐色書桌上，

    溫馴的風兒無聲地溜進房間，書桌上布滿密密麻麻數(shù)學符號的A4紙嘩啦啦的翻動，

    厚重的英文書被吹拂起書邊，顯露出封面——張恭慶。

    紅楓似火，樹下的夏小白面容呆滯，低頭看著手中的外賣卡片，熱情似火的

    內(nèi)心就如烈陽烘烤下的紅楓，奄奄的，沒了生氣。

    用力的手指捏彎了外賣卡片，宛如賭徒的夏小白掏出另一個兜里的老人機、

    公交卡、鑰匙，將褲兜翻轉(zhuǎn)出來，空無一物。尾椎處竄上一股涼意，經(jīng)過后背升

    騰到腦海，刺激著大腦，身體僵硬，一動不動，大夏天的就像冬天脫光衣服躥進

    水里一樣，心拔涼拔涼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錢……沒了……」

    過了約幾分鐘后，透過紅楓葉縫隙而來的陽光，夏小白緩慢地恢復著思考能

    力。

    第一，今天中午睡覺前自己摸過錢的，很可能就在躺著時錢從口袋掉出來，

    或者做小板凳時，那就可能掉在家中了。想到這，夏小白心一沉，現(xiàn)在那家里是

    龍?zhí)痘ue，進去就小心出不來了。

    第二，在下樓的時候，自己旋轉(zhuǎn)跳躍，錢也從褲兜里蹦出來，落在6樓至9樓

    樓梯間，人很少，眼眶突然睜大，剛才的黃姨，還有小依，他她們上8樓。

    夏小白立馬轉(zhuǎn)身，將手中的東西放回兜里，想去尋找說不定還存在的10元，

    跑了兩步，就停了下來。掏出一邊兜里僅有的外賣卡片，捏住邊角，舉在眼前，

    昨晚自己洗澡的啊？！這，哪來的！

    夏小白眼睛瞪圓了，望了望四周沒有人，突然感覺氧氣不夠，呼吸一滯，轉(zhuǎn)

    頭看著高挑纖廋的紅楓，楓葉嘩啦啦地搖動。夏小白嘴巴張了又閉，面皮一紅，

    拳頭握得緊緊的，咬牙切齒，不僅侮辱我的智商，還要偷我的錢?。?/br>
    夏小白「噔噔噔」地三步跑過去，看到紅楓樹干直接飛起就是一腳，「唰…

    哧…」，力量與速度仿佛劃破了空間，紅楓葉嘩啦啦的顫抖，「唰…哧…」，腿

    沒有踢在樹干上，可惜沒中。第一次太激動踢空了，沒事，冷靜下來的夏小白

    收回懸空的右腿，靠近紅楓。

    雙手半收于身前，一前一后。繞著樹干轉(zhuǎn)了小半圈，選定位置站好，集中精

    神，

    嘴里默念著「我可以！我一定可以！」加油打氣。身體前傾，重心落在左腿，

    右腿腿部肌rou放松，輕輕抬起離地，靜止不動。

    閉上眼睛，感受著風的流動，大概差不多的時候，緊閉的眼眸瞬間張開，炯

    炯有神，右腿低空轉(zhuǎn)了30度，隨風而動，瞬間繃直。

    瞄準樹干，左腳抓地，臀部夾緊提起，髖部后坐，左手用力后甩，右腿由下

    而上，陡然加速，空氣中發(fā)出「噼里啪啦」宛如錦緞被撕裂的聲音。

    「嘭」…「颯颯颯」，「」啊「…咚啪」，接二連三的聲音。棕褐色的紅楓

    樹干毫無變化，一個印子都沒有，仿佛剛剛勢大力沉的一踢毫無影響，反而是夏

    小白被楓樹樹干反震，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阿媽阿媽阿媽……。

    楓樹瘦弱纖長的紅楓嘩啦啦地抖動著葉子，烈火色的葉片颯颯的憑空落下，

    淹沒了仰面朝天夏小白的視線。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⒊j⒊j⒊j——℃⊙㎡

    9樓書房里的夏小婉將之前審核的論文寫上評語，與手稿的驗算過程拍照一起

    上傳至工作群，看著還有20幾頁的待審論文，纖長軟白的手指輕撫著額頭。

    3樓窗前里的高挑女子亭亭玉立，放下了手中的手機，臉色一下陰沉一下想笑。

    一點都沒變啊，看來是積習難改。這些年光她看到過的，這傻子起碼跟小區(qū)里100

    顆樹打過架，品種齊全，還美其名曰，雨露均沾。事后還要大言不慚地對自己說

    他身經(jīng)百戰(zhàn)，借此威脅自己不想還錢。

    「唉」，女子嘆了一口氣，長腿伸出，腳尖勾過椅子，坐在椅子上，素手倚

    窗撐著雪白的下巴，望向樹下躺著的人影，神情低落，「他怎么敢的啊?！?/br>
    夏小白臉色冷漠，手扒拉開臉上的紅楓葉，看著還敢飄落的楓葉，他現(xiàn)在非

    常清醒，冷靜且理智。13:00——14:00小區(qū)還是有人出來的，為免夜長夢多，應

    該速戰(zhàn)速決。

    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然后嘴里嗷著「噼噼啪啪」，沖到紅楓樹干前，

    側(cè)身以90度站樁呈挑扁擔的姿勢，兩手與肩平，手指合攏，閉氣于胸，冥想成網(wǎng)

    狀火附在手上面燃燒，對著剛才腿踢的位置，一呼一吸，富有節(jié)奏韻律地猛拍。

    「………呼………呼………」

    這是夏小白經(jīng)過多次戰(zhàn)斗得出的經(jīng)驗，刨土、水淹、刀割、遮陽、火燒、下

    毒等絕根手段過于殘忍，也不宜增加修行經(jīng)驗；槍擊劍劈，腳踢頭撞，拳拳到rou

    過于傷己，還容易被老媽事后算賬；研究多年，吸收了網(wǎng)上的精華，以聲唬樹，

    以思惑己，心力合一，修煉五行火掌聚力于一處，足以教訓膽敢嘲笑自己的眾樹。

    「………呼哈………呼哈………」

    夏小白扎著馬步，面色嚴肅，一板一眼的拍擊，手掌處有了灼熱的感覺便緩

    緩收回，臀部提起，身軀挺直，雙掌向下徐徐下按，同時雙腳徐徐上升，雙目平

    視，一呼一吸。

    轉(zhuǎn)頭四顧，沒看到其它人影，夏小白開始對紅楓進行愛的教育，要讓它知道

    為什么被打，下次不要再犯。

    突然再次轉(zhuǎn)身遙望，視線里除了花草樹木，蟬鳴鳥啼，四周無人，徹底放下

    心來，面色嚴肅，雙手插著腰。

    「你這只紅楓一點也不懂事，居然還敢嘲笑我?！?/br>
    「瘦得像只電線桿一樣，還不能遮住太陽，要你有什么用?！拐f著右手指了

    指照在頭發(fā)上的陽光。

    然后兩只通紅的手掌對著面前樹干，「你看看你把我打得，手都打紅了，差

    點破皮。哼哼，如果感染了，一定要你好看?！?/br>
    一陣風吹來，烈陽照射下紅得發(fā)光的楓葉簌簌地抖落，有一片停在夏小白頭

    頂，也不知道是認識到錯誤的道歉，或是無情的嘲笑。

    夏小白始終認為萬物有靈，手指剝開頭發(fā)上的紅楓葉，嚴肅的臉色舒緩，帶

    著淡淡的笑意，向前走了兩步，用手背拍了拍紅楓樹干。

    「當然了，我嚴格要求你是為你好，不然我這樣圖什么。」

    「還不都是為了讓你成材，將來有出息，避免被砍伐成柴的命運。」

    「說不定還能沖破「建國后不能成精」的枷鎖，取得一線生機，修煉成植物

    人，領(lǐng)略世間風采?！?/br>
    說完，將額頭緊貼著剛才擊打的樹干位置，嘴里喃喃自語，「一定要加油啊?！?/br>
    轉(zhuǎn)身就往出來的小樓走去，毫不停留，孤身一人，背影蕭條。生機勃勃的紅

    楓飄落，漫天飛舞，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

    3樓窗前，白衣藍褲的女子又

    嘆了一口氣，天氣真熱啊。站了起來，關(guān)閉窗戶，

    整理好書桌上的資料，轉(zhuǎn)身走出房間，對著客廳的藍裙婦人撒嬌。

    「媽，天好熱，冰粉還沒有好嗎？?！?/br>
    藍裙婦人看著電視，擺了擺手。

    「還要等一下，你先吃點水果?！?/br>
    夏小白邁步踏入黑暗的小樓，眼神失去光彩，強作歡顏，走進樓梯下方的陰

    影里，面對著墻壁。

    「怪不得，今天老媽就叮囑了兩句，往常那天不是一笸籮廢話。」

    「怪不得，只用一篇800字作文，就換了一個無拘無束的下午?！?/br>
    「怪不得，不著調(diào)過線的話語，老媽沒有之前想象中的那么憤怒?！?/br>
    夏小白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額頭貼著冰冷的墻壁，手背輕緩地拍擊著。他，

    遠遠低估了老媽的險惡用心，還有其低劣的道德底線。

    小孩子的錢都偷！

    黑暗里面壁思過幾分鐘以后，夏小白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13:50，面色一

    變，咻一下跑出陰影，然后「噔噔噔」地緩慢走上樓去。

    事已至此，抱怨無用，不如思考怎么在其中獲益，比如，少做一天飯，多玩

    一會電腦什么的。抬頭看向上一層的2樓，若有所思，拿出黑色的三星高端機，指

    尖按著按鈕，編輯信息點擊發(fā)送，收信人——D4，然后按了刪除、確定。

    進入回收箱、徹底刪除、確定，并沒有一鍵清空。夏小白慢悠悠地走著，腦

    海里簡單地整理著作戰(zhàn)計劃，60s手機自動息屏，低頭點了一下?lián)芴柊粹o，看了看

    屏幕上的時間13:52，不由加快上樓的腳步，要沒時間了。

    「噠噠噠……」

    夏小白站在3樓公共走廊與樓梯的交界處，不可避免地有一點遲疑，并沒有剛

    才想象中的毫不猶豫。自己如果倔著，老媽也拿我沒辦法吧。低頭又在外按了按

    褲兜，摸出手機看了時間13:53。

    將手機放回褲兜，抬頭急忙忙地沖向前方屋子，仰頭看著303門牌，嘆了一口

    氣，舉起的手背落了下去，這都是命。

    「嘭咚咚」

    ……

    「嘭咚咚」

    房間里，白色體恤，藍色長褲，之前站窗邊的女子在茶幾上放下手中青翠欲

    滴的冰葡萄，正要去開門。藍裙婦女起身，單手搭在女子肩膀。

    「是小白，冰粉也快好了，我去開?！?/br>
    白衣藍褲的女子坐在沙發(fā)上，暗想，難道是夏姨。

    藍裙婦女邊走邊笑，「你夏姨剛才發(fā)信息，不下來了要審稿，她那份要多加

    一點黑糯米，說請小白來端?！?/br>
    沙發(fā)上的白衣女子不置可否，想到剛才看到的畫面，很顯然，夏姨的「請」

    并不那么溫婉，吃著葡萄，搖了搖頭，習慣了。

    伴隨「叮當」一聲，房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