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臨走前,她甚至還想在安明易面前和謝翡表現(xiàn)一番母慈子孝, 謝翡當(dāng)然不會配合,只覺得可笑。 其實在與袁雅江的談話中, 謝翡能感覺到對方對原主并非沒有感情, 至少和小說中所描寫的、以及原主記憶中的形象有些出入。或許真如袁雅江所說,她和謝天潤都有苦衷, 而“苦衷”多半來自謝堯, 否則袁雅江也不會在情急之下喊出“不可以得罪他”。 謝翡很仔細地搜尋了原主的記憶, 發(fā)現(xiàn)這對夫婦也曾有過提示,可惜理由太過扯淡,而他們當(dāng)時在原主心中已無信譽, 最終被原主嗤之以鼻孔。 但謝家有付出很多嗎?作為父母,他們沒有保護好原主,更別提為了原主嘗試反抗, 至始至終,他們從未走出過舒適區(qū), 哪怕是到了現(xiàn)在, 哪怕原主終于占了一次上風(fēng),他們?nèi)韵胱屧髯龀鰻奚?/br> 歸根結(jié)底, 不過自私二字。 他們對原主的感情,抵不過對錢權(quán)名利的欲望。 在對待兒女這件事上,謝家夫婦差安明易太多——霸總為了女兒,以最高的效率征得董事會同意, 度假酒店項目正式上馬,各項籌備工作也相繼展開。 “安總, 按照初步規(guī)劃,您現(xiàn)在所處的這片區(qū)域,后期會被打造成一座櫻花谷?!?/br> 夕寧村后山上,一行人圍攏在幾株光禿禿的櫻花樹下,其中有拿圖紙的、拿文件的、拿電腦的、拿照相機的……甚至還有人扛著攝像器材。 此時,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正展開一張圖紙,態(tài)度恭敬地向安明易匯報。 而安明易身邊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謝翡,另一個約莫二十來歲,金發(fā)碧眼,高鼻深目,漂亮得宛如北歐童話里的王子。 “aidan……”安明易突然開口。 “請叫我的中文名,謝謝。”金發(fā)男子微笑著抗議,中文口音十分標準。 “白焰。”安明易從善如流地改口:“梅嶺、桂園、櫻花谷的大概選址我都看過了,你之前承諾的親子樂園在哪里?” “還沒想好。”白焰聳了聳肩,“項目還有很多手續(xù)沒辦好,你也太著急了?!?/br> 安明易略一沉默,“你知道,它很重要?!?/br> “老同學(xué),你已經(jīng)提醒過很多遍了?!卑籽鏅M手搭在謝翡肩上,沒骨頭似地靠了過去,“翡翡能幫我作證,我每天都會上山尋找靈感,只可惜靈感暫時不想見我。” 謝翡假笑著拿開白焰的手,對這位外國友人老愛動手動腳的習(xí)慣實在無奈。 白焰便是安明易請來的酒店總設(shè)計師,國外長大,少年天才,因為跳級和安明易當(dāng)了一年多的同學(xué),不過26歲就已經(jīng)拿遍了行業(yè)內(nèi)各種有分量的獎項。他自月初來到客棧,至今住了半月有余,為人開朗,又是個中國通,和除了郁離之外的所有人都相處得很好,可就是過于“熱情”了一點。 熱情到……安明易第一次將他介紹給郁離時,他就試圖摟郁離的腰,被潔身自好的妖霸一個手刀給劈暈了…… 謝翡正打算說點兒什么,忽見一只猴子躥到身前,與此同時,周圍傳來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 “來了!猴子又來了!快快快,把東西保護好!” “大家聚過來把攝像機圍在中間,可別讓它們給搶了?!?/br> “女生也站中間來,這群猴子色得很,小心被占便宜!” …… 謝翡眉心一跳,看向猴子的眼神多了一絲嚴厲,那猴子心虛地低下頭,尾巴也耷拉下來,像個被罰站的孩子般可憐又無助。 “咦?今天怎么老實?”有人看出猴子沒有攻擊意圖,不由好奇:“平時我們上山,不是一照面就開搶嗎?” “有謝老板在吧,你們沒注意嗎,平時只要謝老板跟我們一塊兒,這些猴子就不出來?!?/br> “那今天怎么來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中,那猴子悄悄抬頭,偷眼觀察謝翡,見謝翡不像很生氣的樣子,它兩只手便比劃起來,接著指向了右側(cè)一片樹林。 “樹林里有東西?”謝翡稍一琢磨,猜測。 猴子忙不迭點頭,朝著樹林的方向跑了幾步,又回過頭眼巴巴地瞅著謝翡。 “要我跟你走?”謝翡又問。 猴子伸出手,胡亂地一點,瞧著是讓所有人都跟上的意思。 大伙兒雖然怕猴子,不免又有些好奇,不知是猴子發(fā)現(xiàn)了什么,還是又準備了一個陷阱? 猶豫不決之際,安明易詢問了謝翡的意見,后者想了想說:“可以去看看,這些猴子調(diào)皮歸調(diào)皮,但挺有靈性的。” 于是一部分人留下來看東西,另一部分人則跟著猴子進了樹林。 山里路不好走,要建酒店還得先落實山路改造事宜,不過此刻一行人也只有你拉我,我扶你,艱難攀爬。他們在林間穿行了一個多小時,不少人都開始后悔,然而等來到一處山坳,迎接他們的卻是個意料之外的驚喜。 “……溫泉?!” 隨著猴子掀開一片枯黃的雜草從,眾人便見到了一汪井口大小的水坑,水質(zhì)清澈,正咕嚕嚕冒著泡,四周浮動著裊裊白霧。 有人好奇地試了試水溫,估測應(yīng)該有四十來度,不禁露出狂喜之色:“安總,應(yīng)該是溫泉眼!” 來的人里有地質(zhì)專業(yè)人士,他們立刻探查了周圍,發(fā)現(xiàn)好幾塊巖石都有斷裂構(gòu)造硅化物的特征,也就意味著這里很可能是一條地質(zhì)斷裂帶,具備溫泉形成所需的地質(zhì)條件。但涉及到更具體的,還需要進行物理勘探和鉆井勘探才能夠判斷。 眾所周知,發(fā)現(xiàn)溫泉對酒店來說意味著什么,因此就連一貫喜怒不形于色的安明易都面帶激動,心中暗道自家閨女真是個小福星。 謝翡自然更高興了,他朝帶路的猴子招了招手,猴子立刻跑了過來。 “是你找到的?”溫泉多半成形不久,很有可能是受到靈力影響,否則早該被村民發(fā)現(xiàn)了。 猴子站得筆直,驕傲得就像只挺起小肚子的雀兒。 謝翡一把抱起猴子,“你真棒!” 猴子害羞地摟住他脖子,宛如小嬌妻般將腦袋靠在他肩上。 有了這段插曲,眾人下山時都有說有笑。 安明易等人急著回市里開會,而白焰也來了靈感,扯著謝翡飛快回了客棧。 此時前院里正熱鬧。 由于圣誕將至,謝翡打算做一些有節(jié)日氛圍的布置,便請燕來在大堂正墻上畫壁畫。 燕來的水平自不必說,作畫過程中吸引了不少住客圍觀,還有人借他畫畫的一幕當(dāng)背景,瘋狂拍照拍視頻。 不過,似乎每個人都刻意繞開了涼亭,因為亭中正坐著個胡子大漢,目光森寒,渾身都散發(fā)出生人勿近的肅殺氣場。 謝翡和白焰分開,徑直走了過去,“哥,陸先生到家了嗎?” 陸熙平中午接到一通電話,只說有事要回家一趟,拜托謝翡幫著照顧一下虞錦城,便匆匆離開了。 “不知道?!庇綦x冷冰冰地回。 謝翡仿佛察覺不到他的冷意,挨著對方坐下,“哥,你猜我們剛剛在山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不猜。” 謝翡偷偷挪動屁股,和郁離坐得更近一些,喜滋滋地宣布:“我們發(fā)現(xiàn)了溫泉眼!” “哦。” “……” 謝翡暗暗為自己打氣,再接再厲:“哥,明早我要去鎮(zhèn)上趕早集,買點兒圣誕節(jié)的裝飾品,你要不要和我一塊兒?” “不去!”郁離猛地起身,冷著臉走了。 望著郁離的背影,謝翡眼中閃過一抹失落。 自從“男朋友”事件以后,郁離就對他愛答不理的,不過相對湘妃和銀粟被頻頻找麻煩,他的待遇還算不錯了。 而且,至少郁離現(xiàn)在愿意回他一兩個字了,剛開始那幾天,可是一聲不吭的。 謝翡自我安慰一番,就見銀粟飛來亭中。 眼下的銀粟和平時有些不太一樣,早在數(shù)日前,它頭頂?shù)囊淮烀蜎]了,宛如禿鷲,罪魁禍首當(dāng)然是郁離。 謝翡飽含同情地將銀粟抱在腿上,唉聲嘆氣地說:“你爸爸不要我們了,寶貝啊,從今往后就只有你我相依為命?!?/br> 銀粟歪著禿頂?shù)哪X袋:“咕?!?/br> 剛剛折返回來的郁離:“……” “哥,怎么了?”謝翡忙站起來,假裝啥都沒有說過。 郁離頓了頓,口氣冷硬:“帶上身份證,跟我去趟鎮(zhèn)上。” “做什么?”謝翡拿手機看了眼時間,都快五點了,他正想去做飯呢。 郁離的氣壓明顯更低了,但好歹給了個解釋:“阿福被抓去派出所了,離開村子他只能維持四個小時人形,你是老板,你去領(lǐng)人。” 謝翡大驚:“阿福哥犯了什么事?” 郁離似乎相當(dāng)羞于啟齒,隔了會兒才說:“有人舉報他就是最近頻頻作案的暴露狂?!?/br> 謝翡:“………………” 近日村子里出了個暴露狂,總穿一件黑風(fēng)衣,從暗處跳出來露鳥。受害者下到十一二歲的小學(xué)生,上到六七十歲的廣場舞大媽,甚至還有個早起練籃球的高中少年……總歸是不分年齡,不論性別。 然而暴露狂行動敏捷,對周邊地形又熟悉,還專挑落單的人,因此一直都沒有被抓住。 但,怎么可能會是阿福??! 謝翡心急如焚,趕忙回房間拿身份證。 冬日的天黑得早,兩人抵達派出所附近時已是華燈初上。 可還不等他們走到大門口,就被人給攔下了。 “就是他!我見過!那個暴露狂喊他老板!” “長得人模人樣的居然聘用了一個變態(tài),他們家開客棧的吧,也不知道那些客人有沒有被sao擾,說不定房間里都裝了針孔攝像頭!” “小小年紀識人不清,怕不是被變態(tài)騙了。” “小子,賠錢!” …… 一群村民包圍住謝翡,手指幾乎戳到他臉上,吵鬧聲如同幾百只蒼蠅嗡嗡個不停。 謝翡發(fā)揮出自己最大的耐心,勉強笑了笑,直指關(guān)鍵:“賠什么錢?” “當(dāng)然是精神損失費,我媽心臟病都快給嚇出來了!”喊話的是個流里流氣的年輕人,一開口就得到不少人的支持。 “大哥您別著急,賠錢是應(yīng)該的?!敝x翡盡量心平氣和,態(tài)度良好:“但我現(xiàn)在還不太了解具體情況,要不咱們先去派出所,如果真是我的員工做錯了事,該怎么賠我就怎么賠?!?/br> 年輕人眼神微閃,他之所以領(lǐng)著親戚鄰居來攔人,無非是眼紅客棧生意好想趁機訛一筆,怎么可能進了派出所再談,那能賠幾個錢?要不是怕被當(dāng)做勒索,他都想上客棧門口鬧了。 “你還想賴賬?信不信我——啊?。?!”年輕人上前揪住謝翡的衣領(lǐng),氣勢洶洶地威脅,卻被一旁的胡子大漢扭住了胳膊,疼得他當(dāng)場慘叫連連。 這時,不知誰喊了句“打人了”,回過神的村民們一擁而上,場面頓時混亂不堪。 謝翡既擔(dān)心郁離下手太重真?zhèn)巳?,又?dān)心他被別人所傷,只能一邊拉一邊擋,加上村民中多半都是些大媽大爺,謝翡不敢下狠手,以至格外被動。 可敵方陣營卻沒那么多顧忌,戰(zhàn)斗力異常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