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祁寧七個多月的時候,真正開始會喊爸爸了,祁墨喜得差點就要在床上打滾,聽孩子奶聲奶氣喊爸爸成了他每日的享受。 可是,不管怎么教他喊mama,他都學不會。 “叫媽——媽?!?/br> 祁寧坐在床上,撲閃撲閃長睫毛,望著祁墨張了張嘴,叫出來的還是:“爸爸。” “媽——媽。” 祁寧頓了會兒,又叫:“爸爸。”叫完了似乎覺得自己很棒,開心的揮著小手笑起來,露出兩顆白白的乳牙。 楚安離摸他軟軟的頭發(fā),忍不住笑著對祁墨道:“算了,我都不著急,你急什么啊。其實說起來,我才是孩子爸爸,他這也算是叫我了?!?/br> 祁墨一時沒再說話,因為,他被說服了。 楚安離這天晚上洗澡的時候,不留神差點摔了一跤,不知道是不是驚嚇到了,一整晚都感到心悸,悶悶地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這種難受持續(xù)了三天,導致精神狀態(tài)都有些不佳了。祁墨不準她拖了,打算帶她去醫(yī)院看看。 事實上也容不得她拖了,因為第四天一早,她就開始發(fā)燒嘔吐。 可不知怎么了,她躺在床上,祁墨勸了好久她就是固執(zhí)不肯去醫(yī)院。 祁墨擔心她,“阿離,你臉色真的很差,不去看看怎么行,你看你現(xiàn)在生病了,連寧寧都不能抱了?!?/br> 楚安離神色蒼白略顯憔悴,眼睛泛紅,看起來極其難受,胸口起伏一陣,她猝然就落下淚來,一只手臂搭在了眼睛上,“可是……”楚安離心臟抽痛的厲害,她哽咽道:“可是,我不想去醫(yī)院,祁墨,我想生病,我不想……” 洶涌的淚水很快就浸濕了臉頰邊的發(fā)絲。 祁墨被她這么哭得心都亂了。 祁墨知道的楚安離并不是怕打針怕吃藥,她這次這么反常,肯定是因為舍不得祁寧。 她實在太愛祁寧了。 祁墨攬住她的身體,湊近柔聲道:“早點去看好,也能早點回來見寧寧,對不對?說不定開點藥就可以回家了,不用住院的,拖久了反倒不妙,先跟我去看看吧,好嗎?” 眼淚不住滑落,楚安離不出聲。 祁墨耐心的哄到了下午,楚安離燒得更高了,起身吐了一趟,渾渾噩噩呆坐了會兒,終于去洗了把臉,同意跟祁墨去醫(yī)院。 離開前,她戴了兩層口罩,到寶寶房外探頭看了看祁寧。祁墨就在她身邊。 祁寧坐在彩色的兒童圍欄里,正撅著小屁股練習爬行,黃姐對祁寧道:“寧寧,快看,爸爸mama來了哦?!?/br> 祁寧興奮的嗷嗚一聲,手腳并用爬到欄桿邊,黑亮清澈的大眼睛看向他們,嘴里喊:“爸爸,爸爸?!?/br> 祁墨走進去抱了抱他,又親了親他的胖臉蛋,“寧寧乖,爸爸帶mama去趟醫(yī)院。” 祁寧當然聽不懂,但是黃姐明白,她忙把孩子接過來道:“先生和夫人請放心,我一定在家里好好照顧寧寧?!?/br> 楚安離心口處又酸又疼,往前走了一步十分想進去抱抱孩子,卻怕傳染給他,只得停住。 “寧寧,mama很快就回來?!背搽x很難過,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祁墨擁著她準備離開,她卻還是站定,看著孩子的方向,目光久久舍不得收回。 祁寧被黃姐抱在懷里,一直看著楚安離,好像不明白她為什么不進來和他玩兒。 直到門口那兩人身影都消失,祁寧還眼巴巴的一直望著門口,最后扁著嘴委屈的嗚咽了一聲。 大概是生病了,格外脆弱,楚安離去醫(yī)院的路上一直哭,哭得眼睛鼻子都紅了。祁墨勸不住她,沒辦法,只能嘆氣。 去了醫(yī)院,診斷為病毒性流感,要住院。 祁墨知道她不愿意,只能跟她說,回去了怕傳給祁寧了,她這才妥協(xié)了。 掛上針之后,祁墨在旁守著她,楚安離哭太久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她睡得累極,還做了個夢。 夢里面風云變色,地動山搖,海水倒灌,景象慘烈而殘酷。 蒼茫的天地間,她渺小的就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想掙脫,想逃亡,然而一瞬間就被湮沒吞噬,再無聲息。 一身冷汗驚喘醒來,楚安離用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神智。 窗戶外,天色已暗。 趴在床邊的祁墨也慢慢轉醒,他揉了揉漲痛的腦袋,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睡著。 這時候,護士推門進來,她訝異道:“咦?地上怎么這么多珠子?” 楚安離這才注意到自己沒打針的那只手耷拉在床邊,手腕上的手鏈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散了,珠子掉落了一地。 “是你的吧?我來幫你撿?!弊o士將手里的東西擱在一旁,俯下身開始一顆一顆的撿。 這個珠子散落的場景過于熟悉。 楚安離和祁墨沉默的對望,都沒說話,也沒動。 他們倆僵在那兒,好像除了還在撿東西的護士,整個空間都靜止凝結了。 病房空曠,護士很快就撿完了。大略數(shù)了數(shù),也沒去注意他們異樣的神情,將那一把顏色各不一樣的珠子遞過去,問道:“總共十二顆,沒少吧?” 作者有話要說: 好快啊,新的一年了,大家新年好。跨年在碼字中度過,于是,我離結局又近了一步。 第52章 楚安離猛地坐起來,將那把珠子給一把抓過來,快速的數(shù)了三遍。 是十二顆,沒錯。 她的手鏈一共有十二顆珠子,但是祁墨懷孕之前,不見了一顆,只剩下十一顆。 現(xiàn)在,這顆能代表著祁寧的珠子又回來了。 這種強烈的不好的預示,讓楚安離和祁墨都徹底慌亂了。 祁墨立馬掏出手機往家里打電話,想確認一下情況,而那邊楚安離已經給自己拔了針,帶出了血,在護士的驚叫聲中,臉色蒼白,鞋子都沒穿就往外面跑去。 “阿離!”祁墨連忙追上去,沒幾步楚安離被他拉住了。 楚安離一陣天旋地轉,被祁墨扶住才站穩(wěn),呼吸急促,虛弱道:“回家,回家,祁墨,快點?!?/br> 祁墨剛才電話沒打通,也是無比心焦。他望著楚安離慘白的面色,知道讓她呆在醫(yī)院里等他消息是不可能,一咬牙:“好,我們回去?!?/br> 祁墨把楚安離抱上了車,開車回家的路上一直打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楚安離的眼淚跟珍珠斷了線似的往下掉。 她手心里有十二顆珠子,這些珠子每個顏色都不一樣,她輕易就將當初不見的那顆找出來了。 剔透的藍色中氤著一絲絲淺紅。拿在手里,還微微發(fā)著燙。 她攥緊了那顆,貼在了自己的心口處,沾了淚水的嘴唇戰(zhàn)栗著,“寧寧,寧寧……”絕對不是她想的那樣,絕對不是。 祁墨開得已經很快了,可一分一秒?yún)s是那樣的難熬。車子開到家之后,兩人下車直接往樓上沖。 楚安離大口喘息,喉間如刀割一般的疼痛,她大力推開了寶寶房的門。 寶寶房布置的整潔又溫馨,下午他們離開時,祁寧就在里面爬著玩兒,他還在笑,還隔著彩色的圍欄望著他們,還在奶聲奶氣叫爸爸。 然而,燈點亮的瞬間,映入眼簾的卻是色調明凈的普通臥室。 沒有小床,沒有床鈴,沒有圍欄,沒有溫暖可愛的色彩。 也沒有孩子。 一切都是在布置成寶寶房之前的擺設,仿佛下午時還看到過的場景都是幻想。 那一剎那,祁墨腦子都木了。 從珠子散落開始,雖然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測,但真正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仍然不敢置信,低喃:“寧寧……” 楚安離拖著發(fā)軟的雙腳走進去,站在屋子中央,茫然四顧。 這里發(fā)生過什么?是自己走錯房間了嗎?寧寧呢?是不是黃姐把孩子抱到別的房間,跟他們開了個玩笑。 她看到了床的另一邊倒著一個人,正是黃姐。 楚安離大步上前,將她搖醒,“黃姐,黃姐,寧寧呢,寧寧呢?” 祁墨也飛速上前,黃姐悠悠轉醒,被他扶著坐起身來,目光在兩人身上晃了一圈,又迷茫了片刻才回神,“夫人,先生,你們都回來了?誒,我怎么會在地上睡著?” 楚安離心急如焚,抓著她的衣襟,紅著眼睛問:“我問你,寧寧呢?!” “寧寧?”黃姐嚇一跳,慌張地反問:“寧寧是誰?夫人,我不知道啊!” 楚安離靜了靜,手下更用力了,逼近她怒喝道:“你說你會在家好好照顧孩子的,你把我孩子弄哪兒去了!寧寧呢,我的孩子呢!?。俊?/br> 她頭發(fā)散亂,歇斯底里,黃姐驚疑不定的看向滿臉毫無血色的祁墨,害怕得聲音都抖起來了,“夫人,你的孩子……之前就流產了,你忘了嗎?我,我是先生請來照顧你的,” 楚安離眼底爆滿了紅血絲,呆呆的看了她片刻,手下脫力松開,滿面淚痕交錯。 祁墨閉了閉眼,將身體緩緩跌坐在地的楚安離接在懷里,緊緊擁著她,痛苦地淚如雨下。 變了,真的一切都變了。 可是,為什么會這樣? 醫(yī)院長廊,楚安離疾步而行,她四下張望,逮著人就問:“錢醫(yī)生呢?錢醫(yī)生在哪兒?” 大家見她行為狀若瘋子,有的不理,有的遠遠的就避開。有個護士認識緊隨在她身后的祁墨,被她抓著問,只得告訴了她,“錢醫(yī)生在值班辦公室,你們找她干什么?” 楚安離沖進了錢醫(yī)生的辦公室,錢醫(yī)生看到她跟祁墨進來,略感訝異,“祁先生,你們這是……” “錢醫(yī)生,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孩子?你有沒有看到祁寧?”楚安離抓住她的手,非常的用力,眼睛紅腫,目光哀戚的望著她,“你有沒有看到寧寧,他突然就不見了,當初,當初是你接生的,你有沒有看到他?” “寧寧?這……你先冷靜一點?!卞X醫(yī)生不明狀況,安撫著她,輕聲問:“我接生的?接誰的生?” 楚安離立馬把身邊的祁墨扯近了一步,語氣急促的道:“他,他生的,錢醫(yī)生,你不會忘記對不對?寧寧滿月時,我們還一起吃過飯的?!?/br> 祁墨如此特別的情況,錢醫(yī)生是絕對不會忘記的。明明就是祁墨生了祁寧,可是黃姐卻說她流產了,根本沒孩子。 騙人的,肯定是騙人的。 錢醫(yī)生眼睛睜大了些,看了祁墨一眼,呃了一聲,努力維持著淡定,“祁先生是男人,他怎么可能生孩子呢?祁夫人,你莫不是弄錯了?” 楚安離呼吸停滯了片刻,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使勁搖頭,“怎么會呢,怎么會呢?”她掀起祁墨的襯衣,露出他小腹上還未消失的那道疤痕,對錢醫(yī)生道:“你看,寧寧就是從這里出來的,是他生的!沒有錯!你為什么騙我?為什么都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