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楚安離呼吸聲重了些,對他道:“雪梨爸爸對祁墨有救命之恩,他去幫忙慶生有什么問題嗎?” 顧廷均目光憐憫,“阿離,你怎么還在騙自己?祁墨是不是就一直以這個借口跟雪梨親近的?救命之恩需要靠以身相許來償還嗎?他不愿意,誰能夠逼他?” 他說話字字見血,句句錐心。 楚安離看他一眼,不想再聽,她后退兩步,轉(zhuǎn)身就要出去。 顧廷均在她身后道:“這些都不說了,他還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一直欺瞞你,你要倔強就等著自己去發(fā)現(xiàn)吧,雖然不知他會用什么借口來糊弄你,但我懇求你能清醒點,不要再相信他了。放過自己吧,阿離?!?/br> 楚安離走的很快,但是顧廷均知道她都聽到了。 顧廷均坐回沙發(fā)上,回想著她蒼白的臉突然心口有點堵得慌。他眸中突然有些茫然的神色,他也越來越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些什么了。 晚上楚安離回家已經(jīng)十點了,祁墨還沒回來??炝璩康臅r候,外面才傳來動靜,楚安離坐起身,祁墨酒氣熏天歪歪倒倒的走進(jìn)房間,邊走邊脫衣服,往床上一倒,雙臂抱住了楚安離的腰,嘴里嘟嚷著什么:“抓到你了,我的,是我的,不許跑……”又不怎么安生的動了會兒,把楚安離扯得重新躺下,將臉深深埋入她懷里蹭來蹭去,撒嬌似的喚了幾聲老婆、老婆,才慢慢消停的睡了。 后半夜,楚安離才將壓在自己身上的腦袋輕輕推開。 屋內(nèi)燈火未熄,楚安離注視著他的臉,一如初見時的美好容顏,五官輪廓精致到像是用畫筆一寸一毫勾勒出來的。因為喝多了酒,臉頰還在微微的泛紅,嘴唇輕張,吐息間都是酒氣。 就是這樣一個人,讓她不舍,讓她深深眷戀。 楚安離湊過去輕輕在他的唇上碰了碰,靠進(jìn)了他的懷中,濕漉漉的長睫低斂的瞬間,眼淚從眼角無聲落下。 韓嬌快進(jìn)新劇組了,就是那個需要講英文的電視劇,這部劇制作班底比較專業(yè),開拍前,所有演員都要聚在一起開劇本研討會,還要進(jìn)行拍攝前的培訓(xùn)。比如韓嬌演的是一個會跆拳道的富二代小姐,她就要去做相關(guān)的訓(xùn)練。 楚安離沒想到韓嬌要去的地方,竟然跟程雪梨練習(xí)舞蹈的工作室在同一層樓,兩人迎面碰上,程雪梨被幾個女孩簇?fù)碇?,梳著俏皮的丸子頭,穿著舞蹈服,身材窈窕,氣質(zhì)挺拔亮眼,她笑著跟楚安離打招呼,“阿離,這么巧?!?/br> 楚安離神情淡淡,“是很巧?!?/br> 陪著韓嬌練習(xí)了一上午,午飯的時候,韓嬌約了小姐妹,讓楚安離一個人去找個地方吃東西。 楚安離不知道吃什么,正在附近閑逛,手機突然有陌生來電。 楚安離想了想,還是接了。 等到了約定的高級餐廳,楚安離雖然面上不顯,但一顆心七上八下。在服務(wù)生的引領(lǐng)下,她找到了約自己的那個中年女人。 她長得很富態(tài),穿著體面貴氣,渾身上下珠光閃耀,臉上化了妝,嘴角邊一顆黑色的小痣。 這張臉雖然稍微有點變化,但還是跟程雪梨照片上祁墨mama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楚安離怎么都沒想到,她會突然打電話找自己。 看到楚安離之后,祁mama的目光里是一種毫不掩飾的考量,看起來有種不善的意味,“來了,坐吧。” 楚安離雙手攥著,身體緊繃,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然后,接下來的事,有意料之中,也有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笑里藏刀暗貶她一通,讓她識相的離開祁墨身邊。因為他很快就要跟她的準(zhǔn)兒媳程雪梨訂婚了。 意料之外,祁墨的mama告訴她,祁墨其實是風(fēng)耀集團董事長的兒子,他只是暫時膩味了家中的生活,所以出來游戲人生。但是大少爺終歸是大少爺,玩夠了就要回家去了。她這個貧窮的打工妹其實就是他的一個消遣。消遣完了,他就該回去迎娶他最愛的公主了。 楚安離感覺自己渾身的血一瞬間都冷了。 是了,祁墨從來都不提自己的家人,她一直以為是有什么苦衷,原來,只是不想告訴她而已。顧大哥上次說祁墨有隱瞞她的重要的事,應(yīng)該就是指這個吧。 可是他在怕什么呢?怕她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之后,會因為他有錢死纏著他不放嗎?會讓他丟臉嗎? 屈辱,難堪,憤怒,不安……楚安離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心口疼得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她不顧路人的眼光,邊走邊哭,滿面淚痕。 想給祁墨打電話,想跟他確認(rèn),跟他對質(zhì)。 她要把事情徹底弄清楚,她絕對不會死纏爛打,她會走的遠(yuǎn)遠(yuǎn)的。 可是手指在不住地發(fā)顫,手機差點握不住。 她知道,這通電話打出去,他們兩人大概就真的完了,結(jié)束了…… 韓嬌打電話,說她吃完飯了,讓她去接。楚安離跟韓嬌一起回到了培訓(xùn)中心。 內(nèi)心太過煎熬,她孤零零站在走廊里,這通電話許久都沒能撥出去。她就像是在等待判刑的人,明知道會是死刑,卻還在可憐地拖時間,想要這個結(jié)果能晚一點到來。哪怕就晚一分鐘。 然而,事實上,并不需要她打電話問了。 因為,這個刻骨銘心的下午,祁墨用自己的行動向她宣告了他內(nèi)心最真實的選擇。 楚安離覺得祁墨那些朋友肯定很失望,因為她沒哭沒鬧,沒崩潰沒出丑。已經(jīng)心死如灰的人,大抵是不會有這些反應(yīng)的。 差不多一個月后,她在機場,一通電話將祁墨給甩了,然后跟她mama一起去了美國。 第41章 其實,楚安離當(dāng)年對祁墨說,下一個生日的時候再買戒指,只是這樣說說而已。 一來,她不想讓祁墨浪費錢,畢竟兩人都窮。當(dāng)然,她也是后來才知道,原來他不窮,窮的只有她。四千多對他來說,或許不夠一天零花。 二來,她那時候已經(jīng)預(yù)感跟祁墨走不遠(yuǎn)了,所以,她不想要戒指這種東西。 她沒想到,祁墨竟然還將她當(dāng)年的話給記住了,真的在她這次過生的時候買了對戒。 不過,她內(nèi)心毫無波瀾,沒有絲毫動容。 她打算留在祁墨身邊,是為了祁寧,并不是想跟他重續(xù)那不堪的舊情。 楚安離在看到祁墨把祁寧抱回房間時,臉上才綻放出溫柔的笑。祁墨跟她嘚瑟,“我現(xiàn)在越來越會給孩子洗澡了,黃姐夸我洗得好?!?/br> 楚安離迎上去把孩子從他懷里接過來,聞言道:“那以后,孩子洗澡交給你承包了?!?/br> 男人并不是不會帶孩子,但他們一般默認(rèn)這是女人該做的事,大多數(shù)都心安理得選擇撒手不管。如果有心想學(xué),其實也不算難,就是要有耐心,熟能生巧。祁墨腦子聰明,這些事漸漸地倒也得心應(yīng)手。 還有一點,祁寧到底是從他肚子里出來的,他對孩子好也是一種本能。 “沒問題。”祁墨眉眼俱是淺笑,用手指輕輕戳了戳祁寧的臉蛋,“剛才洗澡還醒著,這么快又睡了,天天睡,喊都喊不醒,小豬似的?!毖哉Z間都是愛意。 楚安離忍不住笑,“小孩子除了吃就是睡,不然你還想他干什么?” 祁墨之前就發(fā)現(xiàn)了,只要圍繞著孩子說,她就會笑,會很輕松,還會很溫柔的跟他對話,也不會不耐煩。 捉了祁寧的小手手把玩,祁墨滿臉向往期待,緩聲道:“我想……聽他叫我爸爸?!?/br> 楚安離道:“那你還有得等?!?/br> “等就等嘛,總是等得到的?!逼钅溃骸暗人麜辛?,我讓他一直叫,叫一天給我聽?!?/br> “你現(xiàn)在這么想?!背搽x笑容依舊,“等真的會叫了,你一聽到他叫你,估計頭都要變大一圈。” 祁墨彎起嘴角:“為什么會頭大?我就喜歡他叫我,我要讓他知道,沒什么事是爸爸解決不了的。是不是,寧寧?” 呼……呼……寧寧睡著了,寧寧什么都不知道。 祁寧滿月前都是跟黃姐一起睡,楚安離雖然晚上沒照顧孩子,但心里一直記掛,總在半夜去寶寶房轉(zhuǎn)一圈,其實也睡得不好。 她索性想著自己跟祁寧睡,有什么事需要幫忙把黃姐叫過來就行了。她本來是想讓祁墨好好休息,自己跟孩子到另一個房間的,祁墨不同意。 他振振有詞:“為什么要分房睡?你在人家眼里才剛出月子,就自己辛辛苦苦晚上帶,我閑事不管還怕吵,別人怎么想我這個爸爸?” 他這么說,楚安離就沒換房間。但是她帶著孩子不可能打地鋪,祁墨還在恢復(fù)身體,也不能睡地鋪。 祁墨強忍著心頭的激動,清了清嗓子,狀似漫不經(jīng)心道:“床這么大,一起是睡又不會擠?!倍宜嘤嗟膿?dān)心都不用,他現(xiàn)在就算想對她干什么也干不了啊。 楚安離應(yīng)該也是這么想的,思索了片刻,就這么同意了。 雖然床很大,但是楚安離沒有將祁寧放中間,怕祁墨翻身將他壓著了。最后就是孩子放邊上,兩個大人睡另一邊。祁寧現(xiàn)在不會翻身,不怕他掉下去。 祁墨見楚安離這么安排,心中竊喜,但也沒敢表現(xiàn)太明顯。 晚上祁寧吐奶鬧騰了一會兒就被楚安離哄睡了,她面朝著孩子睡,一直看著他可愛的小臉,心窩處又酸又熱又漲,還有點莫名的疼。孩子出生前,她其實沒怎么太熱切,可是出生后,毫無疑問的,她覺得自己可以為他交付生命。 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奇妙的感覺呢? 楚安離在他的鼻尖上親了一下,嗓音輕柔似水:“晚安,寧寧?!?/br> 楚安離看著祁寧,祁墨就一直凝視著她。 她散在腦后烏黑柔軟的發(fā)絲,若隱若現(xiàn)白皙的脖頸,纖瘦的側(cè)影,依稀還是當(dāng)年睡在他懷里的那個人……他目光漸漸有些恍惚了。 他伸出手,手指虛虛的在她發(fā)尾掃了一下,又緩緩收回來。 不管怎樣,至少她現(xiàn)在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了。以后再繼續(xù)努力,兩人的關(guān)系一定會慢慢修復(fù),一定。 楚安離被祁寧的哼哼聲吵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身上有點重。一只堅實有力的胳膊搭在了她身上。 ……就知道會這樣。以前他就有這個習(xí)慣,把胳膊橫壓在她胸口,她經(jīng)常半夜呼吸困難地醒過來,以為鬼壓床。給他撥開了,早上醒的時候,又是這樣。 楚安離將他手給拿開,起來準(zhǔn)備給祁寧沖奶粉。黃姐卻已掐準(zhǔn)了祁寧的飯點兒,在房門外極輕的敲了敲,然后推門而入,把已經(jīng)沖好的奶拿進(jìn)來。 楚安離讓她先回房去了,抱孩子抱起來喂,祁寧含著奶嘴吮得特別歡騰,等喂完了,奶嗝也拍了,他就睜著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精神百倍,怎么哄都不睡了。 他偶爾會在吃了奶以后玩一兩個小時才睡,楚安離是知道的,她自然不會惱他,也沒有叫黃姐過來,用發(fā)圈將頭發(fā)扎起來,做足了準(zhǔn)備陪他玩。 她一點也不覺得累不覺得倦,只覺得心柔軟綿綿,暖融融。 祁墨雖然心里記掛著半夜起來搭把手,可男人的耳朵好像對孩子的哭聲或者哼哼聲有道天然屏障,等他猛然驚醒時,楚安離已經(jīng)配祁寧玩了好一會兒了。 祁墨坐起來想幫忙,“你怎么不叫我一聲,我來哄,你睡吧?!?/br> 楚安離臉上一點疲憊都沒有,對他道:“不用了,你睡吧。我要幫忙會喊黃姐。你好好休息才能盡快恢復(fù)身體?!?/br> 她說話時帶著淺笑,皮膚在暖燈映照下有一層薄薄的微光,顯得格外溫柔可愛。 祁墨幾乎是失神了半晌,才抓了抓頭發(fā)靠近她,兩人一起陪祁寧。直到孩子睡了,才都重新躺下去。 雖然孩子還沒法公開,但這不妨礙他們出門,常常就開車帶著孩子出去熱鬧的地方溜達(dá),祁寧喜歡人多,每次都會睜著眼睛玩上好一會兒,不敢是在路上還是去逛母嬰店還是去吃飯,抱孩子哄孩子沖奶粉的都是祁墨做的,動作又利落又熟練,有點經(jīng)驗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真把式。 像他這樣看上去就有錢長得又帥又會帶孩子的男人簡直稀有,而且祁寧又漂亮又聽話,人見人嘆,人見人夸,所以,楚安離每出去一趟,就會接收無數(shù)艷羨的目光,羨慕她有這樣的“老公”,有這樣的兒子,就好像她是人生贏家。 楚安離原本還想著,如果留在國內(nèi),就去找一份工作的,可她現(xiàn)在想把時間都奉獻(xiàn)給孩子,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于是她打算等孩子大些了再把這個計劃提上日程。 祁墨倒是漸漸恢復(fù)些工作,不過力度不大,還是陪孩子多些。黃姐雖然是保姆,但就是偶爾幫把手,有時候閑到看電視,活兒很輕松。寵孩子的富豪她不是沒見過,但沒見過寵到什么事都親力親為的,她心里不由默默的感嘆。 在他們盡心盡力的照料之下,祁寧小臉都胖嘟起來,還多了層雙下巴,疊在脖子上。也只有這樣的小寶寶長雙下巴不是難看,而是可愛了。 祁墨覺得有意思,經(jīng)常用手去撥著玩。楚安離忍不住說他兩句,他還頗有道理:“生孩子不玩也太可惜了?!?/br> “……” 很快祁寧快滿三個月了,他越長越像祁墨,眉眼又靈又神氣,瞧著就是個聰明的小子。只是,他現(xiàn)在都十五斤多了,也長長了不少,要是過些日子抱去給江亞mama看,說是剛出生一個月的孩子,江mama恐怕要被嚇到。 “放心吧。”江亞保證道:“我回去跟我媽先打預(yù)防針,打消她的疑慮。說不定她看到寧寧恐怕高興得都連自己叫什么都忘記了,不會在意這些的。就算不信孩子才滿月,寧寧長得這么像墨哥,也像你,沒誰會覺得這不是你們的孩子。” 楚安離沖他笑笑,“說的也是?!边@個確實是關(guān)鍵,祁寧這張臉一亮相,就絕不會有人認(rèn)為她之前是假懷孕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孩子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