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梨聽了之后，腦袋空白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又驚又怒又茫然，“懷孕了？他怎么能這樣對我？他怎么可以？”

    她感覺自己贏面越來越小，在祁墨心里的位置又如同當(dāng)年，被那個女人無情的侵占。

    聯(lián)想方才江亞的反應(yīng)，她怒火愈發(fā)攀升，江亞跟祁墨關(guān)系那么好，肯定是知情的，可他卻只字未提。

    江亞這個人粗神經(jīng)，人又有點(diǎn)笨，哪里來的這么多心眼，必定是受了祁墨的囑托，讓他不要說漏嘴，以免她做出什么事來。

    程雪梨氣血上涌，內(nèi)心委屈蔓延，淚水奪眶而出。

    程mama痛恨道：“好個祁家人，給我們玩這種心機(jī)，將我們母女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你爸爸當(dāng)年就不該舍命救下這種白眼狼！”

    程雪梨背靠在墻上，低著頭抽泣道：“現(xiàn)在提爸爸也沒用了，祁墨很反感我們這樣。”

    “所以說他是個白眼狼！沒有你爸的話，他早沒命了！還能活到現(xiàn)在給我們臉色看？？現(xiàn)在連提都不讓提，我看他就是想找借口甩掉我們這個包袱了。”

    程雪梨張了張嘴，喉嚨哽到說不出話來。

    沉默了許久，程mama陰沉沉道：“她能懷，我就不能讓她掉嗎？最好讓她以后都懷不上，看祁家還認(rèn)不認(rèn)她這個不下蛋的媳婦兒?！?/br>
    程雪梨聞言，猶豫道：“媽，這樣不行吧。”如果真出這樣的事情，祁墨肯定會查，她們又沒有什么人手，就算做了肯定會留下把柄，到時(shí)候只能兩敗俱傷，她目前的一切風(fēng)光都是靠著祁家支撐著，她不想跟祁墨鬧翻。

    程mama氣道：“不行不行，那你倒是想個辦法出來啊。要不，你去懷？你懷得上嗎？蠢東西，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你了！永遠(yuǎn)都比不上人家！”

    程雪梨被她痛罵，傷心地哭了好一陣，突然想到什么，擦了擦眼淚，對她道：“媽，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說，先掛了?！?/br>
    坐在椅子上緩了緩，她這才打給了顧廷均，帶著哭腔懇求道：“顧大哥，我需要你的幫助，你能答應(yīng)我嗎？”

    *

    楚安離最近的伙食比之前還要好，每天張阿姨要給她準(zhǔn)備五到六頓飯，可她哪里吃得下這么多？更何況這些都是給懷孕的人準(zhǔn)備的，于是她象征性的吃一點(diǎn)，然后全部推給祁墨，讓他去解決。他最近胃口極好，每次都能吃完。

    張阿姨看到之后，有些發(fā)愁，勸道：“祁先生，您最近都有點(diǎn)長胖了，飲食上還是稍微節(jié)制一下比較好?！?/br>
    祁墨經(jīng)過幾天的調(diào)整，已經(jīng)對此不在乎了，邊吃邊道：“她不吃就浪費(fèi)了，浪費(fèi)糧食可恥?！?/br>
    張阿姨只有無奈的笑笑，“我就多這么一句嘴，祁先生吃也不錯，能吃是福?！?/br>
    楚安離買的假肚子到了以后，最先開始綁最小月份的，衣服遮了以后，頗有那么點(diǎn)意思，如果不掀衣服的話也不會露餡兒。出門再穿厚一點(diǎn)，根本就看不到肚子。

    而祁墨的肚子卻是實(shí)打?qū)嵉目粗粗兇罅?，張阿姨看他吃那么多，晚上還要加宵夜，能吃是福這種話，已經(jīng)說不出口了。

    這天陽光正好，祁墨躺在露臺的躺椅上懶洋洋地曬太陽，豆包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跑過來，一躍而起，剛好踩在祁墨的肚子上，楚安離連忙將它給抱走。

    祁墨卻像是受到驚嚇了一般，猛然間撐起身體來，盯著自己凸起的小腹看。

    楚安離還以為他是被踩出什么問題來了，忙湊近了些問：“怎么了？不舒服了？”

    祁墨緊緊咬著牙關(guān)，臉色白了綠，綠了紅，紅了黑，幾番變幻之后，才看著楚安離一字一字的道：“肚子里，有東西在動?！?/br>
    楚安離聞言恍然，點(diǎn)點(diǎn)頭：“正常的，胎動?！?/br>
    祁墨一動不動的呆了會兒，重新躺回去，胳膊遮住了眼睛，頹然不語了。

    楚安離已經(jīng)習(xí)慣了，讓他靜一靜自己適應(yīng)就好了。剛開始知道懷孕的時(shí)候，恨不得立馬去死，后來慢慢也就接受了。前些日子還在為自己肚子變大徹夜未眠，過了那個階段，他就能坦然自若了，還偶爾盯著肚子評價(jià)一句：“嘖，感覺又大了一圈。”

    他長肚子后，以前的衣服也都小了，他讓人送了一大堆大碼號，款式寬松的衣服過來，每天在家換著穿，實(shí)實(shí)在在的孕夫樣。

    “……阿離！”祁墨這天又起遲了，正要下樓吃東西，一眼就看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楚安離拎著包從衣帽間出來，他警鈴大作，幾步上前拉住她，上下打量，“你打扮成這樣，干什么去??？”

    楚安離抽出自己的手來，瞥他一眼：“出去玩啊?！闭f完就往樓下走。

    “去哪里玩？跟誰？有沒有顧廷均？”祁墨緊追不舍，“丟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在家里，你就不會良心不安嗎？”

    “秦桑喊我去吃飯?！背搽x回頭掃一眼他肚子，在室內(nèi)穿的衣服少，肚子更明顯，怕時(shí)間久了家里的阿姨生疑，前幾天祁墨以想過幾天二人世界為由，給她們放了一段時(shí)間的假。所以她走了的話，的確是他一個人在家。

    她對祁墨道：“要是愿意的話，你也可以去?！?/br>
    楚安離說這話就是認(rèn)定他不會去，誰知，他轉(zhuǎn)身就往衣帽間跑，“你說的啊，等著我換衣服，馬上！”

    楚安離沒想到他會答應(yīng)，站在原地愣了愣，只得坐到一樓等他。

    這回是楚安離開車，祁墨坐在副駕駛，他特地選了一件寬松的中長棉襖穿著了，衣服厚，拉上拉鏈之后，其實(shí)仔細(xì)看的話，還是能看出一些端倪。但暫時(shí)能用長胖糊弄過去。

    “你那meimei怎么會突然想到請你吃飯？”不怪祁墨問得直接，他當(dāng)年跟楚安離在一起的時(shí)候，算是領(lǐng)教了這個meimei的貪婪和自私，楚安離當(dāng)時(shí)打工才賺幾個錢，她還親自前來將她身上的最后一分錢都搜刮走，猶不知足，覺得她藏私。她這次突然請到外頭吃飯，一定不是單純的吃飯。

    楚安離也知道秦桑不會無緣無故找她，回道：“電話里沒說，待會兒見了，自有分曉?！?/br>
    祁墨剛才怕楚安離不等他，隨便用飯盒帶了點(diǎn)吃的填一填餓扁的肚子，剛剝了雞蛋咬了一大口，前方的車不知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驟然停下，楚安離趕忙急剎車，倒是沒撞上去，祁墨卻差點(diǎn)噎死，眼睛都直了。

    楚安離擰開水瓶給他，他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才給咽下去，長吐一口氣。

    他們才出別墅區(qū)，路上車不多，前面那輛車又重新啟動走了。楚安離也準(zhǔn)備繼續(xù)走，祁墨卻讓她等等，“把車靠路邊兒?！?/br>
    楚安離不解，但依言做了。就見他打開車窗，喚路邊的拾荒小孩。

    “你干嗎？”難道看人家可憐，要給人家資助？不過見他穿著打扮，不像是什么窮人家。

    小孩嘚吧嘚吧跑過來，祁墨給他開了后備箱，讓他去拿里面的東西。

    楚安離正摸不著頭腦，小孩喜笑顏開地拎著一大袋空水瓶過來道謝了，祁墨還將手里的也喝完了，瓶子給他，他收下后別提多開心了。

    小孩瞧著也就初中模樣，他說他想要買新玩具，mama說讓他放假自己出來掙錢，臉蛋紅紅瞧著有點(diǎn)難為情。

    祁墨真情實(shí)感地鼓勵他：“真男人別怕丟臉，等你長大，你會發(fā)現(xiàn)這樣好處很多的?！?/br>
    小孩受教的點(diǎn)點(diǎn)頭。

    車子又駛出一段距離，楚安離眼睛直視前方路況，開口問：“你收集這些瓶子，就是為了做好事？”

    “做好事？”祁墨喝多了撐得慌，靠在椅背上，道：“就是突然養(yǎng)成的一個習(xí)慣，懷念一下過去?！?/br>
    他聲音低低的，楚安離幾乎有一瞬間的晃神，懷念過去，他是真的懷念嗎？

    按照導(dǎo)航，楚安離找到了秦桑說的那個餐廳，發(fā)現(xiàn)是一家主題餐廳，站在門外都能看出檔次，讓一般人望而卻步的那種。

    祁墨目光掃了一圈，“這家餐廳，至少人均上千，你表妹會請你來這里？你弄錯了沒有啊？”

    楚安離又確認(rèn)了一遍地址，沒錯，再給秦桑打電話，她卻沒接。

    祁墨心里已經(jīng)有了揣測，登時(shí)冷笑一聲，“搞什么幺蛾子，進(jìn)去看看就知道了?！?/br>
    說罷率先邁步進(jìn)去了，楚安離皺了皺眉頭，也跟上去。

    推開雅間門，等在里面的人，果然是顧廷均。

    顧廷均轉(zhuǎn)頭看到祁墨，也沒有露出意外的神情，微微一笑，對著他身側(cè)的招呼道：“阿離來了，進(jìn)來吧?！?/br>
    兩人都走進(jìn)去，卻沒有落座。

    祁墨冷嘲熱諷道：“阿離說是meimei約吃飯，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時(shí)候變性了？”

    “meimei臨時(shí)有事，所以囑托我來?！鳖櫷⒕换挪幻Γθ菀琅f，“倒是你，明明只約了阿離一個人，你為何跟來？堂堂祁家少爺缺這一頓飯吃？我看你這體型，也不需要再吃吧？”若有若無的瞥了眼他的肚子。

    楚安離不想聽他們針鋒相對，拉住沖過去的祁墨，問道：“秦桑呢？”

    顧廷均面對她的質(zhì)問，澀然輕笑了一下，才道：“阿離，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被她約來的，她說要給我出主意，教我怎么挽回你。誰知……”

    楚安離拿出手機(jī)再次撥打秦桑的電話，這下她接了，說話結(jié)結(jié)巴巴，一言難盡。

    “哎呀，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就是覺得……你跟顧大哥比較般配嘛，他人不錯的，而且……”

    楚安離忍了忍，冷聲道：“下次別自作聰明?！?/br>
    秦桑訥訥的，“兇什么兇嘛，我還不是為了你好。祁墨那個人，雖然有錢但是人品明顯不行，還囚禁你，限制你的自由，姐，你看人眼光不行啊……”

    楚安離當(dāng)時(shí)電話里找她求救的時(shí)候，她都沒有此時(shí)此刻這么正義凜然。

    楚安離不欲與她多言，直接掐斷了電話。

    祁墨也不去跟顧廷均冷眼相對了，突然一改策略，手臂攬住楚安離，低柔道：“算了，阿離，為了我們的孩子著想，別為了這種小事生氣?！?/br>
    顧廷均眼神明顯一震，孩子？他站起身來，臉上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你們、你們……”

    楚安離面色淡漠，沒有反駁，顧廷均盯著她的臉，又緩緩坐回去，一向溫文爾雅的他神情有幾分克制不住的陰沉。

    “恭喜我們是不是？多謝了?！逼钅珨堉搽x走了。

    他們離開后半晌，顧廷均才狀若自嘲的低笑了一聲。

    *

    返回的路上，換成了祁墨開車，楚安離收到了顧廷均的信息。

    ——你忘記了那場大火嗎？他們在彼此心里都拔不掉了，就算現(xiàn)在分開也只是賭氣只是暫時(shí)的，我走出來了，希望你也是，阿離，清醒一點(diǎn)，不要再重蹈覆轍！

    楚安離喉間陡然漲得發(fā)痛，她沒回信息，不動聲色將手機(jī)收起來。

    顧廷均等了許久沒收到回信，他抬手摁了摁漲痛的額角，靜了片刻，突然暴怒地伸手一掃，將桌上的茶盞給掃落砸在了地上。

    小心翼翼推門進(jìn)來的秦桑嚇一跳，定在原地動都不敢動。約會被攪散了，他生氣成這樣，看來他真的很喜歡她姐啊。

    不過她不像從前年少時(shí)那樣羨慕了，因?yàn)?，她現(xiàn)在才深深地察覺到這個總是笑盈盈的男人，其實(shí)有點(diǎn)……可怕。

    顧廷均布滿紅絲的眼睛看向杵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她，忽爾就笑了，又恢復(fù)了成了平日那個溫煦的顧大哥。

    “來了，今天辛苦你，讓你挨一頓罵?！?/br>
    秦桑嘴角抽搐，好不容易才笑出來，“還好還好，我一向不怕她。那個，顧大哥，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不急?！鳖櫷⒕⑿χ疽馑^來，親手為對面座位的茶盞倒熱茶，緩緩道：“來都來了，吃一頓飯?jiān)僮甙?，這里的招牌菜不錯，我們邊吃邊聊?！?/br>
    “……”秦桑訕訕的擦了擦額角的汗，心中哀嘆，可是她并不想聊啊！

    大概是因?yàn)橐徽煨木w不好，晚上楚安離做惡夢了。

    她是被祁墨給喊醒的，驚喘的一睜眼，眼神好一會兒才聚焦。

    “做什么夢了，枕頭都哭濕了。”祁墨拿著毛巾給她擦臉，他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做夢哭成這樣的。就像是有什么掐著她的脖子，難過得氣都喘不過來。他的心都跟著攪一塊兒了。

    楚安離濕著眼睛怔了好半晌，才接過他手里的毛巾，嗓子微微嘶啞，“沒事了，你睡吧?！?/br>
    她不愿意說，他是怎么都問不出的。祁墨微微矮下身，手指撥弄她臉頰邊的發(fā)絲，湛黑的瞳眸注視她，低聲道：“阿離，就讓我陪你睡吧，我現(xiàn)在就是想對你干什么也干不了，你放一萬個心?！?/br>
    楚安離沒說話，將他的手給推拒開來，然后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

    祁墨心中微微發(fā)沉，又在床邊坐了許久，坐到腰酸撐不住了，這才回到地鋪上。

    如楚安離所料想，沒出幾日功夫，祁墨已經(jīng)熟悉胎動了，不再生無可戀，不再大驚小怪，甚至哪天動少了，他還產(chǎn)生疑慮，詢問楚安離：“它不會出什么毛病了吧？”

    楚安離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越來越淡然，只能說他的接受能力真的挺強(qiáng)的。

    有時(shí)候她在家里看著他一八幾的大個子挺著個肚子在那晃來晃去，都會冷不丁的覺得滑稽好笑，而他在經(jīng)過了這么多心理挑戰(zhàn)之后，仿佛完全過了尷尬期，并開始“恃肚生嬌”了。

    頭一件事，就是洗澡。簡直是怨氣沖天的現(xiàn)場。

    “地上滑，我一個人洗，你不怕我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