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然而那只腳仍舊是退了開,這是一個明顯拒絕的動作。 “不用了?!倍武暤?。 就是這個聲音,雖然少了一份陰柔,多了屬于男人的深沉,但音色本身并沒有變。這就是她上輩子認識的段督主。 在她怔愣間,段洵已經(jīng)站起身,道:“我去洗手間?!?/br> 寧迦乍然間見到上輩子的故人,一時暈暈乎乎。 她來到這個世界幾年,這是第一次遇到跟上輩子長得一樣的人,而且還是段督主。 她這會兒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單純長得像?還是這人就是段督主轉(zhuǎn)世投胎的來生? 唯一能肯定的是,以他這樣平淡的反應來看,就算是轉(zhuǎn)世投胎,也不可能跟她一樣,還記得上輩子的事。 孟婆湯過期失效這種事,幾率實在是太小了。 寧迦暗自深呼吸了口氣,覺得自己需要冷靜冷靜。端起托盤起身,跟在男人身后往外走。 前面的男人走到門口,伸手將門打開,又退開一步,微微躬身。 還有些暈暈乎乎的寧迦看到他立在門側(cè)不動,以為他是有什么事,愣了下也站停下腳步,想著等他先出去,自己再出去。 不想,男人卻是微微抬頭,那雙狹長幽深的黑眸,朝她淡淡看過來,然后伸手做了個有請的手勢。 原來是女士優(yōu)先。 寧迦反應過來,心說轉(zhuǎn)世的段督主還挺紳士。于是朝他笑了笑,低聲道:“謝謝?!?/br> 然后邁步先走了出去。 一個去大廳,一個去衛(wèi)生間,相反的方向。段洵站在門口,目送那道纖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轉(zhuǎn)角,才不緊不慢地朝另一端的衛(wèi)生間走去。 而此時屋內(nèi)的三個人則是面面相覷,一副白日見鬼的樣子。 蘇達眨眨眼睛:“剛剛那么禮貌紳士替女士開門的是我們的sin神?” 剛剛那動作,用紳士禮貌其實都不太恰當,幾乎是帶著點謙卑的恭敬。他簡直覺得是自己看錯了。 然而阿坦拍拍他的肩膀:“哥,你沒看錯。” 小飛道:“而且剛那姑娘打濕了他的鞋,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br> 蘇達:“我沒記錯的話,上次在餐廳吃飯,一個姑娘不小心滴了兩滴咖啡在他鞋子上,那臉色我現(xiàn)在都還記得,差點沒把那姑娘嚇哭。要不是我們攔著,他絕對將人按在地上給他擦干凈?!?/br> 阿坦點頭:“沒錯,什么憐香惜玉紳士做派,在sin神的字典里是沒有的。畢竟他那么討厭女人,當然,男人也不喜歡?!?/br> “所以?剛剛怎么回事?”蘇達看向自己的好兄弟,露出真情實意的疑惑。 阿坦攤手:“可能是見鬼了吧?!?/br> 除了這個解釋,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幾個人說笑間,段洵去而復返。 他不緊不慢地在自己位子坐下,拿起那滿杯的茶,呷了一口,然后對上六雙朝他笑瞇瞇看著的眼睛。 “干嘛?”他挑挑眉,漫不經(jīng)心問。 “你竟然還懂得給女孩子開門,讓人姑娘先出去。”蘇達笑,“這么紳士的行為,可不是sin神的風格?!?/br> 可惜他的調(diào)侃就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沒得來段洵半點反應。他只將茶杯放回茶幾,淡聲道:“下次不要叫這姑娘來送茶水飲料了?!?/br> 蘇達愣了下,道:“我看你不是沒生人氣?還給人開門伸手讓人先出去么?不就給你鞋子灑了點水,你不用難為人家吧。我看就一個家境不好勤工儉學的小姑娘,何必呢?” 段洵涼涼看向他,似笑非笑道:“就算只是個家境不好勤工儉學的小姑娘,你也不配讓人給你端茶倒水?!?/br> 那可是金枝玉葉的公主,怎么能……怎么能做這種下賤的事? 何況以她剛剛的反應,他幾乎可以確定,她跟自己一樣,還有上輩子的記憶。 這山路十八彎拐得蘇達更疑惑了,他以為他是生了那姑娘的氣,這怎么又變成對他人身攻擊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她是這里的服務員啊。”他一臉莫名道。 段洵淡聲說:“總之不要再叫她來端茶倒水?!?/br> “行吧,你說了算?!碧K達揮揮手。 反正,他向來是這么捉摸不定,哪怕認識好幾年,他也經(jīng)常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 hell駐唱的第二個晚上,粉絲的瘋狂程度比起第一晚有增無減。 當舞臺上的燈光轉(zhuǎn)換,震耳欲聾的音樂響起時,吧臺邊的寧迦,心臟也撲通撲通劇烈跳起來。不過跟昨天被音樂和尖叫所震撼有所不同,她今天的心臟狂跳,完全是因為小舞臺上,那隱沒在暗影下的男人。 從休息室出來后,她想努力冷靜下來,但沒能做到,滿腦子都是亂糟糟的。 若是沒有死前那一幕,她對在這個世界見到段督主,大致頂多是有些訝異愕然,卻絕不會產(chǎn)生這么大的心理波動。 雖然已經(jīng)時隔幾年,她仍舊記得從城樓跳下時,段督主掌心里的溫度。那是她上輩子生命里,最后體會到的一絲溫暖。 她必須承認,直到現(xiàn)在,她仍舊對此心存感激,以至于段督主原本是個什么人,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了。 她這樣胡思亂想著,臺上的段洵已經(jīng)開始了他的間奏solo。暗影之下,他修長的手指,在琴弦間翻飛起舞,化成一串行云流水激昂澎湃的音樂。氣氛一下被推到高潮,小小的酒吧里,都是歡呼尖叫。 寧迦定定地看著他,想起上輩子的段督主也很會彈琴。 那時他剛剛在宮中嶄露頭角,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是趙貴妃宮中的內(nèi)侍。趙貴妃娘家背景雄厚,一度很是得寵,在宮里幾乎是橫著走,誰都不放在眼中。段督主那時是她的寵宦,后來,段督主進了東廠,也是借著趙貴妃的勢力,一路扶搖直上,直到成為廠督。據(jù)說他如此被趙貴妃器重,就是因為他彈得一手好琴。 因為他手段太狠辣,風評自是不好,宮里也暗地里流傳著各種關于他的惡評。其中一樣就是他并非一般寵宦,而是跟趙貴妃有著首尾。 寧迦那時已經(jīng)知曉人事,只覺得這傳言實在荒謬,一個妃子怎可能跟不能人道的太監(jiān)有首尾?再加之,他當廠督?jīng)]多久,趙貴妃就因為跟人私通而被賜死,這樣的傳言也就漸漸消弭殆盡。 他在趙貴妃跟前時,她不過十來歲,有幸聽過一次他的琴。那日她準備去御花園賞花,還沒進到園子,便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 她被這琴聲吸引,停下腳步,撥開擋住視線的草木,越過一園子的花團錦簇,卻見是趙貴妃大張旗鼓地坐在涼亭中休息,一個少年坐在她對面為她彈琴。 因著隔得很遠,看不太清楚那少年的模樣,只隱約覺得生得應是極為昳麗,定然就是趙貴妃最寵愛的段公公。 那琴聲是真的好,后來人人都說狀元郎彈得一手好琴,她也聽過幾回,卻始終覺得與當日那少年所彈琴聲相比,還是稍遜一籌。 而她之所以時隔多年,依舊記得那日的場景,并不僅僅是那琴聲宛若天籟。讓她更記憶猶新的是,那少年彈完琴后,便走到趙貴妃跟前跪下,趙貴妃咯咯笑著摸著他的臉,給他打了賞。 雖是愛憐的動作,卻無端讓人覺得趙貴妃不像是在對待一個人,而是在對待一個畜生。 這讓年少的寧迦覺得很不舒服。 只不過她當時怎么都沒想到,那個卑微的小內(nèi)侍,后來會成為權(quán)傾朝野的督主。 寧迦很快被吉他的旋律拉回到現(xiàn)實,一雙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他。他看起來,仍舊是很厲害的人物。 不記得上輩子是好事,雖然他上一世后來呼風喚雨權(quán)勢滔天……但畢竟是個太監(jiān)。 如今他成了真正的男人,還過得看起來很不錯。 她竟然莫名有點替他欣慰。 吉他solo在一陣急促激昂的旋律中收尾,段洵的右手手指在琴弦間翻飛,引來一片喝彩和尖叫。 寧迦也忍不住抬手用力鼓掌。 段洵微微抬頭,一雙幽深漆黑的眸子,越過五光十色看過來,嘴角微微勾了勾。 hell演唱完,照例是不管瘋狂粉絲的呼喚,去了包廂喝酒。 寧迦一面穿梭在卡座中,一面忍不住朝走廊那邊瞄??傁胫€能看到段督主。 不過她沒看到人出來,倒是沒過多久,見到店長王哥領著兩個打扮火辣的公主,朝那邊走去。 她撇撇嘴,有點好笑地想,如今段督主是真男人了,是該享受男人可以享受的生活了。 這邊,王哥照舊領著莉莉和蘇珊去了hell的包廂。 “來了來了,幾位爺放心,我這里最漂亮的公主,那一定是留給你們的。” 兩個女孩輕車熟路,坐在了沙發(fā)上三個男人中間,撒著嬌打招呼。 蘇達攬住人肩膀,笑道:“王哥有心了?!?/br> 王哥道:“那你們慢慢喝,有事兒叫我?!?/br> 他正要堆著滿臉笑要轉(zhuǎn)身出門,那坐在一邊的段洵忽然不緊不慢開口:“公主?” 王哥不明所以看向他,笑說:“是啊,莉莉和蘇珊可是我們店里最漂亮的公主?!?/br> 段洵手中捏著一個酒杯,慢慢轉(zhuǎn)了轉(zhuǎn),一雙黑眸神色莫測地看向兩個女孩。 王哥和女孩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覺得氣氛似乎有點不對勁。但hell那三個可是很清楚,這人是百分百在表達不悅,而且是非常不悅。 蘇達也不知道他忽然哪根神經(jīng)不對,趕緊站起來給他杯里倒酒順毛:“來來來,咱們喝酒,你要喝什么,我給你倒?!?/br> 段洵面若冰霜,手上忽然用力,那玻璃杯發(fā)出咔嚓一聲,竟是裂成了幾半。 眾人均是倒吸了口冷氣。 他將玻璃碎片丟在茶幾上,哂笑一聲,道:“真是世風日下,這種賣笑賣rou的行當,不過是賤婢罷了,也配稱作公主?” hell三賤客:“????” 王哥:“????” 大家不要急,就幾章鋪墊,公公還是會很快掉馬的,掉馬了才好玩,掉馬了才是公公和公主哈哈哈。 第10章 斗毆 兩個女孩頓時臉漲得比豬肝還紅,厚厚的粉底都遮蓋不住。 段洵漫不經(jīng)心收回手:“都滾出去,別臟了這里的空氣?!?/br> 這回不僅是兩個女孩,就是王哥臉色也掛不住了。他并不清楚這幾位的背景,只是聽從老板吩咐好好伺候著,可特么誰知道,竟然這么難伺候! 蘇達一看這氣氛僵的,真是叫苦不迭,忙不迭拍拍兩個女孩,打著呵呵道:“我們sin神今天心情有點不好,這里就不用你們了。王哥,不好意思啦!” 王哥到底是老油條,對方給了臺階,他也就馬上下了,陪著笑道:“行行行,那我?guī)Ч媚镒吡耍筒淮驍_幾位了?!?/br> 等人一出門,蘇達三人,齊齊看向另一頭的男人。 “大哥,你又抽什么風?我知道你看不上這種女孩,但也不必要這么毒舌吧。人家好歹是姑娘,你這說話也太傷人了。何況王哥還在這里,回頭跟威哥一說,咱們以后還有臉過來喝酒?” 段洵不以為意道:“我討厭聽到公主兩個字用在這些下賤的女人身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