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年輪7

    一覺醒來，季薇習(xí)慣性地伸了個懶腰，一想，不對啊，她為什么是平躺著的。她立即彈跳起來，整好對上元麗澤好看又幽深的烏瞳。

    又是那種直勾勾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你吸進(jìn)去一般。季薇看他單手支頤坐在凳子上，右手上的吊針已經(jīng)拔掉，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她羞赧極了，弱弱地舉起一手：“不好意思，我睡著了。”

    好尷尬！好無語！睡著也就算了，還霸占了人家病人的病床，季薇聽他低低地笑了聲，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日記本上，她不禁感到好奇：“咦，你在看什么？”

    她從床上下來，徑直走到他身后，湊了過去。這一看不要緊，季薇飛快地奪過她的日記本，羞得無地自容：“你、你怎么隨便看別人寫的東西?！?/br>
    元麗澤愣了一下，“娃娃，你寫的很不錯啊，為什么不可以看？”

    季薇翻了翻日記本，又想去死了。她今天走得匆忙，連拿錯了日記本都不自知。這個日記本是她上初二時候，專門用來寫小說的。

    那時候，父母對她管控嚴(yán)格，電腦什么的很少讓她碰，她也沒膽量在電腦上寫稿。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她就開始用日記本連載。

    一個字一個字的都是她的心血，雖然后來幾乎被她媽毀的差不多了，她只勉強(qiáng)搶救回了幾本。

    “娃娃，你想當(dāng)小說家嗎？”他問的很認(rèn)真。

    季薇抱著日記本，還陷入方才的羞窘里，“你你你你看了多少？”

    “看完了。不過好可惜啊，到了高潮的地方戛然而止?！焙猛锵У臉幼樱巴尥?，你不打算寫完了嗎？你這樣子對讀者非常不公平呢?！?/br>
    季薇見他既沒有嘲弄也沒有嚴(yán)肅地指責(zé)她不務(wù)正業(yè)，反而真的像個求更新的讀者般，她的心里忽而像是灌進(jìn)了一陣暖風(fēng)。

    如果別人是這副表情，季薇可能不會相信，但元麗澤他就是個任情任性之人，個人喜惡從不避諱地掛在臉上。

    “……你真的覺得寫得還不錯？”

    “嗯?！?/br>
    “你……你不覺得這是一種不務(wù)正業(yè)的行為？”

    季薇遲疑地發(fā)問。所有的人都覺得她是不務(wù)正業(yè)，包括江允楓在內(nèi)。根本就沒有人考慮過她的感受，也沒有人在乎過她真正的想法。

    元麗澤反而一臉奇怪：“娃娃，你好奇怪。我不太懂你為什么要覺得這是不務(wù)正業(yè)？在某些方面有天賦的人們，難道不該被尊敬嗎？”

    元麗澤所在的學(xué)校，充斥著形形色色的牛人，古怪之人也不少。在某些方面有天賦的，更是多如過江之鯽。沒有人可以隨意決定別人的人生，人生從來都是屬于自己的。這對他來說是自小就深深刻在骨子里的認(rèn)知。盡管后來他的人生還是沒少被人干涉，但不代表他就愿意屈服這種生活，他只是暫時沒有找到值得他爭取的東西而已。

    啊不，現(xiàn)在有了一個了。元麗澤微微覺得開心。

    季薇聽他這樣說，鼻頭一酸，差點掉出眼淚。她慌忙轉(zhuǎn)身，不愿意將自己深藏已久的心事，暴露在他面前。

    “娃娃？”見她情緒有些激動，元麗澤擔(dān)憂極了，禁不住就想將她轉(zhuǎn)過來。

    “……我沒事?！彼亲?，轉(zhuǎn)過身子，朝他綻放出最真誠的笑容，“元麗澤，謝謝你?！?/br>
    “謝謝我？”元麗澤一頭霧水。

    季薇知道他肯定不會明白她的心境，也不解釋，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是多年來的心結(jié)瞬間有了小小的松動，他不會懂她的，但也比誰更加貼近她的心。

    季薇心情突然好極了，放下了所有的羞澀，也將心思都用在了小說上：“你真的想看到后面的劇情嗎？”

    “嗯。”

    她偏頭看他，然后掏出了手機(jī)，登上了許久都沒用過的qq空間。白皙透明的指尖滑過沁涼的屏幕，翻了許久，終于找出了這部短篇小說。

    “給你?！?/br>
    她嫣然一笑，元麗澤發(fā)現(xiàn)，她只有在真正開心時，才會露出這般毫不設(shè)防的笑容。平時的她，大都隱藏著愛笑的本性，壓抑著自己的天性，給人一種莫名的距離感?？涩F(xiàn)下，她眉眼彎彎，笑得純真動人。

    元麗澤心中一動，差點就忍不住想要去親吻她。當(dāng)然，他還是保留著大部分理智的，她才開心起來，他一點也不愿意再惹她生氣。

    接過手機(jī)，他開始按照她的指示，認(rèn)真地閱讀起了小說的結(jié)局。他看書很快，一目十行，理解能力也強(qiáng)。

    很快就讀完了結(jié)局，季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你有什么感慨？”

    元麗澤難得會覺得為難與苦惱，要不要對她說實話？會不會打擊到她？千思百轉(zhuǎn)間，他還是決定如實回答：“……你寫的竟然是恐怖小說？”

    “這明明是靈異推理小說好不好？”

    元麗澤：“……”

    這兩者有差別嗎？

    “看開頭，我一直以為是愛情小說?！?/br>
    他還想著能不能借鑒一下情節(jié)呢，結(jié)果筆鋒一轉(zhuǎn)，居然是恐怖推理小說。

    季薇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愛情明明是陪襯??！你沒看見男女主角從頭到尾都在曖昧不明的狀態(tài)下嗎？破案才是主線劇情好不好？”

    其實她也是有些心虛的，畢竟是初二時期寫的東西，難免會有點中二病犯了的感覺。只不過被他這般直白的說了出來，還是好丟臉啊。

    她有點明白為什么他沒有女朋友了，不愧是破壞氣氛的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她難得會露出本性，元麗澤覺得她發(fā)起脾氣來，簡直可愛到爆，他是個隨心之人，想到什么就會順從內(nèi)心的選擇。

    于是，下一秒，季薇只覺得手腕一緊，被他輕輕一拽，腳步稍顯混亂，她整個人都跌到了他懷里。

    這已經(jīng)是她第二次跌倒在他懷里，上次是在大巴車上，那時候他還是一副冷冷清清的表情，對她也是毫無印象。

    而現(xiàn)在，他單手圈住她不堪一握的纖腰，溫?zé)岬暮粑蛧姺髟谒?，季薇雙手緊緊貼在他胸口，明顯感覺到只穿著病號服的元麗澤，身體有些發(fā)燙，胸口也劇烈地跳動著。

    他的眼睛漸漸改變了色澤，變得又深又暗，季薇傻傻地盯著他，見他俊美的臉龐緩緩地靠了過來，她越來越慌張，身體卻動不了，到了最后，居然還緊張地閉上了雙眼。

    原以為會落在唇上的親吻，在離她唇瓣一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地止住，季薇偷偷地睜開了一只眼睛，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克制與隱忍。

    她的臉上早就一片嫣紅，元麗澤居然也難得浮現(xiàn)了一抹紅暈，他放棄了親吻她的舉動，將她抱在了懷里。

    “娃娃，在你沒有允許前，我不會對你怎樣，我喜歡你，所以更加要尊重你?！?/br>
    季薇：“……”

    她也不知道是該感謝他的克制，還是該罵他是個白癡。她對自己方才居然閉上眼睛，一副有些期待的模樣，覺得崩潰又狼狽。

    季薇想吐槽：你這種不經(jīng)同意就擁抱的行為，其實跟強(qiáng)吻也沒差。

    但她現(xiàn)在心里很柔，很軟，所有的情思都化為了動作。在他緊緊抱著她時，季薇終于伸出手，環(huán)在了他的腰間。

    元麗澤一怔，抱得她越來越緊。

    季薇覺得腰都快要被他勒斷了，忍不住就嚶嚀了一聲，她的聲音偏柔偏嬌媚，這大大刺激了元麗澤，他貼在她耳邊，認(rèn)真地問：“娃娃，你不反對我抱著你，是不是說明你已經(jīng)同意了？”

    “嗯？”

    同意？同意什么？

    季薇還有些昏昏沉沉，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元麗澤又一次選擇自我解讀她的意思，擱在她腰間的手很快轉(zhuǎn)移了地方，執(zhí)起她秀美的下頤，在她茫然的眼神下，傾身吻住了她的唇瓣。

    季薇：“……”

    說好的尊重呢？說好的不會亂來呢？

    所以他的腦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被吻懵了，不得不承認(rèn)，他說他學(xué)習(xí)能力很好，一點都不錯。盡管不知道他的學(xué)習(xí)途徑究竟來源于哪里。

    元麗澤在她唇上啃咬著，忽輕忽重，舌尖也悄悄探了出來，描繪著她的櫻唇。季薇腦袋瓜早就成了一團(tuán)漿糊，昏昏沉沉，混混沌沌。等她稍稍回神的時候，吃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也在生澀地回吻著他。

    這個吻纏綿而悠長，她聽到他在自己唇邊沙啞地呢喃著：“娃娃，你好甜?！?/br>
    “等、唔——”

    又一次被吻住，連一點反駁地余地都沒有。

    臉上很燙，耳朵很燙，心里也很燙。

    季薇兩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襟，胸腔內(nèi)的空氣幾乎都被排空，直到病房的門被大剌剌地拉開，傳來蕭璟熟悉的聲音：“元總，我?guī)Я酥唷馈?/br>
    來自元麗澤冰冷又帶些□□的眼神殺，蕭璟很想原地化作青煙飄走。

    季薇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索性直接埋首在他懷里裝死。

    “咳咳，我其實什么都沒看見——”

    還不如不解釋，蕭璟覺得大boss的眼神里，殺氣似乎越來越多。蕭璟知道大boss自然不會是因為害臊，因為他的眼睛里，寫著明顯的“欲求不滿。”

    蕭璟后退了幾步，干笑道：“哦呵呵呵，其實你們可以繼續(xù)的，我去外頭守著?！?/br>
    趕走了礙事者，元麗澤抱著季薇，沙啞的聲音里，滿滿都是認(rèn)真：“娃娃，不如我們繼續(xù)——唔——”

    這次，沒有被拍蛋糕，也沒有被潑白開水，季薇拿了塊火龍果塞住了他的嘴巴。

    元麗澤勉強(qiáng)咽下，有些委屈：“醫(yī)生說不可以吃水果?！?/br>
    季薇已經(jīng)沒辦法跟他再溝通下去，若不是顧忌他生病，她真的很想把火龍果拍在他臉上。

    驀地，來自身后的擁抱，暖暖的，甜甜的。她理智上應(yīng)該抗拒的，可現(xiàn)在她全身都處于酥軟的狀態(tài)，心里的天平早就失衡，就在她情思昏昧之際，元麗澤將下巴擱在她肩上，輕輕說：“娃娃，以后你要是當(dāng)了作家，我就做你的忠實書迷好不好？”

    她一愣，心潮翻涌。

    “如果你出了書，我就買下版權(quán)，拍成電影，你說好不好？”

    她咬著嘴唇，低聲問：“你怎么會知道……”

    她想說，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心思？明明她從來都沒有說過，可他卻一次又一次探入她的心，理解她的想法，呵護(hù)她脆弱的心靈。

    “你喜歡著什么的時候，眼睛里閃閃發(fā)光，仿佛住著星辰。娃娃，我希望有一天，你看見我的時候，眼睛里也住滿了星星，好不好？”

    季薇鼻頭酸澀不已，璀璨的雙眼中氤氳著霧氣，她慌亂地抬起頭，好似怕眼淚會不慎墜落，心里苦澀中蕩漾著數(shù)不盡的甜蜜，她沒有掙扎，任由元麗澤牢牢自身后抱著她。他的身子很暖，心臟貼得她很近。

    怦、怦、怦——

    心臟跳動的聲音如同一聲聲悶雷，不斷地敲擊著，灌入她的耳中。季薇分不清是他的心在紊亂，還是自己的。

    許久之后，她遲疑地伸出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牢牢握住。她的手心guntang，微微有些顫抖，分不清是因為悸動還是害怕。

    元麗澤一怔，反手就將她的小手握在手中，十指交握，緩緩地湊在唇邊，吻在了她的手心里。

    虔誠的，溫暖的，曖昧的，心動的，季薇看著他低垂下頭，仿佛膜拜女王一般，柔柔地親吻著她的手心，她所有的意識全都消失不見，掌心傳來的陣陣酥麻，像一團(tuán)火，灼燒著她所有的感官。

    喜歡他，真的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毋庸置疑。即使她再怎樣不愿意承認(rèn)，那存在于事實中的極致吸引與誘惑，就像是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分分鐘就將最致命的□□浸透在她的每一個細(xì)胞里。

    當(dāng)元麗澤再次抬起眼眸時，他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毫不隱藏，毫不躲閃。

    他喉頭一陣干澀，一種無名之火從腳底緩緩升起，他靠近她，攜著三分天真，又不自覺地流露著七分魅惑，遲疑地吻在了季薇的唇角。

    季薇沒有躲閃，如琉璃一般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直視著他，然后，輕輕合上。濃密的羽睫微微顫抖著，像是兩只蹁躚的蝴蝶，在花叢中流連忘返，忘情嬉戲。

    不斷升級的熱吻，像是火山噴發(fā)的巖漿，吞沒了季薇所有的知覺。生平第一次，她迷失了她自己，她丟掉了她自己，那個活得像只木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