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的車流里，陸昱希正在一邊開車，一邊聽普希金的《月亮》，以方便等會和顧揚聊天的時候，可以自如應答，不會露餡。

    每個人都有隱藏天賦，而小藝術(shù)家的神秘技能點，大概就在于給大灰狼們強行套馬甲。

    或者說得更好聽一點，擅長讓霸道總裁們找到人生新樂趣。

    比如說“做飯很好吃”。

    再比如說“對俄羅斯文學很有研究”。

    超厲害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李逵，賽詩。

    第130章 壽司店的女孩

    陸昱希的車依舊停在老地方。

    “謝謝堂哥。”顧揚從他手里接過一杯焦糖咖啡, “其實我可以自己開車的?！?/br>
    “反正我也閑得沒事?！标戧畔? “都放假了，怎么還成天待在學校, 不如在家給你準備個工作室？”

    “不用了?！鳖檽P笑著說, “家里那么熱鬧, 我可不想一個人躲起來學習?！?/br>
    “也對?！标戧畔０衍嚨钩鐾＼囄唬澳亲甙? 回家。”

    咖啡上堆滿了醇厚的奶油和杏仁碎片, 是冬天才有的香甜滋味，顧揚雙手捧著杯子, 剛打算開始暢談俄羅斯文學, 手機卻開始嗡嗡震動, 顯示有消息接入。

    “是誰啊，這一條接一條的?！标戧畔Ｆ沉艘谎?，“江寒？”

    “不是，是李總監(jiān)?！鳖檽P把咖啡杯放在一邊, “富華劇院負責人, 琳秀姐的丈夫。”

    “我知道他?！标戧畔｜c點頭，“原來你們還有聯(lián)系?！?/br>
    “嗯?！鳖檽P回復消息。

    鄧琳秀在世的時候, 兩人其實很少聯(lián)絡，基本上每次都是顧揚詢問病情, 對方詳細回復。但在最近這幾個月里, 交談卻逐漸頻繁起來，或許是因為心里都不舍和牽掛著同一個人, 所以也算忘年交的一種。

    “是劇團的新劇目，他拍了很多排練照給我?！鳖檽P說，“看起來是一場很有意思的演出。”全新的演員，全新的服裝，在燈光的照耀下，一切都是鮮亮歡快的，如果臺下坐著的是新觀眾，一定不會猜到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

    歲月總能抹掉一切痕跡，只是用時長短的區(qū)別而已。

    對于那出被雪藏的舞劇，顧揚抱之以相當復雜的情緒，他一方面覺得那是專于鄧琳秀的一瞥驚鴻，記憶中風華絕代的女神，笑起來有嫵媚的貓眼，落寞吟唱時，卻又蒼涼低沉得像是曠野中風的回響，所以沒有任何人能取代她，重新站上那個最矚目光彩的位置，可另一方面，他卻又想讓它重新出現(xiàn)在劇場里。

    “那是很多人的心血?！鳖檽P說，“理應被更多觀眾欣賞。”

    “我聽劉恪說，李總監(jiān)和他的妻子感情深厚?！标戧畔Ｕf，“他應該會遵從她的心愿，做出最好的安排，你不用擔心?！?/br>
    顧揚笑笑：“嗯。”

    車窗外在飄很小的雪。

    ……

    寒假很短，時間很快。

    顧揚逐漸習慣了繁忙而又快節(jié)奏的學業(yè)，他像一塊小小的海綿，每天都主動自覺，想要拼命吸飽水分的那種。疲憊的時候，有同學會去學校外抽煙，而顧揚則會給霸道總裁打電話，順便告訴他，此時面前正站了一大群頭發(fā)七彩的妖怪。

    “時髦妖怪?！鳖檽P補充。

    陸江寒皺眉：“你不準染?！?/br>
    “我已經(jīng)連續(xù)五天，只睡了不到五個小時。”顧揚打呵欠，“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比绢^發(fā)是不可能了，為了節(jié)省時間一怒剃板寸倒是有可能。

    陸江寒靠在車后座上，聽他的小藝術(shù)家在郁悶地告狀。

    小組里有個表現(xiàn)欲爆棚的drama，每天都能想出無數(shù)莫名其妙的陌生觀點，作品改了再改，讓其余人又頭疼又抓狂。

    “打不過嗎？”陸江寒笑，“你可是橫著走的小惡霸?！?/br>
    “應該打不過?！鳖檽P如實承認，對方身高將近兩米，還很壯，經(jīng)常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對面壽司店請來的相撲高手。

    陸江寒配合地嘆氣：“那就沒有辦法了?！?/br>
    顧揚也笑，他繼續(xù)說：“我想你了。”

    陸江寒隔著手機親親他：“乖，等到除夕我就飛來陪你。”

    楊毅坐在旁邊看新聞，等他掛完電話后才進行采訪，擁有一段校園式的青春異地戀，感覺怎么樣？

    “一點都不怎么樣?！标懡粗贿h處的機場，天才剛微微亮。

    “這場會很重要?！睏钜闾嵝?，所以你不能臨時改變主意，買一張機票飛美國。

    “那是李總監(jiān)嗎？”陸江寒側(cè)頭。

    楊毅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剛好看見一男一女，兩個背影消失在了安全門里。

    無數(shù)架飛機迎著朝陽起落，在天空劃出一道又一道白色的痕跡。

    ……

    帕森斯附近有很多餐館，全球各國菜式一應俱全，顧揚常去一家日料店，雖然沒有超絕好吃的鰻魚飯，但三文魚腩和海膽都很鮮甜，壽司師傅很喜歡他，偶爾還會免費送新品壽司和甜點。

    “最近很少看到你。”服務生幫他放好餐盤，“很忙嗎？”

    “我們的小組作業(yè)是第一名?！鳖檽P笑著說，“所以需要更進一步的完善，如果運氣好，可能會有商場愿意買下全線設計?！?/br>
    這也是他想來帕森斯學習的理由，可以遇見更好的教授，更多的機會，更有趣的同學——哪怕他們常常讓你頭疼發(fā)狂，但無窮無盡的創(chuàng)意碰撞，總能收獲很好的結(jié)果。

    “一份鵝肝壽司，兩串燒鳥?！迸赃呑郎嫌腥它c餐，“謝謝?！?/br>
    那聲音很好聽，如同童話里的婉轉(zhuǎn)夜鶯，顧揚順著看過去，是一個身材纖細的東方女孩，眉眼長得很標致，是老舊海報上常見的古典美人。

    “我們還有梅子酒，需要來一杯嗎？”服務生問。

    “不用，我不能喝酒。”女孩把菜單還回去，“謝謝?！?/br>
    她仰起頭的時候，脖頸線條優(yōu)美，像湖畔的天鵝。

    服務生換了盤cd，是七尾旅人的《八月》，能讓整家店的氣氛都變得安靜起來，女孩微微側(cè)頭，小聲跟唱著，斷續(xù)的聲音像空谷里的溪水，被細雨彈奏出漣漪。

    直到離開壽司店，顧揚還在想她，總覺得那眉眼有些熟悉，卻又不知道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但臉盲是沒有資格“似曾相識”的，所以最后也只能歸結(jié)于設計師對美的敏感，不管怎么說，能在吃午飯時擁有這段短暫相會，也算是一段美妙時光。

    “揚！”小組同學都在自習室里，旁邊堆著厚厚的資料。顧揚把帶給大家的打包咖啡放在桌上，翻著日歷算了算，距離除夕還有十五天。

    距離見到他的陸先生，也還有十五天。

    手機恰好“叮”一聲傳來短信。

    “你怎么還沒休息？”顧揚站在走廊上，“都快三點了?！?/br>
    “做個了夢。”陸江寒嗓音低啞，“想聽聽你的聲音?！?/br>
    “嗯?！鳖檽P心里軟了瞬間，悶悶地說：“我也想你?！?/br>
    “在干什么？”陸江寒笑著問。

    “做作業(yè)。”顧揚往教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打算這兩天多做一些東西，等你來的時候，就可以有更多的相處時間。”

    “那也不要太累。”陸江寒叮囑，“不然我會心疼?！?/br>
    顧揚沒吭聲。

    過了一會，陸江寒問：“又想把我按在墻上用力親嗎？”

    “為什么要按在墻上?！鳖檽P嘟囔，“我要把你按到床上?！?/br>
    陸江寒：“……”

    陸江寒說：“我這里是午夜?！?/br>
    “所以正好可以收聽午夜檔?！鳖檽P理直氣壯。

    “有道理。”陸江寒說，“那我把按在床上之后呢？”

    走廊里人來人往，在這種地方說午夜情話，很像脫光了衣服裸奔，既刺激又變態(tài)。顧揚想象了一下按在床上之后的事情，沉默了片刻，說，你還是老老實實睡覺吧，我得回去上課了。

    “那你晚上會想我嗎？”陸江寒又問了一句。

    對面是冷漠的忙音聲。

    藝術(shù)家，就很酷。

    小組成員申請?zhí)崆敖Y(jié)束的要求被顧揚無情駁回，包括健碩又威猛的drama男，最終也不得不屈服在這東方惡霸的yin威之下，嚶嚶啜泣裁起布料來。

    顧揚對自己目前的組內(nèi)地位很滿意，怎么說呢，愛情的力量。

    這天直到晚上十點，一行人才離開了自習室。

    顧揚的宿舍就在學校隔壁，而在街對面，有人正在等他。

    顧揚覺得自己八成是眼花，為什么居然會在這里遇到李總監(jiān)。

    “我怕打擾你上課?！睂Ψ叫χf，“所以一直在車里等?！?/br>
    “真的是您啊，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顧揚驚喜道，“這里好冷的，不然先去我宿舍？”

    “上車吧。”李總監(jiān)替他打開車門，“要下雪了?！?/br>
    “您來美國是為了出差嗎？”顧揚坐在副駕駛，“我看了新劇目的評價，似乎觀眾反應很不錯，恭喜?！?/br>
    “我是來找你的?！崩羁偙O(jiān)說。

    “找我？”顧揚聞言不解，“可我們前天才剛打過電話?！?/br>
    “明天早上有課嗎？”李總監(jiān)問，“我想占用你一個小時的時間?！?/br>
    “可以?！鳖檽P點頭，“要去哪兒？”

    “就前面?！崩羁偙O(jiān)發(fā)動車子，“只有五分鐘車程?！?/br>
    顧揚心里更加好奇，車子拐彎后就是目的地，那是一處老牌酒店，電梯緩緩上升，卻沒有停在客房，而是到了頂樓的小會議室，桌椅被全部搬空，只留下了空蕩蕩的場地。

    “李總監(jiān)?！庇幸粋€漂亮女孩正站在那里，房間里很溫暖，她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

    “是你？”顧揚認出了她，笑著說，“我們中午在壽司店見過的?！?/br>
    “我叫溫棠?！迸⒅鲃由斐鍪郑邦櫹壬?。”

    “她是琳秀唯一的學生，這兩年一直跟在我們身邊。”李總監(jiān)說，“想跳一支舞給你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