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那回家你做飯嗎?”顧揚抽出紙巾。 “我做?!标懡禳c頭,“想吃什么?” 顧揚答曰:“佛跳墻。” 俗話說得好,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佛跳墻突然的關(guān)心。 陸江寒轉(zhuǎn)移話題,今天可能跳不太出來,酸湯肥牛吃不吃?或者宮保雞丁也行。 顧揚用小手帕使勁擦了擦鼻子。 “又要賠我一塊新的?”陸江寒問。 “不賠。”小藝術(shù)家發(fā)出拒絕的聲音。 陸江寒提醒:“我這是愛馬仕限量,還挺貴的?!?/br> “愛馬仕也不賠。”顧揚很不講道理。 陸江寒深深嘆氣:“沒有家庭地位?!?/br> 顧揚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覺得對方的表情夸張過頭,于是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陸江寒誠心發(fā)問,你說你這種行為是不是得劃歸到騙婚?楊毅還說我找個設(shè)計師回家,以后就能天天穿高定,結(jié)果現(xiàn)在連小手絹也混不到一條。 “下回見岳母,我得告狀啊,你這樣——” 話沒說到一半,剩下的就被堵了回去。顧揚和他額頭相抵:“我沒事了?!?/br> “確定?”陸江寒對他笑,“你如果心情還不好,我能這么扯三個小時,信不信?” “去吃飯吧?!鳖檽P重新系好安全帶,“看在照片被貼在走廊那么多年的份上,我們應(yīng)該能混到一九七零一個包廂?!?/br> “我今天沒帶錢包?!标懡f,“所以申請吃老婆一頓?!?/br> “準(zhǔn)了?!鳖檽P把頭靠在他肩上,“挑最貴的點,82年的拉菲開十瓶,有的是錢?!?/br> 很爆發(fā),很土豪。 要是讓靈魂摯友知道,一定會落下淚來。 這庸俗的世界。 這被玷污的靈魂。 而藍森也的確如同有心靈感應(yīng)一般,在當(dāng)晚就打來了電話。 “怎么了?”顧揚問。 “周末有沒有空?”藍森發(fā)出邀請,“我知道你忙,不過機會難得,頂峰水泥廠的舊廠房里正在舉辦一場畫展,雖然沒什么知名大牛,但絕對值回票價。” “票價多少錢?”顧揚問。 藍森沉默了一下,回答:“不要錢?!?/br> 藍森糾正:“值回車費?!?/br> “就展這一周,然后工廠就要拆了,來唄。”他繼續(xù)說,“不來后悔。” “沒問題。”顧揚一口答應(yīng),“那我周末來看看?!?/br> 藍森迅速補充:“帶上陸總!” 顧揚及時領(lǐng)會到了摯友的意思:“你這畫展還需要贊助?” “都快結(jié)束了,哪需要什么贊助,就算能聯(lián)系到美術(shù)館,舉辦第二次也沒人愿意看啊?!彼{森很直白,“我只想多拉幾個有錢人過來,能多賣一幅是一幅?!?/br> “好吧。”顧揚笑著說,“我問問他有沒有時間?!?/br> “什么?”陸江寒從浴室里出來。 “周末有場畫展,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顧揚跪在床上,幫他把頭發(fā)擦干,“順便發(fā)揮一下有錢人本色,照顧一下本土窮苦畫家的生意?!?/br> “難得出門約會一次,別說照顧畫家生意,照顧火箭生意我也能考慮?!标懡讶吮нM懷里,“親一口,正好最近一個朋友要開酒廊,要是風(fēng)格合適,說不定我還能多買幾幅?!?/br> 顧揚說:“不親?!?/br> 陸江寒說:“那我就不買了?!?/br> 顧揚:“……” 陸江寒安慰他:“為藝術(shù)獻身?!?/br> 小藝術(shù)家被稀里糊涂壓倒在了床上,床頭柜里的安全套只剩下了一個空盒,陸江寒短暫思考了一下,就選擇了繼續(xù)進行下去。 小區(qū)便利店再度失去一單成人用品生意,而顧揚也為藝術(shù)做出了巨大犧牲。他在黑暗中哀怨地想,最好周末那些畫能真的像藍森說的,質(zhì)量上佳。 否則自己的犧牲豈不是很沒有意義。 當(dāng)然,舒服是很舒服的。 但舒服的犧牲也是犧牲。 一樣需要補償。 …… 畫展舉辦地相當(dāng)偏僻,據(jù)說那里曾經(jīng)和軍事有關(guān),所以連地圖都導(dǎo)不到,最后還是藍森親自出來帶路,才把兩人領(lǐng)進了水泥廠。 “開在這誰能看???”顧揚很納悶,“市區(qū)那么多空閑展覽館,便宜的也就一千多一天。”藝術(shù)家應(yīng)該還沒窮到這份上。 “你別不信,來的人還真不少?!彼{森說,“之前三四次都開在市區(qū),地鐵公交雙直達,結(jié)果觀眾寥寥無幾,反而不如這里生意好?!?/br> 開在隱秘異世界的孤獨展覽,貧窮的畫家和流浪者,炒作起來簡直天時地利人和。 “怪不得你隔三差五就要和那些營銷公司聯(lián)絡(luò)感情?!鳖檽P跳下車,“網(wǎng)絡(luò)時代,會打廣告就提前成功了百分之三十。” “那也得本身質(zhì)量過硬,還不能炒過火,否則早晚會吃虧。”藍森說,“到了,就是這兒,那你們慢慢看,我在辦公室還有些事?!?/br> 上個世紀(jì)土地還不值錢,所以廠房修得無邊無際,搬空設(shè)備后,就更空曠得一眼望不到頭。上百幅畫作或擺放或懸掛,看似隨意,卻全部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力求帶給觀眾最震撼的視覺享受。 “怎么還有雕塑?”陸江寒問。 “這算是一個混合展吧,也不僅僅是畫。”顧揚說,“前面還有裝置藝術(shù)?!?/br> “你別說,這廠房還挺適合辦畫展?!标懡粗媲耙环蟾湃赘叩漠嫞笸肆藘刹较胗^看得更清楚,卻不小心踩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那是一尊雪白的雕塑,雕塑“啊”一聲慘叫出聲。 霸道總裁很不霸道地被嚇了一跳。 “顧先生?!钡袼芤蝗骋还照玖似饋?。 絕世臉盲如顧先生,隔著油彩莫名其妙看了半天,才勉強辨認出這是熟人,自己周三剛剛面試過的雙胞胎姐妹之一。 “我是隋愿?!彼榻B,“這是我jiejie的作品。” 顧揚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合適的評價,他說:“很獨特?!?/br> “對不起?!标懡畣?,“我剛剛沒有踩傷你吧?” “沒有沒有?!彼逶缸匦“宓剩^續(xù)把自己隱沒為作品的一部分,“顧先生,不用管我,您和朋友繼續(xù)看。” 陸江寒:“……” 顧揚帶著他走到另一頭。 陸江寒說:“這就是你要的一級助理?下周就要入職了,今天還在這傻坐著。” “周末出來兼職怎么了。”顧揚小聲說,“而且分明就很酷,藝術(shù)不是傻坐?!?/br> “好吧,那你以后估計得多教教她?!标懡肿屑毜赜^察了一下身邊的兵馬俑,確定那的確是一坨磚才放心。 顧揚卻已經(jīng)沉浸在了下一幅畫里。 藝術(shù)總是很容易觸動靈魂,而對于藝術(shù)家本人來說,就更容易通過色彩和線條產(chǎn)生共鳴。敏感又細膩的心思,總能在第一時間感知到那些隱藏其中的情緒,甚至能猜到創(chuàng)作者的人生軌跡,悲傷的、欣喜的、迷惑的,它們膨脹、蔓延,在半空中扭曲旋轉(zhuǎn)成一場綺麗的狂歡。 隋愿坐在小板凳上,伸長脖子偷瞄遠處的顧揚和陸江寒。 在帥哥面前,“藝術(shù)品”也擁有了雀躍的思想,嬌羞又可愛。 多看一眼都是賺! “就老王的酒廊,你也去過的?!标懡f,“雖然這家是新的,但風(fēng)格會保持一致,你幫忙挑些畫?” “剛剛那幾幅都不錯?!鳖檽P說,“不過具體得先等一下,我要去看那里?!?/br> 陸江寒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一片光影拼成的立體空間,不同的畫作被投映到不同的平面上,有的靜止不動,有的正在跟隨時間緩緩流淌。整組作品如果拆開單幅看,其實并沒有多精彩絕倫,但合在一起之后,再配合燈光,卻有一種奇特的生命感——總感覺它們是會行走的,像鬼魅和精靈,也會飄。 “是很美。”陸江寒點頭,“要拍下來嗎?” “我有個想法?!鳖檽P說。 “什么想法?”陸江寒問。 “我們可以把它運到普東山的新店?!鳖檽P說,“搭在四樓的展廳里?!?/br> 陸江寒被逗笑:“原來你是在想這個?” “這種展出的形式不常見,但復(fù)制起來很方便,費用可控,如果能做得更大一點,觀眾很容易就會產(chǎn)生身臨其境的共鳴?!鳖檽P說,“也很好玩?!倍鰈ifestyle型的購物中心,“好玩”也是相當(dāng)重要的一部分。 “本來想讓你好好放松的,怎么又在想工作?!标懡窒肴嗳嗨?,卻想起身后還有個活雕塑,只好又淡定地放了回去。 “我之所以會變成商人,百分之八十的責(zé)任得歸你。”顧揚掏出手機,拍下了小價簽上的作者聯(lián)系方式,“咦,怎么又是隋心?!?/br> 第102章 隋心隋愿 隋愿當(dāng)“雕塑”當(dāng)?shù)煤鼙M職盡責(zé), 直到晚上八點工廠關(guān)閉, 她才從這件作品中脫離出來,活動著筋骨打算回住處。 顧揚正在走廊上等她。 “顧先生?”隋愿有些吃驚, “您怎么還在這里。” “找藍總剛談完事?!鳖檽P看著她臉上的斑駁油彩, “要先找個地方卸妝嗎?” “我就住在對面那棟樓里?!彼逶钢钢饷娴木用穹? “因為每天結(jié)束都很晚,這里又安靜又沒路, 所以主辦方幫我臨時找了間房子。” “那我送你過去吧。”顧揚笑笑, “外面還挺黑的。” “顧先生,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吧?”隋愿從包里抽出來一張濕巾, 把臉上的油彩胡亂擦了擦, 變成花臉貓依舊笑得挺開心, 并不在乎自己在帥哥面前形象盡失。 “我是想問關(guān)于那組光影作品?!鳖檽P指了指她的臉上,“這里還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