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畫面想一想就十分悲涼, 而脆弱的友情一定無法承受這種殘酷考驗。

    ……

    幾條街外發(fā)生了追尾事故, 交通狀況一團糟，等藍森好不容易拎著甜點上門的時候, 顧揚已經(jīng)沉沉地睡了過去。

    “怎么這么早?！彼{森很吃驚, “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是啊。”陸江寒正好順著他往下說, “參加完發(fā)布會，回來就頭疼，可能著涼了。”

    “那我就不打擾了?！彼{森把手里的東西放在桌上，”陸總您也早點休息?！?/br>
    陸江寒道謝之后, 親自把靈魂摯友送到電梯口, 回來就見冒牌病號已經(jīng)從床上爬了起來，正在餐桌前專心致志吃蛋糕。

    “學壞了。”陸江寒說, “居然裝睡。”

    “我沒有?！鳖檽P很冤枉，“我還特意設(shè)了個鬧鐘, 結(jié)果剛剛被吵醒之后, 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走了?！眱?nèi)心充滿nongnong的愧疚，總覺得自己深度詮釋了什么叫重色輕友。

    “你可以改天約他吃飯道歉?！标懡肿咭簧滋瘘c, “新口味？”

    “香草檸檬撻?！鳖檽P說，“加了檸檬皮碎，比之前的要更加清爽，也更適合夏天?！?/br>
    “你和他對這家咖啡館都還挺上心?！标懡f，“不過認真一點也好，雖然每一次對甜點的改進可能都很細微，但顧客是最懂通過商品來感知店家心意的，哪怕再小的進步，他們也會給你回報?！?/br>
    “藍森說如果第一家店效果好，以后說不定會開成連鎖，就像星巴克那種。”顧揚放下勺子，“仔細想一想，這種事情還挺酷的。”

    “伯母說得沒錯，你比我還要工作狂?！标懡畯纳砗蟀讶吮ё?，“nightingale的事情解決了，你下周也要正式接手新店籌備的事，在此之前，是不是先趁著空閑，和我約會一下？”

    “這么正式啊？”顧揚回頭看他。

    陸江寒點頭：“雖然我們每天都在一起，但生活還是要有儀式感的，是不是？”

    “好?！鳖檽P握住他的手，“那我們就周末去約會?！?/br>
    ……

    最近正好有秦檸導(dǎo)演的新片，看完電影之后再一起吃頓飯，是很俗套又很溫馨的情侶約會流程。

    顧揚端著爆米花和可樂問：“是《午夜大兇魔》的續(xù)集嗎？”

    “就那低成本圈錢電影，你還指著有續(xù)集呢？”陸江寒從自助機里取出票，“這次改了，是悲情諜戰(zhàn)片?！?/br>
    顧揚對諜戰(zhàn)片和悲情都沒有興趣，但鑒于秦檸和陸江寒的關(guān)系，也勉強可以接受分出兩小時寶貴的約會時間給這部電影。放映廳里人滿為患，顧揚倒是有點意外，他原本以為這是小眾題材。

    “最近沒看娛樂新聞嗎？”陸江寒問，“這部電影很火的?！?/br>
    “沒怎么看?！鳖檽P很淡定，因為白青青最近的八卦出鏡率頗高，和男朋友先分手后復(fù)合又傳聞要訂婚，八千個狗仔跟著跑，出門去趟超市都能被寫成潸然情傷，連帶著陸江寒的出鏡率也高了不少——雖然那只是一樁無趣的陳年舊聞，但架不住網(wǎng)友的吃瓜熱情太高，再積極刪帖也還是會出現(xiàn)漏網(wǎng)之魚。

    “如果你真的在意那些花邊新聞，”陸江寒握住他的手，“我們也可以考慮公開。”

    剛說完這句話，四周燈光就暗了下來，片頭就是一場奪人眼球的巷戰(zhàn)暗殺，但顧揚暫時沒心情看電影，考慮到影院到處都是夜間攝像頭，所以他只是拖過男朋友的手，很溫柔地低頭親了親。

    “怎么了？”陸江寒笑著輕聲問。

    顧揚把對方的手攥緊。他很清楚他的性格，所以情話也就更動聽。

    總裁對此沒有任何意見，甚至愿意放棄吃美味焦糖爆米花的權(quán)力。

    片子情節(jié)出人意料地精彩，悲劇結(jié)尾也很感人。散場之后，顧揚提出要求，下次約會一定要看喜劇，哪怕是毫無營養(yǎng)的爆米花片也行。

    “不喜歡？”陸江寒問。

    “喜歡?！鳖檽P說，“但是整體氛圍太沉重，又埋藏了很多導(dǎo)演對人性的批判，這種片子更適合一個人看，看完才能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不過話說回來，這部電影真不像秦檸的慣有風格?！?/br>
    “愿意不斷嘗試新風格是好事。”陸江寒拉開車門，“雖然有可能會失敗，但在我看來，總比一輩子待在舒適區(qū)要強?！?/br>
    “有道理?！鳖檽P坐在他身邊，“我申請去吃海底撈?！?/br>
    陸江寒問：“海底撈有你的股份嗎？”

    顧揚謙虛回答：“暫時沒有?！?/br>
    “那意見駁回?！标懡衍囬_出停車場，“我們?nèi)コ蚤艠淝f園?！?/br>
    “為什么？”顧揚抗議，“榕樹莊園也沒有你的股份?！?/br>
    陸江寒糾正他：“有。”

    顧揚：“……”

    行吧。

    你厲害。

    榕樹莊園是一家預(yù)約制的西餐廳，位于湖濱公園最隱蔽的林地間，是相當有情調(diào)的約會地，食物也很美味，勉強可以抵消失去番茄鍋底和蝦滑面筋的遺憾。主菜被享用完之后，服務(wù)生撤掉餐盤，在顧揚面前放了一道很精致的甜點——同時也很眼熟，是盛放在糖絲容器里、口感醇厚的紅絲絨。

    “咦？”顧揚果然很意外，“為什么這里也有？”

    陸江寒說：“你猜。”

    顧揚想了想：“你把廚子挖過來了？”

    陸江寒搖頭：“沒有，我挖他干什么?！?/br>
    顧揚又說：“那就是你買了配方?！?/br>
    陸江寒看著他：“買完之后呢，繼續(xù)猜。”

    買完之后？顧揚有些吃驚，小聲問：“不會是你自己做的吧？”

    “為什么不會?！标懡焉鬃舆f給他，“你喜歡吃，我當然要學會做。”

    他這句話說得很理所當然，顧揚的心也就和奶油夾層一樣，理所當然軟得一塌糊涂。如果這里不是在餐廳，他可能會把男朋友當場按在墻上狂親。

    “沒關(guān)系?！标懡岢鼋ㄗh，“你可以等到回家之后，再隨便把我按在哪里。”狂親也好，或者再做點別的事情也沒關(guān)系。

    小當家的馬甲已經(jīng)變成正裝，被霸道總裁得體優(yōu)雅地穿在了身上。即使拋開顧揚的戀愛濾鏡，那塊紅絲絨蛋糕的美味程度也和海島上的星級大廚有一比，連墊底的餅干碎屑也有著濃郁又迷離的酒香，很值得吃干凈最后一口。

    因為這塊甜點，約會日擁有了一個完美又甜蜜的句號。

    或者說是……逗號。

    它還可以有一個更浪漫的結(jié)尾。

    車內(nèi)空間很大，兩人抱在一起，吻得激情又投入。顧揚胡亂解開對方的皮帶，金屬碰撞很清脆，也讓這份情動有了更迫不及待的意味。

    池塘間還有青蛙和蟬的鳴叫，偶爾也會傳來保安腰間對講機的嘈雜聲響，仿佛下一刻就會有人敲車門。緊緊繃著的神經(jīng)下，時間也被拉到無限延長，破碎的嗚咽在黑暗中顯得分外顫栗誘人，為了不引來圍觀群眾，陸江寒不得不捂住他的嘴，強行用更快的攻勢結(jié)束了這一切。

    等一切都安靜下來之后，顧揚蜷縮在后排座椅上，覺得有些委屈。

    公園馬上就要關(guān)門，陸江寒把外套蓋在他身上，低頭親了親那濕漉漉的眼睛：“我申請回去再安慰你。”

    顧揚嗓音沙啞地說：“準了?！?/br>
    陸江寒發(fā)動車子，挽起來的襯衫袖口下是一串牙印。

    他的小藝術(shù)家會咬人。

    就很兇。

    偏偏手機不識趣，還在不斷嗡嗡震動，聽起來很十萬火急。陸江寒看了一眼：“是你的大學舍友，要回一個嗎？”

    顧揚伸出手：“給我?！?/br>
    電話另一頭有兩個人，李豪和梁曉重大打出手，聽起來宛若在拆房，暫時顧不上說話。

    “我要掛了！”顧揚威脅。

    “別?。　崩詈罁渖蟻?，“好消息！好消息！”

    顧揚接了一句：“全場兩元?！?/br>
    “這消息可比全場兩元好多了?！绷簳灾厍迩迳ぷ?，還在醞釀喜悅情緒，李豪已經(jīng)搶先喊了一嗓子：“天天要結(jié)婚了！”

    “我x！”梁曉重怒道，“說好的這次由我來公布呢！”

    “這種事有什么好搶的?！崩詈缽娦邪涯X袋擠在手機旁，“揚揚你什么時候有空，出來一起商量一下唄，幫他參謀參謀婚慶公司之類的，你也知道的，外企忙成狗?！?/br>
    “好啊?！鳖檽P一骨碌坐起來說，“那你們定時間，我隨時都可以?！?/br>
    “怎么了？”陸江寒問，“突然這么興奮，聽到電話里在說杜天天，他終于升職了？”

    “是比升職更好的事情?！鳖檽P眉飛色舞，“他要結(jié)婚了?！?/br>
    “那確實得恭喜?！标懡α诵?，又想起來一件事，“最近他的公司好像又要裁員，我還沒來得及和你提，不過既然還有心情結(jié)婚，看來他的職位沒有危險。”

    “杜哥不打算在這家外企干了，所以愛裁不裁?！鳖檽P說，“他準備去貝嘉日化。”

    “貝嘉日化？”名字有些陌生，陸江寒覺得自己似乎沒印象。

    “是個新國貨，剛剛起步。”顧揚及時解釋，“所以你大概不知道?！?/br>
    “按照杜天天的資歷，應(yīng)該有挺多公司可以挑。”陸江寒問，“這家有什么特別吸引他的地方嗎？”

    “應(yīng)該就是看中它剛起步吧，如果能在市場上站穩(wěn)腳步，那就是打江山的元老級別，聽起來還是很有前途的?！鳖檽P擰開一瓶水，“而且你白天剛剛才說過，長久地待在舒適區(qū)里并不是好事，要像秦檸導(dǎo)演那樣，不斷嘗試新的風格?！?/br>
    陸江寒點點頭，繼續(xù)開車。

    “你是不是想說什么？”顧揚問。

    陸江寒提醒：“這幾年國產(chǎn)品牌的發(fā)展速度很蓬勃，尤其是日化類，但也很浮躁，許多都屬于美妝博主和水軍刷單堆積出來的虛假繁榮，只想撈一筆就走。不過我相信杜天天的能力，他工作了這么多年，應(yīng)該不會判斷失誤?！?/br>
    “肯定不會?！鳖檽P說，“杜哥本來就謹慎，現(xiàn)在又要還房貸車貸，要結(jié)婚，可能很快還會有孩子，背著這么大的壓力都敢辭職，至少說明貝嘉的待遇不會比這家外企更差?！?/br>
    “那好好幫他準備一份新婚禮物吧?！标懡畵P揚嘴角，“他一個人在外打拼，也不容易。”

    顧揚把水瓶放在一邊，又在手機里搜了一遍“貝嘉日化”，出來的相關(guān)頁面依舊寥寥無幾，最多的就是招聘信息，看起來實在很欠缺安全感，于是他打算找機會去問問杜天天，這家小公司到底有什么奇妙的優(yōu)點，居然能讓他放棄目前薪資優(yōu)渥的外企職位，跑來一窮二白、從零開始。

    ……

    浪漫的約會日之后，就是繁忙的工作。

    顧揚總算體會到了當初楊毅說的，為開新店忙得顧不上吃飯是怎么回事，加班到12點也不算稀奇，公司同事看在眼里，都在感慨這太被領(lǐng)導(dǎo)看重也不是什么好事，看給小顧忙的，走廊里路過時也像一陣風，虧得是年輕人身體好。

    “小心?！标懡诠战翘幰话逊鲎∷?，“也不怕摔倒?！?/br>
    “陸總對不起?！鳖檽P抱著電腦和文件，“超市部三點開會，我要來不及了?！?/br>
    陸江寒目送他進了電梯。

    楊毅在旁邊及時解釋：“讓他跟超市招商的項目，是你要求的，和我可沒關(guān)系。”

    “怎么樣了？”陸江寒問。

    “進度頂多百分之五十?！睏钜阏f，“那群法國人的事情是真多，還磨嘰，雖然超市部已經(jīng)要瘋了，但對顧揚來說不是壞事，他能學到不少東西。”

    “看他這么累，我是真不舍得?！标懡k公室的方向走。